- 第13節(jié)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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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么在這里生活（2）
時空已經(jīng)轉(zhuǎn)換，如今我居住得更接近宇宙中最令我神往的那些地區(qū)和那些歷史時代。我生活在如天文學(xué)家每晚觀測的許多天體一樣的遙遠(yuǎn)地方。我們慣于想象那遙遠(yuǎn)的天邊一角，有一些令人格外心曠神怡的地方。我發(fā)現(xiàn)我的房屋所在的地方，實際上正好位于宇宙間那樣一塊偏僻卻永葆新鮮、純凈如昔的地方。如果居住在靠近昴宿星團或畢宿星團，靠近牽牛星或天鷹星的地方是更加值得的話，那么，我正好住在那里，至少是跟那些星座一樣遠(yuǎn)離那已讓我拋在后面的凡世生活。那些星座只是一縷柔和的微光，照著我最近的鄰居，只有在沒有月亮的夜晚才能夠看得見。這便是我所占據(jù)的宇宙中的那個地方——
曾有個牧羊人在那兒住過，
他的思想像高山那樣巍峨。
山上放牧著他的羊群，
提供營養(yǎng)，無時無刻。
假如羊群總是處于比牧羊人的思想還要高的牧場上，那么牧羊人的生活該是何種模樣的呢？
每逢清晨，我便接收到一份令人愉快的邀約，使得我的生活變得簡樸，與大自然本身同步，甚至可以說是與大自然同等純潔無瑕。
我一直是奧羅拉曙光女神忠實的崇拜者，與希臘人一樣。
我很早就起來去湖里洗澡，這是一種宗教活動，也是我做的最符合自己心意的事情之一。
在天剛蒙蒙亮的清晨，我打開門窗坐在家中，一只蚊子在我的居所里看不到摸不著地飛來飛去，它那微弱的嗡嗡聲對我的影響，如同我聽到號角昂揚、歌頌英雄的美名時那樣。
這是荷馬的安魂曲，是空中的《伊利亞特》和《奧德賽》a，歌唱著它自己的憤怒與漂泊。此中大有宇宙為懷之感，宣告著世界的生機與循環(huán)往復(fù)，直至它被禁止。
早晨是一天之中最值得紀(jì)念的時刻，是覺醒階段。那時，我們不再昏昏欲睡，至少有一個小時，某些讓我們在白天和黑夜所有其他時間里處于沉睡狀態(tài)的部分醒來了。如果我們并不是被我們自己的天賦所喚醒，而是被某個侍從用機械般的肘子推醒；如果我們并不是由我們內(nèi)心的新生力量和內(nèi)心的渴望所喚醒；如果伴隨我們的不是天籟回蕩的樂調(diào)和撲鼻的芬芳，而是工廠的門鈴……如果我們從睡眠中清醒過來時沒有像這樣上升到一個更高的生活境界，那么這樣的白天，即使能稱之為白天，還能有什么指望呢？
一個人，如果不相信每天都有一個沒有被他褻瀆過的更新、更神圣的曙光時辰，那么他一定已經(jīng)對生命失望了，正在走一條通往黑暗的下坡路。人之心靈，或者更確切地說人的感官，每天都應(yīng)重新恢復(fù)元氣，而他的天賦之資也再度試圖實現(xiàn)它可能創(chuàng)造的崇高生活。我應(yīng)該說，所有值得紀(jì)念的事件都會在早晨的時間和早晨的氛圍中發(fā)生�！斗屯咏�(jīng)》b 說：“一切知，俱于黎明中醒�！痹姼枧c藝術(shù)，以及人類行為中最美好、最令人難忘的事，都始于這樣一個時刻。所有的詩人和英雄，如同門農(nóng)一樣，都是曙光女神之子，在日出時彈奏豎琴音樂。
對一個思想充滿彈性，與朝陽同步的人來說，白晝便是永恒的黎明。這和時鐘的鳴聲不相干，也不在乎人們的態(tài)度或從事什么勞動。早晨就是我清醒過來內(nèi)心有一片黎明感覺的時候。精神上的改革就是力圖驅(qū)散睡意，如果人們不是一直處在昏昏欲睡的狀態(tài)中，那么為什么他們會把白晝都做了些什么說得那么乏味呢？他們可不是如此蹩腳的計算家。如果他們不是讓睡眠弄得昏昏沉沉，他們本應(yīng)該干出點事情的。幾百萬人清醒到足以從事體力勞動；但是一百萬人中只有一個人清醒到足以從事有效的智力活動；而一億人中也只有一個人能夠清醒到投入詩歌或神圣的生活中。只有清醒才算活著，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相當(dāng)清醒的人。要是見到他，我又如何面對面地凝視他呢？
我們必須學(xué)會覺醒并保持清醒，不要依靠機械的幫助，而是憑借對黎明的無窮期望，因為黎明在我們沉睡不醒的時候也不會拋棄我們。人類無疑有能力靠自覺的努力去提高自己的生活質(zhì)量，這是我所知道的最令人鼓舞的事實。能夠畫出一幅獨特的畫卷或刻出一件雕像，從而使一些事物為之美化，這多少是點兒本事；但更加榮耀的是能夠塑造出或畫出那種氛圍與媒介本身，使我們得以透過它去看事物，而且能使我們在精神上有所作為。能對白天的質(zhì)量施加影響，就是藝術(shù)的最高境界。每個人都應(yīng)該磨煉自己，使他的生活甚至生活的細(xì)節(jié)，經(jīng)得起最崇高和最關(guān)鍵時刻的審視。
