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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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奮間，燕無痕推門而出，張開雙臂，以激情擁抱的姿勢，向野菊地的中央一路狂奔而去，口中大喊：“波波，我真愛死你啦。”當(dāng)她快要奔到野菊地中央時，又一架正在降落的飛機嘶吼著從頭頂滑過，許文波按下快門，抓住了那一瞬間。她在花叢中俯下身來，沒有采摘，只是跪地凝視。許文波從身后走來時，她正聞那些花，肩頭感到一股暖流，那是文波的手。
“奇怪，為什么我就聞不出野菊的香呢？”
“野菊的香是要用心體會的，這叫淡香無痕�！�
許文波眼前一亮：“難道說，這就是你名字的妙意？”
她收斂了笑，低頭無語，雙腿跪坐下來，連衣裙下裸出白晰漂亮的小腿。
“等我賺了錢，把這塊地買下來，蓋幢房子，讓你每天推門就能看到這些花，對了，再移植些甘野菊過來，把這里變成野菊園，好么？”他話中帶著試探，目光也似在等答案。可她的臉上只有淡淡的苦笑。
許文波腦門已微汗，難以抑制內(nèi)心的激動，這幾年，無數(shù)次的排演，只為眼前這一刻，可事到臨頭，卻依舊緊張得不能自已。他伸手在褲袋里摸索出一方紅色的精致小盒，湊近身來，并肩蹲于她身旁，鄭重打開盒蓋。一枚鉑金戒指呈現(xiàn)在燕無痕的眼前。很明顯，他要開始求婚了。
身處如此美妙的環(huán)境，懷揣如此浪漫的心境，可文波的表現(xiàn)卻大煞風(fēng)景，盒蓋打開了，他卻緊張得忘詞了，只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嫁給我�！卑朦c兒請求征詢的口吻都沒帶，更別說含情脈脈四目對視了，仿佛一個蹲在田埂上抽旱煙的農(nóng)民對身邊的村妮忐忑地說道：“咱倆搭伙吧……”
燕無痕倒沒覺得他可笑，只是有幾分意外，望著那枚戒指許久，輕輕接過來，然后又輕輕合上蓋子，側(cè)過臉來，在他的面頰上印上一吻：“波，我知道，我知道，已經(jīng)很久了，我的心思和你一樣，但是……現(xiàn)在還不行，再給我點兒時間，好么？我保證不會太久。”她將首飾盒慎重地還到他手中，“你先幫我保管它�！比缓蠹缫宦枺]目深吸一口氣，陶醉道，“今天好開心，真的，‘對不起’就不講了，謝謝你�！庇质且晃牵@回柔情印上了他的唇。
許文波沒有追索答案，跟以往一樣，他猜也許沒有答案，即便有，也不可能現(xiàn)在得到。燕無痕的頭倚上了他的肩，許文波一動不動地享受著這幸福的時刻，任憑烈日烘烤著他們。
那天下午離開時，燕無痕的頭伸出窗外，回望了好長一段路。
從郊區(qū)回來，文波本想帶燕子去浴場泡泡、解解乏的，卻遭遇了一件窘事。他想起徐家匯漕溪北路上有一家桑拿會所，外觀看上去不錯，就是從沒進(jìn)去過，于是就帶燕子去了那兒。停好車，兩人手牽手剛到門口，被一位手持對講機的保安攔住，保安面無表情道：“對不起，我們這里不接待女賓！”
許文波一愣：“怎么會？這里不是‘桑拿’嗎？有男有女啊。”
保安迅速打量著二人，最終還是面無表情地重復(fù)著：“對不起，我們這里不接待女賓！”
文波往大堂里掃了一眼，里面金壁輝煌，卻很少有人進(jìn)出，心想，不會是女浴室在裝修改造吧？還是心有不甘，問：“單單今天不接待女賓？還是一直？”
保安扭過臉去，簡潔明了得有些傲慢：“一直�！�
文波茅塞頓開，看來是誤入了煙花之地，這應(yīng)是一家有些檔次的青樓，洗浴只是招牌。他沒再多問，拉起燕子就逃，兩人迅速鉆進(jìn)車?yán)铮荒_油門絕塵而去。
