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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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天上的星星哪一顆是屬于你
我知道我不愿再提起
你說墻上的月歷哪一天是和你相遇
我知道我永遠(yuǎn)記得這段回憶
--《憶吾愛》
“范小建，好多書里面老愛用紅蘋果來形容少女的臉，你看我的臉像不像紅蘋果？”
“很像，不僅是像紅蘋果，還是個熟透了快要爛掉的蘋果！”
“討厭，你說點好聽的能死啊？”
“說好聽的我倒是沒什么問題，我是擔(dān)心你。”
“你擔(dān)心我什么��？”
“擔(dān)心你會開心死啊。因為我發(fā)現(xiàn)自從跟了我以后你每天都很開心，你說是不是？”
“是的……才怪�！�
“那你對我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滿意嗎？”
“NO。”
“為什么？”
“因為你從來都還沒有深入地了解過我�！�
“現(xiàn)在這樣還不算深入啊，究竟要多深你才覺得夠深啊？”
“至少，至少不是現(xiàn)在這樣的�！�
“那你的意思是？”
“其實，我也沒想那么遠(yuǎn)……”
“我有說讓你想多遠(yuǎn)嗎？我只是覺得這么久以來我們一直在調(diào)試各自的程序，接下來，是不是應(yīng)該共享一下各自的資源�！�
范小建還記得說完最后這句話的時候，江若彤跳起來，滿操場追他的樣子，像一團跳躍的火焰，把他一點一點點著，然后慢慢地任其燃燒。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江若彤的時候也是在籃球場上，那些日子范小建和室友剛剛看完《灌籃高手》，懷里還揣著要做一個天下第一灌籃高手的夢，燙得發(fā)熱。因為沒有女朋友，那段時間只要沒課，范小建就會傻傻地抱著籃球坐在球場邊看別人打球，但他從來不上場。他會一直看一直看，直到天完全黑下來，場上沒有了人，他才會去把自己白天坐在那里學(xué)來的東西拿出來操練一下。范小建最聰明的一點就是不會輕易地暴露出自己的弱點，因為他骨子里本就是個驕傲的人。
一天，就在范小建一個人投籃投得正興致盎然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的場地上也傳來“嘭……嘭......嘭……”的拍球聲。他轉(zhuǎn)頭的瞬間，躍入眼簾的是他這一生再也無法抹去的美麗畫面。映著球場兩邊的燈光，那個隨著拍球的韻律跳躍的白色身影，將范小建驕傲的心徹底擊碎。他抱著一個藍(lán)球呆滯地站在原地，只有眼神隨著那個白色的身影翩翩起舞，隨著那飄揚的馬尾飛揚，那一片白色把范小建稚嫩的心映得無比敞亮，拿在手里的籃球已在雙手的過度用力之下被擠成了橢球狀。
直到熄燈的鈴聲響起，范小建這才從神游的狀態(tài)中被拯救出來，回歸到了現(xiàn)實。周邊的路燈瞬間暗了下去，范小建的周圍也隨之漆黑一片，而那團跳躍的焰火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而范小建內(nèi)心里的那團火焰卻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從那個晚上以后，范小建去球場就再也不是單純地為了打球，就算是也只是一個高尚的借口。他之前懷揣著做個灌籃高手的滾燙夢想，也被那團火焰一夜間化為灰燼，只剩下姑娘白色的身影和高高揚起的黑色馬尾辮。盡管此后幾天那個姑娘和飄揚的馬尾再也沒有出現(xiàn)，但范小建心中的那團火焰卻越燒越旺，并且每天他都會在籃球場等著那個身影再次出現(xiàn)，直到熄燈。
日子就在渾渾噩噩中過著，一向不喜歡等待的范小建不知不覺中發(fā)現(xiàn)等待居然也成了一件美妙的事情。盡管這樣的等待遙遙無期，甚至可能會是終老一生。
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年，半年后的一天，范小建在食堂吃完飯出來的時候看見了一張貼在墻上的尋物啟事，他眼前一亮，終于找到了救命稻草。從那以后，每天早上就會有個身影拿著膠水和尋人的海報奔波在偌大的校園里，揮汗如雨，不顧疲憊地游弋在每一個有人無人的角落，只要能夠貼海報的地方，都有這個人的身影。與此同時，校園里那些原來干干凈凈的墻面上，突然就多出了一塊塊貼著尋人啟事的“牛皮癬”�；艘粋�多月幾乎貼滿了整個校園的墻壁之后，依然沒有任何動靜，范小建終于開始承認(rèn)這個世界的確是太浩瀚了。他心想，也許從此以后，是該把那團跳躍的火焰當(dāng)做一個迷醉的夢，慢慢地淡忘。
