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引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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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oticDancer”,直接翻譯過來就是“異國舞者”。
“異國舞者”四個字,閃亮亮照過眼前,很自然牽引出一段神秘的想象:吉卜賽女郎飛舞的長裙,化作紅艷艷的火焰;要不就是夏威夷清藍的波光,穿過草裙舞姑娘的長發(fā),落在她胸前的花環(huán);還有阿拉伯的肚皮舞娘,半透明的長紗下,她迷人的媚眼和軟腰……
可惜不是,都不是。在美國,“異國舞者”是個曖昧的代名詞,露骨一點,就是脫衣舞娘。
羅霄就是這樣一個“異國舞者”,這家夜總會脫衣舞娘中唯一的東方人。
音樂響了,暗光閃了,那真是致命的誘惑,勾人的魂魄!
羅霄身披一層薄紗,薄紗里浮動出三點。哪三點?一點是蓋在私處的遮羞布,她們叫“Thong(褲條)”,另外兩點是貼在乳頭上的裝飾貼,剛好蓋住乳頭。她有兩對這樣的裝飾貼,一對是粉紅晶亮的圓環(huán),一對是展翅欲飛的蝴蝶。
一般來說,遮羞布和裝飾貼的款式都是配套的,一樣的顏色,一樣的設計和規(guī)格。每個星期三的晚上,一個叫簡妮的老女人,都會來販賣舞娘的各類武器,從耳環(huán)到乳環(huán),從胸罩到內(nèi)褲。“武器備好了,才能一刀要了男人的命,讓他們大把大把地掏錢,而且掏得特別暢快。”這是簡妮理論。簡妮推銷武器的同時,順便還同姑娘們談心,拉家常,聊聊哪些客人好,尊重人,給的小費又多;哪些客人壞,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還想伸出烏鴉爪子,占你幾下便宜。她們都說,簡妮早期也干過這行,曾經(jīng)還是老板吉米的情人,但自從簡妮的身體開始發(fā)酵變胖,像一艘大汽船,吉米就再沒跟汽船上過床。不過簡妮活得也不苦,年輕貌美的時候跳舞,年老色衰的時候搞推銷。
老板吉米常對羅霄說,別小看了臺下的客人,除了部隊當兵的,有好多還是醫(yī)生、教授、政府官員。為了面子,他們在洛杉磯不敢下場子,唯恐撞了熟人,引來尷尬和不安,只好在路上折騰幾個小時,來這個偏僻的荒漠找樂子。羅霄很理解,是人都需要陽光下的面子,比如做人的尊嚴,自己和家人的榮譽。她可以在萬里之外的沙漠里大跳脫衣舞,就是為了不用害怕熟人的眼睛。
她敢回自己的老家跳脫衣舞嗎?
臺下男人的尖叫和口哨,嗚啊嗷啊地響成一片。
異國舞者們穿著金閃閃的舞裙,一步一搖走到臺上。她們先是裝模作樣,來點藝術的派頭,于是滿廳堂的人,都聽見舒緩的音樂,像夜空下委婉流轉的玫瑰迷香,幽暗的燈光如月光,只看見她們曼妙的身段,看不清她們神秘的面容。突然一聲鼓響,如大地的戰(zhàn)栗,鬼神的覺醒,燈光嘩地全亮了,紅橙黃綠青藍紫,全都活了,全都動了,照破一室厚重的蒼暗,音樂也快了起來。光怪陸離的燈光,繼續(xù)閃,繼續(xù)狂,繼續(xù)一眨一眨,像要窺探她們的秘密。其實她們還有什么秘密?臺下那么多男人的眼睛,黑眼睛、灰眼睛、藍眼睛、綠眼睛,魔鬼的眼睛,動物的眼睛,有的像貓,有的像狼,有的像狐貍,同舞臺的燈火一起鬼晃,一起瘋狂。
音樂從最高處落了下來,嘩啦啦濺了一地,一地破碎的狂歡。
羅霄雙手按胸,頭微仰,兩個旋轉,一對雪白的乳房,一彈而出,蝴蝶乳環(huán)罩在乳尖上,似乎遮了羞,卻更添了誘。燈光越來越急,越來越亂,讓人睜不開眼。光線縱橫交錯,如密集的漁網(wǎng)將她籠罩——她像一條網(wǎng)中的魚,不知是在網(wǎng)中起舞,還是在網(wǎng)中掙扎。又過了一陣,音樂徹底舒緩了,頭頂上的燈也柔媚了,一束金紅曖昧的光,像遙遠的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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