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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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如果愛情可以隨意選擇，我也不想這么累。累到找不到方向，看不到未來｝
夏寧沫要坐車去比賽的那一天，我和陸升明本來商量好要一起去為夏寧沫送行�？墒遣恢涝趺椿厥�，在那一天，我突然發(fā)起了高燒，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走路都東倒西歪。
我只好打電話給夏寧沫，我說我發(fā)燒了，動也動不了，真對不起呀。夏寧沫在電話那頭大喊，佳新你怎么那么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那口氣好像要把我吃了。
我有氣無力地安撫她，對不起對不起。我今天燒再不退就去打吊針了，你一定要拿個一等獎回來，我等你的好消息。
掛上電話我躺在床上哼哼，那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多了，媽媽還在店里沒回來。我想打點開水喝，水壺也是涼的。
心里突然很難過，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是特別脆弱。蘇想給我打電話說，小新，晚上出來玩。
玩你個頭，我都快燒成腦膜炎了。說完就掛了電話，繼續(xù)躺在床上把自己包裹成一個粽子，據(jù)說這樣容易出汗。
大約十分鐘后，蘇想準(zhǔn)時敲響我家大門，拖著頭重腳輕的我上了醫(yī)院。
那是我人生中最嚴重的一次發(fā)燒，醫(yī)生說我吃了過期的退燒藥因此效果非常不好，正巧又燒得很嚴重，如果再晚點，有可能燒傻。
這是多么可怕的事。蘇想拿著吊瓶和我坐在凳子上的時候我由衷地感慨。
他說，你要真成了傻瓜那多好玩，以后就成了你家店里的招財貓了。
我笑了笑，沒精力去理會他這種無聊的玩笑。
我感覺我有些累了，我想到我差點變成傻瓜，我突然感到害怕，我害怕我還沒有告訴蘇淺我喜歡他我就傻了。我靠著蘇想的肩，說，讓我靠一靠，我好累。
醫(yī)院里有一股消毒藥水的味道，周圍的病人來來回回地穿梭，眼前一片刺白。我閉上眼，仿佛看到十七歲以前的夏寧沫，她漂亮、潔白、美好。她身上有
著許多我羨慕的優(yōu)點。
她細軟的發(fā)在陽光下金燦燦。她無比憧憬地和我說，佳新，我喜歡蘇淺，很喜歡很喜歡。
她這一句很喜歡很喜歡，讓我無力與她抗?fàn)帲齼?yōu)秀、美好，讓誰都不忍去破壞她的幸福。
那天我靠在蘇想的肩膀上睡著了，他的身上有一點點蘇淺的影子和味道，像是冬日的陽光，溫暖全身。
打完點滴已經(jīng)很晚了，燒漸漸退了。
蘇想帶我回家，在路上的時候他始終握著我的手，好像我們真就是一對幸福的戀人，月亮睡得很安穩(wěn)，蟲鳴聲有些細碎。
我很安靜，他也很安靜。我想起蘇淺，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和夏寧沫坐在火車上，他看她的目光溫柔細膩，他們一起去創(chuàng)造王子和公主的神話。無人能比。
可是，當(dāng)我走到我家巷口的時候，卻看到蘇淺站在那里打手機游戲，穿著一件很薄的套頭衫，藻綠色，氣質(zhì)高雅，與這個破舊的巷口顯得格格不入。
我想我可能燒糊涂了，蘇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
我拍拍蘇想，我是不是看錯了？
蘇想的臉有些陰霾，你沒看錯，是蘇淺。
蘇淺看到我們，朝我們走來。他看著蘇想說，這么晚了還不回家，爸讓我來找你。
蘇想面無表情地說，你還算聰明，知道上這來。
我沒空看他們上演兄弟反目，我問蘇淺，你不是去比賽了嗎？
蘇淺抬了抬頭，目光犀利地看了蘇想一眼，說，沒比賽服，不參加了。
