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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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那般安逸舒適的生活我居然就那樣拋棄了?我居然就那樣拋棄了!我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個嘴巴,小祥,你說說你自己到底是為了什么!無私奉獻(xiàn),為愛犧牲,這是你嗎?學(xué)什么高尚,那是你該觸碰的玩意嗎,是嗎是嗎是嗎!
我在內(nèi)心世界里將自己甩來抽去地輪了幾百遍,終是在攤販老板詢問的聲音里回過神來:“姑娘,兩文錢!
一聲嘆息,我不舍地摸出了兩文錢,換來了四個白面包子。
埋下頭對上陸海空的目光,看見他右眼中的灰霾,心里再多的后悔氣憤霎時皆化為無奈一笑,我這人,就是心腸太好。
和陸?找宦愤呑哌吙邪樱覇柕溃骸靶∽,這里差不多是塞北的地盤了,咱們還要北上到哪里去?”
面對我茫然的詢問,陸海空又愕然了:“云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與我走了?”我下手掐了掐包子,撇了撇嘴道:“嗯,是啊,我就是這么單純,就是這么不諳世事,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對不住你了。這一路風(fēng)光還不錯,回頭將你送到了我走就是!
陸海空仍舊是年紀(jì)小了一些,見我這樣說立時便慌了,他急急忙忙地抱住我的手臂,死死箍在懷里,緊張地盯著我,嘴唇顫抖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像那一晚他被尷尬地卡住時的模樣。
我不知道此時在陸?盏男闹形业降装缪萘藗怎樣的角色,但是我知道,這個孩子心里并沒有他這一路上表現(xiàn)的那么鎮(zhèn)定,只要找對了地方,一句話便能擊潰他所有防備與堅強。
我這句調(diào)侃的氣話,對于他來說還是太重了。
看了他好一會兒,我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騙你的,塞北這么遠(yuǎn),我一人回去會害怕。”
他這才稍稍松開了手,強自壓抑著心頭恐慌對我道:“我沒有嫌棄云祥,我只是覺得云祥應(yīng)當(dāng)知道的,我……”他不知道該繼續(xù)解釋什么,耳朵一耷,有些投降意味地將臉貼到我身上,伸出手將我緊緊環(huán)住,如同抱著救命的浮木,“日后,我定陪云祥一起回家。云祥就不用怕了!
二貨小子,從天界到冥府再到人間我都沒怕過,還怕這點路途?太容易騙了!我在心里嘀咕,伸手隔開了陸海空的腦袋:“你吃了包子別在我身上亂蹭,一嘴油抹得我滿身都是。塞北天冷,棉衣又貴,咱們上哪兒換去!
抱住我的兩只小手微微一僵,他將臉更深地埋在我懷里:“會的,云祥會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不用再顛沛流離了。很快就會的!
他一說這話,我立時便感傷了……本來,我就是過著那樣的生活的啊!
三天后我們來到了邊塞最大的城鎮(zhèn)—鹿涼城,這也是邊塞最大的一個軍事要塞。入城之后我如往常一般正要去尋個客棧住宿,陸?諈s拽著我的手,一路詢問著人,找到了城中的大西都護(hù)府。
我忙將他拖。骸澳悴皇且嬖V我,跑了這么遠(yuǎn)你是到這邊來自首的吧!朝廷的機構(gòu)你還能踏進(jìn)去嗎?不想活了!”
陸?蘸軣o奈:“云祥,我叔父在這里!
原來是來投靠親戚的!且這個親戚來頭還不小,大西都護(hù),獨守一方,整個西北方都是他管的。
日后的生活有著落啦,我欣慰地想著,抬頭挺胸便往大門前走去,陸海空想拉我沒拉住,便急急忙忙地從懷里掏東西。我站在門前,叉著腰,拿著相府小姐的姿態(tài)吼道:“哎,叫你們都護(hù)出來。”
守門的兩個侍衛(wèi)只斜掃了我一眼,并未理會,他們直挺地站著,像兩尊不會動的門神。
我挑了挑眉,心道陸?者@叔父還有點本事,將守門的侍衛(wèi)練得如此不錯。我還要說話,卻被陸海空拉住,他掏出一塊青布包裹著的東西,將青布扯下,霎時明晃晃的金光閃得我眼疼,只聽陸?沼弥蓺馕赐说穆曇裟媚笾练(wěn)的氣度道:“天下兵馬大元帥軍令在此,見令如命,我要見你們都護(hù)!
