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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jié) 對統(tǒng)帥不言營務(wù),反倒說起天津教案

我們現(xiàn)在詳細介紹一下盛宣懷。

盛宣懷是江蘇武進人,生于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字杏蓀,又字幼勖。父盛康,字旭人,盛宣懷出生那天,盛康以庚子舉人考中進士,盛家可謂雙喜臨門。盛宣懷七歲入塾讀書,十八歲全家隨父遷至湖北糧道衙門居住,十九歲娶董氏為妻,二十三歲回常州應(yīng)童子試,考中縣學(xué)生,成了一名秀才。同治六年,捐納六品主事赴湖廣候補。不久,因參與辦理后路糧臺,僥幸上了湖廣總督官文的保舉單,奉旨賞四品頂戴以知府盡先補用。說起來,這也沒有什么稀奇。軍興時期,保單如云,得實缺的卻沒見幾個。盛宣懷看到了這一點,所以就在得賞四品頂戴不久,告假到廣濟走了一趟,其實是想考察一下有無礦藏,想在實業(yè)方面有所發(fā)展,可惜沒有成功。盛宣懷打小就對實業(yè)感興趣,因?qū)Π斯晌男判牟蛔,一直想靠實業(yè)獲取功名。從廣濟回來,盛宣懷一邊在衙門幫父親料理案牘上的事,一邊留心各地的礦藏、實業(yè)。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因太平天國被平定,許多有功大員無法安置,朝廷開始對各級衙門裁員,不到休致年齡的盛康于是被強制休致了,他自然也被解職。所幸湖北糧道是湖北省一等一的肥缺,盛康很是撈了幾個,否則可就虧大了。交接完畢,父子二人拖家?guī)Э诨氐皆幼。回家之后,盛康買屋置地,開始安度晚年。盛宣懷頭上雖然有個四品頂子,卻也只能一邊幫著父親、弟弟料理家務(wù),一邊用功讀書,一邊等著東山再起的機會,內(nèi)心其實是很焦躁的。

盛康有子四人,長子宣懷字杏蓀,次子嶲懷字椒蓀(因突發(fā)急病于盛宣懷入軍營的前十天故去),三子星懷字薇蓀,四子善懷字萊蓀。長子宣懷是縣學(xué)生,次子嶲懷替盛康料理家業(yè),三子星懷和四子善懷都在家塾館讀書。

李鴻章此次率軍出征,原本是奉旨督辦貴州軍務(wù),鎮(zhèn)壓苗民起義。哪知走到半路,復(fù)以甘肅回民起義軍入陜,而陜甘總督左宗棠所率領(lǐng)的楚軍遠在平?jīng)霾患凹骖櫍指拿。盡管李鴻章實在不愿與左宗棠共事,但圣命難違,只得改道,行軍速度卻比蝸牛還慢。

說起來,左宗棠總督陜甘后,陜西形勢原本日漸好轉(zhuǎn),只因為左宗棠麾下第一大將、老湘軍統(tǒng)領(lǐng)劉松山的戰(zhàn)歿,形勢才發(fā)生逆轉(zhuǎn),致使左宗棠麾下的各路人馬遭遇大敗,F(xiàn)在的陜西各地,回軍軍威特別強盛,各縣都有義軍旗號,西安周邊也處在回軍包圍之中。進入陜西的各路淮軍,無不枕戈待旦,唯恐一個不小心,成了回軍的祭刀之物。

形勢如此不利,偏偏李鴻章最倚重的統(tǒng)兵將領(lǐng)劉銘傳遲遲不肯從原籍動身。一會兒說舊病復(fù)發(fā),一會兒又說添了新毛。桓魇A不能準(zhǔn)時劃撥軍前,讓李鴻章倍感頭痛。

最讓李鴻章打怵的還不是這些,而是左宗棠的態(tài)度。從打朝廷決定讓李鴻章督辦陜甘軍務(wù)后,左宗棠幾乎無一日不在嚷著開缺回籍養(yǎng)病,這無異于在告訴朝廷:一山不能容二虎。陜甘有他左宗棠,便不能有李鴻章。

這一天午后,盛宣懷被李鴻章傳進欽差行轅的簽押房,說有公事要辦。

禮畢落座,有親兵擺茶上來,李鴻章對盛宣懷說道:“杏蓀,下面的情形你比我清楚,你和我說實話,各省濟餉都到齊了沒有?軍心到底穩(wěn)不穩(wěn)?”