蘇想拉我走，我甩開他的手，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對蘇想喊，你這個神經(jīng)病，你知不知道這個比賽對蘇淺來說很重要，你任性也分個輕重緩急吧，你就是再怎么不喜歡他他也是你弟弟。
我有一種血氣上涌的感覺，我知道蘇淺和夏寧沫一樣，為了練這個舞蹈，幾乎花掉了整個夏天的時間，把自己弄傷了很多次，這里面的辛苦，又有誰來分擔(dān)？
路過的人停下腳步來看我們，有小貓跑到我的腳邊，蘇想和蘇淺都詫異地看著我。我知道我的聲音有點大，可是我是真的非常生氣。
我轉(zhuǎn)過身，丟下他們兩個人，搖搖晃晃地朝巷子里面走去。我想我的聲音或許真的有點大了，引發(fā)了三個人的尷尬。
那個夏天，就在我莫名其妙的發(fā)火聲中結(jié)束了。
蘇想后來打電話問我，你是不是喜歡蘇淺？我罵他神經(jīng)病。他嘆一口氣說，佳新，蘇淺真的有那么好嗎？
我躺在床上，想蘇想的話，蘇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呢。他與我而言，像是一道光，照亮了我十幾年人生中的黑暗。我相信只有他才能給我光明。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我喜歡他，喜歡到可以看不到別人，可是，這樣的喜歡卻無法沖破我對夏寧沫的背叛。
況且夏寧沫和蘇淺，真是一對非常般配的人。任誰見了，都不忍心破壞。
暑假要結(jié)束的時候，我把“水天一色”的招牌拿下來，和媽媽說，夏天過去了，這么涼的東西就別做了。
夏天過去了，秋天就要來了，我和陸升明在廣場上抱著一碗刨冰大口大口地吃著，陸升明很沮喪地說，夏寧沫有了蘇淺，你有了蘇想，你們都完美收場啊。我苦笑。我的悲傷，難道他都不記得了嗎？
陸升明拍著我的頭說，佳新，如果可以，蘇想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搖搖頭，如果愛情可以隨意選擇，我也不想這么累。累到找不到方向，看不到未來。
8｛開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喜歡你｝
大二開學(xué)，我穿著白色的襯衫，碎花短裙，梳最簡潔的馬尾，和暑假里天天披散頭發(fā)的邋遢樣判若兩人。
九月校園里已經(jīng)開出不知名的小花，在小花園里散發(fā)出陣陣幽香。
有人拍我的肩膀，我轉(zhuǎn)頭，看到蘇淺。
他問，你的病好了嗎？偌大的校園，他的聲音顯得真實而又模糊，他那雙會笑的眼睛瞇成了好看的月牙狀。
我點頭，說，好了，只是發(fā)燒。
他說，對了，我哥以后就麻煩你多照顧。他是一個好人。
我知道，蘇淺完全誤會了我和蘇想的關(guān)系�？晌乙膊幌虢忉�，我繼續(xù)低頭朝前面走。走了幾步，沒有看到蘇淺跟上來，我轉(zhuǎn)過頭去看他，他站在原地，眼睛里有一種不知名的東西在閃爍，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傷感。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跑上去抱一抱他，我好想拋開那些羈絆我的道德觀念，我只想告訴他，我有多喜歡他，我只想問他，你可不可以也喜歡我。
可是我什么也沒做，我只是轉(zhuǎn)回頭，隨著人流走上去。我想，我與他的道別總是悄無聲息的，沒有人知道，只在我心里。
可是事情總是不朝著我們希望的方向前進。
蘇想居然在所有人的驚嘆中追起了夏寧沫。
這讓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鏡。
他在夏寧沫放學(xué)的門口等她，抱著一大束的玫瑰花，把自己整理得干干凈凈，在熙熙攘攘的學(xué)校門口大聲說，夏寧沫，做我女朋友吧。那個樣子，勢在必行。
此新聞，在第二天就傳遍了學(xué)校的各個角落，陸升明特同情地安慰我，你這個傳說中的被蘇想抱著滿景安城奔跑的女朋友怎么辦？
