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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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薛小姐是四年前離開南城的,就在俞致和被人打傷的前一天!敝苋葸瓦捅迫说馈
亦樓冷冷地笑了,不耐煩地看著周容說:“我離開是為了去海市讀研,你應(yīng)該知道我和俞致和是青梅竹馬,如果我知道是誰傷了他,我保證是第一個送兇手去監(jiān)獄的人。還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受傷的事情,我和他在四年前就斷了一切關(guān)系,再見面也只是陌路人。”
“撇得真干凈!敝苋莸脑捳Z中帶著諷刺。
亦樓忍住了想去撕爛周容嘴的沖動,實在看不慣他囂張的樣子。
“宋師兄,你們繼續(xù)玩,我先走了!
臨走前,亦樓還不忘送給了周容一個白眼。
快走出校門口時,宋郁文居然追來了,他停下車,沖亦樓喊了聲:“上車!
宋郁文的神情有些嚴肅,不復(fù)方才的嬉笑輕松。
亦樓繞到車的另一邊坐進副駕座上,偏頭責(zé)問道:“你故意的?你故意讓我陪你們?nèi)ゴ蚯。宋師兄,你情商太高了,高得我以后都不敢和你接觸了!
“我賣周容一個人情,以后他也能還我。只是亦樓,你就不懷疑嗎?你和俞致和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誰那么殘忍地把他毒打個半死?他當時已經(jīng)被中山大學(xué)醫(yī)學(xué)院錄取直接攻讀博士,大好的前程就這么毀了!
“你想告訴我什么?”
宋郁文也不再避諱,問道:“是不是俞致禮做的?”
亦樓努力消化著這個問題,僵硬地搖頭,說:“不可能,不會是他。俞致禮雖然很張狂,但是絕對沒這么恨俞致和,他們畢竟是血緣至親!
“因為你呢?聽周容說,你離開的時候俞致和親自開車送你去的機場,而我們在機場監(jiān)控錄像里也看到了俞致禮,他的臉色可不好看。”
“別人的事我不想摻和!
“亦樓,你自私了,當年那個心懷美好富有正義感的女孩去哪里了?”宋郁文有些著急地說道。
“是空有正氣吧。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生活都過不好,又該拿什么去管別人的生活?宋師兄,這么跟你說吧,四年前,我母親出了車禍,在醫(yī)院里做了三次手術(shù),兩次搶救,她還是離開了我。她的醫(yī)藥費數(shù)目很龐大,我拿不出來,想賣掉房子,可那是我母親辛苦月供才得以保存至今的。即便在那之前她已經(jīng)知道自己得了肺癌,但她還是沒有賣掉房子去治病,她想給我留下溫暖的家。我當時絕望極了,孤零零地站在醫(yī)院頂樓,想要跳下去一了百了,想逃離一切?墒羌o燦找到了我,她打醒了我。第二天俞致禮的母親就來找我了,她真慷慨,雖然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和俞致禮分手了,可她還是愿意幫助我。她給了我一大筆錢,我把母親葬禮辦好的當天就訂了去海市的機票。我只告訴了俞致和,他送我去的機場,我在機場對他說了很多殘忍的話。我說,我再也不想和俞家有任何瓜葛了;我說,我們不會再見面了,如果真再見了,就做陌路人;我還說,我以后的人生只為錢活著。俞致和哭了,我卻沒掉一滴淚。”
亦樓說完之后便笑了,她伸出手在宋郁文眼前攤開,說:“拿來!
“什么?”宋郁文疑惑了。
“手機!
亦樓這么說,宋郁文有些汗顏了,但還是乖乖把手機交到亦樓手里。
亦樓深吸了口氣,成功逼退了眼睛里的濕意,將手機放在耳邊,說:“周警官,很抱歉,作為一名守法公民我已經(jīng)表明立場了,俞家的事我不參與,我沒有義務(wù)幫你破一件已經(jīng)完結(jié)的案子!币鄻前l(fā)泄完后利落地按掉手機,還給了宋郁文。
宋郁文不好意思地笑了,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和周容通電話?”
“律師做久了,我也有這習(xí)慣。”
“亦樓,你不怪我吧?”
“就當還你當年為我做司考培訓(xùn)的人情吧。”
“好。你真長大了,知道那邊周容聽著,居然還說那么多話!
“你知道的,能說出來的話都不算什么,說不出口的話才是最有價值,也最傷人的。就像傷口一樣,遇到空氣了便很容易好,可像口腔潰瘍這種玩意就很折磨人,因為它們很難遇到空氣!
