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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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夜,陸?张c他叔父陸嵐在屋里秉燭談了一整夜。我回房仔仔細(xì)細(xì)梳洗了一番,睡了近些日子以來最踏實的一覺。
后來……便沒什么后來了。
陸?盏氖甯戈憤沟诙毡丬浗顺⑴蓙淼谋O(jiān)軍,打出了清君側(cè)、除奸逆的稱號,高調(diào)舉旗反對新皇,南方亦有人跟隨。從那時起,陸?毡闳硇牡赝度霃(fù)仇大業(yè)之中,小小的孩子失去了笑容,整日沉著臉讀書習(xí)武,跟在他叔父身邊跑。
而我則愛上了鹿涼城中的一家名叫辰香的酒館,賣酒的娘子蘭香是個美麗的寡婦,她有一雙神奇的手,釀的酒比我在天界買的都好喝,當(dāng)然,可能也是因為那時我銀錢太少,買不到天界好酒的原因……
我不喜都護府里面緊張戒備的生活,每早一醒便跑到小酒館坐著喝喝酒,瞅瞅來往的酒客,與蘭香老板混熟之后偶爾也吃吃她的豆腐。蘭香常笑我:“你若是個男兒,早被我當(dāng)作登徒子打出去了。”
我也總是扼腕:“早知會遇到蘭香這么溫軟的女子,當(dāng)時我便該狠狠心,投個男兒胎的!
若是投了個男兒身,李天王總不能再逼著我與初空那家伙……我心頭一亮,暗自記下了這個法子。
我二十歲時,陸?杖耘f心系報仇,塞北軍的勢力也越來越大,我更加不喜歡待在都護府里,每日都在外面晃到傍晚才回去。
這日,我同往常一般在日暮西斜之后才回都護府,可剛一走到大門我便驚了一驚,都護府門前雖沒有擺出什么多余的東西,但來往不絕的人們卻提醒我,今天著實是個不一般的日子。
看著進府之人手中提著的禮物,我恍然,原來今日竟是陸?帐鍤q的生辰。我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撓了撓頭,轉(zhuǎn)身又往辰香酒館那方走去。
到酒館的時候蘭香正在打烊,見我去而復(fù)返,她奇怪道:“怎么又回來了?”
我本想說裝壺酒讓我?guī)ё撸D(zhuǎn)念一想,今日的陸?张率菦]空與我一起聊天吧,我有些感慨地一聲嘆:“自己養(yǎng)的小孩跟著別人走了,總覺得命運無情得讓我想罵街。”
蘭香沒多問,只淺淺笑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要不要進來坐會兒?”
我立即撲在了蘭香身上:“還是我的小香香善解人意,親一口!
“德行!天晚了,我給你泡杯茶,不準(zhǔn)喝酒了啊!
我趁著蘭香進后廚燒水的時間從她柜臺里偷了幾壺酒出來,仰頭便悶下一大口,這壺烈酒辣得我直瞇眼,等蘭香將泡好的茶端出來時,我已軟綿綿地趴在桌上了。
我意識尚還清楚,知道蘭香在氣惱地抽我,但身子卻不大受自己的控制了。我突然好懷念那個有著幾百年小修為的仙人身體,千杯不醉的體質(zhì)多么好用。
我不知自己在桌上迷迷糊糊地趴了多久,忽聽耳邊一聲驚惶與顫抖并存的呼喊乍起:“云祥!”
費力撐開一只眼,我看見陸?掌崎_酒館大門疾步向我走來。
“咦?”我恍惚著直起身子,“臭小子尋來了啊。”
陸?杖缃耖L得比我高出半個頭,他走到我身邊蹲下身來,根本不管我說什么,只是拽著我的手握了好一會兒,才平復(fù)了情緒,輕聲道:“今日我本來只告訴了叔父,我沒想到那些人也會來。我知你不喜人多,府中侍衛(wèi)說你一直沒回來,門衛(wèi)卻說你回來過又走了,我以為你生氣了……”
他年紀(jì)雖小,但有時候處理起事情來并不比他叔父遜色,可今天就這么幾句解釋的話,他卻說得顛三倒四,毫無邏輯。我咯咯笑了起來,擺了擺手道:“緊張什么,我現(xiàn)在可不會揍你!
陸海空望了我一會兒,輕笑道:“云祥從沒對我動過粗!
那是我陰你的時候你都不記得罷了。我不再繼續(xù)與他探討這個話題,用手在荷包里摸了摸,實在沒摸出什么像樣的東西,我一惱,拈了兩塊碎銀子出來:“喏,生辰快樂。別的,我真不知道送什么了!
陸?照赝鴥蓧K碎銀,眨巴著眼問我:“送我的禮物?”
我立即戒備地捂住荷包:“就這兩塊,多的沒了!
他愣了好一會兒,哭笑不得地接過兩塊碎銀,帶著些許可憐的意味說:“云祥,你真吝嗇。”說完卻乖乖地將兩塊碎銀貼著心口放了起來。
我腦袋往他肩頭上一搭:“禮尚往來,你背我回去吧,不想走路了。好累!
陸海空自然不會拒絕,乖乖答了聲好便將我背了起來,出門之時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沖店里呆呆的蘭香道:“小香香,要錢去大西都護府。那里有大款!
出了酒館,我才知道原來陸?站故亲约阂粋人來的,以他如今的身份,一個人在天黑時出行實在是太危險,我的腦袋無力地搭在他的肩頭,隨著他走動的弧度一抖一抖的:“你得先保護好自己,才能做別的事!
