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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jié) 胡啦啦刺頭鬧罷工 鬧哄哄社員要分地

  茉莉陪著“七仙女她娘”住院治療一段時間,病情好轉(zhuǎn)出院,暫且不表。
  
  卻說李書記和惠民到公社參加了一次黨委擴大會議,主要精神是抵制分田單干歪風(fēng)和安排夏鋤生產(chǎn)。為了傳達公社的會議精神,安排當(dāng)前工作,頭道溝也召開了一次支委擴大會議。
  
  李書記傳達了公社的會議精神后,強調(diào)說:“根據(jù)公社的會議精神,目前有兩項中心工作,第一項是抵制包產(chǎn)到戶的歪風(fēng),穩(wěn)定人心,F(xiàn)在有不少地方鬧包產(chǎn)到戶,咱們公社也有不少人在煽動單干。目前,這股風(fēng)刮很得兇,鬧得人心不穩(wěn)。公社黨委要求,各級都要做好維護穩(wěn)定工作,在上級沒有明確指示之前,絕不容許擅自分田單干。第二項就是搞好夏鋤生產(chǎn)。”
  
  為了督促各生產(chǎn)隊搞好夏鋤生產(chǎn),黨支部要求大隊干部下到夏鋤第一線。惠民和茉莉安排好金礦的生產(chǎn)后,回到了頭道溝生產(chǎn)隊,下到田里,和社員一起耪地。
  
  時值盛夏,天亮得早,清晨四點半,太陽就冒紅了,惠民和茉莉跟著耪地的社員上了山。
  
  似火的驕陽下,男女社員們在揮鋤耪地。遠遠望去,山坡上像個跑馬場,塵土飛揚。
  
  俗話說,脫坯打墻,耪地上梁,活見閻王。耪地是這四種最累的活計之一。半截木頭半截鐵,一拉一拽是力氣活。耪地時,要數(shù)拉頭鋤的最累,跟二三四鋤的次之,一般情況下五鋤是拉陽溝的,最輕快。因此,拉頭鋤的由年輕力壯的勞動力擔(dān)任。
  
  惠民身強力壯,在沒參軍之前,每逢生產(chǎn)隊里耪地,他總是拉頭鋤,今天他仍舊是在第一趟子拉頭鋤。第二趟子拉頭鋤的是大車子,第三趟子由茉莉拉頭鋤。
  
  惠民的老父親鄭有儒所在的小學(xué)放了農(nóng)忙假,他也下到田里,參加生產(chǎn)隊的夏鋤生產(chǎn);菝駷榱四軒椭赀~的老父親一把,就叫父親挨著自己跟二鋤。跟三鋤的是杏花。
  
  剛開鋤的時候,大家還沒活動開胳膊和腿,因此耪地的速度不快。社員們一邊耪地,一邊嘮著閑嗑。
  
  此時,從溝塘子里不時傳來一陣陣尖利凄慘的鳥鳴,聽起來仿佛是大嗓門的婦女在呼喊“好冷啊”“好冷啊”“人奸地薄啦”“人奸地薄啦”。
  
  杏花姑娘問鄭有儒:“大叔,你知道嗎,這是啥鳥在叫?叫得這么凄涼。”
  
  鄭有儒告訴杏花:“這是一種叫“冷抓子▲”的鳥在叫。每年這個季節(jié),都會有這種鳥飛到咱這溝里來。一旦遇到天氣大旱,就會聽到它們不停地叫,聽起來使人心煩。眼下,天又旱啦,它們又叫起來沒完了。”
  
  鄭有儒停下鋤頭,直了直腰,手搭涼棚看了看天上那些形狀像掃帚苗子一樣的云朵,告訴杏花:“這天還是不像有雨的樣啊。白云起掃不過三,過三還得十八天。”
  
  杏花問:“這句諺語是什么意思?”
  