“為錢而活的人心里一般都充滿了恨,你是這樣的嗎?”
“是啊,我也是這樣的!币鄻遣槐苤M地承認。
“你應(yīng)該去談場戀愛,或許你會快樂許多!
“如果可以遇到那個人,我會試試的?墒,師兄,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愛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那么深愛一個人了,真可悲!币鄻谴诡^喪氣地說。
“我明白這種感覺,我跟你是一類人。我娶了一個我不愛的女人,成家立業(yè),不是照樣過得很好。亦樓,記著,離開了誰可以痛,但不要因為怕痛而失去勇氣。人生只有一次,浪費挺可惜的!
亦樓淺笑道:“你永遠都比我們豁達,難怪你不等紀燦了。”
“你們都是傻姑娘,也有傻的權(quán)利,可我是男人,沒有那條路走!
和宋郁文分開后,亦樓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發(fā)短信給了紀燦。
“會覺得遺憾嗎?”
“也許!
如果當初退了一步,至少還可以成全一個人的幸福。
一周后,亦樓終于接到了銘泰律師事務(wù)所通知面試的電話。這個結(jié)果在亦樓的意料之中,只是她沒想到會拖這么久。就在昨天,她還讓紀燦幫忙去問問是不是簡歷被刷掉了,當時HR的回答是上頭還在看,沒想到今天就可以去面試了。
亦樓挑了一件白色長袖雪紡衫,下面穿了條黑色的一字裙,而后化了個冷艷嫵媚的濃眉妝就出門了。
銘泰律師事務(wù)所位于環(huán)宇大廈的第二層和第三層,亦樓要面試的會議室在三層。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了,亦樓在電梯鏡面上又看了看自己的妝容,然后頗為自信地走了出去。
找到會議室時,她敲了敲門,里面?zhèn)鱽硪宦暋罢堖M”。亦樓理了理自己的衣著,深呼吸后推開了門,走了進去。她抬眼就看到了三位面試官,董晟銘和林泰都在,還有一位女士應(yīng)該就是HR了。
“你們好,我是薛亦樓,來面試的!
“坐吧,不用拘謹!倍摄懓l(fā)話,然后低頭去翻看亦樓的簡歷。
“說實話,海大的法學(xué)系碩士在前來我們律師事務(wù)所面試的人中競爭力不大,但是你有三年在圣安律師事務(wù)所工作的經(jīng)驗確實讓人出乎意料。怎么不再續(xù)約了?”林泰表現(xiàn)得一臉好奇。
“我年紀到了,該嫁人了,所以就回家鄉(xiāng)了!币鄻腔卮鸬煤芴谷。
“就這個原因?”
“這個原因可能對于你們來說沒有說服力,但對于一個在外地沒房沒車的人來說,嫁人面對很多困難。我回到南城,至少這里有我的房子,如果有合適的結(jié)婚對象,也就不用介意那些外在條件了!
“在圣安三年的收入足夠你買房了。”董晟銘適時插嘴,業(yè)界都知道圣安律師接案子的實力。
“我在四年前欠了一筆巨款,我當然要湊齊這筆巨款,好還給別人!
“薛小姐,說笑了,好久不見了!倍摄懢徍土苏Z氣,氣氛終于不再那么沉悶。
“好久不見!
“你們認識。俊盚R略微有些吃驚。
“宋郁文的學(xué)妹,從前見過面!倍摄懡忉尩。
林泰恍然道:“難怪看到你覺得眼熟,原來真的見過面!
亦樓微微一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
“沒什么好問的了,希望以后我們合作愉快!”董晟銘起身伸出手,亦樓連忙握住他的手,心里的石頭總算落地了。
“合作愉快!”亦樓的聲音有些顫抖,這大概是她遇到的時間最短、問題最少的面試了,不過好在結(jié)果不錯,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董晟銘繼續(xù)說:“之所以收到簡歷后一周才聯(lián)系你,我們也是有諸多考慮,不過昨天見到俞先生后我們就沒有顧慮了。因為他就給我一句話,有了你,銘泰律師事務(wù)所將是俞氏一直的合作對象!
原來如此。
亦樓舒展了眉眼,微笑著說:“看來我得到這份工作要感謝俞先生了!