如果我們拒絕，或者說虛耗了我們所得到的那點微不足道的信息，那么神諭必然會清清楚楚地向我們昭示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
我到林中去，希望自己能過著從容慎獨的生活，在那里我只需要面對生活的基本事實，并且考驗自己能否掌握那些生活想教會我的東西，而不是到臨死回想往事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沒有活過。我不希望過著不是生活的生活，因為生活是如此珍貴；不到情非得已，我不愿意過消極順從的生活。
我想要深入地生活，將生活中所有的精髓都吮吸干凈，像斯巴達(dá)人那樣c 堅毅地根除一切不能稱之為生活的東西，麻麻利利地掃蕩，認(rèn)認(rèn)真真地清理，把生活趕到角落里，將其縮減到最低的條件中。如果它被證明是卑微的，那么就把整個真實情況探個究竟并公之于眾；或者如果它是崇高的，那就親身體驗它，在我下一次遠(yuǎn)游時也可以作一個真正的描述。
因為在我看來，大多數(shù)人仍然不清楚自己的生活到底是受控于魔鬼還是上帝，卻又甚為輕率地妄下結(jié)論，認(rèn)為人類的主要目標(biāo)是“贊頌上帝，并永遠(yuǎn)從上帝那里獲得恩賜”。
在寓言里，我們得知在很久以前，我們就是人了。盡管如此，我們?nèi)匀簧畹孟裎浵伳菢颖拔ⅰＯ裣ＥD神話中小人國里的人一樣，我們總是在和仙鶴作戰(zhàn)。這真是錯得離譜，糟糕透頂，而我們最美好的德行這樣一來倒成了一種多余的本可以避免的累贅。我們的生活在瑣碎之事中被消耗了。一個誠實的人幾乎無須識數(shù)太多，能夠數(shù)清楚自己的十根指頭就夠了，遇到極罕見的情況也頂多再加上他的十根腳指頭，其余全可籠而統(tǒng)之。
簡單，簡單，還是簡單！
我說，最好把你的事情簡化到兩三件，而不是一百件或者一千件；不必以百萬計，而是按半打計算，把你的賬目記在你的大拇指上就好了。在如此大風(fēng)大浪的文明生活海洋里，要想達(dá)到目的的港灣，不沉入下去的話，就必須擁有精確的計算，計算出可能經(jīng)歷的烏云與風(fēng)暴，流沙與一千零一種事故，所以說，成功人士肯定是精算家。
簡化，簡化，再簡化！
不必一日三餐，如果非吃不可，有一頓飯也就夠了；用不著一百道菜，五道飯菜足矣；而其他東西按比例往下縮減即可。我們的生活就像德意志聯(lián)邦，是由眾多小邦組成的，它的邊界永遠(yuǎn)在變動，以至于甚至是德國人自己也無法隨時知道自己國家的準(zhǔn)確邊界。國家本身連同所有所謂內(nèi)部的改良設(shè)施（順便說一句，實際上那些東西毫無意義只是裝飾），都是些沒有用處、臃腫的畸形機構(gòu)。那里到處堆滿了家具，常常自相矛盾，由于缺乏精確計算和長遠(yuǎn)規(guī)劃，一切東西都被過度的奢侈和揮霍給破壞了，正如大地上那一百萬戶人家的境況。
對于一個國家，如同對于百萬住戶一樣，唯一的救治辦法只能是厲行節(jié)約，實行嚴(yán)格的、比斯巴達(dá)人更為簡樸的生活方式并提高生活目標(biāo)。生活現(xiàn)在太放縱了。人們認(rèn)為國家擁有商業(yè)是基本國策，而且要出口冰塊，要通過電報來說話，還要一小時駕車行走30 英里，而且人們還對是否值得這樣去做沒有絲毫思考。
如果我們不做出枕木來，不鍛造鋼軌，不夜以繼日地工作，而是花時間去思考并改善自己的生活，那時候還有什么人會想到要修鐵路呢？
如果沒有鐵路，我們又如何能及時趕到天堂去呢？
可是如果我們待在家里并只關(guān)心我們的一畝三分地，那又有什么人需要鐵路呢？我們并沒有乘坐火車，是火車在乘坐我們。
我們?yōu)楹我畹萌绱舜掖颐γ�、如此費勁呢？難道我們真的認(rèn)為自己還沒開始挨餓就要餓死嗎？
常言道，及時補一針，省得日后縫九針。我們都患上了跳舞病，無法使頭部保持靜止不動。一個人吃了午飯后打了半個小時的盹兒，一醒來便抬起頭來問：“有什么新聞嗎？”
