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討厭男孩者”俱樂部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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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否認呀,我曾經(jīng)是一個男孩。和那些最淘氣的男孩一起玩,整天又臭又吵。我們當時在家里不能洗澡,所以我總是渾身臭烘烘的。不過我也只是后來這么認為,當時可一點都沒發(fā)覺。因為所有那個年紀的男孩都臭烘烘的。不得不承認,我和他們很能打成一片呢。”
“是的,聽起來你以前的確是個典型的男孩。我見過像你那樣的男孩,那種臭烘烘的。”
“不過,在我更小的時候,我也沒那么糟糕。我很整潔,也很有禮貌,像一個女孩子一樣。我的幼兒園老師總把我的名字讀成‘珍妮’,而不是‘詹姆斯’。她自己也從沒發(fā)現(xiàn)這個錯誤。”
“從沒發(fā)現(xiàn)?怎么可能。克恢卑涯惝敵膳?你都沒吭聲嗎?奶奶也沒說什么嗎?我不相信。我覺得她是在故意取笑你。”
“不不不,我百分之百確定。”爸爸引用了蘇斯博士的繞口令書《口袋里的毛怪》(There’saWocketinMyPocket)來強調(diào)自己的觀點,“我確定她把我當成了一個女孩,把我的名字也當成了珍妮。如果她現(xiàn)在還活著,在街上遇到我,我想她還會喊我珍妮的。”
我看了看父親六英尺三英寸的個頭,發(fā)達的肌肉線條透過襯衫和長褲明顯地被勾勒出來。我不相信有人遇到父親會喊他女人的名字,那實在太搞笑了。
“你為什么從來不告訴她弄錯了?你明明知道她把你的名字和性別弄錯了。”
“嗯,寶貝,你不覺得珍妮這個名字比詹姆斯好聽多了嗎?”
“不!我覺得這兩個名字差不多,但是不管怎樣,我都希望別人喊我自己的名字。”
“嗯,說不定有一天你會改變主意的。也許我會把我的名字改成珍妮。”
“那你就改吧。誰能管得了你呢?你是個大人,有一棟房子,還有一份工作。”
我這句話的意思是想說,他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會有任何后果。
“這正是問題所在呀。房子的文件上寫的名字是詹姆斯,現(xiàn)在改名字已經(jīng)來不及啦。”
我遺憾地看了父親一眼。這的確是個問題。我無數(shù)次見過父親在各種各樣的東西上簽名;如果趕上付賬單的日子,有時一天就要簽五六次。這是多么不幸的事情 啊,就是因為人們從沒想過改名,他們就要一輩子用著自己不喜歡的名字了。爸爸當時應該趁還來得及的時候抓住機會把名字改成“珍妮”。我打算從此以后喊他 “珍妮”,不過這基本上沒什么意義,因為我以前也從沒喊過他“詹姆斯”。
“別擔心,”我安慰他說,“我跟俱樂部其他成員討論過了,以前當過‘珍妮’對我們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你仍然是我們俱樂部合格的會員。我們會忽略你當過男孩的那段經(jīng)歷的。盡管記錄上會記下你曾經(jīng)是個臭烘烘的男孩,但是我們會盡量忽略這一點的。”
“謝謝你。請轉告會員們,我永遠都會感激他們的寬宏大量的。”
我向窗外看了一會兒。父親轉過身來,很認真地問我:
“如果有一天你決定不再討厭男孩了,我們的俱樂部例會可以停止嗎?”
“現(xiàn)在我也不是真的討厭他們,”我老實地承認,“我只是打心眼里不喜歡他們。所以,我不認為我對他們的討厭會消失。你怎么會有這個想法呢?”
“也許有一天,你會希望和一個男孩玩恐怖的‘致命親親’。”
這是爸爸經(jīng)常提到的一種摔跤動作,一個人把另一個人摔倒,強行用嘴去碰他的臉;通常是親一下臉頰,但是有時候會出現(xiàn)最糟糕的局面:嘴對嘴的接觸也會偶 爾發(fā)生。爸爸告訴我,這樣的接觸是有毒的,無論如何都要盡量避免。如果得不到及時治療的話,一次這樣的事故幾乎是致命的。有時,我們讀的書里會出現(xiàn)這樣的 情節(jié),但是沒人死掉,爸爸總會認真地提醒我,這些書是虛構的,寫給孩子看的。書里把這樣的情節(jié)都進行了處理——因為太恐怖了。
“我不會那么做的,”我說,“我還這么小,沒有充分的理由我可不想隨便玩命。”
“你說得對,的確是沒有理由這么做。這是無謂的冒險。你在電影里看到這樣的情節(jié),旁邊都有醫(yī)生隨時待命呢,就在場外等著。他們都是經(jīng)過嚴格訓練的專業(yè)醫(yī)生。”
“其他的女孩知道這個嗎?因為我在學校里跟她們講這些的時候,好像沒有一個人相信我。她們聽都沒聽過恐怖的‘致命親親’。她們知道‘親親’,但是我覺得這兩種親親不一樣。”
“不,并不是人人都知道這個秘密,你也不能到處亂說。這是我們俱樂部的內(nèi)部機密,看在上帝的分上。你應該用你的生命來捍衛(wèi)俱樂部的秘密,每個秘密俱樂部的成員都明白這個道理。”
“對不起,我沒想到這個。”我說,“我以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識呢,F(xiàn)在我知道了。”
想到這個秘密某種程度上代表著我們的俱樂部——盡管并非如此,就有一種神圣感從我的心底油然而生。我們俱樂部成立的時候沒有標志,也沒握手,甚至連擊 掌都沒有。我們只唱了會歌,再加上嘲笑了一番路過的男孩。我們每次開會通常只有兩到四分鐘。這次已經(jīng)算時間比較長的一次了,因為我們岔到其他話題去了。盡 管如此,我們該完成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這也是為什么會長由我來當,爸爸只能當副會長:我知道怎么讓事情有條不紊地進行。我就是這么做的。
“看,”我用一種非常像模像樣的手勢指向窗外,以便把爸爸的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任務上來,“他在學校里一定都把口香糖粘到桌子下面。真惡心。最好別被抓到。”
我話音剛落,那個男孩把手伸進口袋,拿出一包口香糖。他抽出一塊塞進嘴里,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把包裝紙扔到了身后的地上。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已經(jīng)把這些壞男孩都揪出來啦。”父親邊說邊把我從我的寶座上抱下來。一隊學生正要走進這個展廳,我們不能繼續(xù)待在這里了,這樣會暴露我們的據(jù)點。
“一個都不落。”我說。那些學生進來的時候,隊伍里的一個男孩沖我笑了一下。我給了他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然后也沖他微笑了一下——這樣才能避免暴露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