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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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瀾愣住,沉吟半晌輕聲說道:“若是洛書師叔喜歡,一對靈胚倒也沒什么舍不得的。只是銘澈師叔說這錘子內(nèi)里已經(jīng)毀了,怎么好用這種粗鄙的物什給師叔煉器?若不嫌棄,滄瀾日后多殺妖獸,給師叔更好的靈胚可好?”
一個步步相逼,一個陪著小心。洛書氣得紅了眼圈,現(xiàn)在這情形,倒像是自己真的覬覦了別人心愛的寶貝。她咬著嘴唇,輕聲道:“師兄,這東西我不要,你拿來的我更不要!
銘澈笑笑,問道:“真的不要?你真不想看看那對錘?”
“我可不會奪人所愛。還有,既然你賴了人家東西,又何必編故事說是我要的?”
銘澈哈哈干笑兩聲,站起來說:“今天心情不錯,師妹,師侄,你們說我編故事,不如我再講個故事給你們聽?”
他也不管旁人是否愛聽,干咳一聲開始講:“那一年,秋水長風殿的宗主夏云飛六十一歲,他的新夫人為他生了第三個兒子,秋水長風殿舉宗歡慶……”
滄瀾臉色猛然一變,下意識地退后一步,卻被銘澈伸出一掌按住肩頭。
“師侄,我這故事開局不錯吧,來,坐下慢慢聽!彼樕蠎蛑o,手中卻加了力道,滄瀾重重地坐到椅上,沉默不語。
“秋水長風殿以劍立宗,以劍稱霸天下,宗內(nèi)劍道好手如云,眾弟子皆視劍如命。夏宗主添了一個男丁,自然十分歡喜,原指望宗內(nèi)日后又能出一個劍道高手,沒曾想這新生的兒子卻是先天右手食指殘缺,只有兩節(jié),無法運劍……”
“難道就不能練左手劍嗎?”洛書忍不住問。而滄瀾臉色已經(jīng)變得煞白,毫無血色,左手緊緊握著右手掌不動,身體在微微顫抖。
銘澈笑笑,眸光一閃,望向滄瀾:“練左手劍,說得容易,真做起來要比正常人難上十倍。再加上夏宗主這個小兒子修劍天分一般,這左手劍若想練成簡直難如登天!
洛書嘆口氣:“不練劍又有什么關系,日子豈不更逍遙?”
“秋水長風殿一派以劍道立于天地之間,不練劍的弟子等同廢人,就算是宗主的兒子,也一樣被人瞧不起!便懗浩沉艘谎蹨鏋懀值,“夏宗主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有這么個不能修劍的廢物兒子,比殺了他還難受。他把小兒子關入內(nèi)院,不許與外界接觸,對外宣稱此子已死!”
洛書倒吸一口氣:“哪有這樣的爹?父子情分都不如面子重要?這孩子可真可憐……后來呢?”
銘澈搖搖頭,輕嘆一聲:“過了幾年,世上的修者便漸漸把這件事忘記了。世人忘記了這孩子,也忘記了他的名字,可這孩子沒有忘記自己。既然不能修劍,他便選擇了另一條路,那就是煉器煉寶,指望日后能一鳴驚人,重新博得宗門上下的認可。秋水長風殿雖然是世間劍修大家,卻于煉器一門沒多少建樹。這孩子心里有個執(zhí)念,要日后以煉器的成就彌補宗門這一缺憾!
洛書不由得感慨:“這人真了不起,被宗門拋棄,卻還想著報效宗門。這樣的心胸,比他爹強上百倍!”
銘澈笑笑,輕聲問:“洛書,你說若論煉器,這世上以哪家為尊?”
洛書道:“煉器翹楚,自然是咱們天闕宮煉器堂!
銘澈輕笑一聲:“說對了,那秋水長風殿的殘廢少年也是這樣想的,一晃十幾年過去,那孩子也長大成人,煉器功夫日夜見長,卻有重要的關頭過不去。他思來想去,只有天闕宮的煉器堂能解開這個結!
“你是說……那個孩子拜入了天闕宮?”洛書轉(zhuǎn)過頭看著臉色蒼白的滄瀾,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銘澈點點頭:“雖說秋水長風殿和天闕宮、暮云谷同為正門三大派,彼此也沒到互通有無的地步,偷學其他門派的技藝是極為忌諱的事情。這孩子想正大光明地拜入天闕宮學藝,簡直難如登天。好在世人已忘了他,幾乎沒人知道他是誰,他只需要在新募弟子的時候剛好被天闕宮的人遇見,被當成有慧根的奇才引入宗門,日后就有了機會。滄瀾,你說師叔說得對嗎?”
