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留給世人的智慧寶典——《沉思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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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失去的不是什么別的生活,而只是他現(xiàn)在所過的生活;任何人所過的也不是什么別的生活,而只是他現(xiàn)在失去的生活。最長和最短的生命就如此成為同一……唯一能從一個人那里奪走的只是現(xiàn)在。如果這是真的,即一個人只擁有現(xiàn)在,那么一個人就不可能喪失一件他并不擁有的東西。(奧勒留)
《沉思錄》是古羅馬唯一一位哲學家皇帝瑪克斯•奧勒留在鞍馬勞頓中寫成的,是他寫給自己的一本書!冻了间洝穪碜运麑ι砹b宮廷的形骸和身處亂世的感受,是他追求一種冷靜而達觀的生活的寫照和印證。
馬可•奧勒留在這本書中貫穿了簡單自然規(guī)律——廣義供需關(guān)系。也許這個規(guī)律算不上哲學,但是無論你在《圣經(jīng)》或者任何其他一本書中,都能夠找到他的這種思想痕跡。
《沉思錄》這本寫給自己的書,共十二卷,大部分寫的是自己與自己的心靈對話。由于馬可奧勒留是斯多葛派哲學的代表,所以他在《沉思錄》中寫了很多都是斯多葛派的哲學觀點。
倫理學是斯多葛派哲學的核心,它把宇宙論和倫理學融為一體,認為宇宙是一個有秩序的、完善的、美好的整體,并都趨向于同一個目的。人是整個宇宙的一份,一小分子,是神圣的火焰中迸發(fā)出的一個小火花。
斯多葛派認為,一個人也可以說是一個小宇宙,是具有宇宙本性的一個個體的存在,他的本性與萬有的本性是和諧統(tǒng)一的,也是同一的。所以,一個人的目的與神圣的目的走向一個道路,人在大宇宙這展現(xiàn)自己作為一個人小宇宙的多姿多彩,力求使自己在宇宙的大海洋中得到完善和自足。為此,他必須讓自己的靈魂清醒,讓理性統(tǒng)率自己,正如它統(tǒng)率著整個世界一樣。
所以斯多葛派要求人們,要遵從自然而生活,或者說,就是按照自己的本性生活。在這里斯多葛派所指的本性就是理性,而理性也就是具有普遍意義上的邏各斯,邏各斯可以理解為中國老子的“道”。自然而然,那么自然——本性——理性——法——邏各斯就是具有相通相同意義的。而作為一種理性存在物的人的自然本性,就是分享這一普遍理性的理性,一種能認識這一普遍理性的理性。
馬可•奧勒留在《沉思錄》中常常講到一個人身外和身內(nèi)的神,講到身外的神時,他說神把一部分的神性下降到人身上了,就如同一個人一下生就有人性一樣,是與生俱來的。人也可以憑著自己內(nèi)心的神來認識身外的神,來能領(lǐng)悟神的旨意和預言。
總之,在斯多葛拍哲學家的眼里,宇宙就是一個渾然和諧的的宇宙,世界是一個井然有序的世界。正如《沉思錄》中所說:
所有的事物都是相互聯(lián)結(jié)的,這一紐帶是神圣的,幾乎沒有一個事物與任一別的事物沒有聯(lián)系。因為事物都是合作的,它們結(jié)合起來形成同一宇宙(秩序)。因為有一個由所有事物組成的宇宙,有一個遍及所有事物的神,有一個實體,一種法,一個對所有有理智的動物都是共同的理性、一個真理;如果也確實有一種所有動物的完善的話,那么它是同一根源、分享著同一理性。
如果說低等的東西都是為了高等的東西的存在而存在的。那么,有理性的存在,或者說理性的動物是為什么的存在而存在呢?