好像世界上其余的人都在為他放哨。有些人還指示別人每隔半小時叫醒他一次，無疑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原因，然后，為了報答人家，他們便談起自己都做了一些什么樣的夢。睡了一夜之后，新聞成了與早餐一樣必不可少的東西�！罢埜嬖V我發(fā)生在這個地球上任何地方任何人的新聞”——于是他一邊喝著咖啡吃著面包卷，一邊從報紙上讀到這天早晨在瓦奇托河上有一個人的眼睛被挖掉了。他一點不在乎自己就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那深不可測的大黑洞里，而他自己的眼睛早就不管用了。
對我來說，有沒有郵局對我?guī)缀鯖]有影響。需要經(jīng)過郵局傳遞的，幾乎沒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我的一生，至多只收到過一兩封稱得上真正值得我支付郵資的信。我也敢說，我在報紙上從來沒有讀到過有價值的新聞。如果我們讀到的就是某某人被搶，或被謀殺，或死于非命，或一幢房子被燒毀、一架飛機失事、一艘輪船被炸毀，或一頭母牛在西部鐵路上被車子碾了過去、一只瘋狗被打死，或者冬天來了一大群蝗蟲——那我們其實沒有必要了解這么多，只需一條就夠了。
當(dāng)你很熟悉宇宙的原則了，就不必去接收那億萬條具體的例證了。所有這些被冠以新聞之名的，對于哲學(xué)家而言，實際上就是些閑聊胡扯的消息，新聞編輯以及閱讀它們的人都是些閑得只會喝茶聊天的老婦人。
如果一個人很少讀報，那么國外實在沒有什么新的事件能引起他的興趣，即使一場法國大革命也不例外。
什么新聞！弄清什么事情永遠(yuǎn)算不上過時，那才是再重要不過的呢！
如果世人只是安分守己地觀察現(xiàn)實，不讓自己受人欺騙，那么與現(xiàn)在所經(jīng)歷的事情比較起來，生活就像《天方夜譚》。
如果我們尊敬的只是那種不可避免并有權(quán)存在的事物，那么音樂和詩歌便將響徹街頭。我們?nèi)绻换挪幻τ置靼资吕恚覀兙湍茴I(lǐng)悟到，唯有那些偉大而有價值的事物才會永久地真正存在下去——瑣瑣的恐懼與碎碎的歡喜不過是現(xiàn)實的陰影罷了。這樣做始終能令人振奮而又崇高。閉著眼睛和睡眼蒙眬、甘愿被各種表演欺騙的人們到處建立并沿襲日常生活的常規(guī)和習(xí)慣，仍然建立在純粹的、虛幻的基礎(chǔ)上。小孩子生活在嬉戲里，卻能辨認(rèn)出更清晰的生活本質(zhì)；而大人卻自以為有經(jīng)驗、自以為聰明而無法更有意義地生活，也就是說，他們從失敗中得到的經(jīng)驗害了他們。
我曾經(jīng)在一部印度的書中讀到：“一個國王的兒子從小就被趕出了他出生的城市，由一個樵夫撫養(yǎng)。他就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長大成人，而一直以為自己也是屬于那個和他生活在一起的野蠻種族。他父親手下的一個大臣后來發(fā)現(xiàn)了他，把他的出身告訴了他，于是對于他角色的誤認(rèn)便被消除了，他知道自己是一個王子。靈魂寄托的環(huán)境使得它錯認(rèn)了自己的性格，直至一位圣師把真相透露出來為止。這之后，靈魂才知道自己的姓是婆羅門�！蔽翌I(lǐng)悟到，因為我們新英格蘭的居民無法透過事物的表象看到其本質(zhì)，所以我們還過著習(xí)以為常的貧賤生活。我們以為表面的現(xiàn)象就是生活的本來面貌。如果一個人走過這座城鎮(zhèn)，并且只看到了現(xiàn)實，那么，你想想看，假如那個人向我們描述在那里見到的真相，恐怕我們都不會知道他是在描述什么地方�？纯磿h廳，或法庭，或監(jiān)獄，或店鋪，或住宅，說出你見到的東西在真正的觀察之下是個什么樣子，它們在你的描繪中一定全都會土崩瓦解。
人們尊崇遙遠(yuǎn)的真理以及制度之外的東西——在最遠(yuǎn)的一顆星后面，在亞當(dāng)之前，在末日之后。的確，真理和崇高的事物是存在于永恒之中的。然而，所有那些時間、地方和場合，都是當(dāng)下的。只有此時此刻的上帝，才是最偉大的，而且永遠(yuǎn)不會隨著所有時代的消逝而顯得更加神圣。我們要想理解什么是崇高，則只有永遠(yuǎn)沉浸于我們周圍的現(xiàn)實中。
宇宙經(jīng)常順從地與我們的觀念相附和：無論我們的速度如何，在我們的面前總有一條鋪好的路。讓我們終生都沉浸于思想的構(gòu)設(shè)當(dāng)中吧！詩人或藝術(shù)家至今還沒有設(shè)計出那樣美好而崇高的方案，不過，只要堅持，總有某一代人能把它實現(xiàn)的。
讓我們?nèi)绱笞匀灰话銖娜葑匀坏囟冗^每一天吧，不要因任何一片落在鐵軌上的硬果殼或蚊蟲的一只翅膀而被拋出軌道。讓我們天亮就起，按時吃早餐，心平氣和而又心中坦然，任人來人往，任鐘鳴孩子鬧——下定決心好好地過一天。我們?yōu)楹我粨艨迳踔磷愿蕢櫬淠兀?
