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節(jié) 韓秀琪:腦子里高尚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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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最使我難忘的是１２月１２日，我們隨同天林總編輯到北大看望孟二冬教授。在這前一天，我從北京大學(xué)宣傳部趙為民那里得知，12月9日傍晚6點40多分，國務(wù)委員陳至立在教育部長周濟的陪同下，親自到西二旗孟二冬教授家看望了病中的北大中文系孟二冬教授，陳至立傳達了胡錦濤總書記對孟二冬教授的問候。孟二冬的
事跡，新華社做了反映，胡錦濤總書記十分重視，對孟二冬教授作了很高的評價，說他“為人師表，品德高尚”。陳至立說，總書記讓我代他轉(zhuǎn)達問候，希望孟老師安心治療，早日康復(fù)。并指出孟二冬同志的事跡對廣大教師有非常強的楷模作用，中國教育事業(yè)需更多像孟二冬老師一樣的教師全心撲在工作上。
當(dāng)我把這一情況向天林總編輯匯報后，天林總編輯當(dāng)即指示我，立即組織記者到北京大學(xué)和孟二冬教授所在的新疆石河子大學(xué)作深入采訪，并告我與北大聯(lián)系，他要與編委會成員一同去看望慰問孟二冬教授。12日下午3時，報社大碰頭會還沒有結(jié)束，天林總編輯、惠生、德潤副總編輯、春林編委等一行十幾個人就驅(qū)車40多里，來到海淀西二旗孟二冬教授住所。
走進孟二冬教授的家，看到已是動過三次大手術(shù)的這位北大中文系我的系友孟二冬，著實令我驚訝。他兩眼望著你是那么純誠，臉上充溢著一種平和的親熱。當(dāng)生命遭受到一種帶有極度摧殘的疾病打擊之時，他的生命仍然那么真實地執(zhí)著著站立著。
天林總編與一行同志向孟二冬教授問候著，與他交談著......我在一旁看著他，聽著他與天林總編和其他同志對話中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我?guī)缀跏遣挥勺灾鞯貜乃砩�、臉上和言談中，搜索這個被癌癥折磨的人“病”的一面。然而，除了有些沙啞的嗓音和偶爾一閃而過的疲倦，你看不到，也難以想清楚是什么樣的一種精神境界，使得他的生命凝煉著如此沉靜、平和而又充滿著深沉的內(nèi)涵。從一個下午兩個多小時的接觸中，我似乎找不到也看不到一點和“病”這個字相連的信息，從孟二冬言談中，從臉上、眼光中，我似乎看不到也聽不出；從他的妻子和女兒神情和言談中，也似乎看不到聽不出。
雖然是輕輕地掠掠翻看，至今在我眼前仍浮現(xiàn)著孟二冬教授書寫過的大小兩種字體。拿起孟教授在病中校訂過的厚厚四冊《中國文學(xué)史》，翻開每冊，我看到了孟教授多處校正、修改的文字，工整的鋼筆小字隨處可見。我仔細(xì)看著那一處處修改，是多么用心，多么貼切準(zhǔn)確，我在中文系學(xué)的是古典文獻專業(yè)，深知這是非要費一番功力的。在另一間屋子里，我看到的是孟教授用毛筆書寫的一幅幅筆力勁健的大字，“剋念作聖景行維賢”、“云山風(fēng)度松柏精神”，在這字里行間，我看到的是一種對生命執(zhí)著而不張揚的頑強,一種對精神沉靜而不退卻的韌力。他妻子告訴我，他現(xiàn)在每天都在寫毛筆字。
當(dāng)有人問到家里父母知不知道他得了病時，我們擔(dān)心如果孟教授的事跡見報，父母知道他得了“病”怎么辦時，我看到他望了望書櫥里擺著的父母的照片，眼睛濕潤了。他喃喃想說卻又沒能說出要說的話。在這無言的惦念和擔(dān)心中，我似乎感受到也許對父母無能為力慰藉和惦念，才是比癌癥更令他痛苦的。
