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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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強找來二十多個民工,只說是糧行在此暫存糧食,連同自己的水手,來回馱運,搬運白米。張忙了一夜,才把白米搬完,然后打發(fā)大船出葦港東去。
王仙芝吩咐劉強:“夜來運米的爺們,每人給四十斤白米,權(quán)作答謝的腳力錢。給他們說:不要聲張!”劉強依言而行,民工們背了白米,歡喜而去。
尚讓對金老大說道:“哥哥辛苦不易。你們把銀子、白米運回家去,五天后咱在鄄城南岸聚齊。”水手們?nèi)巳讼矚g,各自攜銀馱米而歸,心里好不爽快。
尚讓跟著王仙芝、劉強,來看米囤。劉強家的后院里,四所樓房自成獨院,原是劉家的倉庫。墻用石砌,地選石鋪,上有一層木板。樓下樓上,都能存糧。十萬斤的白米,只占了三所樓。鐵大門一鎖,就是蚊子也飛不進(jìn)去。
尚讓和王仙芝看過,點頭放心。王仙芝對尚讓說道:“如此隱秘的村落,虧你想得到!果然是藏兵囤糧的好根腳!彼麄z又把院子的一周看遍,見糧米囤放都已妥當(dāng),三人才一前一后,回到船上。
酒飯已過,尚讓對王仙芝、尚君長、盧約說道:“既是到家了,咱四位莊家的賬目,也該算清楚,各自把白銀收藏!
王仙芝說道:“這一項是盧約經(jīng)手,咱只把本銀算清楚就中了!北R約說道:“這頭一宗買賣,正好是春荒年景,竟得十倍的大利!這可是絕天的暴利買賣。當(dāng)時收算,是四千一百一十三兩白銀,已經(jīng)計點清楚,銀子已經(jīng)交給尚二弟,細(xì)賬還得尚二弟算算!
尚讓說道:“當(dāng)時每斤麥合五錢四分八毫白銀,仙芝兄、家兄,人銀是四百一十一兩;我和盧約哥哥,人銀是一千六百四十四兩二錢。加上前兩項白銀合計,仙芝兄與家兄,每人該現(xiàn)銀一千三百七十七兩;我與盧約,人該兩千六百一十兩零二錢。在揚州時,我買了幾個精細(xì)的柳木小紅箱,咱各人的銀兩,都已裝箱封存,藏在艙底。箱子上有名姓,用時可取。底艙的鑰匙,盧約掌管著。”
尚讓又指指艙內(nèi)說道:“再者,也叫哥哥知道,咱們營販,越做越大;銀兩錢財,越聚越多。我和盧約私下商量,誠恐樹大招風(fēng),不可不防患于未然。前在泗州停船時,我與盧約上岸逛市場,聽說泗州的兵器名聞天下,就去店鋪里觀看,果然所傳不虛。俺倆就買下了三口長桿大刀、三支純鋼標(biāo)槍,以防盜賊。因是喜愛他的手劍做工精細(xì),且是鋒利無比,帶在腰里,可以防身避邪,我和盧約就選了六把。這種手劍寒光閃綠、非常森人,現(xiàn)藏在艙內(nèi)。因是咱幾個一向張忙,不曾鑒賞!鄙凶尳斜R約道:“哥,把手劍拿出來,正好一人一把,大家也看個稀罕!
盧約去到艙里,打開粗木板,捧出六把手劍,放在一邊。王仙芝彎腰拿起一把,笑道:“單看這劍鞘,就知貴重!”盧約說道:“它這劍鞘,是蛇皮纏包的,又加了幾層大漆,隔水隔潮,可保六十年不壞!
苗松、劉強沒有見過如此精細(xì)之物,兩人彎腰取劍在手,抽出劍身,但見寒光四射,幽幽發(fā)綠;兩條劍線,由深入淺;古銅擋手,黃銅手把,上鑲著石花,確是寶物!劉強用手度量。盧約說道:“劍長一尺八寸,背厚四分三厘,劈砍削刺,隨手稱心!
幾個人心里喜歡,如獲至寶,各把手劍收起。
尚君長把手劍放下,說道:“既然白米藏在這里,這武崗就是咱的根基了。十萬斤白米,非同小可!這是咱十幾家人養(yǎng)命成家的血本。我想著,得留下自己的兄弟住在這里日夜照望,才能放心!
盧約說道:“大哥所慮,十分要緊。留人看管,有許多好處:一者,看著閑雜人;不叫進(jìn)后院;二者,趁著空閑也去周邊的村里走走,問下些私鹽出脫的口子,免得鹽拉回來壓船;三者,咱這十幾家誰家來搬米,有人應(yīng)付,定不準(zhǔn)誰家出點兒事,也能來回通個信。要不如此,萬一叫些盜賊看見,興發(fā)事端,不是耍處!蓖跸芍ヂ犃T,連連點頭。
盧約看了一眼尚讓,說道:“我留在這吧,中不中?不過,得有個兄弟相伴,可以替換著抽身。”劉強說道:“這是俺家,我在這人地兩熟,自然是我陪伴盧約了!