“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了。梁潔,帶薛小姐去簽合同。”
“好的!绷簼嵒氐。
“這么著急?”亦樓感到訝異,但似乎又是情理之中的事。
“怕你后悔啊!倍摄戦_玩笑地說。
亦樓簽完合同后發(fā)現(xiàn)紀燦不在律師事務(wù)所,打電話問過才知道她去法院辦點事。亦樓本想著和紀燦一起吃午飯,現(xiàn)在看來不可能了。
走出律師事務(wù)所,亦樓看到了另一棟大廈矗立在那里,那是俞致禮工作的地方。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撥通了俞致禮的手機,原因無他,只是不想欠他人情。
“現(xiàn)在有空嗎?一起吃飯?”
那邊沒有聲音了。
“喂,你在聽嗎?”
“薛亦樓,我們見面是不是有些頻繁了?”
“哦,我盡量今天之后都不找你!币鄻菒瀽灥卣f。
“好,我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嗯,我就在你公司附近!
亦樓剛走到俞致禮工作的大廈樓下,就看到他的身影。
俞致禮面目嚴肅,渾身散發(fā)著一種請勿靠近的氣場。亦樓走近看著他,情緒低落地說:“走吧,我想吃韓式烤肉!
“這附近有一家!
“嗯,我知道。”
亦樓走在俞致禮前面,他們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俞致禮看著亦樓的背影,心想她是不是怕被拍到什么照片才不敢與他并肩走。
他加快步子,追趕上她,這才看到她一臉的神傷。
“你怎么了?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剛參加完一場面試,有些累。”
“累了就回家休息!庇嶂露Y沒好氣地說。
“我不想跟你吵架。”亦樓的言下之意是不要沒話找話說,語氣放客氣點。
俞致禮閉了嘴,默默跟在亦樓身后走進那家韓式烤肉店。
點餐后,亦樓喝了幾口南瓜羹,潤了潤喉嚨。
“這頓,我請你,我能去銘泰律師事務(wù)所工作,多虧你了!
“是嗎?沒想到銘泰律師事務(wù)所還真錄用你了!
“是啊!币鄻钦f完,在包里翻找了一下,然后拿出一個信封,放到俞致禮面前,“這個,幫我轉(zhuǎn)交給你媽媽。”
“什么?”俞致禮拿在手里掂量著。
“你不需要知道,總之不許偷看!
“既然這樣不放心我,怎么不親自交給她?”
“我怕尷尬。”
“哦!庇嶂露Y拖長了尾音,點點頭,表示明白!安恍枰?guī)裁丛拞幔俊?
“不用!
“薛亦樓,我沒想到你和我媽也有不少交情!
亦樓當然聽得出俞致禮話里的諷刺,想要說什么回擊,烤肉已經(jīng)被端上桌。
俞致禮脫掉西服,將白色襯衫袖子撩起,拿著烤肉鉗開始烤肉。
這頓飯吃得很慢,很靜,聽得最多的便是烤肉時的嗞嗞聲。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言語交談,甚至連眼睛都不敢對視。
用餐結(jié)束后,亦樓終于把她一直想問的話說了出來:“是你找人打傷俞致和的嗎?”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俞致禮的臉色變得冷峻起來,銳利的眼神投射向亦樓。
“本來不想過問,但是看在曾經(jīng)的情分上,我也不希望你進監(jiān)獄。我無意見到負責(zé)俞致和案子的警官,他在懷疑你,其實大家都在懷疑你,雖然兇手抓到了,可就是說不出個什么。如果是你做的,我希望你沒有落下任何把柄在外!币鄻墙K究是不希望他去坐牢的,畢竟曾經(jīng)相愛過。
“要謝謝你的善意提醒嗎?”俞致禮看著亦樓冷冷地笑著,接著說,“還是算了吧,因為,根本就不是我做的!
“我想也是,你沒有必要如此!痹掚m至此,但是亦樓的心里卻一點也不輕松。她冷漠地說:“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工作吧!
“等等!庇嶂露Y叫住了她。
“你和俞致和不來往是為了我嗎?”俞致禮也會有那么一秒鐘,心里有著這樣的期待。
“我對他有太多愧疚了!
因為愧疚,不能好好面對,所以不如老死不相往來,免得傷人傷己。
“真抱歉,不是為了你!
“你有時候真的很無情你知道嗎?換作別人,聽到俞致和變成那樣,早就去看望他了!
“我?憑什么呢?再說,我想俞致和也不愿意讓我見到他狼狽的樣子!币鄻窍氲狡鹆俗詈笠淮卧跈C場見到俞致和,他的身姿那么挺拔,沒有拐杖,更不需別人的幫助。如果那是他想讓她見到的模樣,那么她就成全他。
“原來他來見我,是想讓我安心。”亦樓喃喃自語,一下子想透徹了。
周邊有些吵,俞致禮沒聽清,問道:“你說什么?”
