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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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老員外心疼小兒子,聲聲囑托:“凡事細心,早去早回,免我牽掛!鄙凶尩缆暎骸爸斢!”作揖施禮告別慈父,推車朝盧約家奔去。
尚讓推著車來到盧家村。盧約看見尚讓,如獲珍寶:“幾天不見,可不想殺我也!仙芝哥聽說你捎來喜信,喜歡得夜不成眠!昨天一大早,他就回了王家沃,馱走了二百斤細麥。你見到他沒?”尚讓笑道:“他從小在俺家讀書,俺兩家相去二三里,同學(xué)十幾年,勝似親兄弟。俺兩家誰家炒菜出油,都會聞見!他回莊里,我能不知道?他正忙喜事哩,到時候,咱再去撞喜酒!”
尚讓進房,凈過手臉,問盧約道:“咋不見我哥?哪里去了?”盧約說:“他去找木工師傅了。把家具定住了。”盧約給尚讓沖上茶,說道:“你走時,我出去兌換織錦,次日才回來。共兌換回六匹細紋錦緞,按你說的,老價錢。次后,君長哥回來說,虧他催得緊,家具已經(jīng)刷上大漆了。他怕誤了仙芝哥的婚期,這兩天早起出去,黃昏才回來!
尚讓聽了道:“不等他,咱弄飯吃吧。盧兄,你可知道,他做家具,定的是哪里的木師?”盧約說道:“我去送糧食時看過,是河北沿范縣楊家埠村的木師!鄙凶屄牶螅辉賳柎耸,低聲對盧約說道:“我給你找好新居了,在長垣縣的武崗村,是個知心朋友家里。他家的院落很大。你去之后,把姓名一改,住上三年兩載,咱們倒騰點小生意,看著這邊無事時,再回這里,方保咱兄弟們?nèi)f全。過些時,我給你拉扯一門親事,先把婚事辦了,出去時帶上老婆孩子,以后就可以創(chuàng)家立業(yè)了!北R約連連拱手:“謝賢弟費心!盧約今生,唯賢弟為第一知心人!
直到黃昏,才見尚君長回來。尚讓見了哥哥,施禮作揖后,見他紅光滿面、神采光鮮,袍衫漿洗得十分干凈,也不在意。
飯后,尚讓給尚君長說起婚事。他把周集的周巧蓮說給哥哥:“咱爹正托八嬸說合哩!鄙芯L聽后十分平淡,也不熱心,等了一會兒才說道:“說不說都行,走著看吧。有你親兄弟在我身邊,同住同行,不離眼線,比啥都強,哥也知足了。”尚讓卻說道:“哥,聽兄弟一句話吧!人生幾何?轉(zhuǎn)眼是秋!再者,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咱兄弟不能沒人婚配呀!這事不能再耽誤了!鄙芯L說道:“明天我回趟家,把細麥捎回去些,到家見到老爹再說吧!鄙凶尩溃骸凹纫丶,叫盧約借輛車,牽頭驢,我也回去。這麥早晚都得搬回去,捎一趟,少幾包。”
盧約說:“我去集鎮(zhèn)上借輛太平車,套上牲口,會拉一千斤,豈不省事?何必來回跑哩?”尚君長笑著指盧約道:“事是省了,只是沒有省下咱這幾顆人頭!”盧約聽后,拍了拍腦袋,笑道:“我?guī)缀跬!這是不官的勾當(dāng)!那就借頭驢吧!
次日午后,尚君長兄弟倆推車趕腳,回到村時,正好起更時分。
飯后,尚君長對尚讓說:“你先睡吧,我去看看仙芝。要是晚了,你別再等我,我就在仙芝家,跟仙芝睡!痹瓉恚芯L生母早亡,尚讓年幼,尚君長少不得長兄為父,日夜護持小弟,白天身背,夜晚懷摟,十幾年來,已成習(xí)性,是以兄弟同宿一床。尚讓聞言,說道:“走了一天路,又疲又累,有話明天說吧!鄙欣蠁T外也說道:“都打更了,你去攪擾仙芝弄啥哩?該歇了。明天過去說上一天,沒有說不完的話。”尚君長卻說:“三二里路,幾步!就當(dāng)是飯后玩耍一般,就到了!闭f罷,他愣是連夜去仙芝家里了。
次日,王仙芝手提果點來到尚崗,來探望他尚老伯父。尚老員外看見仙芝來家,十分親昵,問仙芝道:“就你一人?尚大去哪了?”王仙芝笑著行禮,然后說道:“俺哥的文字高,書法好,我求他在家寫條幅,一會兒就回來!