我也嚇一跳。我覺得蘇想這么做純粹是為了報復(fù)蘇淺。我急急忙忙地跑到蘇想的學(xué)校去找他。
那天有細碎的小雨，我的自行車壞了，我一路推著車跑到他學(xué)校，站在他的教學(xué)樓下，下課的男男女女都扭頭看我，還有人上前搭訕，說，小妹妹，等誰呢。
蘇想一把推開那個和我搭訕的男生把我拉到一旁，口氣很生硬，你到我學(xué)校來干嗎？他把發(fā)型改了，胡子也刮干凈了，穿了一件干干凈凈的長袖，袖口處別著一枚牡丹發(fā)卡。
我知道，夏寧沫最喜歡牡丹花。
我說，你給我說清楚，你追夏寧沫的目的何在？
他抱著一摞書出來，把眉一挑，我喜歡她。
我說，如果你是為了報復(fù)蘇淺，那你這樣做未免太幼稚。
他說，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幼稚。為了一個蘇淺，我還不至于這樣。
我有些氣惱，雨水一點一點地滴落在我的頭發(fā)上，我推起我那輛突然壞掉的車走在前面。蘇想跟在我身后走了一路。
最后，他問，佳新，你喜不喜歡我？街上的燈光線很渾濁，他的聲音有些洪亮，但是語調(diào)卻溫和無比，像是他第一次把我抱在懷里對我說，不哭哦。
我看向他說，開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喜歡你。
蘇想的臉在一瞬間垮了下來，隨即又恢復(fù)了往日的笑容，他說，既然你不喜歡我，為什么就不相信我喜歡夏寧沫呢？
他轉(zhuǎn)身走的背影很冷，他身上有一種和蘇淺很像的東西，就是一種冰冷。他想要別人給予溫暖，卻又不敢接受這份溫暖。他追夏寧沫，興許只是一種找尋溫暖的行為。
9｛他早就已經(jīng)在我的心里長住了下來，搬不走，也不想搬｝
蘇想追夏寧沫的整個過程我不得而知，但我常�？吹剿膶幠咴诰鞍渤堑慕稚�，無論夏寧沫用怎樣惡毒的語言來罵他，他都一臉笑意。有時候我甚至想，他也許是真的喜歡夏寧沫，和報不報復(fù)蘇淺沒有一點關(guān)系。
直到一個傍晚，蘇淺找到我，和我說起蘇想的事，我才知道，原來蘇想是承載了怎樣的悲傷。
蘇淺說，他爸爸開始和蘇想媽媽只是逢場作戲，后來就拋棄了她媽媽娶了蘇淺的媽媽，蘇想媽媽一個人懷著蘇想到另一個城市去生活，直到去年他媽媽去世，他才找到他爸爸。
蘇淺說到蘇想的時候，眼里有濃得化不開的傷感，他說，我至今都記得蘇想第一天來我家的情形，外面下著大雨，他背著一個包，他的白襯衫還破了一個洞，可他卻頂著一張笑臉。我看到他眼里的那種情緒，如果讓他選，他一定不會回來認這個父親，只是這是他媽媽臨終前的交代，他沒辦法，于是考了景安城的學(xué)校，認了爸爸。
難怪蘇想的身上，一直有一種堅韌的東西，他從小到大受的苦，怕是想也想不到。
蘇淺看向我，他說，我想蘇想追夏寧沫只是為了報復(fù)我。從小到大，他受的苦太多了，我希望你能帶給他快樂。
我搖搖頭，我到現(xiàn)在都不能確定蘇想他在想什么，也許你們都誤會了他，如果他真是喜歡夏寧沫那你該怎么辦？
這是我第一次問他這個問題，我一直很想知道他的想法。我想，他也是喜歡夏寧沫的吧，否則，為何他的眼里有那么多數(shù)不清的憂傷。
他站在原地，拔了一枝路邊的野草，然后遞給我，他說宋佳新，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嗎？傍晚的天色暗下來了，那枝野草在他的手上有微微的顫抖，就像我這些顫抖的心事。
我有點不自然地笑了笑說，怎么說你也是我的顧客啊。我接過草，低著頭朝前走。
他站在我的身后說，請你以后，好好地對我哥。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哭，善良的蘇淺，他怎么辦呢，夏寧沫縱然喜歡蘇淺，但是當(dāng)蘇想那樣一個漂亮干凈的男生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的目光里，似乎有了動搖的意思。