亦樓搖搖頭,笑了。
因著薛亦樓的囑托,俞致禮下班后開車直接回了俞家老宅。
家里的用人正在餐廳擺桌,飯菜的香味四溢,卻沒看到母親和俞致和。俞致禮感到奇怪,便問道:“其他人呢?”
“都在樓上呢。”
俞致禮點了點頭,朝樓上走去。他剛要敲俞致和房間的門,就聽到了母親的哭聲,他緊緊握住拳頭,捶在門上。
不一會兒,門開了,站在門前的母親伸手抹去眼角的淚水,看到站在門前的是俞致禮時大吃一驚,她問道:“你怎么回來了?”
“我想你了啊!
“少來,肯定是有事。”
“去書房談吧!庇嶂露Y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你等我一會兒!庇岱蛉酥匦伦哌M房內(nèi),對躺在床上背對著她的俞致和說:“今天是你生日,這些菜都是我親自做的,你好歹也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宣泄你的不滿。”
到了書房,俞致禮才問:“今天好像不是他生日?”
“是他真正的生日。”
“何必費心思,反正他也不會領(lǐng)情,他只認他那個媽媽!
“是我對不住他,他心里有怨氣我也可以理解!
“是啊,就是因為你一再包容他,他才會如此囂張。那個人最近有打來電話嗎?”
俞夫人有些不高興了,說:“什么叫那個人?那個人可是你爸!
“管他是誰。他還好嗎?”俞致禮嘴硬道。
“他說挺好的,最近在蘇黎世,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
“不找到能治好俞致和腿的醫(yī)生他是不會回來。”俞致禮篤定地說。雖然俞致禮和他的關(guān)系一直不好,但是俞致禮對他的脾氣還是很了解的。
“對了,你回來有什么事?”
“這個給你。”俞致禮將信封交到俞夫人手中,“薛亦樓讓我交給你的!
“薛亦樓?她回來了?”
“是啊,最近回來了!
“你怎么跟她還有來往。肯霘馑牢野?”俞夫人怒其不爭,握拳用力捶了他幾下,似乎不解氣,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腦袋,繼續(xù)說,“我上輩子真是做了很多虧心事,這輩子要被你們倆兄弟這樣折騰!
俞致禮皺眉道:“媽,你怎么這么討厭亦樓?”
“我沒有討厭她!
“信封里是什么?”
“不關(guān)你事,你少好奇。公司最近的項目進行的還順利嗎?你爸擔(dān)心你搞垮他多年的心血!
“我一個學(xué)醫(yī)的接手,能發(fā)展成這樣已經(jīng)是很不錯了,本來就是俞致和的擔(dān)子給我挑,我不甩手那個人就該謝天謝地了。你讓他放心,俞致和腿一好,我立馬辭職!
“行了,要是沒吃飯就趕緊吃點走,要是吃過了現(xiàn)在就走。我怕了你了,一個個都不是好惹的主!
俞致禮嬉笑著離開。
俞夫人心事重重地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張支票和一封信。
兩百萬的支票,正是她以前給薛亦樓的數(shù)目,沒想到這個女孩居然絲毫不差地還了回來。
“伯母您好,很感謝您四年前用兩百萬幫助了我,現(xiàn)在我把錢還給您,時機恰當時我希望可以帶走我兒子。舒樂在溫思嘉和俞致禮的生活中太多余了,盼得到您的成全。否則我就只有繼續(xù)周旋于您兩個兒子之間,俞致禮我不確定,可是俞致和,我相信他一直都是我的依靠。我想,您懂得其中的輕重。薛亦樓字。”
俞夫人慌亂地捏著信小跑著追出去,喊道:“致禮,等等。”
花園里,俞致禮的車還在,俞夫人看到后松了口氣。
“致禮,她要舒樂,怎么辦?該怎么辦?”
俞致禮接過俞夫人遞過來的信,看完后認真地說:“那就把舒樂還給她吧!
“你瘋了,舒樂怎么可以給薛亦樓?不行,絕對不可以!
“舒樂為什么說得最好的話是媽媽,因為他最渴望得到媽媽的寵愛。就讓我們都等著薛亦樓所謂的時機恰當吧!
俞致禮又說了些寬慰的話后才離開。
記得Bacon(培根)曾說過:“Love is ever matter of comedies, and how and then of tragedies.(愛情常常是喜劇,偶爾是悲劇。)”
那么,亦樓,雖然我們之間的愛情只能是悲劇,但這并不妨礙我一直想要寵溺你的心。
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當然也包括舒樂。
只是,亦樓,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嗎?
