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曉曦又驚又喜,那感覺像是你中了五百萬元大獎,結(jié)果頒獎的人跟你說,不是人民幣是美元。大趙和小孟都投來鼓勵的目光,表示一定支持易曉曦的工作。小唐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易曉曦,鼻子一皺眉毛揚起,壞笑了一下。易曉曦覺得這個團隊真不錯,沒有嫉妒,一團和氣。
整個下午易曉曦都在忙碌收集各路領(lǐng)導(dǎo)的情況,來參觀的企業(yè)資料,一天很快就結(jié)束了。她迫不及待地給周默發(fā)了短信約他吃晚飯,想謝謝他一直以來的鼓勵,才讓自己找到這么好的工作。周默爽快地答應(yīng)了,兩人約在班車點,五四廣場見。
易曉曦在停車坪排隊等班車時,林平川的車剛好從大門經(jīng)過,他搖下車窗,大趙在后座露出頭喊她:“易曉曦,是去工大方向嗎?林總能稍咱們一段。”
“好唉,五四廣場就行。添麻煩啦林總。”易曉曦樂顛顛地回答。
“客氣什么,快上來,咱們一路。”林平川熱情地招呼她。
“易曉曦?你家就你一個孩子?”大趙下車以后,林平川問易曉曦。
“恩,獨生女。”林平川的問話打破了易曉曦在局促環(huán)境里的拘謹。
“老人家身體還好嗎?”
“都不錯,都沒退休。我媽媽還在學(xué)校上課,爸爸還給人家打工看圖紙。”易曉曦一放松就開始機關(guān)槍般的全撂了。以前郎朗說過易曉曦這個毛病。問啥說啥,別人家問你一休是不是和尚,你不能連他的家底野史都講一遍,這樣太沒有城府了。易曉曦忽然想起郎朗的勸告,吐了一下舌頭,也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多了。
可偷瞄了一眼林平川,他怡然自得,表情好像沒什么變化。易曉曦提醒自己,他畢竟是領(lǐng)導(dǎo)啊,別瞎說,別多嘴,切記切記。
車進入市區(qū)時,已是華燈初上。易曉曦遠遠的就看到周默手插在牛仔褲兜里,站在廣場上。還沒等她說清方向,林平川的車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停在周默前面。易曉曦道了謝,忙走下車,心里好生奇怪。
林平川此時搖下車窗,周默與他四目相對,先是一愣。
“男朋友是吧,呵呵。第一天上班好好慶祝一下。”林平川笑了出來,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看向周默。
“你們認識?”易曉曦驚訝地看著林平川。
“不認識,您好,我是周默,易曉曦的師兄。”周默自然地向前走了一步,謙和有加。
“呃,周默,這是我老板,林總。”易曉曦笑著應(yīng)和。
“幸會啊林總,謝謝您送易曉曦回來。給您添麻煩了。”周默伸出手去。
“小伙子精明能干,不錯不錯。”倆人熱情地寒暄著。“明天可別遲到啊,重任在肩啊易曉曦。”林平川調(diào)侃著易曉曦,隨即發(fā)動了汽車。
目送林平川的車走遠,易曉曦狐疑地問周默:“真奇怪,他怎么知道你在等我呢。”
“天知道,看你這架勢又福爾摩斯附體啦?”周默斜著身體看向易曉曦,兩個跨步就圍著她轉(zhuǎn)了一圈。易曉曦咯咯咯地笑著,也覺得自己想多了。
