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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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的皮襲有隔音效果，他垂下頭來，眼眸如紅樹醉秋色：“你說什么？”
被他的眼眸一掃，我的底氣又沒有那么足了，但舌尖殘留的美味讓我繼續(xù)鼓足了勇氣道：“暖床……飽嗎？”
勇氣鼓得太足，未免太過，因為緊張，我又漏了幾個詞兒。
跟在他身后的幾個高大身影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那瘦子書生嗤地笑了一聲道：“殿下，她懷疑你作為男人的能力？”
矮胖官兒正站在廊下，凍得滿臉青紫，聽了這話，一頭栽倒在地，渾身又開始抖了起來，說道：“太子殿下，下、下、下官、官、官……”
一開始漏了幾個詞兒我沒補(bǔ)充，這一次我一定要補(bǔ)充全了，解釋清楚，要死，也要做個明白鬼！
于是，我踮高腳尖從毛裘披風(fēng)中鉆出頭來，用充滿激情的聲音道：“不，奴家沒有懷疑誰的男人能力，奴家懷疑的是能不能喂飽奴家，你們都明白嗎？”
每個人眼底都有贊同之色，我很欣慰。
只有那美艷女子眼色黯然，向李澤毓拱了拱手道：“殿下，白鳳染告辭�！�
李澤毓垂了眼眸，把我的頭重塞進(jìn)他的裘皮披風(fēng)里，道：“好，奸細(xì)之事，查清了再說�！�
白鳳染便應(yīng)了聲是，轉(zhuǎn)身離去。
等我掙扎著從他的裘皮披風(fēng)里再一次鉆出頭來，剛剛還熱鬧之極的院子，只剩下我和他，還有雪地上踩得凌亂的腳印。
原來在我睡了一覺的當(dāng)口，外邊已經(jīng)下雪了。
肚子雖然沒有填飽，但填進(jìn)去的都是好東西，讓我肚子里暖融融的。
裘皮披風(fēng)捂得他身上暖暖的，被他的手?jǐn)堉�，我全不用力站著，所以，我生出了一種躺在床上的感覺，不知不覺，我又犯困了。
有聲音隱隱，如從天邊傳來：“……又不好了嗎？”
“沒有，只是睡著了……”
“怎么會這樣？以前，她可是十天十夜都精力充沛，能千里取人首級的�！�
“殿下也看得出來，她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梅絡(luò)疏了，從前的一切，她全都忘了。又或許在她的心底，這才是她最想要的生活，所以，她把不重要的東西，全都忘了……”
那人語不成聲：“全忘了嗎？這才是她想要的？以往的全不重要？先生，連我……她都忘了嗎？”
我拼命要睜開眼，卻感覺眼皮那么的沉重。我知道梅絡(luò)疏是綺鳳閣閣主，那個少年成名的英雄，卻感覺那人和我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陌生到了極點，遠(yuǎn)比不上今日的烤鴨讓我感到親切。
我吧嗒了一下嘴。
“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記憶已然缺失，行為如天真爛漫的少兒，她再也不是那個絕世少年天才了。殿下，老夫沒有做手腳�！�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見到她，便知道她就是她，只是她的眼底已沒了我。”他的聲音帶著滲入骨中的悲涼，“我明白，先生，她認(rèn)不出我，便是選擇了她想要的，我希望她好……”
另一個聲音舒了一口氣：“殿下是明理之人�！�
我感覺有手撫上了我的面頰，他的語氣中滿是心酸，再次道：“全忘了嗎？”
他語氣中的酸意傳染了我，讓我也感覺到渾身發(fā)酸，雖是半夢半醒，卻想用一種肥膩的食物來抵御這酸意，這種食物名叫梅菜扣肉，是師姐唯一做得好的佳肴。我一向想到便想要，尤其對食物，于是便道：“梅……”
忽地，我感覺有人抓住我的肩膀，狂喜道：“你記起來了嗎？”
我心說梅菜扣肉四個字，我才說了第一個字你就打斷，擺明了在夢里也不想讓我吃啊，我堅持到底道：“梅菜扣肉，我要吃……”
那抓緊我雙肩的手松開了，有椅子被絆倒的聲音，身體坐倒在椅子上沉重的聲音，他語氣哽咽道：“她不記得，不記得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殿下，您沒有疑慮了吧？我已應(yīng)你所求用了還魂香，她依舊什么都想不起來。殿下，記住，您只有半年時間……”