紀燦出現(xiàn)在亦樓家的時候,亦樓已經(jīng)有了醉意。她坐在陽臺上邊喝著啤酒邊吹風(fēng),身影是那樣單薄孤獨,令人悲傷得一時移不開眼睛。
紀燦常常覺得,亦樓的絕望是來自骨子里的。
亦樓轉(zhuǎn)過身看見紀燦嚇了一跳,問道:“你怎么來了?”
“來喝酒啊,順便給你帶了下酒菜。”
“你真好。”亦樓呵呵地笑著。
紀燦走進廚房,把自己買來的菜裝盤,端到陽臺上的小桌子上。燈光暗淡,可她看清了亦樓滿臉的淚。
紀燦愕然問道:“怎么哭了?”
“我今天做了一件事,終于把心里壓了四年的巨石推掉了!币鄻钦Z氣豪邁地說。
“什么事?”
亦樓傻氣地伸出兩根手指,在紀燦眼前擺了擺,說:“兩百萬,我還清了,終于還清了!
紀燦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亦樓的臉上都是淚,可是紀燦卻覺得亦樓的眼眸中都是笑意。紀燦的眼睛也一下子濕了,笑了笑說:“這樣真好,恭喜你,好姐妹!
“是啊,這樣真好!闭f完這句話,亦樓就痛哭起來。紀燦也陪著她一起默默流淚。
亦樓開了一罐啤酒,猛灌起自己來。過了一會兒,亦樓躺了下來,語氣惆悵地說:“你還記得嗎?我當年是懷揣著怎樣的一顆心進入南大讀法律的?我對你說過,對俞致禮說過,對俞致和也說過,我要做一個充滿正義的人,以后要幫助有困難的人打官司,用法律途徑為他們爭取最大的權(quán)益。為此,我努力地考司法,努力地考公務(wù)員,為了能繼續(xù)留學(xué)校我還努力地考研究生。大四那年,我真的學(xué)瘋了。可是后來呢,當我真的成為了一名律師了,我代理的案子卻很少是幫助窮人的。我為了賺錢,很少接刑事、民事案件,我接的都是涉外、金融、證券之類的案子。因為賺得錢多,我?guī)透蝗舜蚬偎荆規(guī)湍切└欢鷤兲幚硭麄兺背鰜淼暮t子,我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做辯護,幫那些不懂事的紈绔子弟免去法律的制裁,事后我接受原告最毒的咒罵。你知道嗎?如果,如果我有更多的時間,我一定不會拒絕幫窮人打官司的,我只是被那兩百萬折磨得有些失去了人性了!
“沒關(guān)系,你沒能做到的事,我一直都在幫你做。親愛的姑娘,也只有在這樣毫無壓力的情況下,我才能想到,這些年我所有的努力居然都是為了你。我被評選為‘南城最善良最正義的律師’,這些都是為了你才做到的。原來我在冥冥之中懂得你的痛苦,彌補著你的缺失。”
亦樓真誠地感激道:“我能堅持下來都是因為你。只要想到你,我就有滿滿的正能量。所以,再苦再累的時候我都沒放棄過,F(xiàn)在,我終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終于可以為正義出一份力了。紀燦,我們來干杯!你要為我慶祝一下,為我可以開始新生活而慶祝!”
啤酒罐碰撞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亦樓含淚的笑容若隱若現(xiàn)。
紀燦抽出紙巾為她擦掉眼淚,說:“快點幸福吧,如果你不幸福,俞致和怎么松口給我幸福呢?”
“薛亦樓這輩子通往幸福的道路太漫長坎坷了,抱歉啊,拖累你了!币鄻切πΓ瑳]心沒肺地說道。
紀燦開玩笑說:“我和俞致和上輩子估計虧欠你太多了,這輩子就靠著你施舍點幸福過活了!
亦樓破涕為笑,坐起身來,安慰道:“今天我見那個人了,他嫌棄我和他見面頻繁,他覺得我打擾到他生活了,然后我很傲氣地說今后都不找他了。”
“俞致禮是對的!
紀燦想到一件事,有些猶豫地開口說:“昨天俞致禮給了我一張溫思嘉生日Party的請柬。Rarty下月四號在君悅酒店舉辦。我特地問了一下,他不邀請你!
“真小氣,讓我去吃一頓怎么了?”亦樓故作不滿地嘟著嘴。
紀燦附和道:“就是啊,真小氣,放心,姐姐一定偷偷給你帶好吃的。乖啊,不氣不氣!
“神經(jīng)!币鄻谴笮ζ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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