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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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牢里的犯人也不至于被看管到連郎中都不能見的地步,冷月一陣躥火,到嘴邊的話還沒等罵出來,景翊已溫然點頭:“這就是了。既然是誤會,何不跟表哥好好說清楚呢?表哥不是不講理的人,怎么會因為這點事就責(zé)怪于你呢……”景翊說著,轉(zhuǎn)身向蕭允德望了一眼,“對吧,表哥?”
蕭允德面容微僵,舌頭滯了一滯,才道:“對……對啊!
冷月一時有點想連這個睜著眼說瞎話的人一塊罵上,這都不叫不講理,還有什么能叫作不講理的?
景翊像是全然沒有留意到冷月正拿刀子一樣的目光瞪著他似的,一回過身來就徑直望向冷月懷中的女子:“表嫂可否把錢袋那件事也這樣清清楚楚地說出來呢?”
幸得誤會被這人在幾句話之間就解釋清楚了,女子受到了鼓勵,嘴唇抿了抿,沒猶豫多久便輕顫著開了口:“那……那個不是奸夫……我就是出去走走,突然就有人把我撞倒,要搶我的錢袋……是那個小公子把錢袋奪回來,把賊喝跑,見我身子沉重不方便,就攙我起來……我只是感激那個小公子,看他穿得簡陋,就把那個被他奪回來的錢袋送給他了……”
女子話音未落,蕭允德就冷哼了一聲:“你倒是會編!”
蕭允德這聲比起先前已算不得冷厲,女子還是身子一顫,慌地閉起嘴來,又埋下頭來把嘴唇緊緊咬住了。
冷月蹙眉望向景翊,這女子的話是真是假,蕭允德聽不出來,她聽不出來,他不是應(yīng)該一眼就能看出來嗎?
景翊沒像冷月想象中的那樣一錘定音,而是含笑搖頭,有理有序地道:“表嫂這話不該是編的……表哥想想看嘛,那孩子要真是奸夫的,說明這奸夫至少已被養(yǎng)了好幾個月了,表嫂要是能在表哥這樣的照顧下還在外面神不知鬼不覺地養(yǎng)一個男人養(yǎng)這么久,那也算得上是個心思細(xì)密行事謹(jǐn)慎的人了,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做出把自己的錢袋給出去以落人把柄的傻事呢?”
見蕭允德仍是一臉懷疑地皺起眉頭來,景翊轉(zhuǎn)過頭去望了望被冷月護(hù)崽子一樣護(hù)在懷里的人:“要想證實表嫂這話是真是假也容易,找人來對對就是了。既是有恩之人,表嫂應(yīng)該問了那小公子的名姓吧?”
女子猶豫了半晌,才鼓起勇氣來緩緩搖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沒……沒有,他不肯說……不過,那賊好像和他認(rèn)識……”
景翊不察地蹙了蹙眉頭:“表嫂還記得那賊是什么樣子嗎?”
“黑臉,個子很高,很壯實,力氣特別大……”
冷月一愣,又是個兒高勁兒大的,如今犯案子的人是商量好了都照著一個模子長的嗎?
景翊微一瞇眼,轉(zhuǎn)頭問向仍是一臉不屑的蕭允德:“表哥可還記得,向你告發(fā)表嫂的那個伙計是什么名字?”
“瓷窯那么多人,我哪記得過來……他自己說是叫大什么的,反正就是一抓一大把的那種,聽一遍誰記得住!”蕭允德沒什么好氣地答完,抿嘴皺起眉頭,自語似的嘟囔道,“不過……怎么好像跟她說的這個賊長得差不多……”
景翊眼中笑意微濃,長得像就對了:“這伙計向表哥告發(fā)之前,是不是提過什么要求,比如要錢之類的?”
“五十兩銀子……”蕭允德不大情愿地說罷,又沒好氣地補道,“這么大的事,賞他點銀子怎么了?”
景翊一道苦笑剛泛上嘴角,還沒開口,已聽冷月冷聲道:“蕭老板的腦袋是窯磚砌出來的嗎?”
冷月半晌沒出聲,甫一開口就是這么一句,聽得蕭允德狠愣了一下才想起來發(fā)火:“你這話什么意思?”
“外面看著挺結(jié)實,其實就是一個硬殼子,里面全是空的。”冷月葉眉一挑,“這話都聽不明白,還真是窯磚砌的。”
蕭允德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綠了一層,不等拍案而起,冷月已揚著一絲冷笑沉聲道:“景大人都把話問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沒聽明白嗎?向你告狀的那個伙計就是搶劫表嫂的賊,搶劫不成懷恨在心就倒打一耙誣蔑表嫂,你賞了賊五十兩銀子不說,還親手把自己的骨肉打沒了,你說你腦袋是不是窯磚砌的?”
