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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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痛之后意識逐漸模糊,太平間冷庫的門一開,那是真正的寒意逼人,從頭到腳,冷到骨子里去。
她什么都看不真切,只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有幾百斤重,被拖行,然后被抱起來,放進一個更冷的地方。
大概是存放尸體的冷柜。
意識混沌了,求生的本能還是在的,蘇苡想要掙扎著推開面前的人坐起來,可她自以為拼盡全身的力氣,也不過是放在身體兩側的手微微動了動,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一旦冷柜關起來,她衣服單薄地在-8℃的寒氣中睡上一夜,明天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就跟原本躺在這里的遺體們毫無差別。
有人想要她的命。是誰呢?段長瑄嗎?
也說不定是段輕鴻,他早就惱她不聽勸告,一意孤行要去做證。她往庭上一站,隨時改變他的人生現(xiàn)狀。于是他剛剛被請進去,立馬就要動手滅口,也不是不可能。
她哭不出也笑不出,不管是誰要她的命,反正都能得逞。這個時間的醫(yī)院太平間,真真應了那句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就算是她最信賴的姜禹,承諾要保護她的人,又怎么能夠料得到她會在這里被人暗算?
寒意刺骨,她聽到自己和對方的呼吸聲,像是求救的吶喊和得逞的獰笑交雜在一起。眼前越來越黑,只要冷柜的門咔嗒扣緊,天堂地獄就在這短暫相隔的距離。
外面有腳步聲在靠近,越來越近、越來越快,是另一個身影,頎長敏捷,穿著黑色衣服,她幾乎以為是死神。
不然這個時候,還會有誰來救她?
眼前豁然亮起來,依舊是那青白晃眼的燈光,可這一刻簡直就象征著逃出生天的希望,再不覺得瘆人了。冷柜門被重新打開,男人修長有力的手臂將她拉出來。她聯(lián)想得太遠,腦海中翻涌的畫面竟然是在高新區(qū)遇險的那晚,段輕鴻從車窗外伸進來的那雙手。
不怪她莫名,誰讓眼前這手指間也有藍寶石戒面耀眼一閃,天際流星般,亮過女人們都期待欣羨的鉆石。
她被抱進一個懷抱之中,搖搖晃晃,身體像輕飄飄飛起來似的,她艱難地嚅動嘴唇好像說了什么,但是很快就完全失去了意識,只聽到沉沉的一聲嘆息:“你怎么就是不聽話!
醒來的時候是在醫(yī)院的病房里,蘇苡頭疼欲裂,使勁眨了眨眼,視線才重新聚焦。
陽光從薄薄的窗紗透進來,溫暖明亮,仿佛提醒她昨天陰冷可怕的遭遇只是噩夢一場?缮眢w的不適分明還在,后頸挨了那重重一下,一定會疼上幾天,更不用說還被推進太平間里的冷柜,感受過那種浸透死氣的難受。
肩窩處有東西硌著她,她隨手扯了扯頸上的項鏈。
鉑金的精美細鏈,本來沒有任何墜飾,此刻卻有一枚冰涼的戒指掛在其間。
藍寶石的大氣戒面,純色的鉑金指環(huán),不是她的東西,卻偏偏與她的鏈子相得益彰。
她握緊那枚戒指,用力得幾乎扯斷脖子上的項鏈。
原來昨晚不是做夢,也不是她的錯覺,懷抱的主人真的是段輕鴻。
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貼身的病號單衣,她原先穿的衣服早就不知被丟到哪里,單衣里面空空如也,換衣服的時候豈不是都被那渾蛋看光了?
蘇苡又羞又惱,心頭滿是疑問,恰好病房門從外面打開,她只看到修長挺拔的大長腿,認定是段輕鴻這無賴,隨手拎起枕頭就扔了過去。
姜禹抱住“飛來橫禍”,錯愕之下又有些驚喜:“你醒了?精神好點沒有,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蘇苡一愣:“大禹,怎么……你怎么會在這里?”
“你昨晚值班的時候昏倒了,被人送到急診室。我接到電話趕過來,你已經睡著了,我就沒打擾你休息,讓你睡到自然醒!彼麨樗媳⊥馓,“怎么這么大火氣,到底怎么回事,是誰襲擊的你,有沒有看到正臉?”
“你一下子拋出這么多問題,我都不知該回答哪一個!