  有儒老漢說:“意思是說三天之內(nèi)可能有雨,如果三天之內(nèi)沒雨,就得旱十八天。不過,現(xiàn)在的小苗最倘旱,你別看它們旱得蔫頭耷拉腦袋的,且不死吶,一旦下雨,就噌噌地長起來了。俗話不是說嗎,有錢難買五月旱,六月連陰吃飽飯。”
  
  好奇的杏花又發(fā)問:“大叔,這死熱荒天的,為啥還要耪地啊。”
  
  鄭有儒回答說:“孩子啊,這你就不懂了。咱門莊稼人不是有一句話嘛‘鋤頭上有水也有火,’無論是旱天還是澇天,莊稼人都是一遍又一遍地耪地。為啥呢?就是因為旱天耪地防旱,澇天耪地除澇。只要咱們不停地耪地,小苗就能等雨。”老人家對年輕人開導(dǎo)了一番。
  
  剛開鋤頭兩趟子地,大家都干得很賣力氣。領(lǐng)頭的不緊不慢,跟鋤的也都盯得很緊。因為大家都攢了一宿力氣,且是剛吃過早飯,所以鋤頭下了土,拉出一條條深深的溝。
  
  第一趟子的幾個人一邊干活,一邊聽鄭有儒講耪地的話題。
  
  第二趟子的社員鼓動大車子唱山歌。大車子在第二趟子拉頭鋤。他身大力不虧,渾身是勁,一頓飯能吃四斤米的年糕,平地拔蔥,能把四百多斤的碌碡扛起來。


  
  大車子謙虛地說:“我唱得不如惠民好,大家還是歡迎惠民給咱來一支歌吧。”他對著惠民喊“惠民老弟,自從你當(dāng)兵走了以后,我們有好幾年沒聽你老弟唱了,你給我們唱上一首吧!”
  
  很多社員停下鋤頭,對著惠民拍巴掌。
  
  惠民清了清嗓子,放開喉嚨唱了一支《拐把子河水》:
  
  拐把子河水彎又彎,
  
  涓涓碧水映藍天。
  
  阿哥坡上耪大地,
  
  阿妹河邊洗衣衫。
  
  阿哥的汗水順坡流,
  
  一直流到河里邊。
  
  手搭涼棚向坡上看,
  
  阿哥是咱的心尖尖。
  
  阿哥啊,
  
  妹給你撐起遮陽傘,
  
  莫叫老爺曬著哥的肩。
  
  惠民的歌聲剛落音,大車子也跟著和了一支歌:
  
  拐把子河繞村轉(zhuǎn),
  
  家家都有光棍漢。
  
  姑娘臉蛋挺好看,
  
  你不花錢她不干。
  
  天上下雨地下流,


  
  兒打光棍爹娘愁。
  
  鐮刀把兒三道彎,
  
  想說媳婦要白邊。
  
  這首歌,是大車子喜歡的歌,有事沒事總是吼上幾嗓子。
  
  一氣活過后,就到了八點鐘左右了,是工間休息。歇了一袋煙的功夫,接著干二氣活。
  
  二氣活就沒有一氣活那樣的氣氛了,一個個氣喘噓噓,汗流滿面。一來是社員們肚子里的食物消耗光了。二來是天氣熱起來了,莊稼地里像是個大蒸籠,酷熱難當(dāng)。
  
  天上沒有一縷云,地上沒有一絲風(fēng),太陽的光和熱毫無保留地傾瀉在大地上,人被烤得汗流浹背。年輕力壯的還能挺得住,一些婦女和上了歲數(shù)的社員,漸漸跟不上了。三十多個耪地的撒了一地,有的已經(jīng)到了地那頭,有的還在地這頭,還有的已經(jīng)落后了一根多壟。有一些社員打著尿道下了坡,鉆進溝里不上來了。這時候你到耪過的地里去看,僅僅是出溜一趟淺淺的溝,苗耪掉不少,草卻還長著。
  