景翊一時沒忍住,附和了一句:“還真是……” 眼見著蕭允德的臉色又狠狠綠了一重,景翊忙一臉乖巧地笑道,“不是不是……我是說這件事的過程還真就是這樣的!
蕭允德使勁攥緊了拳頭,攥得指甲都要嵌進(jìn)肉里了。他一拳砸到石桌上,才咬牙擠出一聲:“看我不弄死那個兔崽子……”
“不不不……”不等蕭允德把這句發(fā)狠的話擠完,景翊已走過去像安撫暴躁的獵犬一樣拍了拍蕭允德的肩膀,“表哥不能弄死他。表哥要是弄死他,那是要償命的,還要牽累豫郡王府,何必呢?不如交給我,我一定讓他死給你看!
景翊這話是笑著說的,雖沒拍胸脯,卻比拍了胸脯還要信誓旦旦。
他是四品大理寺少卿,弄死個本就有罪的人還不是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的事嗎?
如此劃算的事,蕭允德稍微一想就點了頭:“那好……”一聲應(yīng)完,看著眼前眉目微舒笑得很是輕松的人,蕭允德突然想起一件他早就該問的事來,“耽誤表弟這么多工夫,還沒問表弟,突然到我這兒來,是有什么事嗎?”
“不瞞表哥,”景翊不慌不忙地一笑,笑出了幾分歉疚的味道,“確實是突然想起有件事要向表哥請教,記得舅舅說過表哥這宅子的位置,就冒昧找來了,還望表哥莫怪。”
“什么事,你說!
“是這樣,”景翊微一清嗓,正色道,“托表哥的福,剛才在瓷窯見過了瓷王張先生,談了些燒制釉里紅的事,走到半道才想起來表哥昨天送到安王府的那箱瓷器就是釉里紅,就想來問問……表哥可還記得,昨天送給我的那箱,和送去安王府的那箱,是不是同一爐燒出來的?”
蕭允德一愣:“就問這個?”
景翊認(rèn)真地點頭:“這個很重要,可能關(guān)系到表哥的瓷窯能否躋身京城名窯之列!
冷月微抿嘴唇,抿掉了一抹不該在嘴角浮現(xiàn)的笑意。
壞事傳千里,窯爐里出焦尸的事一旦傳揚出去,玲瓏瓷窯產(chǎn)的物件不管怎么爛,可不都要名震天下了嗎?
蕭允德雖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明白這其中的微妙,但在品鑒瓷器這件事上景翊的話在京里是很有些分量的,他這樣說,蕭允德也就這樣信了,于是蹙眉答道:“是一爐出的。這段日子安王爺忙得很,送過去的瓷器幾乎都沒看過,趙賀說索性就不指望安王爺給什么答復(fù)了,反正從瓷窯去你家和去安王府是順道的,就在給你送去的時候順便給安王爺送一份一模一樣的,說是這樣既不耽誤事,也不會因為送著送著突然不送了而得罪安王爺,我就同意他這樣干了!
景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表哥可還記得,昨天早晨給我送去的那箱是何時出窯的?”
“只要是送去請人品鑒的瓷器都是一出窯就裝箱運走的,要是早晨送到你那兒的,那就是一大早出窯的。”
景翊微蹙眉心,像是在心里盤算了些什么,才又道:“昨天那爐釉里紅的最后一班是哪個燒窯工看的火,表哥大概不清楚吧?”
蕭允德瞇眼一笑:“別的不清楚,這一爐我還真知道。這一爐就是瓷王的孫子燒的,他孫子叫什么我記不得了,他也從沒說過他爺爺就是京城瓷王,但要不是那小子燒完之后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回鄉(xiāng)了,玲瓏瓷窯還未必會有雇瓷王燒窯的福氣呢!
景翊莞爾,輕輕點頭:“表哥說得是……”景翊說著,轉(zhuǎn)目看了一眼那個仍癱坐在地上被冷月半擁在懷中的女子,像是猶豫了一下,才道,“這樣吧,我看表嫂像是有些不適,表哥還是先請個郎中來給表嫂診治一下,我手頭上也有些事要辦,瓷窯的事我改日約上安王爺一起與表哥細(xì)談!
蕭允德一個“好”字還沒出口,冷月已揚聲道:“等等,這兒還有事沒完呢!
八月暑氣尚未褪盡,地上還不算寒涼,冷月便小心地放開了懷中的女子。女子失了倚靠,又虛軟地伏回了地上,看得冷月心里一陣難受,拾劍站起身來看向蕭允德的目光不禁又冷厲了幾分。
“蕭允德,你惡意行兇傷人,人證物證俱全,你既然已經(jīng)供認(rèn)不諱了,就跟我去牢里住些日子吧。等你出來的時候,興許安王爺就有空跟你談瓷窯的事了!