那個男人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
腳步聲紛雜，不一會兒，屋子里靜了下來，可我依舊動不了，心道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夢，夢里面和師父語調(diào)差不多的人說著奇怪的話。可這個夢里，為什么不增添些美食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正努力地想著美食來營造“夢造美食”的環(huán)境，便聽到有人腳步輕輕地走了進(jìn)來，是那個男人，步調(diào)沉穩(wěn)，舉足若輕。
即使在夢里，我也感覺到了他滴落在我臉上的淚水，溫?zé)�，眨眼冰涼，他輕聲道：“原以為我已是你的骨血，想不到你卻把我忘了。這樣也好，只要你快樂……如果你在我身邊只有半年時間，那么，便讓我自私一回，將你留在我身邊半年。往后的日子，我也只能靠著回憶這半年時光混下去了。”
他這個“混”字用得好，使我頓有知己之感�；斐曰旌�，是我人生的光輝目標(biāo)��！
真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夢。
這個夢朦朦朧朧，斷斷續(xù)續(xù)，那人在床邊走來走去，讓我始終營造不了美食夢境，到了最后，我終于迷糊過去。
迷糊之中，我腦中閃過了最后的晚餐，一下子驚醒過來，醒過來的頭一個念頭，便是查看一下身上有沒有缺少零件，有沒有被人割了肉做白灼肉。哪知手摸過去，摸到的卻不是自己身上的肉，那肉如堅硬的鐵上包了層絨布，比我的肉堅實多了。這是誰�。�
我從一堆毛皮中掙扎出來，就著窗外的陽光，看清了他半裸的胸膛，如上好的黃玉，微卷的頭發(fā)散在他的胸口，如色浮金粟，尤有余香剩馥。
他的手將我打橫攬在懷里，照理來說，此人厚重堅實，壓在我身上應(yīng)如泰山壓頂，可我卻感覺不到任何重量，只覺他的手臂如一床絲制薄被，暖暖地蓋在身上。
我瞧了出來，他的手臂是懸空而放，也不知用了什么功夫，卸了自身大部分重量，橫在我的身上時，我便感覺不到重量。這等功夫，定是要困住我讓我不能逃走的！
我檢查了一下身上，衣冠整潔，一樣不少。又向他望過去，見他眉頭微皺，嘴角卻有笑意，像撿了一個超大金元寶卻不知道該怎么用才好。他睡著的樣子，倒真像我家旺財。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我不動聲色地運起了縮骨功，可我的身子一縮，他的手臂也跟著圈緊，我縮小多少，他就圈緊多少，那手臂就好像長在了我的身上。我忍無可忍，雙手撐起他的手臂，想要滑下床去。腳還沒有沾地，他就醒了，說道：“你干什么？”
他的聲音有沉沉暮氣，冷落竹蘺，雖是雪來香異，卻也冰寒入骨，讓我終于醒悟過來，此人睡著了像獅子旺財，醒了更像，都是食肉動物。
我緩緩轉(zhuǎn)過頭去，剛想扯慌憋得不行，不得不尿，便聽他的聲音忽地柔和了起來，如春風(fēng)拂過大地：“是你啊……”
我眨了眨眼，他揭開絲被，坐在我身邊，揉了揉我的頭發(fā)，忽地將我一把抱住，他胸膛貼在我的后背，灼熱如烤熟的番薯，我仿佛聞到屋外傳來的香味兒了。
“那個……”我掙扎道，“殿下，奴家……”
“別動，讓我抱抱你�！�
我心想暖床不是要晚上才進(jìn)行嗎？外邊的陽光都照進(jìn)窗欞了，你還要我暖著？不過這種暖床方式，倒真讓我放下了大半的心，起碼不用像那白虎一般剝了皮再暖。
真有香味從窗欞的縫隙飄了進(jìn)來，直鉆進(jìn)我鼻孔里，讓我的肚子不自覺地鳴唱起來�？伤�抱著我不放，我忍無可忍，無法再忍，羞羞答答，欲語還羞地道：“殿下，我急，要如廁�！�
他虎軀一震，這詞兒是我從話本子上看來的，每次看到這個詞兒，我總弄不明白，今兒個，總算明白了。
他松開了我，咳了一聲，語氣含混：“你……”
我轉(zhuǎn)過身去，見他拳頭放在嘴里，大惑不解地道：“殿下，您‘也’餓了，等一下奴家便陪您吃……”
無論什么時候，我都不忘記自己的本分是“吃飽喝好”，所以，我把那個“也”字拉得很長，以期引起他的共鳴。
他把拳頭從嘴里拿了出來，臉色重變成端然莊重地道：“日后，你不用自稱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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