盛宣懷搖了搖頭,滿臉愁容地答:“中堂大人,昨天楊大人還和下官談濟餉的事。直到現(xiàn)在,不僅濟餉無一省起運,連制造局撥付的槍械、從各省購買的軍糧、衣物,因氣候和道路的原因,也都大多沒有運到。楊大人心急如焚,想盡了辦法,仍舊打不破僵局。大人,我們先從陜西藩庫借些軍糧如何?無糧軍心可不穩(wěn)哪。”

李鴻章?lián)u頭苦笑:“本部堂剛剛收到陜西藩庫的回文,因缺糧斷餉,撫標(biāo)和提標(biāo)昨日剛剛平息了兩起嘩變。本部堂適才聽說,西安將軍庫克吉泰的軍標(biāo)也不太安穩(wěn)。長此下去,不想個辦法出來,早晚要出大事。 

李鴻章話畢,端起茶碗默默呷了一口。

見李鴻章眉頭緊鎖,滿腹心事,盛宣懷沉思了一下,忽然說道:“大人,下官聽京里的人說,天津教堂出事了?——大人估計也聽說了吧?”

李鴻章望一眼盛宣懷:“是教案,我恩師已經(jīng)從保定趕過去了。有我恩師在,天津不會出事。杏蓀,依你看,陜甘的局面從何處著手才能打開?”

盛宣懷遲疑了一下:“大人,下官聽說,左爵帥病得很重?”

李鴻章把眼望住盛宣懷:“杏蓀,我看你有點不對勁啊!愕降紫雽Ρ静刻谜f什么?你是本部堂身邊的人,有話直說,不要繞彎子。藝芳說你辦事利落,說話干脆,你怎么吞吞吐吐起來?我不喜歡你這樣!

見李鴻章有些發(fā)急,盛宣懷急忙起身道:“爵相,下官在路上就想,聽說天津此次鬧得挺大,牽扯到好幾個國家。老爵相病魔纏身,湘軍也都大半被裁撤。他老此次,實際是孤身進入津門啊。下官與洋人打過交道,他們都是論力不論理的。京畿一直都很空虛,天津更無重兵把守。下官聽說,法國為了給死去的領(lǐng)事豐大業(yè)和教士報仇,已派多艘軍艦來華,聲稱要把天津化為焦土!

李鴻章愣了愣:“杏蓀,你是說,我們有可能離開陜西?”

盛宣懷近前一步:“爵相試想,左爵帥離不開這里,湘軍又所剩無幾,您讓老爵相拿什么去與外國人談判?”

李鴻章起身走了兩步,忽然道:“杏蓀,你馬上去找仲韞,告訴他,立刻行文我淮軍各部,不要再往前趕了,就地扎營,無命不準(zhǔn)擅自拔營。去吧!敝夙y便是許鈐身。許鈐身字仲韞,和盛宣懷一樣,都在為李鴻章辦理文案。許鈐身入幕較早,是李鴻章身邊比較當(dāng)紅的幕僚之一。比較重要的文書和奏稿,李鴻章都交給他去寫。

盛宣懷會意地點了一下頭,高興地走出去。

飭文剛剛發(fā)出去三天,一道加急圣諭便如飛般遞進欽差大臣李鴻章行轅。

旨曰:“本日據(jù)崇厚奏稱,法國水師提督伯理現(xiàn)已到津,崇厚前往會晤所言與羅使無異,并據(jù)翻譯官德微理亞聲稱,如至二十七日尚無切實回信即將在京法人帶赴上海。曾國藩病癥復(fù)發(fā),臥床不起,勢甚危篤等語。已派毛昶熙前往天津會同曾國藩辦理,幷令丁日昌由海道赴津幫同商辦。惟該國既有兵船到津,亟應(yīng)豫籌備御。曾國藩病勢甚重,一時實乏知兵大員要資戰(zhàn)守?滔玛兪≤娗樯运,著李鴻章移緩就急,酌帶郭松林等軍克日起程馳赴近畿一帶駐扎,屆時察看情形,候旨調(diào)派,F(xiàn)在事勢緊急,該督務(wù)須迅速前進,毋稍遲誤。”