冷月話音甫落便要朝蕭允德走過去,一腳剛剛邁出一步,忽覺落后的那只腳被拖拽了一下,一驚回頭,就見那個前一刻還像脫水的魚一樣軟在地上的人合身緊抱著她的小腿,冷月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這是要干什么,女子突然張嘴,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一口咬在了冷月的腿肚上,咬破了那層單薄的褲料,一口銀牙徑直嵌入皮肉。
“嘶——”
冷月吃痛之間下意識就想抬腿掙開,倏然想到這是個剛受了一頓毒打連爬都爬不起來的病人,已經(jīng)蓄到腿上的力氣不禁滯了一滯,那口銀牙便又嵌深了幾分。
這一口似是耗盡了女子所有的體力,景翊剛剛掠到冷月身旁,腳還沒落穩(wěn),這女子已脖頸一軟,昏了過去。
女子牙關(guān)一松,血便沿著那兩排深深的牙印汩汩而出。冷月還在這來得莫名其妙的突襲中怔愣著,景翊已微一低身,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蕭允德也像是被這見血的一口嚇傻了,眼睜睜地看著景翊抱著冷月躍出他家的院墻,一聲也沒出。
直到被景翊抱放到候在院外的馬上,眼看著景翊蹙眉抓起衣衫下擺,揚手扯下一塊布條,冷月才在綢緞破裂的“刺啦”聲中回過了神。
景翊剛要拿扯下的布條往她小腿的傷口上裹,冷月突然一蹺腿,從馬背上利落地跳了下來。
“你別動……”
景翊一把將又想往墻里跳的冷月拽了回來,力氣使猛了些,牽痛了手腕上的扭傷,不禁低吟出聲。
這低低的一聲比他使足力氣的一拽還要好使,冷月一慌之下一下子就收住了腳,乖乖站定了。
景翊有點哭笑不得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早知如此,他直接哼唧一聲就行了,還使這個力氣干嗎……
“你想回去抓蕭允德?”
冷月眉梢一挑:“他傷人犯法,不該抓嗎?”
景翊苦笑,垂目看了一眼她那道仍在流血的傷口。傷口明明就在她身上,她卻像是一點都沒感覺到疼似的,“他傷的那個人都把你咬成這樣了,你還看不出她不想讓你抓她相公嗎?”
冷月狠愣了一下,那女人拼盡了力氣咬她這一口,是為了阻止她抓蕭允德?
“為什么?”
景翊笑得更苦了一點,這種愿打愿挨的事實在多得不勝枚舉,連時下京中流行的那些話本里也都是清一色的癡情女子負(fù)心郎,從沒見顛倒著來過,好像這就如春華秋實一樣,是老天爺早就安排好的定數(shù),但他娶回家的這個顯然是在定數(shù)之外的,興許是老天爺也像張老五那樣一時看花了眼,順手就把她撥拉到男人堆里了吧……
這種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楚的,景翊到底只淺嘆了一聲,選了個最簡明易懂的解釋:“反正我看得出來,她從咱們攔下蕭允德開始,就一直在擔(dān)心蕭允德的安!詣偛啪退隳惆盐业沙鰝窟窿來,我還是得對蕭允德客客氣氣的,否則她是不會聽我的話把那些事說出來的!
冷月被這句“瞪出個窟窿來”窘了一下,敢情他不是沒看見,只是當(dāng)作沒看見罷了。
她已親身體會過景翊讀人心思的本事,一點也不懷疑景翊是否真能在那女子虛弱到?jīng)]什么表情的臉上看出這么些事來,但還是一抿薄唇,沉聲道:“她想不想讓我抓,跟蕭允德該不該抓是兩碼事。”
景翊似是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微怔了一下,才重新聚起一道不深不淺的笑意,問了她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
“我朝刑律共三十二卷,七百二十六條,你記得多少?”
冷月一愣,迄今為止她念過的所有的書,把《三字經(jīng)》和軍規(guī)都算上,滿打滿算也沒有三十二本,蕭瑾瑜知道讓她念書比讓她吃素還難受,從來也不逼她,教她學(xué)東西一向都是言傳身教。實話實說,刑律三十二卷,她就只看過蕭瑾瑜常年擺在書架上的那個殼子,她能想到的能算得上刑律的也就只有兩條。
景翊既然問了,她也就坦然答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景翊像是料定了她會這樣回答似的,眉眼間不見絲毫意外之色,還掰起手指頭饒有興致地邊數(shù)邊道:“這句算三條吧,殺人的償命,欠債的還錢,還有殺人又欠債的就既償命又還錢。還有嗎?”
