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站后來成為這兩周旅行過程中路途最長,垂直攀爬高度最高的一站。由于我的腳傷,之后我們也沒再嘗試難度更大的路線。下山的時候我就在想我們曾經(jīng)想到什么風景也看不到的結(jié)果,當初為何還要爬上去?于是我問T,他說他喜歡征服,他是一個相當執(zhí)著有毅力的人。征服,這樣的字眼很久沒從我口中說出來了。我又問我自己,我想,還是那 一步接一步的行進讓我堅持了下來。我總是好奇自己的極限在哪,挑戰(zhàn)極限或許就是我行進的樂趣。
印第安人本是美洲大陸最早的發(fā)現(xiàn)者和居民,但因為歐洲移民的涌進,他們反倒變成了少數(shù)弱勢族裔。如今,全美各地有大大小小310個印第安保留地,聽上去就像有著珍稀動物般的特殊待遇。在Utah(猶他州)和Arizona(亞利桑那州)交界的地方生活著美國最大的一支印第安部落Navajo。20世紀通過族人投票表決,Navajo決定將部分保留地開辟為Monument Valley州立公園。這樣一方面能讓外界更好地了解印第安人,另一方面旅游業(yè)帶來的收入也能提高他們的生活水平。我對印第安人一直有著好奇和好感,也許緣于三毛。這次旅行,我又帶上了三毛的《南美紀行》,其中記錄了好些關(guān)于南美印第安人的片段。在Arizona州的加油站里,就看見許多有亞洲人特點的當?shù)鼐用瘢皇悄w色更深,面相更淳樸。這就是印第安人啊。我貪婪地看著他們的表情、他們的動作,感覺新奇又親切。
驅(qū)車駛向Monument Valley,我們的車就在一望無垠的荒蕪中行進,許久看不到另一輛車。公路就在山體的皮膚上畫出一條細長筆直的線,沒有終點。信號時有時無,也聽不了音樂,車載著我們和行李就這么靜默地行駛著。“Nothing is here!”我和T都忍不住感嘆。難以想象印第安人如何在這樣艱苦的環(huán)境里生活了好幾百年。我又想到了谷岳,他是一個環(huán)球旅行者,一個我佩服的自由人。難以想象他曾獨自一人開了三天三夜的車深入高山農(nóng)場,只為去體驗真正的牛仔生活。
車一直開,一座巨大高聳入云的山丘開始向我們逼近。你也許無法想象當時我們在一眼望穿的荒土上看到這個突兀的山丘時的驚訝和敬畏之情。這不是神仙之作,又是什么呢?就在剎那間,我或許明白了為何Navajo人能在此聚居幾百年之久。Monument Valley,我來了。印第安朋友們,我來了。
和許多民族一樣,印第安人的生活是和他們的神分不開的。在Monument Valley,那些形狀各異被稱為Butte或者Mesa的山丘就是他們膜拜的神。和許多游客一樣,無論站在哪個角度,你可以眺望、仰視,抑或近距離地觸摸感受這些山丘,可是,你絕不能俯視它們。
Monument Valley只有最原始的露營地,好處是我們可以在風景最佳的Buttes前任選地方扎寨。這里的紅土表面松軟而底層堅硬,趕在日落前5分鐘我們只搭好了我的帳篷。為了欣賞夕陽,我們只得扔下工具,開車奔向離Buttes盡可能遠的地方。站在高速路邊,看到落日余暉浸透了遠處的Buttes,而腳下荒蕪的高原卻暗淡下去。不知這是怎樣的一種魔法,是怎樣的一種美到令人窒息的境界。我在心里向這自然的神力膜拜。
夜幕降臨了,繁星燦爛了夜的黑,而我們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不用電燈。向一對年輕的法國夫婦請教了如何生火之后,我們用石頭圍出一個圈,拿出準備好的木頭。T又撿來了很多雜草,再澆上一些燃油,我便開始生火。生火是一門技術(shù)活,事實上直到離開的前兩天晚上,我和T才算真正成功地生了一次火。這真是一次很好的野外生存訓(xùn)練。剩下的時光就在萬籟俱寂中久久地坐在那里靜靜地欣賞那燦爛的星光。我漸漸明白了:只有這里才有真正的夕陽、真正的夜、真正的純凈,而印第安人又怎么會狠心離開呢?
I love Colorado(我愛科羅拉多州)!
當我們從荒蕪的Utah開進多彩的Colorado,我的心歡騰了。一眼望去,綿延的青山腳下是成片的優(yōu)質(zhì)牧場。綿羊、牛群、馬匹悠閑怡樂地吃草、漫步、曬太陽。科羅拉多河蜿蜒而過,給沿途的城鎮(zhèn)帶來了水源、財富,滋養(yǎng)了生命。在燦爛的陽光下,我感動到眼角有些濕潤。
來 Colorado的第一站是去Durango(杜蘭戈)乘坐老式蒸汽火車。Durango最早是由一支印第安部落Pueblo(普韋布洛)建立起來的城市。在1860年,歐洲來的探索者在附近的圣胡安山上意外發(fā)現(xiàn)金礦,于是更多歐洲移民開始涌入,自此Durango和山頂小鎮(zhèn)Silverton(西弗敦)也慢慢地發(fā)展起來。我們要坐的這趟火車就是沿著當年的采礦路線翻越圣胡安山,從Durango到Silverton。
伴著小火車的一聲長笛,我的快樂出發(fā)了。望著車外的碧水藍天、青山白云、牛羊馬群、散落各處的小木屋以及頻頻向我們揮手的市民,我被徹底征服了。這里好像就是我在尋找的人間天堂。
看看車上的每個人,無一不是快樂的。和我鄰座的一對外國老夫妻尤其讓我感到親切和喜歡,聽口音像是德國人,這更讓我產(chǎn)生興趣。于是我試著和那位老太太攀談,果不其然。老太太叫Rossi,這次是和丈夫以及教會組織的幾個朋友一起來美國周游的。雖然英文講得吃力,但老太太仍然熱心地跟我解說沿途她知道的花花草草、會打洞的小地鼠等。我們聊起她的工作,她是一個國際基督教組織里的圣經(jīng)教師,她的工作就是每天去街坊鄰居家里教圣經(jīng)。她說,這份工作雖然掙不到很多錢,可是她感到很快樂。她還告訴我,她的孫子比我小兩歲,他也很愿意這樣去幫助他人,目前一半時間工作一半時間用來傳教。最后,Rossi送給我兩份關(guān)于基督的小冊子,反復(fù)和我強調(diào):“God makes this world better.(上帝使這世界更美好。)”對于她的真情實意除了感謝,我能再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