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可愛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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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一句中國音、法國調(diào)的“你好”作為見面禮，沙沙的聲音像美酒的清香，既不濃烈也不寡淡。她成為了我在法國之旅中的第一個法國朋友。她就是夏特萊雅莊園的女主人，伊莎貝拉。尾梢自然卷翹的短發(fā)，大眼睛在一副長方形的膠框眼鏡下依然炯炯有神，嘴角上揚，表情極其豐富，配合休閑的衣著，顯得輕松而親切。伊莎貝拉像個優(yōu)秀的女快車手，親自將我們一行人從火車站接至她的家——夏特萊雅莊園。
古堡式的結(jié)構(gòu)，寬敞而簡單，卻不失溫馨，長長的橢圓大桌早已配合上暖暖的燈光靜待我們?nèi)胱�，旁邊擺放著一架古老的木質(zhì)鋼琴。伊莎貝拉告訴我們她有三個女兒，大女兒會彈鋼琴，并對中文極其有興趣；二女兒在學(xué)長笛；小女兒在學(xué)小提琴。她們有時會一起合奏電影《泰坦尼克》的音樂。
在簡單的話語里，她始終配合著恰到好處的肢體語言，笑容里綻放著本能的母愛與自豪，臉龐上健康的膚色泛著神采奕奕的光芒，歲月似乎絲毫不曾留下滄桑的痕跡。
她擔(dān)心因火車的延誤而委屈了我們的肚子，早早地請廚師為我們準(zhǔn)備了豐盛的晚餐。她介紹說主菜是當(dāng)?shù)厝朔浅Ｏ矏鄣闹ナ颗Ｍ�。說話時，陣陣香味飄進鼻孔里，伊莎貝拉興奮地問我有沒有興趣去廚房參觀。當(dāng)然有！
我的天啊！
讓我為之驚嘆的不是那誘人的香氣，而是寬敞明亮的廚房里那個大得足以引誘食欲的灶臺。通常我所見的廚房沒有太多灶眼，少則兩個，多則四個，而這個灶臺上依次有序地排列著七個旋鈕的控制開關(guān)，分別操控著五個不同形狀和大小的灶眼，一塊方形的燒烤鐵板，以及鑲嵌在灶臺下方的大烤箱。它幾乎可以同時進行炒、燒、煮、蒸、燜、燉、焗、炸、烤，任何一種你需要運用到的烹飪方式。伊莎貝拉說這是她親自設(shè)計的杰作，并且給它取了個名字：piano of cooking——烹飪的鋼琴。
伊莎貝拉說：“七個開關(guān)就像Do、re、mi、fa、so、la、ti七個音符，你可以自由組合、運用這七個音符，烹飪出美妙的旋律大餐�！�
“你常常在這臺鋼琴上‘演奏’嗎？”我用雙手做出引號。
“我喜歡邀請親戚和朋友們來家里聚餐，每到那個時候，我都會發(fā)現(xiàn)自己是多么愛這臺烹飪的鋼琴！”伊莎貝拉眨了眨眼睛，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哦，你想學(xué)做芝士球嗎？我們通常會將它放在沙拉里面，味道很好。我現(xiàn)在正要做，你也可以試試跟我一起做�！�
在我以前的想象中，高貴的法蘭西女主人是遠(yuǎn)在天邊的，而這位魅力十足的可愛女人就近在眼前，人與人的距離感總是說不好在哪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立刻挽起袖子加入這個充滿音符與節(jié)奏的廚房。