大概快冬天的時候，夏寧沫坐上了蘇想的自行車后座，她的頭發(fā)上，別著蘇想送的發(fā)卡。其間，他偶爾還是會來我家的店串門，抱著滑板站在店門口沖我老媽開玩笑說，簫姐姐，我來看你啦。
我罵他不要臉，他也不氣不惱，站到柜臺前和我閑聊。
夏寧沫的懺悔也尾隨其后，她說對不起。
她不管周圍人的反對，真的決心和蘇想在一起。
我問她，那蘇淺呢？
她說，我以前以為我喜歡的是蘇淺，可是當(dāng)蘇想出現(xiàn)了之后，我才知道，原來我可以這樣喜歡一個人，每天都是驚喜，未來都是憧憬。
她說，你知不知道，蘇想是一副永遠打不贏的撲克牌，他會帶我去草原，去大海，去實現(xiàn)夢想。
我不知從何勸起。她像一個已經(jīng)出了海的船，對要去的地方充滿了希望，即使她知道她會面臨大風(fēng)大浪也在所不惜。
事情發(fā)展得亂七八糟，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陸升明知道這個消息后，幾乎要崩潰。他在一個晚自習(xí)下課后，跑去蘇想學(xué)校和蘇想打架。當(dāng)我得知的時候，兩邊的校方都已經(jīng)把當(dāng)事人喊來了。
事情鬧得很大，陸升明、夏寧沫、蘇淺，他們的家長都來了。辦公室被擠翻掉了。蘇淺的爸爸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打了蘇想，他說，你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這樣胡鬧？蘇想當(dāng)場拉起夏寧沫就往外走，他說我沒有爸爸管已經(jīng)很多年了，從來也不稀罕你現(xiàn)在出來管我。
他們走出教務(wù)處的時候，我在路上遇到他們，蘇想梳著干干凈凈的短發(fā)從我的身側(cè)過去。
他好像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夏寧沫去私奔。我站在那里，看到身后一群人跟著跑出來，他們臉上什么樣的表情都有，蘇想父親的懊悔，夏寧沫母親的氣憤，陸升明的失落以及帶著傷感的蘇淺。他們每個人都扮演了不同的角色，在各自的角色中無奈地生活。
我只好去安慰在我家店里喝得像個酒鬼的陸升明，他大瓶大瓶地灌酒，媽媽都攔不住。喝完后，他拉著我說話，他說，佳新，從小到大我就喜歡她，她以前喜歡蘇淺現(xiàn)在喜歡蘇想，他們兩兄弟是不是商量好了要和我作對。早知道，我也應(yīng)該大膽地去追夏寧沫，而不是默默地在她身后看著她。我好后悔。
那個晚上，我閉上眼就是陸升明的話，我想，我是不是也和他在做同一件事。無聲地愛了一場，最后以無奈的悲傷收場。這有多遺憾。
我拉著陸升明去向夏寧沫表白。我們約在學(xué)校附近的咖啡店。去的時候，店里在放歐美風(fēng)格的鄉(xiāng)村音樂，讓人聽得都有些癡了。
我站在門口，看著像做錯事的陸升明，覺得有些好笑。我不相信夏寧沫不知道陸升明喜歡她。而她卻從來沒有表過態(tài)，或是明確地給陸升明一個回答，即使是拒絕的。
這樣對陸升明不公平。
來的時候，我對夏寧沫說，即使你不喜歡他，你也應(yīng)該明明白白地和他說清楚，不要讓他長久地痛苦下去。
夏寧沫很堅定，她說我始終感謝他這么多年來對我的照顧�？墒俏蚁矚g的是蘇想，從他第一天拉著我的手說以后我們都在一起，我就知道，我會一直跟他在一起，不懼怕任何阻礙。
我想起蘇想那天問我喜不喜歡他，那一刻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我知道，他非常認真，沒有一絲玩笑的成分。
我只是可惜，可惜我第一個喜歡的人，不是他。而我喜歡的那個蘇淺，他早就已經(jīng)在我的心里長住了下來，搬不走，也不想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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