  第一個耪到地頭的大車子,直了直腰,擦了一把汗,拄著鋤把歇了一會。他為了給大家提情緒,扯著嗓子又吼了起來:
  
  赤日炎炎似火燒,
  
  野田禾苗半枯焦。
  
  農(nóng)夫心內(nèi)如燙煮,
  
  公子王孫把扇搖。
  
  大棒槌的歌聲剛落音,坡下的溝里有人跟著和了一支歌:
  
  鋤桿一擼冒火苗,
  
  肚子餓得咕咕叫。
  
  社員餓得一把骨,
  
  干部養(yǎng)得一身膘。
  
  歌是四精神和的。四精神在溝里邊撒尿邊吼了這首歌。這是他今天下地后,第三次撒尿了。
  
  四精神是頭道溝幾個調(diào)皮鬼中最搗蛋的一個,干活總是出勤不出力。他使用的鋤鐮鎬鍬在全隊里是最小的,而他在生產(chǎn)隊里管飯時使的碗?yún)s是最大的。每逢干重體力活,他總是裝病,不是頭痛就是肚子痛,三天兩頭泡病號。他有一句口頭禪“沒病就得裝,不然吃不上嘎達湯。”就是不裝病的時候,他也總是找一些借口逃避出力氣的活計。在大幫里干活計的時候,他總是打著尿道磨洋工,大家給他遍了這么幾句順口溜“懶驢上磨屎尿多,四精神裝病不干活”,“四精神磨洋工,拉屎尿尿三點鐘。”今天他還是故伎重演,借口拉肚子,靠著大家都開了鋤,他蹭到最后扒上了“陽溝”。“扒陽溝”,就是耪地的時候在最后面。在耪地這種活計中,扒陽溝是最輕巧的。

  
  說來也是湊巧,這個時候,生產(chǎn)隊長麻繩頭子到這里檢查生產(chǎn)質(zhì)量。
  
  四精神剛唱過的這首歌,被麻繩隊長聽到了,他很不高興。
  
  麻繩隊長進地后,挨著壟走了一遍,發(fā)現(xiàn)有的社員耪的地吐露反掌,還有幾壟地留下了草耪掉了苗。他數(shù)了數(shù)社員,人數(shù)也少了許多。這時候,他看見四精神提著褲子,從溝里出來了。不一會,又看見有兩幫打著尿道偷懶的社員也從溝里出來了。麻繩頭子的火噌的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對著四精神吼了一嗓子:“四精神,你過來。大車子也過來。”
  
  大車子和四精神到了隊長跟前。
  
  隊長指著腳下的幾根耪得非常不好的壟,訓(xùn)斥大車子:“我叫你領(lǐng)工,每天多給開三分工,你就這樣領(lǐng)啊。你自己看看,干活像放羊似的,耪地像打場似的。你以為那三分工就那么好掙嗎?你得管管事啊。你去查一查壟,看看這幾條壟到底是誰耪的。”
  
  大車子按著耪地的順序查了查,指著壟里被耪掉的秧苗說:“這幾條壟是三摳搜、四精神和萬古傳耪的。”
  
  隊長吼道:“三摳搜、四精神、萬古傳給我過來。”
  
  順便交代,開鋤后,為了突擊耪地,鐵匠爐暫時停爐,幾個鐵匠都下了地。
  
  被叫到名字的社員非常不情愿地蹭過來。
  
  隊長指著幾條不合格的壟訓(xùn)斥:“你們幾個睜開狗眼看看,這是人干的活計嗎?這莊稼要是你們自己家的,你們能這樣糟蹋嗎?損壞了小苗是要遭到天譴的。∠衲銈冞@樣干,以后非得餓死不可。一會我告訴記分員,扣你們的工分。”
  
  四精神不看火色,嘟噥著說:“還以后餓死哪,我看現(xiàn)在就要餓死了。”
  
  麻繩頭子問:“四精神你嘟噥啥?有話你就大聲說?”
  