周默選的是一個五四廣場上一家很家常的小飯店——小螺號。大學(xué)時幾個人常來,這里的?鸵捕际切└浇^(qū)里懶得做飯的年輕小夫婦。特色不在于吃喝,而在窗外的夜色,簡直美極了,可以看到月光下,秋天的大海。
易曉曦一進門就把自己狠狠地摔在沙發(fā)上,緊張了一天的神經(jīng)此刻無比放松,然后開始迫不及待地給周默講這一天的見聞,恨不能每一個細節(jié)都能講給他聽,連吃相也很夸張,炸蠣黃在嘴里嘎嘣嘎嘣的響,一副吃貨的樣子。
“我被委以重任啦。”易曉曦舉著一個螃蟹腿神秘兮兮地說。
“剛?cè)ゾ陀兄厝,你沒經(jīng)驗,處處要多留心啊。”周默囑咐。
“諸葛亮帶兵前也沒經(jīng)驗啊,干嘛要我有經(jīng)驗?zāi)亍?rdquo;易曉曦笑著調(diào)皮地說。
“你就貧吧。”周默看著聽著笑著,安靜地幫易曉曦填滿杯子里的可樂。易曉曦說要好好謝謝周默鼓勵她,兩人碰杯慶祝首戰(zhàn)大捷。
“我有一首神曲,聽了振奮人心,就跟屁股上打了強心針一樣。”易曉曦匆忙地擦了兩下手上的油,說著便拿出MP3遞給周默。
周默接過易曉曦遞來的耳機線,帶上耳塞。
也許是因為耳機線不夠長的緣故,盡管隔著桌子,兩人的臉卻離得很近,近到連周默的呼吸都仿佛觸到了她的皮膚。有點兒微微的癢。易曉曦揚起頭,想要躲開一些,可迎上來的卻是周默的雙眸。他望著她,眼瞳里似乎有些什么。她瞬間有點兒心神不寧,下意識地別開了視線。
《奔跑》的前奏響起。
很奇怪,以前聽這首歌,感覺都是熱血崩張,可這一次,盡管音量并不小,易曉曦的耳膜里卻傳來了撲撲的心跳聲。這心跳是如此歡快,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從她自己的胸口傳出來的。易曉曦裝作不經(jīng)意地抬起視線,卻正好落在周默那微微揚起的唇角上,他的唇角看起來溫暖而豐潤,仿佛一個未完成的吻。
然后那唇角動了。
“我就知道,”他看著她,眼里都是笑意,“愛笑的姑娘運氣一般都不會差——你看你,樂得連嘴角沾了米粒都不知道。”
易曉曦撲哧笑出聲來,趕緊摘下耳機,拿起餐巾紙擦拭嘴角。她往后靠了一靠,無名的壓力瞬間消失了。
“我的運氣呀,就是遇上了你——要不是你幫我介紹的這個機會,我說不定還在滿大街瞎轉(zhuǎn)呢,周大學(xué)長,我可一定得敬你一杯!”
“行,敬可樂還是雪碧?”周默又玩笑起來。
“可樂吧,哈哈,祝你每天都有的可樂。”易曉曦笑得連眼睛都瞇起來了。
“好呀,”周默一飲而盡,然后神秘兮兮地從包里拿出一個精致的包裝袋,“有東西送你。”
周默從包里拿出一個精致的紙袋,遞給易曉曦,說是從車站等車時看到就買了。易曉曦接過意外的禮物,又驚又喜,拆開包裝,取出來竟然是一盆小小的掌上盆栽。
一張小小的卡片粘在盆底,那是周默的字:小花需要易曉曦,請帶它回家。
易曉曦沒有留意到周默看她的表情,自顧自笑得很開心。
青白色陶制盆,摸上去光滑溫潤,一棵小小的植物,肉乎乎地窩在里頭探頭探腦。它看上去可愛極了,像一顆敦實的花朵,而每一片花瓣都像一顆馬奶葡萄,通體綠意盎然,只是頂部有一點點透明的紅。
“這家伙叫什么?”易曉曦愛不釋手,睜大眼睛問。
“虹之玉,老祖宗是非洲的,屬多肉植物。最大的特點是抗壓和自愈能力超強。”周默如數(shù)家珍。
“那它隨了我啦,禁打又禁踹,禁拉又禁拽。”易曉曦眨著大眼睛,馬尾左搖右擺,寶貝一樣的把盆栽捧在手上。窗外月光灑滿海面,微風清掃,海浪蕩漾著悄悄將月光剪得細碎。