送走傳旨差官,李鴻章急把盛宣懷傳進來,說道:“杏蓀,還真讓你料著了。本部堂剛接到圣旨,法艦云集津門,我恩師病重,崇地山焦頭爛額?偫硌瞄T派毛昶熙到了天津,又把丁禹生從上海打發(fā)過去?礃幼,此次教案的確鬧得不小。朝廷命我們迅速趕往近畿一帶駐扎,以防有變。你馬上會同仲韞開出幾道緊急札令,命各路人馬迅速向天津開拔。你讓他們抓緊收拾一下,我們午后就起身回返。對了,你替我給左季高寫封書信,告訴他,軍情緊急,就不去看他了,讓他保重身子骨兒。去吧!

崇地山就是朝廷非常倚重的三口通商大臣崇厚。

李鴻章行至半路,又接到圣諭:直隸總督,著李鴻章調(diào)補;兩江總督,著曾國藩調(diào)補。

得知李鴻章調(diào)補直督的消息后,盛宣懷的內(nèi)心一陣狂喜,他已經(jīng)切實感受到,他此次是當(dāng)真跟對了人。

盛宣懷知道,直督雖屬外任,但因有保護京畿的責(zé)任,朝廷信不過的人是絕不放任的;直督又是督首,離朝廷最近,很容易和京師的一些王公大臣拉上關(guān)系。

但他多少又有些擔(dān)心,因為他畢竟是朝廷分發(fā)到湖廣總督衙門候補的官員。是隨李鴻章去直隸,還是回武昌繼續(xù)候補,主要還得看李鴻章的態(tài)度。盡管李鴻章沒說,但他不能不問。

一日傍晚,盛宣懷利用李鴻章喝茶的機會,一邊陪李鴻章說閑話,一邊很隨意的自語了一句:“本想跟著傅相多學(xué)些本領(lǐng),哪知道,一轉(zhuǎn)眼又要分開了。您說下官這是什么命。 

李鴻章一愣:“杏蓀,聽你的口氣,你不愿意去直隸?”

盛宣懷忙說:“我怎么能不想去直隸呀,我盛宣懷做夢都想一輩子跟著您老啊?晌摇

盛宣懷有意不明說。

見盛宣懷欲言又止,李鴻章馬上知道盛宣懷的下話是什么了,當(dāng)即一笑:“你從會辦營務(wù)處,又到我身邊辦文案,苦沒少吃,汗沒少流,力也沒少出,本部堂怎能輕易放你走呢!

一聽這話,盛宣懷急忙離座,對著李鴻章雙膝跪倒,一邊磕頭一邊說:“傅相如此高看晚生,晚生以后就是變牛做馬,也要跟著您老,報答您老的大恩大德!

李鴻章彎腰扶起盛宣懷,哈哈一笑:“杏蓀,我從沒把你當(dāng)成過外人,你呢,也不要動不動磕頭作揖。來,我們繼續(xù)喝茶!

第二天,李鴻章吩咐一名師爺起草折稿,奏留湖廣盡先補用知府盛宣懷到直隸聽候差遣。

折子拜發(fā)后,那名起稿師爺才把消息透露給盛宣懷。

至此,盛宣懷的那顆懸著的心才徹底落地。

李鴻章帶著盛宣懷、許鈐身等一班幕僚趕到天津時,天津教案已在曾國藩的妥協(xié)之下接近尾聲:天津道、府、縣等在事官員、百姓二十余人,均被革職拿問;重修被毀教堂;向法國等賠償撫恤費五十余萬兩;派大臣遠赴法國道歉。出洋到法國道歉的這位欽差大臣,朝廷已內(nèi)定由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出任。

交接完畢,曾國藩很快離開天津駛往兩江總督任所。

天津教案剛剛辦出些眉目,一場百年不遇的大洪水便鋪天蓋地降了下來,直把直隸境內(nèi)沖得房倒屋塌,一片沼澤。

李鴻章身邊的人都被打發(fā)到各地去勸捐,盛宣懷自然也不能閑著,授命到淮北、淞滬一帶去勸募。他仗著父親以前老同年、老同事的面子,走鄉(xiāng)串巷,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很快便為直隸勸到三十萬兩白銀、五十萬石糧食。收到淞滬押解來的款物,閱人無數(shù)的李鴻章不由心生感慨:“看不出,杏蓀這個富家子弟,不僅文筆好腦子快,說不定還是個能干大事的人!”

