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丹尼斯•博格坎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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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5月
丹尼斯•博格坎普第一次來到海布里球場，是參加1995年對國際米蘭的友誼賽。那時他剛剛離開國際米蘭——因為他總是被當(dāng)作“更衣室怪胎”而遭到戲弄。而當(dāng)晚在倫敦，國際米蘭的中場球員尼古拉•貝爾蒂仍然嘲笑他。貝爾蒂又開始污言穢語的時候，博格坎普拔腿就走，但貝爾蒂緊追不放。博格坎普把他帶到托尼•亞當(dāng)斯面前，后者命令意大利人貝爾蒂不得騷擾博格坎普。貝爾蒂顏面掃地，立刻開溜。他羞愧難當(dāng)，以至于幾分鐘后撞倒了一個球童。
從這時起，海布里給了博格坎普家的感覺。八年后，他34歲生日過后的第二天，就在即將獲得第二個足總杯獎杯之際，他還能回憶起那個為他的足球生涯奠定基礎(chǔ)的時期。博格坎普在海布里球場上經(jīng)歷的艱辛是其他球員無法比擬的。
跟國際米蘭的比賽結(jié)束后，我和兩個荷蘭記者偷偷溜進(jìn)海布里的大理石大廳。博格坎普的家人在那里等著博格坎普換完衣服出來。他的父親，一個水暖工人，手抄在身后站著，看著墻上阿森納著名球員的加框大照片。
他應(yīng)該知道其中大多數(shù)人的名字。與許多同齡的荷蘭人一樣，老博格坎普親英，他借用蘇格蘭球員丹尼斯•勞（DenisLaw；由于一位阿姆斯特丹公職人員排斥“Denis”這種拼法，小博格坎普的名字就變成了Dennis）的名字給兒子取名，而且每年夏天都帶兒子駕車前往英國。
在我們等待博格坎普出來的時候，荷蘭邊鋒格倫•赫爾德和伊安•懷特走過來。懷特跟我們握手，他的語速很慢，聲音又大，仿佛他面對的是外國人或低能兒。然后赫爾德說：“伊安，把我教你的亮給他們瞧瞧。”懷特一下子站得筆直，從大理石地板上跳起來，并用荷蘭語大喊：“博格跳跳！臟猴叫叫！”赫爾德像一位驕傲的父親一樣看著。好在，新來的荷蘭人在海布里受到歡迎。
當(dāng)晚，在海布里停車場，博格坎普回憶起刊登在阿姆斯特丹當(dāng)?shù)貓蠹埳系囊黄恼�。大�?biāo)題是“丹尼斯•博格坎普是個小妞？”文章里說他是唯一沒有女朋友的阿賈克斯球員。文章還挖出他許多隱私。博格坎普在阿賈克斯一直不快樂。這個來自天主教家庭的含羞男孩跟俱樂部球員的“珍珠加貴婦犬”排場格格不入。在阿賈克斯，博格坎普經(jīng)常作為替補或者去青年隊，有時踢右后衛(wèi)——常常踢不上球。
17歲時他對第一支對他發(fā)出邀請的球隊說：“我不想去。”他不是擔(dān)心自己的水平。讓他感到害怕的是那支球隊里的人他一個都不認(rèn)識。他的第一個賽季——1986—1987賽季，他主要踢右邊鋒，離中場防守隊員們遠(yuǎn)遠(yuǎn)的。1987年5月13日（第二天是他16歲生日），阿賈克斯在雅典舉辦的優(yōu)勝者杯決賽中以1比0打敗萊比錫火車頭隊，在這場比賽中博格坎普作為替補隊員上場。當(dāng)時的博格坎普還在上學(xué)，作業(yè)都是在旅途中做完的。
他為阿賈克斯效力到1993年，其間球隊獲得多個國內(nèi)獎項和一個歐洲足協(xié)杯獎杯。一些荷蘭球迷至今還記得他那時的幾個進(jìn)球（大多是挑高球）。1993年后他去了國際米蘭。他在國際米蘭外號是“癟四”
Beavis，《癟三與大頭蛋》（BeavisandButhead）里的卡通人物。，盡管他協(xié)助球隊在1994年再度榮獲歐洲足協(xié)杯，但還是沒有人喜歡他。一年后，剛當(dāng)上阿森納教練的布魯斯•里奧奇讓他解脫了。“很高興我在這兒遇到的第一個教練是個英國人，”博格坎普對荷蘭雜志Johan說，“里奧奇帶我經(jīng)歷英國足球文化。”（里奧奇是蘇格蘭人，不過對于博格坎普而言跟英國人也差不多。）