進門的人不是段輕鴻,她除了意外還有一絲失落,像是扔出去的枕頭悶悶地打到了自己。
她被這種感覺嚇了一跳,努力想要收斂心神,臉頰卻火辣辣地發(fā)麻,眼前的人說的話仿佛都是一邊耳朵進,一邊耳朵出。
姜禹蹙起眉頭:“小苡,你那么聰明,應該知道這危險是怎么來的。這樣不行,最近你不要上班了,跟學校和導師請個假,先避開一陣子,等需要開庭質證的時候再回來。”
“不用!”她一口就否定了他的提議,“雖然是被人襲擊,我也沒看到對方是什么人,但也許就是臨時起意的劫財,或者是情緒過激的病患家屬!
當下醫(yī)患矛盾如此尖銳,傷害醫(yī)生的事層出不窮,這種可能性的確不是沒有。
可他們都明白蘇苡面臨的危險比這還嚴重許多。
“我不能讓你冒這樣的險,你不同意,我只好打電話給蘇伯伯,讓他們直接到江臨來接你回去住一段時間!
“不行,這件事不能讓我爸媽知道!做證人是我自愿的,但不能因此影響我的正常生活,今后我會加倍小心!碧K苡頓了頓,“有沒有查出來是什么人在背后主使?昨天送我到急診室的人……是誰?”
姜禹搖頭:“監(jiān)控器的線被剪斷了,整個過程都沒有拍下來,也沒有目擊證人,值班的醫(yī)生只看到是一個戴鴨舌帽的高個子男人送你去的,看不清臉,也沒有留下聯(lián)系方式!
蘇苡下意識地握緊頸間那枚藍寶石戒指,堅硬的寶石和金屬硌得她手心隱隱作痛。
“段家兄弟怎么說,有沒有交代什么?我看新聞說你們已經請他們去協(xié)助調查了!
“嗯!苯砻碱^鎖得更深,“段家老二的問題更明顯一些,還沒放人。段輕鴻……已經保釋出去了,在可控范圍之內!
蘇苡抿緊唇,段長瑄不得自由,如果要報復她大概還需要有人里應外合,必須跟他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利益關系和行事默契,應該不只是下屬這么簡單。
這人會是誰呢?
段輕鴻受到密切監(jiān)視,真的還能分身來救她嗎?這兄弟兩人果然都不是一般人,段家內斗的情勢也夠復雜。
她跟姜禹彼此誰都說服不了誰,談不下來就先不談,姜禹只好先回去。
蘇苡扶額坐在床上。他前腳剛走,電話鈴聲就響了,是不認識的手機號碼,一串888的尾數(shù)十分顯眼。
她竟然一下子就猜到是段輕鴻。
“醒了?”他的聲音清清冷冷,短短兩個字,擲地有聲。
蘇苡昨晚被敲暈之后混混沌沌的狀態(tài)仿佛在這一刻才完全清醒。
他有許多面孔示人,她看到的大多都是輕佻浮浪的無賴假象,差點都要忘了他子承父業(yè),開疆拓土,是背后有一整個商業(yè)帝國的天之驕子。
這么高冷的態(tài)度還是第一次用在她的身上,她也索性開門見山:“昨晚是你救了我?”
“你是不是應該說聲謝謝?”
蘇苡嗤笑:“我怎么知道會不會是你先派人敲暈我,再及時出現(xiàn)演一出英雄救美來收買我,自編自導自演不是你的強項嗎?”
“你太看得起我了,也太看得起你自己。要你閉嘴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你永遠說不了話,這一點上我挺贊同老二的!
“所以其實昨晚你也是來要我的命?”
“只恨比老二的人晚來了一步,我做事沒有幫人擦屁股的習慣,只好別出心裁,希望你記著我的好,不要做出對我不利的證供!
蘇苡已經習慣了他不掩飾無恥的說法:“真的是段長瑄干的?他不是還在羈押?”
“你未免太看不起他了!彼麕Я藥追謶蛑o,心情似乎好了許多,“要成大事,少不了合作,就算他人不在,也有人與他里應外合。你不會真的以為要動你這么個小人物,非得他親自動手吧?”
“你昨天不就親自來了?”她擺弄著那個藍寶石戒指。
“這正是我想說的,我又不是鋼鐵俠、蜘蛛俠,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十次。那晚你幫了我,這次當作咱們扯平了!
這話她那晚就說過,他們都知道扯不平了,否則后面他就不該再跟她有這些糾纏。
“那你的戒指是怎么回事?留在我這里,萬一我真的出事,不怕成為指向你是兇手的證據(jù)?”
段輕鴻笑起來:“你昨晚昏昏沉沉的,嘴里反復念著藍寶石戒指,我以為你喜歡,就褪下來給你了。你可要收好,那是我用賺到的第一桶金送給自己的獎勵!
蘇苡臉頰發(fā)燒,咬牙道:“我不稀罕,你最好趕緊來拿走!”
“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蘇苡無奈,低聲問道:“那跟段長瑄里應外合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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