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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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尋立身道,當(dāng)拜精藝人。三百六十行,行行學(xué)問深。踢天弄井都學(xué)會,未必是、走南闖北生意筋。商路不容易,請教過來人。
有人要問:“你這筆家,不接著說黃巢、批講王仙芝,因何胡扯商皮筋?”筆家躬身一禮,笑一聲說道:“看官少安毋躁,且聽在下慢慢道來。只因有兩個書生,做官無望、生計艱難,就想尋一條商路,暫為糊口之計,以此做個話頭,引興正題!
話說王仙芝、尚君長,坐在黃家的堂屋客廳里,正在吃茶,聽到院子里的腳步聲甚急,倆人急忙起身迎出。黃巢見了王仙芝、尚君長,連連拱手。他笑著緊趨幾步,挽住王仙芝的手不放。黃揆拉住尚君長的手說:“哥瘦了!”黃鄴、黃存、黃欽、黃秉、黃萬通、黃思厚,面帶微笑,都朝王仙芝、尚君長拱手施禮。
黃巢朝他的兄弟們說道:“王哥與尚大哥跋涉辛苦,且到我的書房吃茶說話。你們都去更衣吧。塵靴露衫,有違敬客之禮,等換過衣靴,過來洗杯整酒,共敘別情。”
黃欽對扶杖門口的黃老員外說道:“伯,叫家人多烹些好茶,少時送到俺大哥的書房里去。你叫家人去俺西院拿兩瓶好酒過來!秉S老員外擺手頓杖,說道:“你去,你去!不必惶急,一會兒茶就送過去。上房里有好酒,不叫過西院再拿酒,也省得你爹瞪你吃酒!”黃老員外說著,扶杖吩咐家人去了。正是:
長輩忠厚兒孫孝,寬慈好客福壽高。
黃巢引著王仙芝、尚君長逶迤行來,直到后院西廂的書房里。黃巢笑道:“蝸居不堪,哥不要見笑,請隨意坐臥吧。”尚君長笑道:“我們都是耕讀人家,草屋三椽,可敵風(fēng)雨;床榻七尺,可以安眠。若以賢弟之所居而論,已覺望外了!秉S巢笑道:“大哥過譽了。請凈面更衣吧!闭f話間過來個老家人,引著王仙芝、尚君長二人去盥洗房內(nèi)沐浴。
王仙芝、尚君長洗去污垢疲勞、沖走臭汗酸灰,浴罷更衣;氐近S巢的書房,家人捧上好茶。王仙芝說道:“如此盛情,叫愚兄擔(dān)當(dāng)不起!秉S巢笑道:“到了自己家里,無須客氣。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客套?就如你在京師為孟楷侍疾,叫我佩服得了不得!那孟楷要是客氣,豈不病死在異鄉(xiāng)嗎?咱兄弟們既已推心,就不要見外!秉S巢說罷,自去沐浴更衣。
少時,黃巢浴罷,換上天青色長袍。只見他天庭高聳、長發(fā)拖后、朱唇重眉、二目朗朗,遠遠望去,莊嚴(yán)若神。黃巢進門對王仙芝、尚君長笑道:“剛才失陪了,二位哥哥快用茶吧,別叫涼了。哥哥,幾時離鄉(xiāng)起身?統(tǒng)去何地游訪?”