馬可•奧勒留認為,理性的動物是彼此為了對方的存在而存在的,所以,他的意思也就是說,人應當互相友愛,每一個人都要對自己的同類友好,因為他們來自同一條根,從生于一個神源,趨向同一目標。
這樣,就把人引到了另一根本性質(zhì)——社會性,人即使是一種理性動物、政治動物也是一種社會動物。
馬可•奧勒留認為,在人和別的事物之間有三種聯(lián)系,一種是與環(huán)繞著他的物體的聯(lián)系;一種是與所有事物所由產(chǎn)生的神圣原因的聯(lián)系;一種是與那些和他們生活在一起的人的聯(lián)系。相應地,人也有責和義務,人應當要相互尊重、友愛和虔誠。對自己的身體和外物,斯多葛派一直認為只是暫時忍受的一副皮囊罷了,就如同過河或到大海彼岸的一只小船,人到了彼岸就會舍筏登岸了,那么小船也就自然被拋棄了,沒有用了。
在這一方面,斯多葛派和蘇格拉底持有同樣的觀點,身體的確是我們所需要的,如果沒有了身體,那么靈魂也會站不住腳跟。要緊的是不要讓身體妨礙靈魂,不要讓它的欲望或痛苦使靈魂紛擾不安,以致把把靈魂染指,甚至把她拉到罪惡的深淵而欲拔迷深。
斯多葛派哲學家都很重視整體、重視義務。他們知道一個人不能脫離社會、脫離整體而存在。如果一個人使自己脫離他人,或做出反社會的事情來,那就好比是把自己變成一只手,或一只腳一樣沒有了靈性和生命。
人作為宇宙的一份子、社會的一個體,一個人不能夠去抱怨,要去忍受接受,寬容大度。因為,如果凡是為了整體的利益而去做的事,那么對于個體也就不會有傷害。不損害國家的事情,也肯定不會損害到公民。
馬可•奧勒留說,我們每天也許都會碰到各種各樣不好的人,但是,他們和我們都是同類,所以,我們?nèi)匀贿要善待他們,容忍他們。不要以惡報惡,而是要忍耐和寬容,人天生就要忍受一切,這就是一個人應當去做到的德性。
如果讓惡人不作惡,就像讓無花果樹不結(jié)果一樣是不可能的。只有善人和又德性的人才能感化社會,才能化成天下。我們只要能做到自己本分的事情就已經(jīng)足夠了,對于其它的事情完全不要操心,我們要讓自己升華,讓自己變得高貴、仁愛和真誠。
一個人的德性、解脫比整個社會的道德改造更為重要,因為一個人是社會的一份子,只有個體完美了,完善了,那么整體才會走向融合和完美。一個人的失意、痛苦、疾病、死亡盒社會上的丑惡現(xiàn)象等是我們作為一個個體的人是無法左右的,這些都是命定的因素或神的安排。我們只要做在自我力量范圍之內(nèi)的事情,按照自己的本性去生活,做一個正直、高尚有道德的人那就是最大的善,至上的美了。
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我那樣做,也沒有任何人能強迫我去干壞事,我也不會那樣去做,這就是一個人的修養(yǎng)和德性。在斯多葛派哲人對德行的強調(diào)中確實有許多感人的東西。如,馬可•奧勒留談到德性是不要求報酬的,是不希望別人知道的,不僅要使行為高貴,而且要使動機純正,要擯棄一切無用和瑣屑的思想。而且,不僅要思考善、思考光明磊落的事情,還要付諸行動,只有用行動去踐行自己的諾言才算得上是真正完美的人,真正超達的人。
斯多葛派哲人所追求的就是這種擺脫了激情和欲望,過著一種安貧樂道、閑適恬淡、逍遙自足的達觀生活。他們認為,不存在惡,如果真的存在那只能說明自己內(nèi)心的存在,同樣痛苦和不安也并不存在,如果存在那是痛苦不安的內(nèi)心在作怪。真正的善與惡是不存在的,真正的幸福與苦痛也是不存在的,它們一再超越自己,使自己促向融合,走向合一。人本來的內(nèi)心和靈魂是自性圓滿,沒有歡樂痛苦、善惡、美丑可言。
他們追求的生活如同中國的田園派大詩人陶淵明,躬耕田園,與世無爭,從事勞作,恬退隱心靈,保持自己精神世界的寧靜一隅。
雖然,奴隸出身的埃比克泰德和皇帝出身的馬可奧勒留地位懸殊,但他們的精神生活卻相當一致。馬可•奧勒留作為柏拉圖所夢想的“哲學王”,他的政績、他所治理的國家狀況和理想狀況相去甚遠。所以,我們看到了斯多葛派哲學精神的巨大力量,他們的這種精神可以完全獨立于環(huán)境而存在,在自己的內(nèi)心里尋找一個逃避喧囂、紛亂世界的寧靜處所,在那里找到有一片靈魂棲息的修養(yǎng)之地。
此外,我們也看到,在斯多葛派哲學中有令人感動的對道德人格的高揚,但也有對社會的退讓和回避。它也許永遠不失為一條退路,可是對于一個朝氣蓬勃、銳意進取的青年人來說,尤其是生命力洋溢的青年人來說,如果走上了這條路那未免太為可惜、太為遺憾了!不過,如果他真正的能踏上這一條路,并一直走下去的話,也值得我們?yōu)樗炔省R驗樗谷荒苡靡活w年輕的心參透人生的真相,尋回人生的大道歸途,實在是難能可貴!