英國足球文化是什么呢？博格坎普射門未遂后，球報用大幅版面報道“荷蘭飛人”，而海布里球場上的觀眾對著從來不射門的丹麥中場隊員約翰•詹森大喊“射門！射門！”接下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詹森被請出隊伍，阿森納上演變形好戲，球場上博格坎普“獨步天下”。博格坎普把阿森納叫做“家”。
在場外，博格坎普也過得很高興。他成了一個持荷蘭護(hù)照的英國南方人。博格坎普是那種自己照料花園并喜歡獨處的人。他是個閑淡的人。赫特福德郡是他的精神家園。他的“英國式”機智深藏不露（足球運動員的笑話總是很淺薄，跟在別人屁股下面點火一樣無聊。球員們至今還能回憶起午餐時博格坎普和西多夫商量在家里蓋小教堂的溫馨一幕）。
博格坎普還喜歡英國式的足球體驗：激情四射，但無關(guān)生死。當(dāng)被告知他的球衣復(fù)制品上除了他的號碼之外還印有“上帝”一詞，這個虔誠的天主徒說：“幸好是在英國，人們懂得幽默。如果是在意大利，他們真的會以為我的名字就叫上帝。”
英國媒體也很合他的胃口。球報總是大談人性的善惡。他們發(fā)現(xiàn)博格坎普的私生活十分乏味——已婚并有3個孩子，于是就不再糾纏他了。此外，與意大利球報不同的是，英國的八卦球報對于球賽本身并無多大興趣，判斷一個球員好壞也不是根據(jù)他在場上的表現(xiàn)如何。一旦博格坎普顯露住真實性格，就不再有人對他感興趣了。過去的新聞足矣。意大利人按進(jìn)球數(shù)量來評判他，但英國人認(rèn)為他是一個“異國猛獸”。
實際上，英超聯(lián)賽資格使他蛻變：從“影子前鋒”變成關(guān)鍵時刻有決斷的男人。雖然那場在星期六舉辦的英超決賽已經(jīng)過去幾十年了，但人們依然記得當(dāng)時的幾個時刻：他帶球快速繞過紐卡斯?fàn)柭?lián)隊球員達(dá)比扎斯的防線，四分之一決賽結(jié)束前最后一分鐘內(nèi)以一記凌空飛射幫助荷蘭戰(zhàn)勝阿根廷，用一個小高球使弗雷德里克•永貝里身后的尤文圖斯門戶洞開。“那些時刻的他不亞于人類歷史上任何一個英雄。”阿森納球迷兼《耀眼的橙色：瘋狂的荷蘭足球天才》的作者大衛(wèi)•溫訥如是說。
溫訥認(rèn)為博格坎普有一種“氣場”。聽起來有點好笑，但他或許是對的。蒼白的臉、稀疏的頭發(fā)和單薄的身板使博格坎普看起來有點像神話里文弱的神。“真神奇，”溫訥說，“不是脫掉球衣，不是跪下，不是在胸前劃十字，也不像羅伯托•卡洛斯那樣在30碼外就開始發(fā)狂，沒有任何表示激動的常見舉動。他只是內(nèi)心里澎湃。他有洞察力。每次當(dāng)他射門或者傳球，你會意識到他看到了場內(nèi)其他人都沒有看到的東西。”
對于博格坎普的同胞而言，他是荷蘭足球的縮影。西多夫和古力特曾在阿姆斯特丹球場上遭遇奚落，但即使博格坎普之前在海布里球場上兩次均未能成功鏟倒阿賈克斯球員，當(dāng)他于今年2月份來到阿姆斯特丹球場的時候，人們還是為他熱烈鼓掌。
同博格坎普一樣，荷蘭人也不理解阿塞恩•溫格為什么棄他不用。直到比賽最后20分鐘博格坎普才被派上場，這等于是把名畫放在地窖里一樣浪費。
博格坎普當(dāng)然不是名畫——他是個偉大的球員。亨克•斯帕恩曾評出荷蘭球員“一百強”，博格坎普名列第十二。斯帕恩解釋說，因為博格坎普與最大的國際獎項一直無緣。他幾乎都不是阿森納最重要的球員。有時候?qū)τ谇蜿爜碚f，就連雷•帕洛爾都比他重要。
你絕對不會想過跟博格坎普一樣的生活。為了那些光輝的時刻，他似乎將自己封閉起來。“人們真的不知道那些進(jìn)球是怎么得來的。”他對Johan雜志說。
“我的才華不可以消磨掉。”博格坎普有一次這么說。實際上，他最后一個賽季的表現(xiàn)必將為我們從現(xiàn)在開始50年的記憶留下精彩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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