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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jié) 隨筆三則

隨筆三則

王祥夫

吃螃蟹

白石老人畫螃蟹,用筆真是精準,感覺真是好。老人作畫素喜薄紙,而惟畫螃蟹卻用另一種紙,一筆下去,再接一筆,一筆下去,再接一筆,螃蟹的八條腿皆動。吳作人先生也喜歡用這種紙,畫金魚畫駱駝,用墨行筆,筆路極是清楚。白石老人筆下的螃蟹與蝦,直到今日無人能望其項背。說到螃蟹,家中大人說鄉(xiāng)下人打上燈籠去地里的高粱穗上捉,相信這是真實的生活,如果虛構(gòu),哪能知道螃蟹會爬到高粱穗子上去?螃蟹之味美,在其蟹黃和蟹膏,時下酒肆飯莊,喜用咸蛋黃替代蟹黃,“蟹黃豆腐”也只好叫作“咸鴨蛋豆腐”,只是顏色仿佛而已。海蟹比之河蟹,味道相去甚遠,吃海蟹如沒有工具非好牙口不行,海蟹是硬盔硬甲,下鍋之前如不處理,是給食客出難題。河蟹殼軟,容易對付,但一桌十人,每人兩只螃蟹,頃刻之間,滿桌狼藉,且不說食客的嘴上手上,服務(wù)員忙不迭地遞紙巾,一時間,桌上地下白花花一片。請客吃螃蟹,麻煩不少,剔剔剝剝,還耽誤說話。所以想吃螃蟹最好回家,熱兩三斤老紹興酒,足可細吹細打,自己家自己做主,只管把細功夫放開慢慢來,學學上海人,半天時日只在一只螃蟹身上。

家父吃蟹只吃蟹黃和蟹膏,腿和螯上的肉向來不動,嫌麻煩,這便是東北人。過去吃蟹不像現(xiàn)在轟轟烈烈當作一件大事,水產(chǎn)多多,螃蟹算不上什么正經(jīng)東西。大一點兒的上市,小一點兒的都做了蝦醬,更多的是做了腌蟹,一般人還不愿吃,不像時下,普天下幾乎所有的螃蟹都一齊叫了“陽澄大閘蟹”。過去家里吃蟹,動輒買一蒲包來。放大盆里洗,一時螃蟹亂爬,捉東捉西,好不熱鬧,煮熟上桌,隨意劈剝,吃到后來,只可憐母親一個人在那里辛勞。把吃剩下的蟹腿蟹螯細細拆開,把里邊的肉再一點一點剔出來,隔天母親便會用豬油把剔剝下來的螃蟹肉都放在里邊滾幾滾,然后連油帶蟹肉都一起放在一個壇子里封存起來,日后吃面用。一碗面煮出來,放些醬油和蔥花,再挑一些螃蟹油在里面,這碗面真是夠鮮美。那年在楊春華家與周一清喝酒,楊春華在那里弄螃蟹,一時螃蟹大突圍,爭先恐后滿地爬,楊春華好一陣子捉來捉去。周一清好酒量,后來又來毛焰和蘇童,直把我喝倒。楊春華的菜做得有手段,顏色與味道俱佳,有一道菜是油燜筍,味道之好,至今難忘。

小時候猜謎,有一謎語是,“說它丑它真丑,骨頭包在肉外頭”,便是說蟹。對時事不滿的畫家畫螃蟹,有憤然題“看你橫行到幾時”的。想想,恐怕螃蟹永遠不會改變它的路數(shù),八條腿一起挪動,它也只好那樣橫著來,再進化一萬年,相信它也不會在天上飛。螃蟹好吃,但太麻煩。畫家多愛畫此物,但還要數(shù)白石老人手段好,只用墨色,腹白殼青。

說薺菜

去年承《鐘山》的盛情去南京小住了幾天,其間去看了賽珍珠的故居。說是故居也只是賽珍珠在里邊住過,那幢小樓派做他用已近半個世紀,不知有多少人在里邊出出進進吃喝拉撒,現(xiàn)在把它重新修起來,實實在在不知道應該說是多少人的故居了。故居前邊有賽珍珠的半身塑像。不免和她合影,合影的時候忽然想起讀她的《大地》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說來好笑,今天準備要寫薺菜,卻忽然從薺菜一下子想到了賽珍珠。也是因為那句俗謠:“三月三,薺菜花賽牡丹!辟惸档、賽珍珠、賽金花,前邊都有個“賽”字,當然,不免也想到了賽金花。

薺菜實在是很好吃的野菜,在北京到了吃飯的鐘點沒事就專門找薺菜大餛飩,坐了作家丁國祥的車一路飛奔,他開車,我負責四處張望,到處找“上海老城隍廟小吃”店,因為只有這家店有薺菜大餛飩。薺菜大餛飩比一般的餛飩像是要大上兩三倍,不是兩邊尖尖四川抄手的小模小樣,而是像一個長長的小枕頭,一碗上來,清湯里八九枚這樣的餛飩,很好吃,餛飩里邊自然碧綠碧綠的都是薺菜。我常無事一個人去吃,一碗這樣的餛飩,再要兩個角粽和一枚茶蛋,很好了。幾次拉了丁國祥去吃,他也說好。還有就是大早晨趕去慶豐包子鋪吃薺菜餡兒包子,慶豐包子鋪忽然紅了之后便不再去了。說實話去吃慶豐包子也只是吃它的薺菜餡兒,因為別處沒有薺菜餡兒包子,慶豐的包子皮太薄,但又不是小籠包子,這就讓人不能滿意。但現(xiàn)在想要找到那種發(fā)面大包子還不容易,餡兒好,皮兒也好的發(fā)面大包子,三個便會讓你大腹便便起來,這樣的包子只好在家里自己做了吃。我往往是在慶豐包子鋪買五個薺菜包子,然后出門往右一拐進到“武圣羊湯店”再來一碗羊湯就著吃,這搭配對我來說可以說是絕配。吃完這個早點,再一路朝南走,前面便是潘家園。

