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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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夢朦朦朧朧,斷斷續(xù)續(xù),那人在床邊走來走去,讓我始終營造不了美食夢境,到了最后,我終于迷糊過去。
大門合上了。
侍婢們也退下了。
粗魯漢子們一邊吃喝,一邊向李澤毓匯報(bào)公事,有人說起北邊的糧草,有人說起收繳的兵器,還有人說起朝里的官員貪腐成性,要處置一下,越國又派奸細(xì)進(jìn)了后宮,陛下那兒,是不是要提醒一下……
聽到這里,我有一種深深的憂郁之感,這些都是機(jī)密要聞啊,他讓我聽著,只代表一種可能,那便是,我這個(gè)人,現(xiàn)在雖然是活的,但在他們眼里,卻已經(jīng)是個(gè)死人。
在死人面前,是沒有必要保留秘密的!
連矮胖官兒,都被人拖了出去,留他一條命,我只不過是在房梁上睡了一覺,他為什么就不留我一條命呢?
我無語凝噎。
只不過我天性比較樂觀,想著即便死了,撐著的鬼比餓著的鬼在閻王殿里的待遇要好一些,起碼和餓死鬼打起架來力氣肯定要大一些。所以,不用他開口,我直接拿了案上的一只鴨腿啃了起來。
這鴨腿簡直是太香了,香得我啃完之后,還把手指頭放在嘴里舔了一舔,舔干凈了,才發(fā)覺堂上匯報(bào)公事的聲音沒了,抬頭一看,在匯報(bào)的人正用悲憤的目光望著我呢。
我這才發(fā)現(xiàn),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李澤毓左手?jǐn)堉业难,右手托著腮,?cè)過頭望著我,眼底如有一樹香風(fēng),滿江碧流,襯著他棕黑如巖的五官,著實(shí)好看。
我又搶人風(fēng)頭了?
我很抱歉,但我都是一個(gè)將死之人了,就不能寬宏大量原諒我這一次?
我眨了眨眼,望著舔了一半的手指,心底想,還舔不舔呢?
沒等我想明白,一方潔白的帕子遞過來,他拿著帕子幫我擦了擦手,低聲問道:“好吃嗎?”
我望著那潔白帕子上金黃的鴨子皮,心中有些后悔,為什么剛剛不快點(diǎn)舔完呢?往往在遲疑之間,失卻了所有良機(jī)!
我看著他把那方帕子收到袖子里,說道:“還好!
“以后有的吃!彼p聲笑道。
我的視線又落到了烤乳豬身上,心想他這種人假作真時(shí)真作假,以后有的吃,意思就是這是我最后的晚餐?
于是,我把乳豬整個(gè)拿了起來,從豬頭處開始啃。
他側(cè)過頭去,對那悲憤地望著我的人道:“繼續(xù)!
那人剜了我一眼,我感覺這一眼太過于鋒利,于是,一邊啃著乳豬的耳朵,一邊打量他。終于看清楚了,這個(gè)人雖然穿著黑鎧,但眉目太過于清秀,眼眸太過于流光溢彩,她是一個(gè)女人,而且是一個(gè)極美的女人。
她有著艷麗的五官,婀娜的身軀包裹在黑色鎧甲之中,如一頭雌性的獵豹,美麗而危險(xiǎn)。這種危險(xiǎn)讓我心中充滿算計(jì),怎么樣才能不搶她風(fēng)頭而又吃到最后的晚餐呢?
于是我拿著豬頭往桌子底下縮去。
她在匯報(bào)奸細(xì)之事,李澤毓聽得仔細(xì),我用了縮骨功,從他掌中掙脫,竟不知不覺地讓我溜到了桌子底下。
我感激莫名,更感激的是李澤毓的廚子,這豬頭怎么就這么香呢!
我一邊啃著豬頭,一邊把師父師兄師姐的廚藝痛罵了千百遍!
在山上這么些日子,我終于明白他們把我當(dāng)什么來喂了,完全是以豬的標(biāo)準(zhǔn)拿豬食來喂我啊!
罵完師父,我又罵李澤毓的廚師,你的手藝怎么能這么好呢,好得太不像話了,一個(gè)豬頭讓我很快就啃完了!
匯報(bào)的聲音還在斷斷續(xù)續(xù),桌子下的空間讓我感覺很安全,我還是感覺肚子沒填飽。
啃完豬頭之后,我便想著桌子上還有什么。
想著這是最后一頓晚餐,我便徹底破罐子破摔,膽子賊肥,我把手伸上去,在桌子上亂摸,一邊摸一邊想,按照我從桌子上溜下來的方位來看,最后那只烤羊腿放在哪兒來著?
