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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第三章

  “瓊吉,瓊吉……”外面有人大聲叫我。
  
  我提著酒壺,繞過醉酒的男人女人向外走,不時有“家長”扯著我的辮子嘿嘿傻笑著不放,我總是瞪他一眼收回辮子。在這個狂歡的節(jié)日里是不分大小的,盡情地唱盡情地舞釋放所有的歡樂。
  
  又有個家伙在扯我的辮子。我轉(zhuǎn)過身去,對著那頭正拿著我發(fā)辮親吻的“牦牛”嘿嘿一笑,那家伙也傻呼呼地沖我笑,我用酒壺沖他晃了晃,他立即把酒杯端到 嘴邊。“你滾吧。”我立即飛起一腳踢去,酒杯帶著酒飛了出去,在沙地上滾出好遠(yuǎn)。那家伙再顧不得我的小辮,連滾帶爬地攆他的杯子去了。
  
  有人吹著口哨喊“瓊吉、瓊吉......”有人則把地上的碗互相踢著,引得那個醉漢不停地爬來爬去尋找。
  
  我哈哈笑著,把壺放在桌上,穿過亂糟糟的人群跑了出來,在門口左右看了看,沒人啊,于是問:“誰叫我?誰叫我?”
  
  穿著一身黑氆氌的次羅從另一個白帳篷邊轉(zhuǎn)了出來。
  
  “你怎么來了?不怕你爸罵你?”我說,走了過去。
  
  次羅和我是初中同學(xué),他是我們村唯一的大學(xué)生,畢業(yè)后分在縣里工作。但是我阿爸不讓我跟次羅來往,原因是次羅的爸爸是天葬師。
  
  在我們這里,天葬師是個最讓人瞧不起的職業(yè),老人們說天葬師的骨頭是黑的,渾身上下都冒著黑氣,跟他們說話鬼魂就會跟著你回家。平時喝酒,天葬師都不 能跟其它人坐在一起,只能自己一個人拿著酒碗蹲在角落里。就像次羅的二叔,每次村里有什么活動,他總是會成為其它人開玩笑的對像。然而不可否認(rèn),次羅家又 是我們村里最富的人家,這也跟他爸爸的職業(yè)有關(guān)。因為只要有人去逝找到他爸,他爸都會隨口說個價,絕不更改,別人沒辦法只能照付。還有死人身上的金銀首飾 等物品也歸天葬師所有,次羅爸爸不愿意捐給寺廟,說寺廟里的人都瞧不起他,他自己拿到拉薩賣了換回新奇的東西,像電視機、電冰箱、打茶機,都是他們家第一 個有的。上個月,他爸還搬回了一臺洗衣機,放在水井邊,把衣服往里一扔,裝上水插上電,機器就轟轟地自己洗起衣服來,惹得村里人都去看熱鬧,不過老人們罵 他肯定被鬼纏上身上才會想起買這么個玩意兒,洗衣服自古就是女人干的活,哪有讓機器幫忙的,除非女人的手?jǐn)嗔恕?br />   
  “過林卡,放假了,七天。”次羅說,“你在里面干嘛?”
  
  “倒酒。你要不要進去喝一杯?”
  


  “不了。”他說,“那邊賽馬要開始了,你去不去?”
  
  我看了看里面,客人們都喝得差不多了,沒扒下的人都在跟其它女人調(diào)笑。于是說:“去啊。你等我。”然后轉(zhuǎn)身進帳篷,跟我嫂子悄聲說:“阿佳,我去看賽馬,你幫我招呼他們。”就轉(zhuǎn)身跑出帳篷,跟次羅一起向賽馬場走去。
  
  賽馬場在東邊的平地上,兩邊用白粉劃了兩條線作為跑道,觀看的人只能站在白線外面。
  
  參加比賽的馬兒集中在一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馬鬃上扎著假花,馬尾巴也辮上五彩絲線,尾部還拖著長長的彩綢。騎手站在各自馬兒身邊,互相貶損對方的馬兒不行又瘦又小今年肯定跑最后一名啥的。
  
  見到我和次羅過來,帽子上扎著白色纓絡(luò)的騎手都齊齊停止了說話轉(zhuǎn)頭看我們。我裝著不知,仍跟次羅小聲說話。
  
  “你說今年誰可能跑第一?”
  
  “桑熱吧,去年就是它跑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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