  “大聲就大聲,你以為我不敢說嗎?”四精神提高了嗓門。
  
  “說吧!”隊長也提高了嗓門。
  
  “說就說。我是說快餓死了。”四精神喊。
  
  “餓死也找不到我這個隊長啊。你為什么不吃飽了再下地?昨晚上是不是又去撓六猴了?眼下正是大忙季節(jié),你小子還耍錢,也不看看現(xiàn)在是個啥時候!”隊長以為四精神是因為昨晚耍錢耽誤了睡覺,早晨沒顧得上吃飯,才這樣訓(xùn)斥的。
  
  “你不要冤枉好人,我有好長時間沒摸骰子了。”四精神分辨說。
  
  “哪你為什么吆呼▲餓。”隊長問。
  
  “就喝了兩碗稀粥,兩泡尿就沒了。還能干得動這么重的活計嗎。這半截木頭半截鐵一拉一拽,肝和腸子一齊動,實在是頂不住了。人家別的生產(chǎn)隊都管飯了,都是生產(chǎn)隊里蒸年糕往地里送,就是你摳門。不吃飽肚子,能干活嗎。你可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背著手指揮,你可不知道餓。”四精神毫不示弱,其他幾個挨了訓(xùn)斥的社員也給四精神幫腔。
  
  隊長見一群調(diào)皮鬼狼一群虎一幫的上來了,只好馬上扭轉(zhuǎn)話題說:“管飯的事情就先不要說了,我這就回去開庫找糧食。你們也不要再混了,先去干活吧。”
  
  幾個被訓(xùn)斥的社員看隊長給了下臺階,就回到自己的壟頭上拿起鋤頭耪地去了。隊長回村,安排明天管飯的事情去啦。
  
  大車子挨了隊長一頓訓(xùn)斥,憋了一肚子火。這個人有一個毛病,越是生氣,干活越使勁,耪地也就越快。他耪得越快,后面的社員越是不滿意。一出地不到頭,就把一些社員落下了半截地。
  
  在后面的一些社員開始罵三七了,尤其是剛才被隊長訓(xùn)斥的那幾個調(diào)皮鬼,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沒撒出來,所以現(xiàn)在罵得最兇。四精神扯著嗓子罵道:“大車子,你小子看見地頭上有孝帽子?你耪得那么快,是不是怕孝帽子被別人搶去啊。沒人跟你搶,都給你留著那。”
  
  大車子的火氣騰地一下子就上了頭,他扔下鋤頭,躥了幾步,跑到四精神面前,一把抓住四精神的衣服領(lǐng)子,用二拇指著四精神的腦門子高聲喝道:“你小子剛才說啥,有種你再說一遍。”
  
  四精神正憋著一肚子的火氣沒地方撒,所以就跟大車子搭上了腔,他也吼道:“再說一遍咋的,難道我還怕你不成嗎?我就說了,地頭上就是有孝帽子,誰先到地頭就是誰的。你小子就是該罵!”
  
  “我一沒招你二沒惹你,憑什么罵人?”大車子繼續(xù)高聲嚷嚷。
  
  “你小子是真糊涂啊,還是裝糊涂?陰天下雨不知道,獠毛扎腚不知道?難道說你剛出賣了爺們還不清楚嗎?再說了,這大熱的天,你像發(fā)瘋似的往前拽,把大家撒了一地,你是啥意思?想累死爺們啊。不就是多給你三分老吊日▲嗎,為了那一蛋頭子好處,你也犯得上賣命?我看你是狗籃子上席,不是個丸子。”四精神把一肚子火氣都向大車子撒出去了。
  
  大車子使勁拽住四精神的衣服領(lǐng)子,怒氣更大了:“好小子啊,敢罵人?”
  
  四精神毫不示弱:“就罵了,你就是賤種。咋了,我就罵了,你是褲兜子里的蝎子,愛咋蟄咋蟄吧!”
  