夜晚，在報社的辦公室里，我的面前擺放著袁行霈教授一篇１９９２年為孟二冬《中唐詩歌之開拓與新變》一書撰寫的序言。我要為這篇今晚刊出的序言加上一個標(biāo)題。讀著這篇文章，我似乎看到一位我似曾熟悉的學(xué)友，在中華民族文化土地上默默耕耘，不倦不懈地用自已心血求索著人類知識的真諦。我眼前豁然一亮，跳動出一行字—“富有生命力的執(zhí)著追求”，或許這就是袁行霈教授對他得意的學(xué)生最為真實的評價。
著名物理學(xué)家霍金在他的一篇著名文章《果殼中的宇宙》的篇首，引用了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第二幕第二場一句臺詞“即使把我關(guān)在果殼里，仍然自以為無限空間之王......”，這位在病榻上探索宇宙奧秘，并有著偉大發(fā)現(xiàn)的物理學(xué)家講出了他所理解這句臺詞：“哈姆雷特也許想說，雖然我們?nèi)祟惖娜怏w受到許多限制，但是我們的精神卻能自由地探索整個宇宙。”
肉體的生命對每一個人可能是不公平的，但是精神的生命惠予每一個人卻是無窮盡的。偉大的音樂家貝多芬在他生命最艱難的時候，命運奪走了他傾聽美妙之聲，但他卻創(chuàng)造了影響、激勵千千萬萬人的《英雄交響曲》。這正是因為在他的腦子里永遠享受的是高尚的樂趣。“腦子里高尚的樂趣”，是開普勒，這位因發(fā)現(xiàn)行星運動三大定律而被后人稱為“替天空立法的偉人”，最為推崇的生命“享受”。
在孟二冬的人生道路上，我同樣看到正是“腦子里高尚的樂趣”，使得他執(zhí)著地追求充滿了生命的力量－－每天拎著一罐水，第一個來到圖書館，在浩如煙海的古文紙堆中遨游，一坐就是七年；在新疆石河子，一個乒乓球大小的惡性腫瘤幾乎填滿了他的食管，然而他沒有休息一天，仍堅持到最后，在熱烈的掌聲中完成講課，走下講臺喉嚨吐出鮮血；在春天，動了大手術(shù)的他竟然參加了全校運動會，中文系的儀仗隊中出現(xiàn)了他的身影......
正是這種對“頭腦里高尚的樂趣”的強烈“需求”，孟教授對生命高尚品德的追求才如此充滿信心。而正是在這種對生命品德的堅守中，才使得孟教授“面對大千世界的種種誘惑，都不能動搖他對學(xué)術(shù)的執(zhí)著追求。而正是這種追求，才使得它能將文學(xué)與其它鄰近的學(xué)科相打通，進行綜合研究。這種方法是富有生命力的，甚至可以說是無往而不利的。”１３年前，袁行霈先生對孟教授的首肯，至今更顯得字字如珠。
“尺璧非寶寸隂是竸”豁然映襯在層層延伸的藍色山峰與天際之間……在2005年歲未之際，一張張光明日報恭賀新的一年到來的賀年卡擺放在我的辦公桌上，這是天林總編輯親自倡議并構(gòu)思以孟二冬教授最喜愛并常常書寫的這八個大字為新禧賀詞的。不知是孟二冬教授“尺璧非寶寸隂是竸”的手書挺拔俊立。這是那映襯著手書像大海波濤起伏層層延伸到無盡天際的藍色山峰，使我再一次沉浸，即不僅僅是激動，也不是僅僅沉思的一種難以言說的境地。不知是對久違的光明人的一種新禧的長重逢，還是對“尺璧非寶寸隂是竸”在身心經(jīng)歷中的熟悉和陌生。然而，我想不管我怎樣感受，它都將會帶給更多光明人，更多光明人的朋友，還有光明人成果的享受者，更深更多的無限延伸的高尚的享受和啟迪。
時間的歷史是真實而充滿魅力的。盡管孟二冬教授像千千萬萬學(xué)者一樣平凡，然而在他生命的歷程中，卻極度地濃縮和包羅萬象般向人們展示了“這個果殼把在實時間中發(fā)生的一切都作為密碼儲存在它上面”（霍金語）。充滿生命力的執(zhí)著追求是可以超時空的，正如布雷克的不朽詩句所描述的：
一粒沙里有一個世界，
一朵花里有一個天堂，
把無窮無盡握在手掌，
永恒寧非是剎那時光。
�。ㄗ髡邽楣饷魅請髧鴥�(nèi)政治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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