我側(cè)頭看陸?,小子你每天睡覺捂著胸口原來是這個原因!話說回來……他不告訴我他身上藏著這么重要的東西,難道是怕我窮瘋了把這金牌拿去當(dāng)了?
我不得不說,這孩子雖然年紀(jì)輕輕的,但是看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守門的侍衛(wèi)見到將軍令面色一變,兩個人互換一個眼神,一人疾步跨進(jìn)府中,另一人抱拳,單膝跪下:“見過將軍。恕卑職怠慢。”
“都護(hù)何在?”
“已去通報了。”
我還在琢磨要在這涼風(fēng)嗖嗖的門前站多久,只聽府中傳來疾行的腳步聲,聽這聲音,好像穿著鎧甲。沒多久,先前進(jìn)去的侍衛(wèi)出來了,后面跟著一個穿著鐵灰輕甲衣的男子,他眉目英俊,有幾分陸?账贻p時的模樣,想來這便是陸?照f的“叔父”吧。
他手中還拿著劍,夾著頭盔,臉上的汗水混著塵土,像是剛與人比了武急急趕出來的模樣。
陸?斩ǘǖ赝甲o(hù)府臺階上的輕甲男子,眼神中滿是沉重。我不解,既是來投靠親戚的,看見親人了,為何還不撲上前去好好抱住撒一頓嬌?
靜默了許久,他叔父終于開口道:“陸?铡!彼脸烈宦晢,嗓音是京城公子哥里沒有的沙啞與成熟,帶著男人應(yīng)有的血性,讓我耳朵與眉眼皆是一亮。
“叔父!标懞?罩粏玖艘痪浔銢]了下文。我只覺衣袖一緊,垂頭一看,才見陸?账浪缹⑽乙滦渥ё,竟是緊張得動也不敢動一下了。
我仔細(xì)一想,我們逃離京城的消息只怕是早已傳遍大江南北,朝廷面上不說,背地里必定是在通緝我們兩個人,尤其是在塞北這邊,因為朝廷的人必能預(yù)料到陸?諘鄙。陸海空也一定知道自己的處境,但是他卻不能不來,因為,這是他唯一能來的地方。
而今他要見的是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叔父,他對對方一無所知,卻要將自己以后的命運全都依托在這個人身上,現(xiàn)在若是他叔父淡淡地說一句“抓起來”,我與他便只有乖乖等著被送回京城了。
生死全在對方一念之間,陸?赵谫,拿命來博一線生機。
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不舒爽的感覺又冒出來了,生死抉擇,在夾縫中尋求生機,他用盡了他現(xiàn)在一切的智慧和勇氣來博一個明天。我握住他攥得死緊的拳頭,與他一起沉默地望著臺階上的男子。
“心若海納,目放長空。大哥給你取了個好名字!彼甯腹恍,大步走下階梯來,一手將陸海空攬進(jìn)懷里,狠狠拍了拍他的背,“好孩子,這一路累壞了吧!
這兩巴掌拍得我心驚,就怕陸海空被他打得吐血。
我埋頭細(xì)細(xì)打量陸?盏纳裆,哪想他竟?jié)q紅了一雙眼,晶亮的淚在眼里打轉(zhuǎn),就是不肯輕易落下,他幾乎是咬著牙道:“不累,只是爹……爹娘他們……”
他叔父摸了摸他的頭:“我知道!
陸海空一閉眼,滿眶的淚水終是順著臉頰簌簌落下。
這是出事以來他第一次在人前落淚。
一時間我心里竟然有些失落的滋味,并非因為他找到了另一個可以依賴的人,而是因為我突然明白,原來,在宋爹算計了大將軍一家之后,陸?赵僖膊荒芟裥r候?qū)Υ卧葡槟前闾拐\地對待宋云祥了。
即便有依賴,有尊敬,甚至有愛慕,但是都有了隔閡。
這個孩子堅強卻脆弱,聰明而極度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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