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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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睛是用來干嗎的?沒看到是紅燈嗎?”他語氣不善,臉色更是比剛才差了很多。
“沒有注意。”吉米低著聲音說道,帶著微微的歉意。
盧喬西把吉米帶到人少一些的地方,蹙著眉看她:“你就是這么照顧自己過了這么些年的?”
就連剛才千鈞一發(fā)那一刻吉米都讓他感受不到她有半分慌張,她淡淡地說著沒有注意的時候,臉上并沒有驚嚇的表情,那讓盧喬西真切地感受到,吉米對于生死的淡然,在他的認知里,這絕不是灑脫,而是另一種不為人知的消極。
吉米收回自己被他拽在手里的手臂:“不還是活得好好的?”
這個世界真的沒有誰是非誰不可的,再年輕一點兒的時候吉米以為沒了盧喬西自己會死,但是事實證明沒了誰自己都能活得好好的,如果生命的意義只在于活著,那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盧喬西,我不覺得我們之間適合討論這個問題,也沒有必要彼此糾纏,你對我的關(guān)心我很感激,但那也僅僅只是感激而已,我真心希望,我們以后少見面,能不見面更好!辈坏缺R喬西開口,吉米已經(jīng)把話說到死角。
對于一對早已分開多年的情侶,也許回憶才是最好的慰藉品,他每靠近她一分,就會讓她產(chǎn)生幻想,曾經(jīng)對他的依賴根深蒂固,如今只要他一對自己好,下意識地就會想要靠向他。至少對吉米來說,她不認為這是好事。
她轉(zhuǎn)身的時候盧喬西習(xí)慣性地伸出手想抓住她,然而手中只?諝,她越走越遠的背影絞痛著他的心臟,無可奈何卻又無能為力的痛失,那些年總是會在酒精的驅(qū)使下想起她,他向來是自持的人,卻從不阻止自己喝醉,只有在夢里才能實現(xiàn)的愿望,悲鳴得如同困獸。
他們之間隔著這么幾年,即便他仍能深刻地感覺到吉米對自己的不排斥,可心底的雀躍只能小心翼翼地隱藏,當(dāng)初的離開變成了最深的后悔莫及。
而當(dāng)時無法再在一起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盧喬西靠在墻上閉起眼睛,那些往事斑駁的如同腐爛的畫紙,實在不是太值得去回憶的東西。當(dāng)時的那份決絕,在如今的自己想來,竟也是難得的孤勇。
他們背道而馳的腳步偏離了命中的注定,霧靄未散,人心已老。
走的那天吉米去老爺子的房間同他告別,老爺子的房間有一扇門是通著庭院的,此時他正在庭院里照顧自己的花花草草。吉米在門口站了許久,記憶里爺爺是極愛花草的,小時候無意間折斷了一枝花都會招來爺爺?shù)牧R聲,那時她一直覺得,在爺爺心里自己或許還不如這些花草。現(xiàn)在看著爺爺彎腰的背影,不知怎的,眼睛漸漸模糊起來。
她吸了吸鼻子,走到爺爺身邊。
“爺爺!
老爺子直起身子回頭看她:“都收拾好了?”
“嗯,中午的飛機,現(xiàn)在要趕去機場!
老爺子取下眼鏡,無聲地嘆了口氣,搖頭說:“罷了,由著你去吧,路上小心!
沒有過多的話,他們爺孫兩之間說話永遠超不過五句,爺爺是威嚴(yán)的人,在吉米心里,他一直像是自己無法觸碰的點,就連想說些溫情的話都不能。也許她骨子里是有些像爺爺?shù)模淠,偏?zhí),固執(zhí)。
盧喬西早已等在大門口,見到吉米朝她挑了挑眉,笑著說:“意外吧?”