《沉思錄》處處都閃爍著奧勒留的智慧箴言和心靈寄語,他說他在老師那里學會了事必躬親、忍受勞作、清心寡欲,他知道了不干涉他人事務和不輕信流言誹謗的重要性;從戴奧吉納圖斯那里,他說,他不能使自己碌碌瑣事,他也不能相信那些巫師的迷信,什么驅(qū)除鬼怪精靈,什么幫人除魔降妖都是虛偽的謊言。奧勒留懂得謙讓、勇敢、沉著,他喜歡親近哲學,接近思想家。在希臘的前幾代大思想家、大哲學家那里吸收了不少的東西。
馬可•奧勒留從拉斯蒂克斯領(lǐng)悟到,做人要真誠、仁慈、謙卑、樸素,中道而立,做事要慎重果斷,說話要謹慎少言。他還非常感謝拉斯蒂克斯使他熟悉了埃比克太德的言論,使他受益匪淺。
在所有有益于他的人之中,也許她的父親于他的印象最深吧,對于他的父親,奧勒留就曾經(jīng)寫道:
在我的父親那里,我看到了一種溫柔的氣質(zhì),和在他經(jīng)過適當?shù)目紤]之后對所決定的事情的不可更改的決心;在世人認為光榮的事情上他毫無驕矜之心,熱愛勞作,持之以恒,樂意傾聽對公共福利提出的建議;在論功行賞方面毫不動搖,并擁有一種從經(jīng)驗中獲得的辨別精力充沛和軟弱無力的行動的知識。我注意到他克服了對孩子的所有激情;他把自己視為與任何別的公民一樣平等的公民;他解除了他的朋友要與他一起喝茶,或者在他去國外時必須覲見他的所有義務,那些由于緊急事務而沒有陪伴他的人,總是發(fā)現(xiàn)他對他們一如往常。我也看到了他仔細探討所有需要考慮的事情的習慣,他堅持不懈,決不因?qū)Τ醪接∠蟮臐M足就停止他的探究;他有一種保持友誼的氣質(zhì),不會很快厭倦朋友,同時又不放縱自己的柔情;他對所有環(huán)境都感到滿足和快樂;能不夸示地顯微知著,富有遠見;他直接阻止流行的贊頌和一切諂媚;對帝國的管理所需要的事務保持警醒,善于量入為出,精打細算,并耐心地忍受由此而來的責難;他不迷信神靈,也不以賞賜、娛樂或奉承大眾而對人們獻殷勤;他在所有事情上都顯示出一種清醒和堅定,不表現(xiàn)任何卑賤的思想或行為,也不好新騖奇。對于幸運所賜的豐富的有益于生命的東西,他不炫耀也不推辭,所以,當他擁有這些東西時,他享受它們且毫不做作;而當他沒有這些東西時,他也不渴求它們。沒有人能說他像一個詭辯家、一個能說會道的家奴,或者賣弄學問的人,而都承認他是成熟的人,完善的人,不受奉承的影響,能夠安排他自己和別人事務的人。除此之外,他尊重那些真正的哲學家,他不譴責那些自稱是哲學家的人,同時又不易受他們的影響。他在社交方面也是容易相處的,他使人感到愜意且毫無損人的裝腔作勢。他對他的身體健康有一種合理的關(guān)心,他既不是太依戀生命,又不是對個人的形象漠不關(guān)心(雖然還是有點漫不經(jīng)心),但他通過自己的注意,仍然很少需要看醫(yī)生、吃藥或進補品。他很樂意并毫無嫉妒心地給擁有任何特殊才能的人開路,像那些具有雄辯才能或擁有法律、道德等知識的人,他給他們以幫助,使每個人都能依其長處而享有名聲;他總是按照他的國家的制度行事并毫不做作。
我為我有好的祖輩、好的父母、好的姐妹、好的教師、好的同伴、好的親朋和幾乎好的一切而感謝神明。我也為此而感謝神明:我沒有卷入對他們?nèi)魏我粋人的冒犯。雖然我有這樣一種氣質(zhì),如果有機會是可能使我做出這種事情的,但是,由于他們的好意,還沒有這種機緣湊巧使我經(jīng)受這種考驗。
馬可•奧勒留還說道:不論我是一個什么人,我只不過是一具肉體,當我在這個世界的旅程結(jié)束之時,我就舍掉這具肉體,就像從旅館中退房一樣。當你快要死亡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你在人世間的一切都要結(jié)束,你什么也不會帶走,唯一你能帶走的只有“無”。你的肉體也因為沒有了你這個靈魂會很快腐爛。肉體是一具可臭的東西,早晚都要舍掉……輕視肉體吧,因為他只是渡我們過河的小船!只要我們能夠順利達到彼岸那就是幸福。