我愛死了piano of cooking這個名字，愛它生動的詮釋。創(chuàng)作音樂與制作美食的確有異曲同工之妙，音樂的“色香味”是用音符的組合、樂器的編配以及不同的演繹方式呈現(xiàn)出來的，同樣是需要創(chuàng)意，需要用心，需要練習(xí)的藝術(shù)。我真心地羨慕與敬佩眼前這位可愛的法國女人，她有一套將藝術(shù)融會貫通于生活之中的本領(lǐng)。
翌日早晨，細(xì)雨綿綿，伊莎貝拉陪同丈夫出現(xiàn)在我們住的旅館的小庭院里。她穿著純白色的襯衣，外面披了件黑色針織衫，優(yōu)雅地用法國人親吻臉頰的方式跟我問好，并給我?guī)硪患⊥馓祝屛腋杏X涼時就穿上。她說：“真不湊巧，你們剛到就開始下雨。據(jù)天氣預(yù)報說后天會轉(zhuǎn)晴。如果你們有時間多待幾天的話就太好了，可以騎我們家的自行車去附近轉(zhuǎn)轉(zhuǎn)�！�
“沒關(guān)系，只要心情愉悅，細(xì)雨也分外美妙！”我絲毫不介意。
“對，你可以在細(xì)雨中唱歌！”她揚了揚眉，配合著略微聳起的肩膀，攤開雙手，笑著接我的話。
我們倆踩著小碎石，伸出手掌去迎接細(xì)雨，幾乎不約而同地唱起《雨中曲》的旋律。在這微涼的早晨，一切很自然，很溫暖。她說下午要接女兒去上小提琴課，白天就由他先生陪我們進行拍攝工作，晚餐前她會在家等我們。
傍晚時分，光線不再適合拍攝，我回到古堡粉紅色的客廳里休息。系著小碎花圍裙的伊莎貝拉從廚房出來，關(guān)切地問：“嗨，你回來了，累嗎？”
或許細(xì)雨打濕了我的妝容，讓我略顯疲憊。我說：“還好吧，工作嘛，總不如單純的旅行來得輕松。”
她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說：“辛苦一天，要在晚餐前好好休息片刻，放松一下�！庇谑撬∠聡梗D(zhuǎn)身進廚房，迅速拿了一瓶白葡萄酒、兩個高腳杯回來，遠(yuǎn)遠(yuǎn)沖著坐在沙發(fā)上的我揚起嘴角，略帶神秘地走去柜子旁，挑了一張CD，打開音箱，諾拉•瓊斯輕紗質(zhì)感的聲線在暖暖的、燈光微暗的客廳里淺吟輕唱起來。
她遞過來一杯酒，調(diào)皮地沖我眨了眨右眼，那雙眼睛在微微垂下的眼鏡框里閃爍又迷人。
“Cheers！”她對我說干杯。
“現(xiàn)在開始喝是不是有點兒早？”
“讓人放松的酒，從來都不早，餐前酒就像是餐前的禱告�！�
“噢，我一‘禱告’就會變成一張大紅臉�！蓖盹垥r我估計已成關(guān)公了。
“香檳是唯一讓女人喝了之后依舊美麗的葡萄酒。”
在美酒與音樂中，我們聊起各自喜歡的唱片，翻閱起她手工制作的相冊，看著他們夫婦自己為酒莊設(shè)計和拍攝的廣告圖片，還有三個可愛女兒的照片。我們分享各自的故事，分享著女孩之間的秘密，一邊閑聊著法國的風(fēng)俗人情、家長里短，一邊一起從壁櫥里拿出大大小小的餐盤，繞著大餐桌擺放餐具，點燃蠟燭。
我教她說中文：“干杯！”意思是要喝完杯中之酒。
她教我說：“Bon appetite！”意思是祝你好胃口。
我在心里說：“感謝你如此輕松地帶我融入你的生活！”
我知道，為了這個小小的地球上，一個人的小小的住處而煩惱，是一件很糊涂的事情。
聰明的人，看一整個世界，哪兒都是他的家。
你還會坐在這里等待一封來信嗎？
然后，將它捧在手心里，反復(fù)地念，
一遍，又一遍，
實踐最美的字句，
是來自遠(yuǎn)方的一抹思念。
你會愿意過平平淡淡的生活嗎？
事實就是如此。
我能留住你嗎？
照片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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