這人顯然是沒打算聽她背刑律的,但他到底為什么問她這個,她一時也想不明白。冷月眉頭一皺,有些不耐地道:“你想說什么就直說!
冷月手里還攥著一把劍和一根曾經(jīng)當(dāng)過兇器的鐵鉤子,景翊一點也不想惹毛她,便減了幾個彎子,直話直說:“我朝刑律第四卷中有一條是這樣說的,非奴籍的男人明媒正娶來的正房妻子如果被他自己打死了,這男人就要依殺人之罪抵命,如果打了但沒打死,且正房妻子沒有親自到衙門擊鼓告狀,那這就算是家事,衙門是管不著的。”
冷月還真是頭一次聽說這條刑律,不禁把眉頭擰得更緊了些:“這條是誰編的?”
“安王爺!本榜吹卮鹜,又微笑著補充道,“原文比我說得要嚴(yán)謹(jǐn)?shù)枚,但艱澀拗口,估計念出來你也聽不明白!
冷月一點也不想知道這原文是什么樣的,只把眉心的結(jié)擰成了一個死疙瘩:“安王爺一向公平公正,怎么會編出這種律條來?”
景翊仍是一副一切盡在預(yù)料之中的神情,不疾不徐地含笑道:“你知道這條原來是什么樣的嗎?”
她連現(xiàn)在的都不知道,上哪兒知道原來的去?
見冷月?lián)u了搖頭,景翊才道:“這條原來比這個簡單,大概的意思就一句,男人打媳婦是家事,打死打傷都跟衙門沒關(guān)系!
冷月一驚,驚得眉頭都展開了。
這一驚也在景翊的預(yù)料之內(nèi),但景翊還是忍不住牽起一道苦笑:“修改這條刑律是我年初剛進(jìn)大理寺那會兒安王爺提出來的,就為了做這點改動,我這半年來在朝堂上就沒奏過別的本子,光陪著他跟那群老頑固吵架了,連他的恩師御史大夫薛大人都跟他唱反調(diào),他真是生生拼掉半條命才讓皇上同意在今年秋審前把這條改成現(xiàn)在這樣的。”
蕭瑾瑜提議修改刑律的事她是有所耳聞的,只知道阻撓此事者眾多,卻不知道竟是為了這樣的內(nèi)容。
“也就是說……”冷月有些不甘地咬了咬牙,才道:“他夫人不想告他,我就是抓了蕭允德也是白抓?”
“也不是白抓!本榜礋o奈地笑了笑,“至少蕭允德可以告你個無視法度,濫用職權(quán),讓安王爺在朝堂上焦頭爛額一段日子還是不難的。”
冷月不在朝堂行走,但朝堂上殺人不見血的事她還是知道一點的,不禁嘴唇一抿,一時無話。
景翊見她沒有重新跳回蕭允德家的意思了,才暗自松了口氣,就地半跪下來,重新展開剛才從衣擺上扯下的布條,小心地包過冷月小腿上的傷口。
冷月從沒見過哪個人是這樣包扎見血的傷口的,不在端口緊勒一下就直接包在傷口上,還輕得像給嬰兒蓋被子一樣,纖長的手指有點微顫,嘴唇輕輕抿著,臉色也有點發(fā)白,好像緊張得連氣都不會喘了。
這被人伺候大的景四公子從來沒做過給別人治傷的事吧……
這念頭剛在腦中閃過,冷月恍然記起來,這人是給人治過傷的,治的還是她,不過都是很多年的事了。她那會兒還調(diào)皮得跟山里的猴子一樣,整天上躥下跳的,經(jīng)常磕得青一塊紫一塊,這在滿門習(xí)武的冷家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從來沒人在意,倒是景翊總是大驚小怪得很,每次見了總是睜圓了眼睛問她是怎么了,疼不疼,還拉她又吹又揉的,為這事她沒少笑話他膽小。
進(jìn)了軍營以后,身邊全是天底下膽子最大的人,就再沒人對她身上的傷口大驚小怪過了。
他人都長這么大了,怎么膽子好像還是沒有大起來……
景翊小心翼翼地包扎完,站起身來長長舒了口氣,見冷月像是在出神地想些什么,那雙焦點不知道對到哪兒去了的眼睛里既有失落又有隱憂,看得景翊心里一動,不禁微微沉聲道:“我保證,這條早晚有一天會整個從刑律里刪出去的!
冷月聽得一怔,也不知他是怎么冒出的這么一句,還說得這么信誓旦旦,冷月淡淡地隨口應(yīng)道:“安王爺都辦不來,你一個四品大理寺少卿保證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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