但是世事無常，也許真的冥冥中上帝出來上廁所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了范小建的期盼，被他的執(zhí)著打動，又或者是被愚蠢感化。就在一個雷雨交加的晚上，當(dāng)范小建刷完最后一張海報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宿舍躺在地板上大口地喘著氣，要徹底死心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是短信。他飛速地打開，只見短信寫著：你是哪位？找我干什么？白紙不要錢？糨糊不要錢？
范小建似乎感知到了這個發(fā)短信給自己的人是誰，但是為了保險他還是回了一條短信：如果你是在5月25日穿白色運動衣、扎馬尾在籃球場打球的女孩子就請你回短信，如果不是，就請你節(jié)約一毛錢。
他問問題的水平很低，卻足夠直接明了。
這一次短信很快就回了過來。短信的內(nèi)容不是那么溫馨，可這依然讓范小建欣喜若狂。短信的內(nèi)容大致是說：你就是上次站在我旁邊的那個傻子啊，我腳扭了喊了你半天，你都沒反應(yīng)，看來你也夠遲鈍的。想不到我們學(xué)�，F(xiàn)在招生的質(zhì)量真是太差了，你這樣的人也能被招進來。范小建仿佛能透過短信看到那個叫江若彤的女孩子怨氣十足的樣子。
盡管被江若彤說成是傻子，可范小建開心的級別還是很高的，可以說達到了快要爆炸的程度。范小建當(dāng)時心想，要是發(fā)生的這一切真的是什么神仙保佑的話，他絕對會把自己的所有獻出來。就算保佑他的是魔鬼，他也愿意拿出靈魂來奉獻給它，哪怕從此在地獄深受烈火的焚燒。
范小建真的是太激動了，以至于他來不及思考就迅速地回?fù)芰诉@個電話。幾乎沒有經(jīng)過呼叫等待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聲溫柔的“喂”，而這邊一向能言善辯、伶牙俐齒的范小建卻在這么關(guān)鍵的時刻突然失語了。因為他實在想不起來該說什么好。囁啰了半天他才從胸腔里中蹦出一句：“嗯，那個你吃飯了嗎？”聽著對方爽朗的笑聲，就連范小建這個學(xué)中文的大才子也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上的詞匯太貪乏，讓他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描繪話筒里這個好聽的聲音。
在一陣范小建無法形容的笑聲后，江若彤再次追問范小建找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而此時的范小建真恨不得能狠狠地抽自己兩個巴掌，好讓自己鎮(zhèn)定一點，再鎮(zhèn)定一點，而不是像個木頭人一樣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抱著電話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之后，范小建絞盡腦汁才想起來問江若彤的腳有沒有好。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答復(fù)后，范小建又一次不知道說什么了。這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屌絲的通病，在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面前就會語無倫次不知所云。萬般無奈之下，范小建只能先道別。心想，等制定好作戰(zhàn)計劃后再來進攻，因為他實在不愿意再打這種沒有準(zhǔn)備的戰(zhàn)爭，實在是太丟人了。
自從在電話里一番不知所云丟人現(xiàn)眼的努力折騰，而且最后什么目的都沒有達到卻白白被中國移動賺走了好幾塊錢的人民幣之后，范小建覺得這無疑就是掀開屁股給別人看，既傷風(fēng)又丟丑。所以他吃一塹長一智，擇道而行。偉大領(lǐng)袖鄧小平告訴我們，只要目的能達到，方式方法是多樣的，不管白貓還是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鑒于此，范小建選擇了發(fā)短信，發(fā)短信倒是像上初中時給別人寫紙條一樣，很純真。雖然當(dāng)時的范小建已經(jīng)不是個太純真的人。
后來一段時間，熟悉范小建的人在哪里都可以看見他傻乎乎地抱著一個磚頭一樣的諾基亞手機招搖過市，身上還帶著三塊大號的備用電池。用范小建自己的話說，就算餓著肚子也愿意把最后一個星期的伙食費送給中國移動。他瘋狂地發(fā)短信給江若彤，意欲把此前在電話里沒能表達出來的情感加以百倍地返還給她。為了能有足夠的錢去支付短信費，范小建一個星期節(jié)約著沒吃炒菜，一直都在食堂喝免費湯，隨身的一個包里面總是裝著好多的饅頭。他心想，反正天氣冷，饅頭也不會壞，一個星期很快就能堅持過去的。