我一邊想,一邊向那方位擠過去。桌子底下除了我,還有兩條長腿,鹿皮錦靴,襲皮長披蓋著膝蓋。
我從那兩條腿中間鉆進(jìn)去,經(jīng)過鍥而不舍地努力,終于把那條羊腿撈到了。
羊腿的香味更加勾人,增添了我的食欲,讓我胃口大開,所以,我便不理周圍的環(huán)境,專心致志地啃將起來。在啃羊腿的時(shí)候,想起這是自己最后一頓晚餐,未免有些傷感,嘴里發(fā)出些嗚咽,但嘴里的美食與山上的豬食相比太過于美味,讓我又有些興奮,又發(fā)出些語意不清的喃喃之聲:“好吃啊,好吃啊!
到了最后,那條羊腿終于被我啃完,我又有些惆悵。美好的人生總會留些遺憾,我一邊遺憾,一邊從桌子底下鉆了出來。
因?yàn)闇?zhǔn)備接受未來那凄慘的處置,我光顧著傷感,沒注意鉆出來的位置與我剛剛縮進(jìn)去的位置大不相同。
所以,等我從桌底鉆出來,回頭望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我鉆出來那地方好像是兩腿之間!
我一鉆出來,就感覺堂上眾人的目光除了傻愣,還有些灼熱以及不可思議,有些人喘著粗氣,有些人的臉色成了暗紅色,眼神有些閃躲。
此等目光讓我莫名其妙,于是我特意打量了坐在下首第一位的那唯一一名女子,她的目光倒是很正常,的確是對待將死之人的目光,寒得讓我不由得打了個(gè)哆嗦。
有一名長著絡(luò)腮胡子的漢子當(dāng)即上前,跪地就拜,眼中有沉痛之色,道:“殿下,外間傳言已不堪入耳,說您酒池肉林,白日宣淫,您這么做,不是落人口實(shí)嗎?王上他不能明辨是非,您也要注意一下言行才是!
有一名瘦子輕飄飄地斜了我一眼,笑道:“肖將軍,你多慮了,殿下是天之驕子,難道做什么事都要旁人指點(diǎn)不成?”
“尹念,就是你攛掇殿下胡作非為!”肖將軍厲聲向瘦子書生喝道。
“肖亮,是你沒事找事!”
那艷美女子則哼了一聲道:“殿下要處理好才行!
說完,又是一眼向我剜了過來。
我一邊望著長桌上的空碟子,一邊想,他們這是怎么啦,在討論什么呢?還一邊討論一邊拿眼睛剜我。
好吧,我知道這是我最后的晚餐,這些人遲早會從那矮胖官兒嘴里知道我其實(shí)不是什么暖床的人。但這桌子上放的東西也太少了吧,我吃來吃去,怎么都吃不飽,只感覺越吃越想吃。
我看著那沾了好吃的醬的碟子,剩下的醬汁,瞧在我的眼里,都變成了美味鮮汁。∥易聊ブ前涯堑犹蛞槐槟,還是向他們提出嚴(yán)重抗議,要求給臨死的犯人一頓飽飯?
我感覺把碟子舔一遍的難度小一些,堂下眾人的目光太過于復(fù)雜,有冰冷的,火熱的,禽獸的,小白兔的,這些人估計(jì)我很難搞定。
師父說過,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你要獵鳥,就要和所有品種的鳥類作對。
所以,我決定從難度小的選項(xiàng)開始,拿起勺子,蘸了些醬,準(zhǔn)備放進(jìn)嘴里。
哪想到勺子還沒放進(jìn)嘴里,就被李澤毓一下子奪了去,他摸了摸我的頭,手又放在了我的腰間,懶洋洋地站起身說道:“今日就到此為止,人馬在豫州休息幾日,再起程!
說完,他便攬著我的腰站起來,不顧我頻頻望向碟子的迫切目光,帶著我向門口走去。
我并沒感覺到我的腳沾了地,只感覺自己像根羽毛一般貼在他的身上,被他帶著走。他的襲皮披風(fēng)太長,我從毛茸茸的皮毛中努力鉆出頭來,懷著對桌子上、烤架子上的食物依依不舍的心情,鼓起勇氣和他商量道:“暖床之前,能管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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