  大車子人高馬大,在頭道溝生產(chǎn)隊從來都是沒人敢惹的主,今天是頭一回挨罵,他哪里受的了這個啊。他卯足了勁,論起大巴掌就煽了四精神一個大耳刮子,四精神的臉上立刻出現(xiàn)了一個鮮紅的大巴掌印子。四精神也不熊,掄起拳頭就和大車子招架起來了。四精神那里是大車子的對手啊,眨眼的功夫,四精神就倒在地上了。要是到此打住,也就罷了。偏偏大車子覺得氣還沒出完,躥上去,騎在四精神身上,又給了他一頓拳頭。四精神幾次企圖掙脫,無奈自己力氣不敵,只有挨揍的份。四精神覺得吃了大虧,就像挨殺的豬似的,叫喚起來:“打死我了!三哥啊,快上來,幫我一把啊!”
  
  三摳搜聽見弟弟求救,從大車子的背后抄上去,抱住大車子的一條大腿。四精神借機從大車子的身子下面掙脫出來。
  
  正在此時,惠民和幾個社員跑到了打仗的現(xiàn)場。大家上手,七手八腳地把打仗的人拉開了。
  
  四精神被大家拉到一邊,可他的嘴卻沒閑著,罵罵咧咧:“你大車子就是一個潮種,人家當(dāng)官的拿你當(dāng)一條狗養(yǎng)著,給你一根骨頭,你就一個勁地搖尾巴。多給了你三分工,你就給人家賣命。這大熱的天,你沒命似的往前拉,這不是要命嗎!老子不干了,回家了,罷工了。走,干不動活的都給我回去。誰不回去,誰就是五分錢賣一筐大蒜,賤種。”
  
  有幾個社員在四精神的煽動下也跟著起哄:“對,回去,不鬧不管飯,罷工嘍,散伙嘍!誰要是不回去,誰就是陰天種豆子,潮種噢!”
  
  惠民和一些年齡大的社員勸說鬧事的不要回家,可是勸也不管用,有一半社員跟著四精神下山去了。
  
  沒有下山的社員,也沒法再繼續(xù)干下去了,有的拄著鋤頭站著,有的坐在地頭歇著。鄭有儒對惠民和大車子說:“反正也快要到了收工的時候了。我看今天上午就干到這吧,收工吧。”
  
  惠民對大車子說:“你發(fā)個話,收工吧;厝ヒ院螅蹅儼呀裉斓氖虑楹吐槔K大叔說說,再商量處理的辦法。”
  
  大車子喊了一嗓子:“收工吧!”社員們都下了山。
  
  下山以后,惠民和大車子把今天上午地里發(fā)生的事情向隊長說了。麻繩隊長說:“我看今天午飯后,必須開個會,處理這件事情,要不然,他們非鬧得天翻地覆不可。”
  
  午飯后,老榆樹上的道軌鐘敲響了。生產(chǎn)隊召集開會,解決上午打架的問題;菝褴岳蛞矃⒓恿私裉斓臅h。
  
  麻繩隊長宣布開會后,先讓大車子說一說今天上午耪地時發(fā)生的事情。大車子說到“四精神煽動罷工”的時候,四精神跳出來分辨。
  
  他還是今天上午說的那些話,要求生產(chǎn)隊里管飯,要是不管飯,就不出工了。他說:“反正我家里一粒糧食也沒有了,要是生產(chǎn)隊里不管飯,真的下不了地了。”
  
  很多社員也都說自己家里缺糧,要求生產(chǎn)隊里管飯。
  
  惠民問麻繩隊長:“咱生產(chǎn)隊的庫里還有沒有糧食?要是還有,就安排人做上幾天飯。我估摸著,咱生產(chǎn)隊里這些地,有個五六天也就耪個差不多了。”
  
  麻繩隊長說:“我今天叫保管打開庫房翻了翻,除了有一些牲口料外,一點黍子和谷子也沒有了。”
  
  一些社員七嘴八舌的問:“去年秋天生產(chǎn)隊里留了不少谷子、黍子,都哪里去了,是不是讓你們干部給私分了?”
  