尚讓對劉強說道:“船上的事,俺幾個不太熟悉,還要你老兄前后提調(diào)哩。叫我看,這里不如苗兄留下陪伴盧約,護(hù)糧出鹽,照顧家人,似乎兩全。只不知苗兄意下如何?”
苗松聽了心里喜歡,對尚讓說道:“你老弟說的不錯。我留在這里,最是方便。我家在南華,正好在濮州與長垣之間,帶信傳話,十分便利!且這武崗又是親姑家,人也不生,地勢又熟,有我在此,有許多好處哩。身子閑的時候,摸幾條魚、打幾只野鴨,還是兩道酒菜美味哩!”
王仙芝聽后笑說道:“好!好!既是進(jìn)德如此安置,恁倆快把銀子搬下船去,就收藏在劉強的家里。這武崗只留一只船,等金老哥來時再走。其余的兩只船,今天就走,免得官家的綱船往來望見,別生枝節(jié)。”劉強回頭說道:“哥且少等。我到村里借兩頭驢來,把銀箱馱回去,再來開船!边@就是:
只因走私尋善地,不料卻留千古名。
劉強去不多時,牽來兩頭健驢。他和苗松兩人的銀子,人各一箱,裝到驢上,正好一馱。盧約的銀子多,裝了兩箱,也是一馱。盧約又把零碎銀子背在褡褳里,放到肩上。
尚讓看著盧約裝銀子,問王仙芝、尚君長道:“哥,恁倆這銀子,也存在這里吧?”王仙芝搖頭不肯。尚君長說道:“兄弟二人的錢財,不能存在一個地方。此中大有講究!我的一份銀子,帶回尚崗家里吧。”尚讓見王仙芝、尚君長不在這里存放銀子,就對劉強說道:“三哥,回去安置好了,使驢再來一趟!眲姂(yīng)聲,趕驢而去。
尚讓把自己的銀子取出二千兩,擺放了兩箱,捆扎停當(dāng)后,劉強正好牽驢回來。幾個人幫著手,把銀箱放上驢背,尚讓隨了劉強一路行去。
到了劉家,尚讓要看藏銀的地方。劉強低聲說道:“北屋的臥房兩室,下有密室暗道,一向是祖上存放貴重之處。入口處在破床下面,后院有個出口,是雜草堆蓋著,輕易不開。盧約俺仨的銀子,都在密室里,是個十分保密的地方。”
劉強說罷,挪出破床,撥開破爛,現(xiàn)出一塊石板。他用力搬動,把石板挪開,露出洞口。苗松瘦小,把身子一縮,跳了下去。劉強把銀箱遞下去。一切收拾妥當(dāng),移床堆物,入口依舊不顯。
尚讓對盧約、苗松說道:“恁倆在此,切須在意!不可得罪四周的村鄰。要是村里有斷糧斷頓之家,給他們送上三二十斤糧米,算到我的名下。村鄰親善,最是關(guān)緊,哥哥切記!遠(yuǎn)親不如近鄰,一旦有事,他能援手!北R約說道:“兄弟所言,可比金玉。盧某謹(jǐn)記就是!泵缢尚φf道:“人呀,沒糧餓斷筋,有糧更懸心;藏下大元寶,小心幾百分。”
他四人說著話,鎖好家門,離開劉強家,一起來到河汊的泊船處。劉強把兩船相連,王仙芝、尚君長、尚讓立在船頭,劉強掌舵,眾兄弟與盧約、苗松各拱一揖,船出了河汊。盧約、苗松直到望不見船時,才回船艙收拾,然后回了劉家大院。
王仙芝、尚君長、尚讓、劉強放船直到鄄城,把船泊在尚崗村北面的黃河大堤下。三人把銀子和六袋白米搬運回家,接濟家中的生計。王仙芝引了劉強在家里住下,殷勤款待。
四五天后,金老大引了水手,駕船來到尚崗河段。大家集會在黃河大堤上,酒肉之后,商議開船。
王仙芝的夫人尚巧云,直把大家送到堤岸下面。尚巧云用小石子砸著黃河水,噘著嘴,對王仙芝、尚讓、劉三說道:“咱這幾家比別人家強多了,糧米又不缺,不如不出去!這幾天我常做噩夢,嚇一身汗,叫人提心吊膽的!
咦!只因尚巧云開腔言語不吉,遂叫王仙芝這十幾個人:
秀才冒出殺人膽,村夫收聚百萬兵。
三江兩河血涂地,李唐皇朝一旦傾!
這才是:
該住手時難住手,運該英雄趕風(fēng)流。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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