“我還得護好你!标懞?諑е鴰追烛湴恋,“我現(xiàn)在定能將你護得好好的!
我沒再說話,一路上只有陸海空的腳步聲踏得沉穩(wěn),走了半晌,陸?沼謫柕溃骸霸葡榻袢諡楹巍热绱硕嗟木疲靠墒遣桓吲d了?”
“酒好喝,沒有不高興!蔽矣袉栍写鹄蠈嵔淮,“我這是在感慨人生,時光荏苒,歲月滄桑。”
陸?漳_步一頓,我在他肩頭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去:“我想以前的日子了。”天界那般全然舒心逍遙的日子,難怪令凡人艷羨啊。
陸?章犃诉@話半天沒動,等我都快要開始做夢了,才模糊地聽到一句:“對不起,云祥。”
也不知到底是我在做夢,還是真的有人在那般愧疚感傷。
陸?丈罩筇斐臍夥胀蝗挥辛它c劍拔弩張的意味,朝廷終于無法對日益擴張的塞北軍視而不見了,據(jù)說皇帝開始整軍,準(zhǔn)備北伐。宋爹作為宰相監(jiān)守京城。
陸?照照姑Φ貌灰娙擞。
我說不清楚陸?諏ξ沂窃趺磦看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陸?盏。在我眼里,他始終不像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他只是仙人初空在人間一個短暫的停留,等下一碗孟婆湯喝過,陸?者@個人便再也不復(fù)存在了。
我每天用更長的時間待在辰香酒館里,總是喝到半醉才迷迷糊糊地回去睡覺。
塞北下了第一場雪的那天,我如往常一般去了酒館,這天奇怪的是,蘭香說什么也不給我酒喝,我很不高興,將兜里的碎銀子全都拍在了桌上:“我有錢!你看我有錢!給我酒!”
蘭香只道:“要酒自己去窖里面取。”
我毫不猶豫地站起身,揣回銀子,扭身便進了酒館的后院,徑直往地下的酒窖走去。可剛一踏入酒窖,一只寬大的手掌立即捂住了我的嘴。一個男人粗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許出聲!
他這警告說得就像我已經(jīng)出了聲一樣。我眨巴著眼,表示我會很配合。
見我態(tài)度確實端正,男子松開了手,一揮袍子竟向我跪了下去,他垂著頭恭敬道:“大小姐,請恕屬下無禮!甭犚娺@個久違的稱呼,我明白了,原來是宋爹派來的人。
黑衣男子的身后還站著一個青衣書生,塞北大冷的天,他手里還捏著一把騷包極了的折扇,我不屑地噘嘴道:“哦,原來是你們啊,青山子和黑武。別來無恙。”
這對一文一武的朋友一直投在宋爹門下,做了許多年的食客,黑武負(fù)責(zé)替宋爹辦實事,青山子則替宋爹出謀劃策,鏟除政敵。說不準(zhǔn)五年前滅陸?找患視r,他也出了不少力。
今日這兩個人皆到了塞北,想來是我爹鐵了心要將我?guī)Щ厝チ恕9,青山子搖著折扇笑道:“大小姐還記得我二人實在是榮幸,今日我二人來,其實是為相爺帶話的!
我堵了耳朵轉(zhuǎn)身就走:“別說了,我不聽!
黑武從地上躥起來,緊緊扣住我的肩,青山子笑道:“相爺說,在外玩夠了,該回家了,皇上已為你指了婚,是三皇子!
即便我再不愿意聽,這些話仍舊是漏進了耳朵里,我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篡位的治候王爺那第三個兒子居然活到了現(xiàn)在?他不是傻子嗎?!我爹竟要我嫁給他?而且,我與陸?詹皇怯嗊^婚嗎……”我搖頭,“我爹……他不愛我了!
黑武扣住我肩膀的手一緊:“小姐,謹(jǐn)言慎行!
青山子嘆息道:“小姐離開已久,不知相爺?shù)奶幘。因小姐出走,相爺已被皇上質(zhì)疑過許多次,而今戰(zhàn)事將起,皇上唯有將監(jiān)守都城的權(quán)力放在相爺手上,但因為小姐……當(dāng)今皇上多疑,若是此刻稍有偏差,相府的下場,不會比將軍府好。小姐為人子女,還請多考慮考慮相爺?shù)牧。此時回京與三皇子成親……”
“得了,別說了!蔽矣行┰甑刈チ俗ヮ^發(fā),“你容我再想幾天。”
黑武性急,立時皺了眉道:“我們沒時間耽擱!
我心下正煩著,聽了這話頓時便惱了:“你今日若是強綁了我回去,我日后便與我爹說你將我強了,說你日日凌虐于我,施辱于我,只要我清醒一日,我便讓你一日不得安寧!”
黑武的臉立馬青了,想來我當(dāng)年“混天魔王”的稱號也不是白得的。青山子笑呵呵地道:“小姐莫惱,我二人絕無強迫小姐的意思,望小姐仔細(xì)權(quán)衡利弊,無論如何,相爺仍舊是養(yǎng)你護你的父親啊。”
這句話說到我的軟肋上了,宋爹雖然在外做了很多對不起別人的事,但卻是從來沒有虧待過我的。我抿了抿唇,不耐煩道:“三日后,若我愿隨你們回去,自會去南城門那方等你們。若那天沒去,你們便也別等了,直接回去和我爹說我不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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