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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似乎下定了決心要把我訓練成一個大廚，因為幾周后（在我接受了幾堂令人挫敗的扎辮子課之后），她覺得是時候教我烘焙術了。

我確信她之所以這么做并不完全是為了要訓練我，因為當她走進客廳時，她目光首先落到的地方便是手提電腦。我知道為什么：因為我正坐在手提電腦前，這已經(jīng)成了我的習慣，在網(wǎng)上尋找能挽救她生命的方法。現(xiàn)在這占去了我大量時間；任何事都要給它讓道。我不再工作了，自從2004年我離開礦場后就沒有再工作了，但我總是在忙個不停。照看安吉的父母，搞點兒裝修，送我媽去商店，照看孩子們，帶他們去公園。還有就是我們的哈里斯[1]鷹還在的時候，去放飛它們。當然了，我還要打理花園。而今年我對花園徹底喪失了興趣。我會修葺花園前后的草，讓它保持整潔，但僅此而已。

我感覺當前只有兩件事值得我關注：陪伴安吉，因為我不知道她還剩下多少時間，另一件事就是不放過任何一絲希望。

她看到了我在干什么，我立即感到氣氛變得緊張。

“好啦，米爾。”她責備道�？此�的表情就知道反對她是不明智的。我知道她討厭我這么做。我感到愧疚，但甚至是在我關上電腦，站起身跟她走去時，我都知道我停不下來。我不能。

今天是周六，所以房子里充滿了噪音、混亂和笑聲，如果我嘗試，我可以裝作我們是一個正常的幸福家庭；沒有被恐懼籠罩。

但還好。我們一走進廚房，我的心情就變得輕松了。

今天我們要做幾樣東西——椰子味餡餅、果醬餡餅和仙女包。它們都是安吉那本現(xiàn)在已經(jīng)用得超舊的Be-ro食譜中的菜——就是我們剛結婚時她媽媽給她的那本。20世紀70年代，這種菜譜會附在面粉袋上免費贈送，但她卻是郵購的，誰會想到到了今天它還這么受歡迎呢？

“哦，米爾，”安吉一給我穿上圍裙便哈哈大笑，“親愛的，你穿上那個看上去挺不錯。你這樣子要是能被你同事看到該有多好！”孩子們被她的笑聲吸引，全都跑進來看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們一貫如此。他們前前后后，來來回回，在花園里出出進進，瘋跑了一整個上午，但他們的爸爸穿著好笑的圍裙，笨手笨腳地做饅頭，這樣的畫面實在是讓他們難以抗拒。安吉像個軍士長一樣在發(fā)號施令，很快地，最小的五個便全都擠進了廚房，笑個不停的杰克惹得小科里也跟著笑起來。我看到面粉現(xiàn)在弄到了他頭上。

孩子們圍了過來——他們都把椅子往廚房臺面邊拖，好讓自己站在椅子上，這樣就能更好地提供“幫助”了。所有人，除了埃拉，因為她就像她慣常那樣趴在安吉的屁股上。首先當然是揉面團，也許感覺到這對我來說有點復雜，安吉把埃拉遞給我，自己動手做了這項工作。

“我們總是需要多做些面團，”她一邊揉一邊對我說，“這樣就能給孩子們做些小餡餅了。”

杰德和杰克已經(jīng)為工具的分配吵得不可開交，而康納最狡猾，他飛快地直接去拿搟面杖，像個行家里手一樣把它從小科里的手里搶了過來。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面團會掀起如此大的興奮狂瀾？

“好了，”安吉說，“這些給你，這些給你……”

不知怎的，那碗面粉和油脂轉瞬之間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光滑的面粉團。那是怎么發(fā)生的？她從康納手里拿回搟面杖，這樣才能把面團搟成最大的一片，然后將它翻到沾滿面粉的工作臺上。再來一次，不到幾分鐘，小甜圓面包烤盤上就擺滿了一排排小小的圓面團。盡管努力吸收她“切片、再搟一次和不要挪動太多”這些指令，我還是知道，她幾分鐘就能搞定的事，換作是我得花上半天工夫。

“好了，”她說。她給我起了個頭兒，現(xiàn)在不打算再幫我更多�！敖酉聛砭涂茨愕牧恕Ｄ阈枰獌砂凰咎�，兩盎司人造黃油。把它們放進那個碗里，然后攪成糊�！�

我稱了稱重，把她遞給我的配料一樣一樣放了進去，然后在她查看孩子們捏的面團時，我用她示范給我的方式敲打——這個動作既快又兇猛。不消片刻，我手上就沾滿了混合料。也許我總算是學會了。

“任務完成，長官�！蔽因湴恋貓蟾娴�。孩子們展開笑顏，咯咯笑起來。

“好，”安吉說，語氣依然像軍隊的高級軍官，“現(xiàn)在你需要兩盎司的椰子粉和一個雞蛋。”

我把椰子粉加了進去，從雞蛋盒子里掏出了一個雞蛋，但在把蛋加進去前我停住了，我看了看它，然后看了看孩子們。他們嗅到了惡作劇的味道，都停下了手中切割餡餅格子的活兒，接著我看了看安吉，然后又把目光挪回到雞蛋上。她這會兒正背對著我站在操作臺前，查看其中一個菜譜。我又看了看孩子們，慢慢地揚起了眉毛。

“敲！”杰德拍著手喊道，“敲，爸爸！抓住她！”

“對！”其他孩子齊聲應和，“敲，爸爸！敲破它！”

聽到孩子們的喊叫聲，安吉明白了過來，她終于抬起了眼睛，抬頭往上看，看到了懸在她腦門上的雞蛋�！懊谞�，”她警告道，“我今天早上才洗的頭。我看你敢�！�

[1]　英國蘇格蘭西北部一地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