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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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暑假三人千島湖的合影,文波至今仍完好保存著。那一抹斜陽下,癡癡的三張笑臉,傻傻的三副表情,永久定格了那段難忘旅程,F(xiàn)在每每憶起,依然幸福得催人落淚。幾年來,文波始終堅信,他與燕無痕的感情是牢不可摧的,唯一的障礙只不過是太平洋,他需要的是等待,燕無痕需要的是時間,僅此而已。但在他倆重逢之后,直至“未婚夫”的稱謂從燕無痕的口中道出之前,事實一度竟是相反的——許文波向燕無痕求過一次婚,就在四天前,燕無痕回國后的第二天早上,結(jié)果卻以失敗而告終……
那天,許文波和燕無痕起得都很早,文波媽為他們準備了早餐。燕無痕換了一身白色連衣裙,惹得許文波透過筷縫兒斜眼偷窺。趁文波媽轉(zhuǎn)身進廚房,燕無痕羞羞地用筷頭敲許文波的腦門。
文波“嘿嘿”傻笑了兩聲:“你現(xiàn)在是我們家最美的人了,做夢一樣,真的,夢里好像出現(xiàn)過!
“啥夢。俊
“當然春夢咯……”
“啪——”文波腦門上又吃了一記!安贿^你講到夢,我也有,好奇怪的夢,這幾年在美國反反復(fù)復(fù),我差不多要崩潰了!
“講來聽聽?里面不會有我吧?”
“嗯,倒真的有,就是……我跟你站在一條大峽谷的兩邊,好寬的峽谷,但是感覺我跟你又離得很近,不然我怎么可能看清你的臉呢?你就站在對面朝我笑,還不停招手,意思是要我過你那邊去,可我怎么過?我就對你說,‘過不去怎么辦?’可你又聽不見,還是招手……每次我都會急得想一腳跨過去,可每次都會猶豫!
“那后來怎樣?你跨過去了么?”
“后來……憑著一股沖動,閉上眼,就那么縱身一躍……幾乎每次都這樣!
“。空嫣。拷Y(jié)果呢?”文波身臨其境般瞪圓眼睛。
“我就在峽谷上空騰空而起,知道嗎,夢里我真的能飛誒,朝你那邊飛過去,看不見也能感覺到,慢慢慢慢地靠近你,心里在想,怎么還沒到?怎么還沒到?每次都等不及睜開眼來看,你就在眼前了……差不多也就五尺,然后四尺、三尺、一尺……最后總是還差1尺,就是到不了……”
“后來呢?”
“后來就開始墜落,越落越快,再也看不見你的臉了……每到這時,我就從夢里驚醒了!
“天!太恐怖了,這個夢提醒了我,說什么也不能帶你去大峽谷玩!
“夢畢竟是夢,只是怪誕了點兒,你能解么?聽說解了就不會再重復(fù)做了!
“你不是很崇拜弗洛伊德么?讓他托夢給你,幫你解,這叫夢中解夢,境界很高的。”
“啪——”文波的腦門再領(lǐng)一記,這回稍重。
其實,在我拼接完所有與事件相關(guān)的信息碎片之后,曾經(jīng)就燕無痕的這個夢,得出過這樣的結(jié)論:根本不必驚擾弗洛伊德他老人家,燕無痕自己都已解了大半。那是一種恐懼,源自她的成長經(jīng)歷,卻暗喻著好幾層復(fù)雜情感及內(nèi)心掙扎。
這天吃飯時,文波說待會兒要帶燕無痕去個地方,燕無痕問什么地方,文波卻死活不肯招:“到了就知道了,絕對好地方!
從小區(qū)出來,一路上,燕無痕無心觀賞車窗外的街景,其實是因為無景可賞。到處都在施工,馬達轟鳴,塵土飛揚,連窗都不敢開。這次回來,她感覺家鄉(xiāng)變化好大,整個上海灘仿佛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被一群群怪獸樣的重型機械盤踞著。在她的記憶中,這種壯觀景象絕對史無前例。
文波沿著延安高架一路往西開,漸漸遠離市區(qū)。上了A9之后,就要穿越飛機航道,頭上翻滾著隆隆聲,不遠處的前方,有一架客機正在努力爬升,從兩人眼前瞬間掠過,隨后斜向貫穿視野,令燕無痕瞬間產(chǎn)生墜落感,那是一種只有在高速行駛中才會發(fā)生的位移錯覺,不是每個人都有。一陣眩暈后,她渾身打了個冷顫——沒想到,那個夢,白日還在延續(xù)。
車子在接近趙巷出口一公里的地方并入了內(nèi)行駛道,看來目的地快到了。接著,高速出口下來,上了趙巷的馬路,幾個毫不猶豫的轉(zhuǎn)彎,證明許文波來過不止一次。他們上了一條岔路,這條岔路與通往趙巷城區(qū)的一條主干道相連,路面是坑坑洼洼的黃土地,但走向還算清晰,所以姑且可稱之為“路”。文波的車底盤較低,只能搖搖晃晃緩速前行,越往縱深開去,兩邊的植物就愈加茂盛,也愈加雜亂,漸漸的,約摸已至齊腰高度。他們已來到外環(huán)外的西郊,虹橋機場的西南面,也還是沒有脫離航道,飛機起降必經(jīng)這里。當車子終于停止搖晃的那一刻,燕無痕眼前一亮,叢生的雜草猛然間為她閃出一塊空地,比籃球場稍小些,黃燦燦一大片。她一眼認出那是野菊花——一種低矮的野菊,大約只有甘野菊的一半高度。燕無痕心中豁然明朗,這也許就是文波送給她的驚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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