畿輔大水尚未消退,他已經(jīng)因為勸募得力,被李鴻章保舉成了候補道,并賞戴花翎。

圣旨遞到盛宣懷手上的時候,他正在上海忙著往天津趕運賑災(zāi)所需。得知自己被李鴻章保舉成了道銜,他只覺心頭一熱。盡管當(dāng)時的候補道多如牛毛,但無論怎樣,道銜畢竟是大員的底子。地方官要想有所作為,不遞進道員這一級,是不能成為三大憲的。三大憲是一省當(dāng)中分管三個要害部門的最高長官,是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的合稱。巡撫抓總,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省委書記;布政使是政府首腦,官員任免乃至錢糧都歸他管,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省長;按察使是一省刑名,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省法院院長、省檢察院檢察長。

所以說,候補官員不值錢,但候補道還是挺被人看中的。

這一年,盛宣懷只有二十八歲,正是李鴻章庶常散館實授翰林院編修的年齡。盡管當(dāng)時官已經(jīng)很毛,但在這個年齡晉道銜的也不是很多。

��;msF�d-0[ pLly: 宋體'>楊宗濂苦著臉說:“杏蓀,現(xiàn)在可是非常時期,前幾日就因為有兩個營的糧食接續(xù)不上,險些鬧嘩變啊,F(xiàn)在只能日夜搶運,哪敢放松啊。”

盛宣懷說:“我走了好幾個轉(zhuǎn)運站,無不是起早貪玩加緊搶運?赡贤耍@里的道路和其他省份不一樣啊。山高路窄,到處都是羊腸小道。我們營務(wù)處的車輛走到哪兒,哪兒就犯堵。您老不信,不妨下去看看。這樣不行啊!

楊宗濂問:“不光我急,欽帥那里也急呀,我總不能親自押運吧?”盛宣懷說:“大人,宣懷倒是有一主意,不知是否行得通!

楊宗濂忙說:“杏蓀,你說說看。只要能把糧餉、軍火和給養(yǎng)及時運上來,保證各營有飯吃、有餉拿、有彈藥可用,我全聽你的。”

盛宣懷:“我走一路,想了一路。我把糧草、帳篷、槍械、彈藥等所需物資列了一個單子,發(fā)現(xiàn)糧與餉相比,糧在先,餉在后。也就是說,餉可以拖,糧卻不能拖。人無糧發(fā)慌,軍無食必亂;槍械、彈藥與帳篷相比,槍械、彈藥為先,帳篷為后。但陜西夜晚太涼,蚊蟲又多,加之軍兵隨身都帶有少許彈藥,這樣,就變成帳篷為先,槍械彈藥為后了。大人,您老認為宣懷說的對不對呢?”

盛宣懷話音剛落,作為老營務(wù)的楊宗濂馬上茅塞頓開,當(dāng)晚就請盛宣懷給各糧臺轉(zhuǎn)運分站草擬命令一道:先集中運送糧草,餉銀、帳篷次之,槍械、彈藥又次之。以十天為一輪回。

命令發(fā)布,楊宗濂怕出現(xiàn)意外,又請盛宣懷親自到各轉(zhuǎn)運分站檢查、督辦。

形勢漸漸穩(wěn)定下來。

一個月很快便過去了。

這一天,盛宣懷正在一個轉(zhuǎn)運站清點一批彈藥數(shù)量,一匹報信快馬來到:請盛宣懷速到營務(wù)處商談要事。

盛宣懷把手頭的事情交接了一下,就匆匆趕回營務(wù)處。

一見盛宣懷來到,楊宗濂也不言語,拉起他來就走,口稱“欽帥要見你!