  麻繩隊長解釋說:“去年,咱們生產(chǎn)隊為了追求產(chǎn)量,沒種多少谷子和黍子,秋天留的本來就少,有幾戶社員家里辦紅白喜事,找到生產(chǎn)隊里借,說是很快即可以還上,可是到如今也沒還。這幾戶社員今天都在場,你們說是不是這回事?”
  
  有幾個社員站起來說有這回事。
  
  四精神站起來說:“你們都看看,從生產(chǎn)隊里借糧的都是誰,不都是你們干部的親戚嗎?”大家互相觀望了一會,心里都說,三精神說的沒錯,借糧食的幾戶社員還都是生產(chǎn)隊干部的親戚。四精神指著隊長的說:“我說的沒錯吧,要是我還借不出來呢,F(xiàn)在咱們生產(chǎn)隊里不公,我有意見。”


  
  三摳搜也接著話茬說:“我也有意見,F(xiàn)在是黑臉的掙錢,白臉的花,白臉的還說黑臉的沒干啥。”
  
  麻繩隊長問:“三摳搜你把話說清楚,誰花了誰的錢了。”
  
  三摳搜說:“就是你們當(dāng)官的賺了社員們的便宜了。你們當(dāng)隊長的背著手,不干活,一天拿十二分工,我們社員一天累的臭死才拿十分工,你說這合理嗎?”
  
  四精神說:“還有會計,保管,干部家屬們,都有特權(quán)。有的不出工,沒人敢說。有的干輕活,也不少記工分,這合理嗎,你說說?”
  
  “我不干了,罷工了。”三摳搜也大聲嚷嚷,很多社員也符合著。
  
  四精神感到有很多社員支持他,越發(fā)來了情緒,繼續(xù)說:“我聽說外地都分田到戶了,要不咱們也分了得了。”
  
  不少社員也站起來要求分地。
  
  惠民看到社員們的情緒有些激動,就說:“社員們,我看這樣吧,大家都回去,關(guān)于怎樣管飯,怎樣種地,容隊委們好好核計核計,散了吧。”
  
  散會以后,惠民對麻繩隊長說:“我覺得咱們生產(chǎn)隊這是鉆進了死胡同里轉(zhuǎn)不出來了。吃不飽肚子就沒有力氣干活計,不好好干活地就不打糧食,地不打糧食,就更吃不飽肚子。”

  
  麻繩隊長說:“照這樣下去,非得餓死人不可;菝瘢隳谴位貋硖郊业臅r候,我讓你打聽一下外地分田單干的事,你打聽到了嗎?”
  
  惠民說:“打聽了。我有不少戰(zhàn)友家是農(nóng)村的,他們說外地確實有分田單干的,但都是偷偷摸摸分的。據(jù)說,分了以后,地畝上多打了不少糧食。我看咱們這也得走這條道啊。”
  
  “我也是這樣想的,該分不分,大家遭瘟啊。”麻繩隊長發(fā)出嘆息。
  
  下午,社員們都沒下地。
  
  惠民和茉莉建議生產(chǎn)隊的隊委們繼續(xù)開會,研究一下社員罷工的問題。
  
  在隊委會上,隊委們并沒有再提管不管飯的問題,都直截了當(dāng)提出了分田單干的要求。
  
  這正是:
  
  命孬,命好?一胎投錯了。順著壟溝找豆包,卻說命不好。黃土面朝,烈日煎烤,看太陽低又高。留苗,除草,不得肚皮飽。
  
  舉鎬,落鎬,肝腸肚動了。天天起得五更早,不信命不好。寒風(fēng)料峭,地球重造,令大地換新貌。今朝?明朝?拔得窮根掉!丁仓袇巍吵熳•修理地球詞》
  
  若知頭道溝能不能分田到戶,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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