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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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她拒絕用紗布的原因。
可是想通了這些,歐廣澤卻覺得格外憤怒。這個女人竟然能在受傷的一瞬間就想到這些,甚至還全然不顧疼痛地把整個場景演完,如果不是他觀察仔細,她還要裝到什么時候?難道對于她來說,哪怕是受了這樣重的傷,也沒有演戲重要嗎?
這個女人,為了演戲為了成名,竟然可以放任傷口流血不去處理,甚至讓傷口成為演技的一部分!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才能對自己如此心狠?
他帶著深意看她,眉頭緊皺,顯然是不滿到極點。但卻連他自己都沒有留意到,心底某個角落,有一種叫作心疼的情愫正緩慢滋長。
于淼抬眼對上他深邃的目光:“歐先生不用擔(dān)心,小傷而已!
她顯然不知道他的那些心思,卻習(xí)慣性地想要跟他保持距離。她抿著唇跟他說完,就伸手示意橙子扶自己離開,微小的動作牽動了傷口,她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歐廣澤也蹙著眉,目光觸及她裸露在外的傷口,殷紅的血跡沾染了一片,血也沒有完全止住,照這樣的情形,剛才抹的那點藥膏根本還沒起作用就被血沖散了。她就打算放任傷口疼痛流血,不做進一步的處理了?
未經(jīng)大腦思考,他已經(jīng)伸手把她摁回地上。
“歐先生?”于淼驚訝地看著他,不知道他這是要做什么。
歐廣澤沒有理會她,一手捉了她受傷的手臂,一手拿著棉簽蘸了藥水小心幫她涂抹在傷口上。他的動作很輕,微微的涼意讓她縮了縮手,卻沒有再掙扎,安靜地任他作為。
也許是因為他眼中沒有平日里那樣懾人的寒光,這時候的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那個一見到她就揣著滿滿恨意的男人。
她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緩緩滑過他劍鋒一般的雙眉、深不可測的丹鳳眼、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雙唇,每一個地方都俊美得像是古希臘的雕塑,好看得堪稱藝術(shù)品。
周圍很安靜,好像大家都有意避開了這一片。
于淼抬頭看歐廣澤,兩個人離得很近,近到她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氣息,也能看到他霧氣深重的眼底。
她突然想到之前演戲兩人四目相對的時候,她從他眼底看到深重的哀傷。她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他當(dāng)時急于掩藏而壓下來的兇狠的吻,那是觸到心底深處的不安與焦躁。她想象不出,是什么事情能讓他這樣的人那樣哀傷。
“好了!睔W廣澤深沉的聲音打斷了于淼的思緒。
“哦,謝謝歐先生!彼诓仄饎倓偟乃季w,一低頭,才發(fā)現(xiàn)手臂上已經(jīng)被紗布包裹嚴實,驚呼一聲抬頭看他。
“歐先生,我、這……”她還想抗議,卻在接收到他涼涼的目光時把話咽了回去,心里默默琢磨著等他走遠再把紗布拆下來。
“紗布別拆,這幾天不會用上它。”像是知道她在打著什么小算盤,歐廣澤沉聲開口,說完還看了一眼橙子。
“好!一定不拆!”橙子連聲應(yīng)了下來,背在身后的手心噌噌地冒汗。
于淼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這人還能更沒骨氣一點嗎?
歐廣澤把于淼的不滿看在眼里,沒有多作停留,徑自走了出去。
他背過身去的瞬間,于淼看到他兩只手都沾上了她的血,還有各種顏色的藥水,臟得一塌糊涂。她記得原本他的手白皙修長,骨骼分明,端著茶杯的時候格外好看,現(xiàn)在卻因為她弄得臟成這樣。
“喂喂,于淼,咱們先回休息場地吧?”橙子戳了戳于淼,示意她回神。
于淼這才意識到她們在這里逗留得太久,旁邊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時不時看她們兩眼,好奇里帶著探究,八卦因子蠢蠢欲動。
她趕緊就著橙子的手起來:“快走!
“哎,你說歐先生是不是對你有意思?”橙子小聲在她耳邊說道,語氣里隱隱有些小興奮。
“瞎說什么呢!”于淼不以為然,她可不會忘記,當(dāng)初因為他一句話被雪藏的時候她混得有多慘。
“哎呀,我知道你在想之前他雪藏你的事,可你說,他會不會是想讓你走投無路,然后找他求助呀?小說里可都是這么寫的,先讓你無路可退,然后給你一根救命稻草,你就會對他感恩戴德、以身相許……”
“越說越?jīng)]譜!庇陧蛋櫫税櫭,歐廣澤那樣的人,不是她們可以隨意肖想的。
“我可不是瞎說的。你都不知道,歐先生給你包扎傷口的時候,多少人眼巴巴地看著呢!他本人還毫不在意,那一臉溫柔的樣子,嘖嘖嘖……”
沒等于淼開口,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大家辛苦了,今天的拍攝就到這里吧,剩下的明天再來!笔峭鯇(dǎo)的助理。
“今天可以休息了?”于淼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王導(dǎo)可是業(yè)內(nèi)著名的拼命三郎,能在拍攝中間放出一整個晚上休息?
