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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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以后，溫祖打電話給店長，質(zhì)問為什么沒有把打工費匯入自己的賬戶。店長一句話都沒說，就掛斷了電話。溫祖再次把電話打過去，警告店長如果再不把打工費匯入自己的賬戶，就將向勞動部提起訴訟。以她當時的心情，恨不能扛起一面寫有“黑店”的旗幟，舉行一場一個人的游行示威。第二天，打工費就匯入了溫祖的賬戶里。
溫祖的第一次勤工儉學就這樣只干了三天，就匆匆收場了。當時她真的很想在一年級寒假結束以前，能找到一份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墓ぷ鳎J認真真地干上一陣。
第二份工作是一家越南刀削面店。溫祖是在和蘭珠去逛街的時候路經(jīng)這家刀削面店的。她一眼就看到店鋪的大門上貼著招工啟事，于是便和蘭珠走了進去。結果店主人似乎看中了溫祖，并讓她回去準備一份個人簡歷。溫祖覺得，只要不是像上次那家糕點店主那樣的人，無論是什么活兒、什么人，自己都能堅持下來。蘭珠把嘴噘得老高，埋怨這個以貌取人的店主，跟上次那個店主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蘭珠的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傷害。溫祖對這家刀削面店主的第一印象還不錯。她覺得，店主人看上去不像是個心胸狹隘而又吝嗇的人，因此斷定不會以欺瞞的手段賺黑心錢。她把自己的想法說給蘭珠，沒想到蘭珠卻冷冷地給她潑了一盆涼水：“別忘了老人們常說的話。人心隔肚皮，日久見人心。”
這家刀削面店的店面還算寬敞，店里已經(jīng)請了幾個勤工儉學的學生。溫祖在這家刀削面店里，有生以來頭一次流了鼻血。那是她上班第三天的事情。不知什么原因，她的鼻子突然開始血流如注。當時她正在擦拭沾滿白色洗滌液泡沫的玻璃杯。溫祖甩了甩沾滿泡沫的手，擦了一下鼻子。如此一來，她的手立刻變成了紅白兩色。廚房里熱乎乎的氣息和排風扇旋轉時發(fā)出的聲音、店堂傳來的大堂經(jīng)理叫菜的聲音和音樂聲、客人們肆無忌憚的吵鬧聲……正是忙得不可開交之際，自己竟然流鼻血了！
“喂，白溫祖，你流鼻血了！”
大堂經(jīng)理從餐桌上收了一大摞盤子，小跑著走進后廚時，看到溫祖這般模樣，驚慌地說道。
溫祖也吃了一驚。趕緊轉過身去，又擦了一下鼻子，馬上用衛(wèi)生紙堵住鼻孔，便立刻把手伸進了洗碗槽。
“你上次說周末要打兩份工的時候，我就了解過了。小丫頭，知道我為什么在那么多申請勤工儉學的學生當中看上你的嗎？干巴巴的身子，兩條麻雀一樣瘦弱的小細腿，一次能拿幾只盤子�。亢迷谖覐哪愕难凵裰邪l(fā)現(xiàn)了異樣的目光，覺得你還是個韌勁十足的小孩子�？晌液孟裾娴目村e你了。這么忙的時候，流鼻血可怎么得了，讓我還怎么用你��？這樣下去，還不把你給累死了！”
真倒霉，怎么偏偏就被經(jīng)理給撞見了？
溫祖展開緊皺的眉頭，面向經(jīng)理嘿嘿笑了起來。
“這不剛開始還不適應嗎？我這也是頭一回流鼻血，很快就會止住的。”
經(jīng)理沾濕了一條毛巾，給溫祖擦了擦臉上的血跡。
一位托著一大摞盤子，像泥鰍一樣在大廳和后廚之間飛快地來回穿梭的前輩見狀，半開玩笑地說道：
“經(jīng)理，我一眼就看出，您這可是格外關照啊。”
前輩說的沒錯。在這家店里打工的哥哥、姐姐們?nèi)硕己芎�，�?jīng)理也很好，還有店長本人也很善良。店長時不時會拿出一些糕點犒勞大家。這是這么一個其樂融融的地方，是一家散發(fā)著濃濃人情味的越南刀削面店。一切都很好，但就是覺得力不從心。換句話說，這是一家需要付出強體力勞動的勤工儉學的店鋪。此后，溫祖仍然經(jīng)常流鼻血。有一天，她終于因貧血而倒下了。于是，她只好辭掉了這份工作。
