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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已滿溢怎會沒有痕跡，我不愿是你眼中的一顆沙粒

按成績排座位真是件神奇的事，它令我初中三年，位置幾乎都挨著顧潮生不遠。

阿寶隔次換位置后，卻沒和我們坐一起了。中午放學我陪她去體育館閑逛，買了涼面邊走邊吃。她正吐槽我不顧形象，在路上吃東西這么隨便，忽然有不認識的高年級學姐停在我們跟前。阿寶看他們一眼，似乎認出了對方身份，但卻沒來得及和我解釋原委，已經(jīng)被領(lǐng)頭的學姐指著體育館的天臺說，我們?nèi)ツ钦劇?

我還想多問，阿寶阻止了我，欲言又止地丟下一句放心沒事，就被推搡著走遠。我連剩下的大半份涼面都沒心思再吃，想到阿寶一向心直口快，不知道這次是怎么得罪了別人，竟然要被單獨叫走。

這時剛好班主任拎著備課本從我身邊經(jīng)過，我猶豫的時間不超過三秒，心一橫便迎上去。

那次事情的結(jié)果，是班主任根據(jù)我指的方向，及時阻止了學姐找阿寶麻煩。阿寶回教室時已經(jīng)開始上課，遠遠地，我關(guān)心地看她一眼，而她卻神色復雜。

放學時顧潮生照例來喊我一起回家，阿寶卻把他攔住，說讓他今天先走，她和我一起。

此時此刻，我再不明就里，也猜出七八分的所以然。

果然才走出校門幾米遠，中午那幫學姐便把我們雙雙攔下。

不同的是，這次他們的目標不再是阿寶。

是你吧？領(lǐng)頭的女生說著伸手一把搭到我背上，中午告狀的？

我默然嗯了一聲。

身旁立刻一票人跟著圍上來，起哄聲、口哨聲不絕于耳，并且一路推搡著我們朝偏僻的小巷而去，追隨的人也越來越多。

似乎學校很久沒出這么大陣仗的場面，令有幸還沒回家的同學全部興致盎然地來湊份熱鬧。

我硬著頭皮，手心在不停地出汗。阿寶走在我身后不到一米的位置，我走幾步便下意識扭頭去看看她，卻完全不懂她的復雜表情。

抵達小巷時，一直走我旁邊的學姐用力按了下我的肩膀，我聽話地停下，原地站著沒動。

來圍觀的同學自動自覺繞成幾尺厚的人墻，我始終心跳轟隆，連呼吸都有點吃力。從沒見過這樣場面的我，根本不清楚接下來要發(fā)生點什么。

還挺有種！有個不認識的女生最先走過來，帥氣地把書包砰地往地上一甩，然后沖另一個有點壯的女生喊話，我先來！

說完沖過來，三步并作兩步，一把抓住我頭發(fā)，一通猛扯，接著輕松把我推翻在地。另外幾個女生也在我意識有些模糊的情況下湊上來，噼里啪啦一頓拳打腳踢，還有人拎起書包就往我身上砸。

拳頭像雨點一般落在我身上時，我咬著牙閉上眼睛。

耳邊只聽到圍觀者的噓聲，我想到放學時，阿寶跟顧潮生說的那句你先走吧，暗暗有些感謝她。

還好，好在顧潮生不在。

如果讓他看到我的樣子，我一定會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哭吧。

而現(xiàn)在，我還能拼命提醒自己，就當替阿寶挨揍，不是我也會是她。想到這里我吃力地睜開眼睛，努力透過人群的縫隙朝外看去。

我看到阿寶被幾個人攔在外圍，在距離我四五米開外的地方，神經(jīng)緊張卻又無處施展地盯著我的方向。

察覺到我的目光，她更加用力想要掙脫，但無奈被幾個高年級女孩拽得死死。

我看到她眼里有晶瑩的光亮。

沒力氣多作他想，我再次無力地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近身處有人大喝一聲，算了！

大家的動作才整齊地停下。

今天就這么算了，這個妹子還算識趣。我暈暈乎乎地栽倒在地，隱約辨識出有人在對阿寶說話，看在阿寶面子上，我們走！

我脊背一涼。

看在……阿寶的……面子上……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模模糊糊知道，原來阿寶得罪了她們之中的一個人，她們本身琢磨著給阿寶點教訓，所以中午喊她過去。

但當時還多少忌憚阿寶在學校向來敢作敢當?shù)拿麣狻?

沒想到我卻中途出現(xiàn)，給她們制造了最好的臺階。

她們索性不動阿寶，直接動我，既出了口氣，又讓阿寶明白了他們也不好惹。

很快，人潮漸漸散去，阿寶過來要扶我，我朝她有點費勁地笑了下，沒有多問。而她也什么都沒說，只扶著我，步履緩慢地走出巷口。

一路無話，但令我沒想到的是，就在拐彎的地方，我竟然遠遠看到了顧潮生。

他和林西遙、陶姜，還有幾個平時說得上話的同學，無一例外地搓著手，干等在那里。

我腿一軟，就差點跪下去。

阿寶這時使了一把力，穩(wěn)住我，小聲在我耳邊快速地說，待會別哭，不管他們問什么，別說話。

我一下子明白過來，有了八成的把握，顧潮生他們剛才應該是在人群外圍，并沒有清楚地看見全程。這應該是阿寶替我注意到的。

她這是在告訴我，咬牙挺住，別丟人。

我意識到今晚我們兩個勢單力薄，阿寶即使掙扎，也只是多一個人挨揍，但我仍然有些為她的理智感到難過。

直到她小聲地說，別想了，如果中午班主任沒來，換我挨揍，我照樣不會還手。

我忽然一陣懊惱，但恍惚又想，這樣的結(jié)果不正是我想要的？

阿寶沒事，但這件事總要有人擔。

我現(xiàn)在這么矯情，難道希望出事的是阿寶？

如果說這時我還有些為自己的挺身而出而驕傲，那么我早該想到，以阿寶的性格，這件事根本不會就此作罷。

林西遙最先小跑著過來扶我，我故作輕松地搖頭，說我沒事。陶姜站在她身邊，似乎想來說點什么，但最終也沒說。我聽到她們幾個七嘴八舌地在問阿寶，發(fā)生了什么，怎么十三妹到場了七個，到底怎么回事。

阿寶的口吻沒半點破綻，云淡風輕，一點小問題，解決了。

我抬頭去看顧潮生。

他側(cè)背著包，站在對面的樹蔭下，關(guān)切地對上我的目光。那里面有我從來渴望的，溫柔的，觸不著底的，一汪深潭。

我稍微甩手，掙脫了阿寶和林西遙的攙扶，她們也顧不得我，繼續(xù)抓著阿寶追問細節(jié)。于是我撐著吃痛的小腿，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向顧潮生走去。

他面帶微笑，那神情似乎在對我說，溫瀾，別怕，我不走。我就在這里，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