范小建當(dāng)時的心情完全堪比是陽春三月，萬里無云，百花盛開。那段時間只要是見過范小建的人，都會以為他剛中了五百萬。因為他每時每刻隨時隨地都捧著手機笑得嘴巴大咧著，后槽牙都露出好幾顆。雖然范小建本人長得還算差強人意，但是那個時候由于興奮過度，情緒失控，以至于舉止異常，所以在認(rèn)識他的女生眼里，差不多接近于一個穿著筆挺西褲卻敞著拉鏈的猥瑣男。
范小建廢寢忘食地奮戰(zhàn)了一個多月，在花了無數(shù)張充值卡后，他覺得這樣無休止吃饅頭和免費湯下去估計會搞得營養(yǎng)不良，于是斟酌再三后他決定發(fā)一條試圖確定他和江若彤之間關(guān)系的短信。范小建懷著中學(xué)時候躲著老師蹲在廁所里看《少男少女》的心情，再次花了一頓飯的工夫蹲在廁所里小心翼翼地編寫了一條400多字的短信，可最后提練一下中心思想，把那些鋪墊語和修飾詞去掉后，所能表達的基本意思大概只剩下：我以后陪你打球好不好？
當(dāng)然了，江若彤自打小時候上語文課起就是一個沒有太多的耐心去總結(jié)段落大意的人。她一看這么長的信息，又有這么多鋪墊詞語，弄不清楚重點在哪里的情況下干脆直接回復(fù)了一句：傻子，咱們以后有事情還是面談吧，要不再這樣下去我就累死了，你也就真餓死了。其實江若彤早就知道范小建為了發(fā)短信的錢天天吃饅頭喝湯的事情，因為他好多次在食堂喝湯吃饅頭的時候都被江若彤看見了，只是范小建沒有發(fā)現(xiàn)江若彤而已。
收到短信的范小建站在路邊咧著嘴，笑得跟三月盛開的桃花一樣燦爛。當(dāng)他約好地點和江若彤真正見面的時候，臉紅的卻跟猴子屁股一樣。雖然此前在短信里已經(jīng)慢慢滲透并開了無數(shù)不葷不素的玩笑，說了無數(shù)熾熱的情話，可范小建畢竟是個小清新屌絲，在面對一個女神的時候手足無措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了，江若彤最后不得不啰嗦了一大堆話讓范小建請她吃大餐來緩解尷尬氣氛�？删瓦@樣，范小建還是只敢偷偷地瞟著這個精靈一樣的女子，連大氣也不敢出。在去吃飯的路上，范小建跟在江若彤的后面低著頭，怔怔地盯著她飛揚的馬尾。
令范小建沒有想到的是江若彤走著走著，突然爆發(fā)了。她回頭對著范小建吼道：“范小建，你就不會說句話嗎？干嗎老是跟在后面啊你。”要知道這么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裝了這么長時間的溫柔也實在是非常為難她了。可吼歸吼，女孩子終歸還是矜持的，在這句話脫口而出之后，江若彤還是害羞地低下了頭。范小建緊張之下其實什么都沒有注意到，只看到了她白皙的脖子。他本以為這個精靈一樣的女孩子頭上高高的馬尾已經(jīng)夠好看了，沒想到她低下頭時，白皙的脖子在陽光下構(gòu)成的一條美麗的弧線更是迷人。而這條弧線，在那一刻竟然將范小建捆住，捆得無法呼吸。
江若彤一直在等著后面的范小建能說句話，但是等了半天范小建還是沒有反應(yīng)，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卻發(fā)現(xiàn)范小建還是保持著那個經(jīng)典的傻子樣連眼神都沒有移動一下，呆呆地看著自己。這下可是氣壞了江若彤，她嬌嗔地跺了跺腳，轉(zhuǎn)身跑開了。
范小建依舊迷醉在那條美麗的弧線里，直到江若彤跑遠(yuǎn)，飄出了他的視線，他才反應(yīng)過來，她怎么走了？她怎么走了？她怎么走了……
范小建的思緒在吃頓面的工夫里觸景生情，瞬間就飄到了大學(xué)時代轉(zhuǎn)了一圈。這會兒霍然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放在面前的牛肉面早都涼了。
旁邊的陳大力已經(jīng)吃完面，伸手拿過桌子角上的一團劣質(zhì)紙巾擦了一下糊在嘴上的芝麻醬。一只手端起豆?jié){喝著，一只手在范小建面前晃了一下，說了句：“想什么呢？我都吃完了，你還沒吃！別走火入魔了��！”說完準(zhǔn)備起身離開。
“靠，都快上班了�！狈缎〗ǹ搓惔罅ζ鹕�，忙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老板把面給我拿個飯盒打包，我?guī)ё�。”范小建說著起身端起豆?jié){，對著老板喊道。
期待早已只剩灰燼
究竟我在追逐哪個幻影
失落往昔背對的陽光
但我的憂傷也許只是偽裝
我想早就什么都不在意
只是愛自己跟自己做戲
--《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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