一聽欽帥二字,盛宣懷心頭一跳。欽帥是誰?欽帥就是這次的援西統(tǒng)帥李鴻章。

在途中的一連幾個晚上,盛宣懷都處于半夢半醒狀態(tài)。他只要一躺到床上,就開始輾轉(zhuǎn)反側(cè),設(shè)想著見到李鴻章以后的種種結(jié)果,把自己的身心搞得很是疲憊。盛宣懷受官文指派襄辦陜甘后路糧臺時,也沒有這么緊張過。

此時,征調(diào)到陜甘的各路淮軍開始陸續(xù)進入陜境,李鴻章親自統(tǒng)帶的中軍已經(jīng)先期抵達西安城外。統(tǒng)帥李鴻章的行轅設(shè)在西安城里。剛剛安頓下來,楊宗濂和盛宣懷便到了。

淮軍營務(wù)處原本是走在大軍前頭的,但因楊宗濂和盛宣懷邊走邊處理了兩個轉(zhuǎn)運分站發(fā)生的幾起突發(fā)事件,耽擱了兩天,所以落在了李鴻章的后邊。

李鴻章這個名字對盛宣懷來說并不陌生,但真正見到李鴻章本人,卻是首次。

楊宗濂走進欽差大臣行轅不一刻,親兵便把盛宣懷領(lǐng)了進去。

一見端坐案頭的李鴻章,盛宣懷跨前一步,邊行大禮邊自我介紹:“四品頂戴盡先補用知府盛宣懷給中堂大人請安,宣懷替家父給大人問安!

李鴻章起身來到盛宣懷的面前,用手象征性地往上托了托,笑著說:“起來吧起來吧,你的父親還好吧?你的情況楊大人已經(jīng)跟本部堂說過了!

盛宣懷一邊回答李鴻章的問話,一邊站起身。有親兵很快端茶進來擺上。

李鴻章回到座位,隨口說一句:“杏蓀,你也坐吧!

盛宣懷小心地挨著楊宗濂坐下,腦海里回想著李鴻章的每一句問話。

這次見面,盛宣懷沒敢多說什么,李鴻章也只是禮節(jié)性的問了幾句話。顯然,有關(guān)他的情況,楊宗濂已經(jīng)提前向李鴻章作了介紹。

第二天,他跟隨楊宗濂到城外去核實糧餉到達情況,當(dāng)晚就宿在城外。

第三天早飯的時候,一道札委便遞到盛宣懷的手上。札委是李鴻章開出的,上面明晃晃寫的是“盡先補用知府盛宣懷會辦營務(wù)處”十四個大字。時間是同治九年的三月(1870年2月),陜北一帶漫天飛雪,滿目蕭條,正是隆冬季節(jié)。

望著札委,盛宣懷知道自己被李鴻章留用了,心情自然是異常激動:盛宣懷這一個多月來,也當(dāng)真累得不輕。后人提起初入淮軍營務(wù)處時的盛宣懷,用了一句“盛夏炎暑,日馳騎數(shù)十百里,磨盾草檄,頃刻千言,同官皆歛手推服”來描述他,可見多么的辛苦。

通過自己被李鴻章留用這件事,盛宣懷明顯感覺到,楊宗濂與李鴻章的關(guān)系的確非同一般。好像比傳說的還要進一層。

一封寄自淮軍營務(wù)處的快函發(fā)往江蘇武進,盛宣懷滿懷激動之情向父母及一家大小報喜:自己被李鴻章留用了。

盛宣懷通過這封信,也是間接告訴父親:他這次又選對了方向。

很快,通過楊宗濂之口,盛宣懷知道了一些李楊兩家不為外人所知的相交內(nèi)幕。李鴻章與楊宗濂的父親楊延。ㄗ志障桑┎粌H是進士同年,還是同一號舍的舍友。讓人想不到的是,交卷走出考棚后,李鴻章剛剛回到會館便突發(fā)疾病,臥倒在床。楊延俊聽到消息,第一時間來到李鴻章的床前,延醫(yī)煎藥,悉心照料,直到李鴻章病愈。李鴻章與楊延俊于是結(jié)成生死之交。李鴻章統(tǒng)帶新招募的淮軍授命征援上海,楊延俊得到消息,馬上把楊宗濂派到李鴻章身邊為淮軍籌款募餉,使李鴻章在上海很快站穩(wěn)腳跟,并接替薛煥成了江蘇巡撫。

沒有深厚的交情,李鴻章怎么可能那么看重楊宗濂?更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就把盛宣懷留下。