仔細想一想呼吸,它究竟是一種什么東西呢?空氣,我們即看不見也摸不到,但它的確存在,就想真理一樣,他能眷顧我們,而我們卻不能認識了解它。一個人只是一種流程,一個軌跡,一種重復!一個人并不會擁有什么,如果說擁有,那么也只是在現(xiàn)在中提取靈魂的營養(yǎng)。
只要是從神那里走來的人無不具有神性的一面,那些來自于天性中的東西沒有我們在自己的本性里所找不到的,而是與神性一脈相承。一個人只是一個小小的宇宙,宇宙所具有的東西,在每一個人身上也能夠找到。不要去抱怨生活,也不要去抱怨命運,因為今世的你最清楚,而你所不清楚的地方是你前世的所為。不怨天,不尤人在歡樂、真誠中衷心地感謝神靈就足夠了。
馬可•奧勒留說:
記住你已經(jīng)把這些事情推遲得夠久了,你從神靈得到的一切已經(jīng)夠多了,但你沒有利用它。你必須領(lǐng)悟的是,你僅僅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宇宙,領(lǐng)悟那個你的存在只是其中分化流逝的宇宙;你只有有限的時間,因為你是有限的生命,如果你不用這段時間來清除你靈感上的陰霾,那么它將會逝去,你亦將逝去,你靈魂的陰霾將會永遠存在。
每時每刻都要堅定地思考,就像一個褒有完整而樸實的尊嚴,懷著友愛、自由和正義之情感去做手頭要做的事。你要擺脫所有別的思想。如果你做你生活中的每一個行為都排除所有虛偽、自愛和對給你的那一份的不滿之情,你就將使自己得到解脫。
你應當看到一個人只要把握一點很少很少的東西就能過一種寧靜祥和、安然自適的生活,就會像神一樣逍遙自在。
雖然《沉思錄》并沒有像基督教那樣,對彼岸有很多許諾,但是在彼岸中德性的自足自身就是一種圓滿了。斯多葛派哲學雖然不可能像有些理論那樣對社會制度的變革和改善發(fā)生直接的影響,但是,它其中所蘊涵的那種胸襟博大的世界主義,那種有關(guān)自然法和天賦人權(quán)、眾生平等的學說,卻超過了漫長的時代,對近現(xiàn)代的社會政治理論及實踐仍然產(chǎn)生著巨大的影響。
一位名叫費迪曼的學者就在自己的《一生的讀書計劃》中稱,《沉思錄》有一種不可思議的魅力,它甜美、憂郁和高貴。這部黃金之書以莊嚴不屈的精神負起做人的重荷,直接幫助人們?nèi)ミ^更加美好的生活。
法國的雷朗也曾說道,馬克•奧勒留使人有這么一種樸實的信仰:面對宇宙自然,一顆高貴的道德良心,是任何種族、國家,是任何革命、任何遷流、任何發(fā)現(xiàn)都不能改變的。
馬可奧•勒留的《沉思錄》不能不說,它是作者智慧的結(jié)晶。蓋瑞•威爾斯在《紐約書評》中曾說:“1992年,我問克林頓,除了《圣經(jīng)》,哪本書對他影響最大。他略微沉思了一下,回答說:‘馬可•奧勒留的《沉思錄》。’”
何懷宏也曾說道,這不是一本時髦的書,而是一本經(jīng)久的書,買來不一定馬上讀,但一定會有需要讀它的時候。近兩千年前有一個人寫下了它,再過兩千年一定也還會有人去讀它。
中國的國務院總理溫家寶曾經(jīng)在一次出訪新加坡時說到:“昨天一個新加坡孔學會的人問我對孔子的思想的看法時,我說,‘那些曾經(jīng)赫赫有名的人物都到哪里去了,他們像一縷青煙消失了。
這句話就是馬可•奧勒留在他的《沉思錄》中說的。“這是書中最經(jīng)典的一句話。這本書天天放在我的床頭,我可能讀了有100遍,天天都在讀。”溫總理說道,“我深思以后又加了一句。我說,永恒的是人民和人民創(chuàng)造的歷史,人民創(chuàng)造的財富,還有他們留給世界的偉大的思想。中國是一個又老又新的國家,有五千年歷史。但是,‘周雖舊邦,其命唯新!挥胁粩喔母铮粩嚅_放,中國才能大踏步地繼續(xù)前進,使我們這個古老的文明古國煥發(fā)青春。”
偉大的智者也許只有在智者的眼里才會閃光發(fā)亮,在溫總理的一席話之后,許多人也都成了《沉思錄》的追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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