吉米背著個大包漠然地看他,如果說曾經(jīng)還對盧喬西抱有幻想的話,那么現(xiàn)在她才真正如夢初醒,能在一起的人怎么都會在一起,無法在一起的人即便用繩子綁住彼此也無法擺脫分離的結(jié)局。這是注定,無能為力。
盧喬西拽住正準(zhǔn)備繞過自己的吉米,她的手很涼,臉色看上去比前幾天更差,顯然一夜沒睡,深陷的眼窩透著清晰的倦意,察覺到她微微地抵觸,他這才說道:“我替你叫了車去機場,我在香港還有些事,不能陪你一起回去,抱歉,一路平安!
“有什么可抱歉的,你本來就沒義務(wù)陪在我身邊!奔走@么回答著他,隨即越過他打開計程車的后車門坐了進去。
“謝謝你叫的車!边@是吉米走之前對盧喬西說的最后一句話,她甚至不愿意再聽盧喬西多說一句,兀自關(guān)上了車窗吩咐司機開車。
從后視鏡里看到盧喬西漸漸變成一個模糊的點,最后消失不見,吉米靠上車窗,心里頓時升起一股無力,總是固執(zhí)地傷害對自己好的人,分明知道這樣的自己有多讓人討厭,卻偏偏忍不住豎起自己的刺。
是的,在車子發(fā)動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后悔自己對盧喬西的態(tài)度。
盧喬西面上仍舊掛著淡淡的笑,直到車子完全看不見才慢慢收斂了笑容,說實話,總是需要笑著對自己來說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雙手抄兜,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突然有人從吉家大宅出來,盧喬西抬眼望去,對方顯然怔了一下。
“好久不見。”
楊芹薇瞇起眼睛,干笑兩聲:“的確好久不見,你是來找吉米的?可惜她已經(jīng)走了,就在剛才!
“我是來找你的!北R喬西看著她,聲音淡漠地說道。
楊芹薇不記得上一次這樣和盧喬西面對面坐著說話是在什么時候,總之對她來說,能見這個男人一面是件極為奢侈的事,他常年不在香港,前些年她甚至連他在哪兒都不知道。她該感謝吉米嗎?至少因為吉米,她見到了這個男人。
很多年前少年時候的盧喬西,依稀還留在楊芹薇的腦海里。他似乎一點也沒變,而眼里的盛氣凌人卻更顯。
他們坐在露天咖啡廳里,周遭人來人往的人群神色各異,坐在這里能看到整個城市的百態(tài)萬象,楊芹薇沉默片刻,終于看向他。
“你找我來不單單只是請我喝咖啡這么簡單吧?”她攪拌著手里的咖啡,見盧喬西一直沉默地看著自己,竟有些微微心虛。
盧喬西一笑:“只是想看看住進了吉家,你是不是有些改變。”
“你是替吉米抱不平?”
“吉米不會覺得不平,她根本不會放在心里!北R喬西搖了搖頭。
楊芹薇臉色一下煞白,她不會不清楚盧喬西話里的意思,在他心里,吉米是除了對自己在乎的,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會放在眼里的女孩子,他心里最純粹的女孩子。
她冷笑道:“她真幸運對不對?事到如今你竟然還這么護著她,我都有點嫉妒了!
“我不是為她,我是為你!北R喬西抿了口咖啡,狀似漫不經(jīng)心,“只是作為老朋友善意的提醒,不要覬覦不是自己的東西,即便得到了也不會長久。”
那些命中注定不是屬于你的東西,就算拼了命得到,也不過是生命里的曇花一現(xiàn)。所以這么多年來,盧喬西對欲望的索求也趨于平淡。
像是被人說中了要害,楊芹薇驀然起身,眼里分明全是憤怒,臉上卻仍是不變的笑容:“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我想,你更愿意去關(guān)心你想關(guān)心的那個人。謝謝你的咖啡,再見!
轉(zhuǎn)身,離開,步子堅實有力,心里輕微的疼痛被她的自嘲掩蓋,沒有人知道,她心里某個角落的脆弱有多不堪一擊。
盧喬西沒有看她,靠在沙發(fā)上望著窗外的人流,蹙著眉,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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