讓我們不要因卷入那位于子午線淺灘上的所謂午宴之類的可怕急流與旋渦而驚慌失措。只要能渡過這個難關(guān)，你也就到達(dá)平安的旅程了，因為向前就都是下山的路。讓神經(jīng)不要放松，帶著清晨的活力揚帆起航，向著另一個方向航行，像尤利西斯d 把自己綁在桅桿上抵御海妖那樣。如果汽笛發(fā)出了嘯叫聲，就讓它吼叫直到聲音沙啞吧！如果鐘聲響起，為什么我們要奔跑呢？
讓我們自己定下心來，在那些污泥般的意見、偏見、傳統(tǒng)、謬見與表面現(xiàn)象里跋涉而過。地球早已被這層淤泥給蒙蔽住了，而我們一直在行進(jìn)，穿過巴黎、倫敦，穿過紐約、波士頓和康科德，穿過教會和國家，穿過詩歌、哲學(xué)和宗教，直到來到那被稱之為現(xiàn)實的堅硬的地面和巖石上，然后我們會說，錯不了，就是這兒了。
接著，你可以在這個支點上，在洪水、冰凍和火焰的底下開始修筑城墻或建造國家，或者立起一根燈柱，又或者安裝一個并非測量水位而是測量真相的測量器，好讓未來的人們了解到，在他們以前的時代里，虛偽與華而不實的現(xiàn)象曾經(jīng)像洪水似的一層又一層地溢得如此滿。如果你直面事實，你就能看到它的兩面都反射著太陽光，仿佛一把東方的寶劍，你能感覺到它鋒利的劍芒急切地想剖開你的心臟和骨髓，好叫你可以死而無憾。生也好，死也罷，我們只渴求現(xiàn)實。如果我們真的要死了，就讓我們聽聽喉嚨里發(fā)出來的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并體驗四肢異常冰冷的感受好了；如果我們活著，就讓我們?yōu)樽约旱氖虑槿ケ济Π伞?
時間只是供我垂釣的溪流。我飲用溪水，但當(dāng)我喝水的時候，我看到河底的沙，發(fā)現(xiàn)河水是那么淺。它汩汩的溪流逝去了，可是永恒卻留了下來。我想到天空里去釣魚，天上的繁星像石頭一樣鑲嵌在天河的底層上。我竟連一個也數(shù)不出來。我回想不起來字母表上的首個字母。我的智慧似乎隨著時間而消逝了，這讓我始終耿耿于懷。
智慧是刀，它明察秋毫，能洞徹事物的奧秘。我不希望我手頭的活兒比必須做的還多。手和足就是我的頭腦，我最好的官能都集中在那里。我的本能告訴我，我的頭是一個挖洞的機器，如同一些動物使用它們的鼻子和前爪那樣，我要使用它挖掘我的道路，穿透這些山峰。我認(rèn)為那最豐富的礦產(chǎn)就埋藏在這里的什么地方。我依靠探礦的魔杖和升起的薄霧能作出判斷：我將在那里開始挖掘礦產(chǎn)。
a 相傳著名史詩《伊利亞特》和《奧德賽》是荷馬所唱的唱本。
b 印度婆羅門教的古代經(jīng)典，共四卷。
c 刻苦耐勞，簡單而嚴(yán)格。
d 羅馬神話中的英雄，即希臘神話中的奧德修斯。他勇敢機智，在特洛伊戰(zhàn)爭后回國途中歷經(jīng)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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