易曉曦的職場發(fā)令槍響起,她的戰(zhàn)斗打響啦。
整整一個月,她都忙得不可開交,和市委大會負責人溝通,開會,然后回來向公司傳達。他們?yōu)榇舜晤I(lǐng)導(dǎo)參觀制定了三種不同的方案。參觀的路線,歡迎的儀式,車隊配合,人員服裝的顏色,后勤的補給,各種飲料的配備等等不一而足。易曉曦特別積極地參與一切流程的制定和執(zhí)行,整個人像陀螺般一刻不停。整個總裁辦的團隊也十分配合她的工作,眼前的一切都讓易曉曦從中感受到了巨大的成就感。
忙里偷閑,易曉曦會接杯咖啡,靠在椅子上慢慢喝完,看著遠處的大海,讓呼吸放緩,配合潮起潮落。每每這時候,那盆虹之玉就發(fā)揮了大作用。
這簡直就是盆懶人專用植物,喜歡陽光喜歡干旱,十幾天才用澆一次水,易曉曦把它放在辦公桌上陽光最好的位置。易曉曦覺著那就是她自己,自愈能力超強,又皮實,一點陽光就能燦爛。
有時候溝通不暢,也會讓易曉曦覺得郁悶,她也會偷偷給周默發(fā)條短信,但不會抱怨,會實事求是地把問題講一遍。一般沒等周默回復(fù),她就理清了頭緒,氣消了一半,繼續(xù)戰(zhàn)斗去了。周默每每這時都會鼓勵她,讓她對事不對人,客觀地對待。
周默在這段時間也陷入了競聘的關(guān)鍵階段。MBA中心新殺回來的訪問學(xué)者,各個盯著這個位置不放。周默的研究生是在職讀完的,這對他來說,從學(xué)歷上沒有優(yōu)勢,只能從工作能力和經(jīng)驗上補齊,可這難上加難,他沒跟任何人提起這些困境,都在自己扛。這期間郎朗聯(lián)系過周默,也是聊聊近況,末了郎朗囑咐周默替自己好好照顧易曉曦,周默輕聲恩了一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二朵找工作接連失敗,她跟秦剛一撒嬌,秦剛當即同意她來京的打算,并且特地從北京飛回濱城來接她。易曉曦忙得不可開交,休息日也都搭在公司了,所以只能與二朵草草地吃了頓晚飯。兩個女孩抱在一塊,又說又哭又笑,四年的友情哪是一個朝夕就講得完的。
二朵走后,寢室里冷清了很多。
終于熬到檢驗成果的時候了。在正式參觀之前,市委大會的負責人要來公司做演練,那天整個公司上下嚴陣以待,氣氛十分緊張。在市委來人之前,總裁辦的人分工合作,有條不紊地做著自檢。小唐和易曉曦一組,大趙和小孟一組,林總做總指揮。
易曉曦拿著一個文件夾,里面是一張檢查單,她和小唐仔細檢查會場里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大會議室的茶杯統(tǒng)一了杯子把的朝向,韓國志新集團的總裁喜歡喝產(chǎn)自尼泊爾的大吉嶺茶,印度高科集團負責人偏愛斯里蘭卡的錫蘭紅茶,日本的經(jīng)濟觀察員吉田先生開會期間有補充一杯肉桂土耳其咖啡的習慣。其余領(lǐng)導(dǎo)們用大紅袍招待,絲毫不敢怠慢。從海對面空運過來的新鮮水晶葡萄經(jīng)過反復(fù)沖洗,紅酒杯晶瑩剔透時刻準備登場。省委一位領(lǐng)導(dǎo)喜歡處處留下墨寶,易曉曦為此準備了筆墨紙硯,打算之后裱起來掛在大堂。易曉曦的背景調(diào)查工作做得十分扎實。
小唐突然大驚小怪地說了句:“呀,到園區(qū)的紅毯鋪的是哪一塊?有咱們公司的logo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