“是啊,今天就先休息吧,明天繼續(xù)。你手上的傷沒事吧?傷口沒好紗布可別拆呀!”
于淼一下子想到了歐廣澤,她不認為除了他還有誰會這樣惦記著紗布。
送走了助理,于淼一回身就看到一臉賊笑的橙子。
“又怎么了,笑成這樣?”
橙子湊到她耳邊:“你說今天這么早收工,是不是歐先生去找導(dǎo)演說情,想讓你好好休息?”
于淼瞪她:“怎么會?我受傷的時候王導(dǎo)也在,肯定是他擔(dān)心我撐不住,才放劇組半天假的!
橙子裝傻充愣地笑了兩下:“說實話,你是不是動了春心了?我剛剛可看見了,歐先生給你包扎的時候,你盯著他眼珠子都不轉(zhuǎn)一下,那叫一個認真。我還從來沒見你對哪個異性這樣過……”
“哎呀,別說啦,一點譜都沒有。你呀,有空想這些不如多看幾本書,上次陳謹給你推薦的那幾本不錯,我都看完了,你估計翻都沒翻吧?”說著,已經(jīng)卸了滿頭的珠釵首飾,起身往外走去。
“于淼你去哪兒?”橙子焦急地喊住她。
“散步。”
片場另一側(cè),歐廣澤正沉著臉聽下屬的電話報告。
“歐先生,之前您吩咐我們調(diào)查的事情有了新的進展!
“說!
“當(dāng)年節(jié)目現(xiàn)場發(fā)生火災(zāi)后,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死里逃生,現(xiàn)在仍可查的幸存者有于淼……”
“說重點。”
“是。發(fā)生事故的休息室內(nèi)有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運作的攝像頭,按理說,這個攝像頭拍下了整個事故發(fā)生的始末,是最有力的調(diào)查佐證。但事故發(fā)生后,該錄像沒有被發(fā)現(xiàn)!
“哦?”歐廣澤瞇了瞇眼,右手若有若無地敲著玻璃桌面上。
“當(dāng)年調(diào)查事故的相關(guān)人員表示,在調(diào)查過程中有人提到過該攝像頭,卻并沒有在相應(yīng)的地方找到那份錄像。我們有理由相信,是有人故意取走了錄像,以掩蓋某些事實。但具體是誰取走了,仍沒有頭緒。另外……”
電話那端的吞吞吐吐讓歐廣澤很不滿:“直接說!”
“是……之前那封匿名郵件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也出來了,郵件上雖然99%的信息是正確的,但對于小姐的控訴卻沒有準確的證據(jù),不排除虛假信息的可能……”
“虛假信息?”他敲著桌上的手停了下來,眉頭微蹙,丹鳳眼里思緒萬千。
“我以為我的郵件都是經(jīng)過準確篩選的!彼艘谎叟赃叺闹。
助理摸了一把腦門上的汗,頭低得更狠了。
電話里還在匯報:“三年前有人證明于小姐是和其父親一起從火場里逃出的,衣衫破爛且有血跡。這個血跡雖然可疑,但無法作為直接證據(jù)!
歐廣澤點了點頭,當(dāng)初也就是因為沒有直接證據(jù),他才放棄走法律程序。
“繼續(xù)查下去,隨時向我匯報!彼麑χ娫挿愿馈
“是!
掛斷電話,歐廣澤端著咖啡湊到唇邊,香醇的氣息縈繞在唇齒鼻尖,思緒已然千回百轉(zhuǎn)。99%的真實信息混合著1%的虛假信息,于淼的罪責(zé),是那1%的虛假信息嗎?
他按了按眉心,在接到郵件的那一刻,仇恨讓他的理智蕩然無存。他憤然回國,對于淼百般打壓,不僅沒等下屬的調(diào)查報告出來,甚至也沒給她絲毫申辯的余地。
冷靜想來,她確實一直對他的恨茫然不解,甚至在他的打壓下一直是個無辜的受害者——是他錯了嗎?
閉上眼,她那雙亮晶晶的眸子在眼前清晰浮現(xiàn),蒲葦一般的堅強眼神,幾乎成了她在他印象里的標志。
也不知道她手上的傷怎么樣了……
“阿嚏!”于淼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終于意識到在這樣的時間獨自出來閑逛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她身上還穿著拍戲時的宮裝,寬大的衣袖,柔和的料子,只是統(tǒng)統(tǒng)與“保暖”兩個字沾不上半點關(guān)系,在這個寒冷的傍晚沒有絲毫用武之地。
周圍的冷氣毫不客氣地侵蝕上來,她跺跺腳,準備打道回府,轉(zhuǎn)身一看卻愣住了。
四面都是縱橫的小道,彎彎繞繞,每一條都那么相似。四周的樹木也遮掩了原處的景物,她根本辨認不出哪一條才是來時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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