吃薺菜多年,卻沒怎么見過薺菜,因為在我們那里是沒有薺菜的,第一次見到薺菜倒是在日照,路邊有幾個婦女在挑什么,每人挑了一小堆在那里,葉子碎叨叨的,一問,是薺菜。這便勾起吃薺菜的念頭,居然在吃中午飯的時候吃到了一盤薺菜拌豆腐干兒,當然一律都切得碎叨叨的,味道卻很清鮮。薺菜的味道很特殊,那一點點清香好像離你很遠。

農(nóng)歷三月三,把薺菜花放在灶臺上,據(jù)說一年到頭螞蟻都不會光顧。用薺菜花煮雞蛋有什么典故或說法鄙人是一向不知,鄙人是只問味道不問意義。再說薺菜,雖說山西的北部沒有薺菜,而鄙人家中陽臺上的那個臘梅花盆里卻長了不少薺菜,此刻已經(jīng)開花,雖然按農(nóng)歷推算還沒有到三月三。

胭脂考

少時讀《匈奴民歌》,及至讀到“失我胭脂山,令我婦女無顏色”這一首,便令人做無盡想象,只想這山上到處是胭脂。及至后來才知道胭脂只是一種草的提取物,再后來查諸書,知道匈奴民歌里所說的胭脂山上產(chǎn)一種花草,名字叫紅藍草,能做染料!段宕娫挕ぐ奘穮R編》上所記如下:“北方有焉支山,上多紅藍草,北人取其花朵染緋,取其英鮮者胭脂。”這里有一個問題,好像是這種草整株的取來都能用,花朵可做緋色染料,而葉子倒用來做胭脂?古代的美人或不怎么美的婦女日常生活像是都離不開胭脂,鄙人家中曾舊藏兩個唐代的小胭脂銀盒,一個鎏金的,有墨水瓶蓋大小,上邊自然是花草飛鳥;一個純銀的菱形盒,略比火柴盒小一些,上邊的圖案也不外是花草飛鳥,當年都是放胭脂的。那一年南京兩位女畫家楊春華和吳湘云上門來喝茶作畫,便翻出來送了她們,看別人喜歡我自己亦喜歡!都t樓夢》中的小丫頭調(diào)笑寶玉,想不起是哪一位了,說的話就是“我這里的胭脂你不來吃一吃”?一張臉,胭脂能抹到哪里去?我們那地方,把親嘴叫作“吃老虎”,北京叫“哏兒一個”,“接吻”是洋派的說法,翻譯小說的濫觴。

說到胭脂,凡畫花鳥的都離不開。好胭脂,調(diào)淡了十分嬌艷,說不出的那個嬌艷,畫海棠離了胭脂就不行。調(diào)濃了會厚到?jīng)]底,一眼不到底的那種艷麗,但還是通透,不是一片死顏色。用胭脂,最好是膏,密封它,不令它干掉,干掉再用水兌膠重新調(diào)過,便不好使。去蘇州,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胭脂,姜思序的當然最好。朋友送我一點兒清代的老胭脂,更好,畫蘿卜調(diào)一點兒,旁邊的草蟲一定發(fā)呆。民間的過年過節(jié)蒸大饅頭,饅頭上要點梅花點,雪白的饅頭,用胭脂一點喜氣便出來。過年過節(jié),小小孩兒的額頭眉心也要用胭脂點幾個點,也煞是好看。在鄙鄉(xiāng),民間把幾乎所有的顏色都叫作“胭脂”,早些年的衣服,顏色舊了就要染,灰的染藍,藍的染黑,粉的染紅,紅的染紫,總讓人感覺是新衣服在身。染衣服就要去買染料,若哪位是去買染料,你要是問她:做什么去啊?她會說:去買點胭脂。沒有人會說是去買顏料,或是說去買染料。那年去印度,讓人眼睛看不過來的就是到處可見的各種顏色,我想看有沒有胭脂和洋紅,但獨獨沒有這兩樣,印度那些顏色不是用來作畫和染衣服,而是五花六綠全部下肚子。也有用丹砂粉來點眉心,赤紅無比。

胭脂在古代不便宜,即以唐代的物價而論,當時的一兩胭脂值90文,而上等的沉香才值65文。我作畫,素喜古法胭脂,清鄒一桂《小山畫譜》中載“胭脂”一條:“法用紅藍花、茜草、蘇木以滾水擠出,盛碟內(nèi),文火烘干,將干即取碟離火,干后再以溫水浮出精華而去其渣滓則更妙。初擠不過一二,再擠顏色略差,烘之以調(diào)紫色、牙色、嫩葉、苞蒂等用,至點染花頭必用初擠。”

古法上品胭脂膏現(xiàn)在市上已找不到,或有售小干塊兒者,加水兌膠均難如人意。

《隨筆》201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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