坐在車?yán)�，燕無痕還感覺莫名其妙，滿臉倦容地抱怨道：“好奇怪的店家，只做男人生意，店大欺客��？！”
“唉，哪里是什么‘店大欺客’啊，你不懂的�！�
“我是不懂，你懂，那你又不告訴我？剛才到底是個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
“嗯，這么跟你講吧，那是一個你最不想讓我進(jìn)去的地方，只提示你這么多，猜得到就猜，猜不到我也就不說了�！�
她琢磨了半天，終于恍然大悟：“公墓么？”
文波“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心里卻是一股暖流，不僅因為她的單純與可愛，還在于她的答案中隱含了對他的關(guān)切。禁不住，他點了點頭，其實還真是貼切，那里應(yīng)該正是公墓——愛情的公墓。
那晚，兩人一臉倦容回到家，燕子跟文波媽打了招呼后，連晚飯也不吃就把自己關(guān)進(jìn)了書房。文波過來敲門時，她隔門應(yīng)道：“沒胃口呢，你們吃吧�！�
文波媽感覺有些不對勁，拉兒子進(jìn)臥室詢問，文波把求婚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她。
“你也太不懂事了，昨天還怪媽——我那最多就是看到未來兒媳心里高興，你呢？人家屋里廂還在辦喪事，怎么好在這個辰光談婚論嫁呢？”
“也是哦，我自己反而忘記了�！�
“不過啊，我心里倒有點兒沒底誒，你說……燕子家里到底啥情況？怎么娘死了趕回來奔喪都不住在家里的？”
“媽，你別瞎想八想，燕子好像也就是跟她爸爸關(guān)系不大好吧，其他應(yīng)該沒什么的�！�
“好像？文波啊，媽要說你了，交往時間不短了，連家庭背景都不清楚，一等就是三年，真到談婚論嫁了，人家又不肯，你這不是傻等么？”
“都說了只是暫時嘛，她又沒有拒絕咯。”
“不答應(yīng)，不就等于拒絕么？要真的是因為喪事，那她也可以收下戒指，先答應(yīng)下來，辦完事情再細(xì)談�！�
“說到底，燕子總不可能騙我吧？不可能的！”
“唉，戇小人，媽也沒講她騙你，燕子這個小囡媽倒是蠻喜歡的，就是內(nèi)向了點兒，不夠陽光，不過說穿了也沒啥，你喜歡，媽肯定支持你，你爸更不會有意見，但是你自家腦子要拎拎清，這樁事情假使敲定不下來，等她辦完喪事回了美國，你又不曉得要等到哪年哪月了，我和你爸都是講道理的人，等，不是不可以，但不能等得不清不爽——現(xiàn)在倒好，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人倒是先住過來了。至少，雙方家長碰個面、打個招呼還是有必要的吧？鄰居假使問起來，我都不曉得怎么開口�！�
“噓——媽你小點兒聲，她這兩天心里煩著呢，我看還是過了這陣再講吧……”
書房和文波爸媽的臥室間是一條狹窄的過道，臥室的門敞著半尺縫，母子間的對話恰巧被出來尋水喝的燕無痕聽見。
許文波跟我講到“求婚未果，母子對話這一段”時，后悔不已，他說都怪他自作聰明安排了不合時宜的求婚，反給燕無痕造成了心理壓力，而且更不該如此大意，讓燕無痕聽到他與母親的對話，這樣一來，更增添了她的負(fù)擔(dān)，否則，她斷然不會第二天不辭而別；也就不會走投無路，搬去跟謝雅莉同住。依照這個因果脈向發(fā)展下去的話，謝雅莉自然也就不會……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后話，視線是時候轉(zhuǎn)回綁架案現(xiàn)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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