溫祖不得不接連幾天躺在病床上打吊瓶。
“祖兒，你沒必要一定去勤工儉學。媽媽更希望你用勤工儉學的時間去學習。你想去勤工儉學的時候，我之所以沒阻攔你，是為了讓你見見世面，了解一下這個世界�，F(xiàn)在，你雖說算不上走過‘千山萬水’，但至少也可以算得上是‘走過你的路’了。呵呵……”
看著辭掉了工作躺在病床上打吊瓶的溫祖，媽媽非但沒有自責，反而表現(xiàn)出幾分歡喜。
“媽媽~你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媽媽收起笑容，說道：
“問題在于剛開始就碰到了這么累的工作，但作為一種社會實踐，可以說是再好不過了。無論是那家糕點店還是這家刀削面店，對你來說都是一種很好的體驗。我的小公主，這個世界上可沒有天上掉餡兒餅的美事。有白就有黑，有冷就有熱，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如果你在某方面的條件過于便利，那么總會有別的什么麻煩會找到你的頭上。反過來也一樣，如果你在某方面感到過于沉重，那么總有什么事情讓你感到安慰。”
溫祖點了點頭。媽媽慈愛地撫摸著溫祖的頭發(fā)繼續(xù)緩緩說道：
“我的祖兒，流了那么多的鼻血，是不是該給你補補了？你說說看，都想吃點什么？這個寒假讓你‘走過了你的路’，感覺怎么樣？哈哈哈……”
“媽媽，問題很嚴重！發(fā)現(xiàn)我的體力這么差勁，您知道我有多失望嗎？后來我就想，無論干什么事情，首先得打造一個強健的身體。還有，我也對有關時間的事情進行過一番思考。勤工儉學的學生都是按小時計費的，對吧？我總算明白了‘時間就是金錢’這個道理。一個人每小時掙多掙少，直接關系到他的身份和地位。”
“舉個例子給我聽聽？”
媽媽的臉上依然帶著笑容，鼓勵溫祖說下去。
“嗯……像我這樣的學生，每小時能掙25韓元左右�？稍诘断髅娴甏蚬さ那拜�，卻能掙到我的兩倍以上。還有，那個經(jīng)理我還沒來得及仔細比較過，但總覺得要比我多好幾倍。所以我想，肯定會有人每小時掙1000韓元甚至以上。說不定有人掙得比這還要多呢。我由此想到，只要知道了某個人每小時的收入水平，大概就能判斷出這個人的職務。還有，只要知道了某個人干活的速度，大概就能判斷出他的工種。這就是我對時間和速度胡思亂想的結果。”
溫祖撓了撓頭，有些羞澀地笑了笑。
“天哪！真不敢相信！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啦。這么小你就會思考這些問題！沒錯，時間就是金錢�，F(xiàn)在你該真正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了。”
媽媽說著，輕柔地撫摸著溫祖插有針頭的那只手。媽媽的手總像一股電流一樣能給溫祖帶來溫暖。
“嗯。以前我總是把時間想成是一個抽象的概念，這還是我第一次通過身體真切地觸摸到時間。因為我活動的時間，直接就可以換算成金錢。媽媽，我想吃炒江米條啦~別忘了給我多放點辣辣的咖哩粉。”
一想到辣辣的炒江米條，溫祖便立刻垂涎三尺了。每當感到體力不支的時候，就想吃一口辣辣的東西。在這一點上，溫祖也跟爸爸一模一樣。
“看樣子，你是真的累壞了。好吧，我的小公主，好好躺在床上等著我。”
媽媽站起來，輕快地走出病房。媽媽已經(jīng)渾身是力了。只要輕輕地跟媽媽撒聲嬌，告訴媽媽她做的飯菜就是好吃，那么，哪怕是在夢中，媽媽都會一下跳起來直奔廚房。媽媽剛走出病房，又返身推門而入，站在病房門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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