說話間,尚讓迎出來,笑問仙芝:“你累壞了。停當(dāng)沒?”王仙芝笑道:“些許雜役,尋來幾個幫工,明天可望停當(dāng)!蓖跸芍フf罷,轉(zhuǎn)臉對尚老員外說道:“伯父,你老坐下,侄子有話要說!鄙欣蠁T外起手道:“同坐!同坐!”命人:“看茶來!”王仙芝說道:“不煩吧,伯!我用茶時,自己去取!币蛐Φ溃骸安福蟾缫苍摮杉伊!
尚老員外皺皺眉、握握指頭,說道:“自你兄弟念書,幾番京試,耗去資財不少。這幾年,年成不豐,家道稍緊。也曾給他扯過幾個對頭,只是不成媒。前天,尚二還念嚼這事哩。昨天早上,又托他八嬸,給你哥問了個周集的女孩。明天,我再去趟老八家,叫他八嬸擠個空,去周集提提親,看中不中!
尚讓立在一旁,說道:“這事先不忙吧,等巧云姐大喜后再說不遲!蓖跸芍タ戳艘谎凵凶專D(zhuǎn)臉笑說道:“伯父,周集那一頭,先擱下吧。我打聽住一家女孩,比周集的女孩強多了!鄙欣蠁T外喜道:“倒是好!你娃子且說來,她是哪里的人氏?”
尚讓猛聽王仙芝說岔話,打破了周集的媒茬,也覺詫異,便笑說道:“說來聽聽!蓖跸芍バΦ溃骸斑@一頭女家,是河北沿范縣楊家埠人,姓楊,名巧梅,年已二十二,人才出眾,家里開著木工作坊,日子過得很殷實,門風(fēng)也好,是極好的人家。這幾天選個吉日,我陪著伯娘去提親吧!”尚讓聽了“木工作坊”幾個字,轉(zhuǎn)思:“這幾天,哥哥光彩煥發(fā)……”似有所悟。
尚老員外說道:“楊家埠太遠,不如周集這一頭沾親帶故,知根把底。我給老八家說過了,紅口白牙的,咱又不去了,怕是不好吧?”王仙芝立起身,挽著尚老員外的胳膊說道:“伯父呀,那頭不提吧!我說的這頭女孩,大哥也見過,他相中了,咱別掃他的興。?”
尚讓見王仙芝越說臉色越端莊,心里揣摩了個七八分,只得來幫王仙芝說話:“既是俺哥看中的人,必是不錯。咱家只管去提親,看中不中,再作道理!鄙欣蠁T外勉強應(yīng)道:“也好!周集那頭,可別說死。聽你嬸說,是個極好的人家。”
王仙芝對尚老員外說道:“伯,你老選個吉日吧。咱家現(xiàn)有兩頭健驢,正可用上。我不多坐了,伯父看好日子,叫尚二喊我,我領(lǐng)著俺伯娘去提親。”尚老員外知道仙芝大喜在即,也不強留他。
王仙芝出門,朝尚讓丟個眼色,笑道:“得閑時,給你說話!”就回去了。正是:
只因同窗愛風(fēng)流,未娶先婚叫人愁。
跑斷雙腿磨破口,鴛鴦撮入尚家樓。
你說怪也不怪,尚讓剛給他哥扯了個媒茬,憑空來了個王仙芝,三言兩語打破媒!卻是為何?
原來,尚君長在盧家莊,依了尚二的言語,去周圍的村子里尋找木師,定做家具。尚君長轉(zhuǎn)足兩天,行遍數(shù)村,雖然找到三五家木師,卻都不如意。那些作坊,不是人手少、交貨遲,就是信口開河、漫天要價。有那價格相應(yīng)的,尚君長看了實物,卻又嫌活路粗糙。氣得那個尚君長噘嘴瞪眼,心里很不痛快。到了第四天,尚君長轉(zhuǎn)悠了一天,還是沒有定下家具。眼見天已后晌,他行到黃河堤畔,有些累,就坐在大堤上,望著東去的滔滔黃河水,心里盤算,暗自出神。正是:
大河?xùn)|逝水,年華似水流,嵤虏蝗缫,更添一段愁。
尚君長正在望著黃河出神,耳邊傳來了吆喝之聲。他轉(zhuǎn)臉望去,看見個知天命的老漢和一個青年后生,趕輛拖車,往渡口行來。只見那老漢頭戴竹笠,手揚長鞭,口里吆喝著黃牛。拖車上放著三段圓木,被繩子捆著。那個年輕后生,在后邊手推圓木,給牛加力。
他們來到大堤上停下。老漢和后生卸下牲口,又把圓木滾到河邊渡口的碼頭邊。老漢與后生手搭涼棚,朝對岸眺望了多時,不見渡船過來。那后生手牽黃牛,叫牛沿堤啃青;老漢席地而坐,專候擺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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