尚君長放下茶盅,笑說道:“若說起來,也是一時偶興,卻行了兩三千里……”尚君長正要往下說話,家人過來請飯。黃巢拱手道:“哥哥,咱們先去用飯。吃著敘談,更覺從容!比似鹕,隨著家人來到堂屋上房。黃家的幾位兄弟都已先到,唯黃巢的小弟黃思厚沒有入席。黃巢最愛他的小弟,他叫來家人吩咐道:“劉叔,叫思厚快來!年歲不小了,也該學(xué)禮了。”
不一會兒,一個頭挽青陽巾、虎頭虎腦、略帶羞澀的少年,來到客廳?瓷先ニ蟾庞惺畾q左右,正是黃巢的小弟黃思厚。黃思厚見了黃揆,作了個揖。黃巢說道:“還不快給客人哥哥行禮?”黃思厚把臉一紅,跨上一步,對著王仙芝拱手作揖,說道:“大哥哥,拜揖了!蓖跸芍ッΨ鲎,說道:“使不得!使不得!都是自家兄弟,旁無外人,快坐!快坐!”王仙芝說著,拿出一個金線玉佛,有一寸長短,掛在黃思厚的脖子上。
黃巢目示黃思厚,黃思厚不敢坐,轉(zhuǎn)身對著尚君長高拱雙手,說道:“大哥哥安好!”尚君長伸手扶住黃思厚,說道:“快坐吧,不必多禮!小弟倒是聰明,只是有些靦腆!鄙芯L說著,從身上掏出一捧雨花石,遞給黃思厚,說道:“無物為敬,海邊撿了些雨花石,紅紅綠綠、晶瑩光滑,甚是可愛,捧與小弟閑時把玩,堪為一笑。”黃思厚恭恭敬敬地給尚君長作了個揖,方才接了雨花石,然后依在黃巢身邊。
黃巢摟著黃思厚,笑說道:“咱們在他這般年紀(jì),禮數(shù)極熟,師尊管束也嚴(yán),人前人后從不失禮。到了他們這幾年,頑皮得就如野馬一般,逃學(xué)玩耍,只是不肯學(xué)禮!人既來到世上,萬般禮為先!既是個念書的人,千萬不能失了禮數(shù),叫人們背后笑話沒有家教!”
黃思厚退回一步,面對黃巢,恭恭正正地作了個揖:“哥哥的教訓(xùn),思厚記下了。”黃巢挽住黃思厚的手,說道:“坐我身邊吧!秉S思厚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黃巢的身邊。
王仙芝見上座空虛無人,就對尚君長說道:“咱倆去請老伯父入席吧?”黃鄴忙把手按住尚君長,說道:“二位兄長不知道,俺大伯從去年病愈之后,再不沾葷;就是這青酒,他也不再沾唇了。俺都笑他老人家要吃齋念佛了。俺大伯卻說道:‘吃齋能活大壽限!秉S鄴把手一搖晃,說道:“任你怎么勸,他都不會來!”
黃鄴的話音剛落,就見黃宗義老員外扶杖過來,囑咐道:“你們兄弟們好好待客,不要貪杯吵鬧,不要叫朋友見笑。”王仙芝、尚君長立起身來。黃巢看著他父親笑道:“今天有客,你就坐一坐吧?”黃老員外擺手道:“你們吃,你們吃吧!別管我!”老員外又手扶王仙芝、面對尚君長說道:“來到我這里,就與自己的家一樣,不要客氣!你們吃好喝好,就是敬我了。”王仙芝又要行禮,被老員外按住,說道:“見過禮了,別再多禮!別再多禮!我去后邊靜一會兒再來!崩蠁T外說罷,擺一擺手,提杖竟往后邊去了。
黃巢目送著父親去了,方才落座。他見酒菜已齊,就對王仙芝、尚君長說道:“二位兄長,端杯吧!門盅互敬,酒干后從容!彼值軅円积R起身擎杯,向王仙芝、尚君長致意,碰杯,然后一飲而盡。早有家人滿上酒來。黃巢環(huán)顧大家說道:“駕筷子吧!隨意!啊,隨意!”大家舉筷,隨意而食。
尚君長見桌上盤碟光鮮、菜肴豐盛,酒洌香醇、杯盅精致,黃家兄弟意誠禮恭,他心里連連贊嘆,忍不住舉杯在手,細品慢咽。黃揆急忙叫家人把酒給尚君長滿上,方問道:“正天兄,全德兄,幾時離鄉(xiāng)到此?”
黃巢說道:“適才剛說了個話頭,就被劉叔叫飯所沖斷……”尚君長接口說道:“年前,從京師回來,心里郁悶難受,仙芝弟又染了風(fēng)寒。俺兩個窩在家里,憋得要死!仙芝兄弟憶起膠東、濟北、魯南的一些朋友,說是數(shù)年不見,不知他們的境況如何。俺倆就商議:一者,拜朋訪友;二者,游玩散心;三者,也出去瞅一瞅謀生的路數(shù)。俺倆就趁著春寒,二月初二起身,從昌邑,走平盧,到東海,沿海入魯,又登泰山、朝曲阜,一路到此。屈指數(shù)來,正不誤芒種節(jié)氣回家收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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