接到札委的第二天,盛宣懷與楊宗濂便離開西安,投入到緊張而繁忙的工作之中。

季節(jié)轉(zhuǎn)眼便到盛夏,按盛宣懷日記中的話說,“盛夏炎暑,日馳騎數(shù)十百里。”

盛宣懷此時不僅僅要會辦營務(wù)處,他還要負責(zé)起草給各個糧臺轉(zhuǎn)運分站的公文,有時甚至忙到“晝夜模糊,毫無空暇”。所幸盛宣懷為父親辦理過文牘,筆下畢竟有些功夫,幾乎可以達到“磨盾草檄,頃刻千言”的程度。

楊宗濂看在眼里,記在心頭,每次與李鴻章會面,都要夸獎盛宣懷幾句。說盛宣懷腦筋快,會辦事,有自己的一套辦法。

一次,李鴻章命楊宗濂給朝廷起草一份奏折,楊宗濂當(dāng)時正感風(fēng)寒,渾身酸痛,筆管都握不住,只好轉(zhuǎn)請盛宣懷幫忙。

盛宣懷得知是李鴻章命楊宗濂草擬的奏折,渾身的毛孔登時一豎,他知道自己展示才華的機會來了。盡管他并不能確定楊宗濂能再次把自己推出去,但這畢竟是一個機會。盛宣懷心里異常清楚,憑現(xiàn)在李鴻章的聲望,不知有多少人想到這個人的身邊來做事,可又有幾人能真正走到李的身邊?

盛宣懷聽楊宗濂先把奏請的內(nèi)容講述了一遍,當(dāng)場把要點用筆記了一下,回到自己的辦事房后,便開始一邊研墨一邊構(gòu)思。

把墨研好,盛宣懷鋪上紙,稍稍沉吟了一下,刷刷點點便寫起來。

寫完之后讀了兩遍,把個別語句調(diào)了調(diào),又謄抄了一份,這才交卷。楊宗濂看完,一字不易便交給李鴻章。

李鴻章一看字跡不對,當(dāng)時就問:“你病成這樣,字還這么剛勃有勁,真是不易。”

楊宗濂知道瞞不過李鴻章,便實話實說:“這是盛杏蓀的手筆。他現(xiàn)在不僅會辦營務(wù)處,還兼著文案。從打他來后,我可是輕松了許多!

李鴻章點了一下頭:“他在武昌時,一直替他父親料理文牘上的事,但沒想到他文筆這么好。難得!”

一月后,李鴻章調(diào)盛宣懷到自己身邊辦理文案,仍兼營務(wù)處會辦。

直到此時,盛宣懷才算真正走到李鴻章的身邊。

盛宣懷的第二封家書很快發(fā)走。

一日空暇,李鴻章把盛宣懷傳進辦事房,笑著說:“杏蓀,在我身邊還習(xí)慣吧?我剛才看了一下你的履歷,你今年好像還不到三十吧?”

盛宣懷:“稟中堂大人,下官今年虛歲二十七!

“二十七?”李鴻章愣了愣,隨后自語了一句,“本部堂在你這個歲數(shù),還是翰林院庶吉士,可你,已經(jīng)是四品知府銜了,前途無量啊!

盛宣懷:“中堂這樣比較不合適。中堂試想,您老是堂堂翰林公,是考取來的功名,可下官僅是鄉(xiāng)間的一名縣學(xué)生,是捐納的主事、保舉的知府。也就是說,下官頭上的這個四品頂子,不值幾文錢!

李鴻章一笑:“考取的也好,保舉的也罷,主要還是看自己有沒有真本事。只要有真本事,在別人那里怎么樣不敢說,在我這里,是一定不會被埋沒的!——在我恩師曾中堂那里,也是一定能發(fā)達的!杏蓀,我這不是胡說吧?”曾中堂就是李鴻章的恩師曾國藩。曾國藩原是兩江總督,現(xiàn)在官拜武英殿大學(xué)士出任直隸總督,頭上還有個超品侯爵大帽子,是大清國不可或缺的重臣。

曾國藩出任兩江總督時,那時的兩江總督幕府人才濟濟,號稱大清第一幕府。曾國藩調(diào)任直督,新老各類人才馬上蜂擁而至,幕府竟然比總督兩江時還龐大。李鴻章顯然在延續(xù)曾國藩的風(fēng)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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