滄瀾靜靜坐在那兒,緩緩地伸出右手,將經(jīng)常蜷著的手掌伸開,露出只有兩個指節(jié)的食指。
“我姓夏,夏滄瀾,”滄瀾低下頭,幽幽說道,“我不是不記恨宗門,我只是……怕我娘被人瞧不起。若我學成了煉器,我娘就能抬得起頭來……”
雖然剛剛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但真的事實擺在面前,洛書還是震驚不已。誰能想到這么刻苦努力的少年,竟然有這樣令人唏噓的身世。
銘澈伸手從儲物戒中取出些碎片,那是被切得四分五裂的法器鐵錘。銘澈道: “當初滄瀾入山拜師,卻從不肯將右手全貌示人,而且不修劍只修法,對煉器一門卻有著莫大的興趣。你師父莫問早就起了疑心,我剛從外面回來,莫問師兄就將這事偷偷和我說了。滄瀾,你為了探查煉器堂的火候用度,用獨門的法器將這雙錘探查數(shù)十遍,雖然外表沒什么變化,內(nèi)里已是一團糟。我若不用劍器切開,哪能發(fā)現(xiàn)這些蹊蹺!
夏滄瀾笑了,隱藏已久的秘密被看破,反倒輕松了許多。他站起身說道:“既然被你發(fā)覺,滄瀾愿受懲罰!
銘澈冷笑一聲:“夏滄瀾,按當初仙云大陸各大道門聯(lián)手定下的規(guī)矩,偷學他宗技藝的人,該如何處置?!”
“輕者斬斷雙手,重者……靈獸噬尸!”
洛書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急道:“師兄,滄瀾不過才入門兩年,才去了幾次煉器堂?他能學到些什么?”
銘澈不答,反而問道:“滄瀾,如果你是我,你會怎樣做?”
滄瀾身體站得筆直,竟無半分懼色:“拿了夏滄瀾,既可清理宗門,又可以此羞辱秋水長風殿,何樂不為?上有宗門鐵律,下有道門規(guī)矩,不必多說了,我和你去見執(zhí)法長老就是!彼荒樚谷唬坪踉缇蜏蕚浜糜羞@么一天。在這世上和命運斗了十幾年,如今終于可以解脫,竟覺得無比釋然。
“師兄……”洛書聲音發(fā)顫,那年,滄瀾和她一起通過殿選,他是新弟子中的佼佼者。兩年來,雖沒見過幾次面,但是她知道這位師侄有多努力。如今知道他的過去,怎么能忍心看他去受宗門重刑?
銘澈看了看眼圈發(fā)紅的洛書,冷著臉問:“你是要為他求情?”
洛書輕輕點頭:“師兄就當不知道這事,不好嗎?”
銘澈啪的一拍桌子:“夏滄瀾!我?guī)熋孟肫荒,我就更不能放過你!”
洛書大吃一驚,只聽銘澈道:“我要罰你去南海霧凝島,找到隱世的卓易凡仙師!
滄瀾本已做好去見執(zhí)法長老,受刑受辱的準備,一聽這話猛地抬起頭,顫聲道:“你是說……卓仙師在霧凝島?”
銘澈點點頭:“我罰你去找他,從此以后,他煉器你守爐,他制丹你拍符,沒有他允許,不可離島半步。他若肯教你,便是你的造化,若不肯教,就是你沒有福分。天闕宮你是不能待了,秋水長風殿更是回不去,你也別耽擱了,這就啟程吧!
滄瀾深深一揖:“師叔保重,日后滄瀾有了建樹,一定回來報此大恩。若是師叔能見到我母親,請?zhí)嫖覉髠平安!
銘澈揮揮手:“行了,快走吧。你去妖狐谷獵九尾妖狐,想把尾巴拿回來煉拂塵,結果蹤影全無。一個失蹤的弟子,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滄瀾了然一笑,作揖拜別。
銘澈了結此事,嗖地坐回石凳上,寒著臉自己斟茶喝。
洛書走過去,輕聲說:“師兄,茶涼了!
“我就愛喝涼的。”
洛書站在他身邊,小聲問:“卓仙師是誰?既然是隱世高人,師兄怎么知道他在哪里?滄瀾也是一心想找他的,是不是?”
銘澈沒好氣地說道:“不想說,不知道!
“那我不問了!甭鍟底院眯,還從沒見過師兄這個樣子,這是生氣了嗎?
“師兄原本沒打算為難滄瀾,對不對?”
“我捉了他有什么意思?他又打不過我,我何必用他去羞辱長風殿?再說,我要是帶他去執(zhí)法長老那兒,你還得記恨我!
“師兄,對不住,我以為……”
“我知道,你以為我是壞蛋!
“師兄……”
“不必叫師兄,你不是直呼我名字的嗎?”
洛書撲哧一聲笑了:“我錯怪你了,你罰我吧!
“罰你有什么意思?你肯讓我看后背嗎?哼,想來也不會好看!
師兄好大的脾氣,好可怕好可怕。洛書忍著笑,伸手扯了銘澈的袖子,搖著他胳膊:“師兄,你衣裳被我割破了,這樣出去丑死了,你脫下來,我給你縫縫好不好?”
銘澈抬頭瞧了眼洛書,突然也笑了,三下兩下脫了袍子丟過去:“縫得不好你試試看!”
洛書吐了吐舌頭,取了針線縫起衣裳來。銘澈板著臉瞧著她忙活,她低著頭穿針引線,纖指翻飛極為靈巧。
他臉上便笑意漸濃,這妮子認真縫衣服的樣子真是好看。
洛書問:“師兄,你算準了滄瀾今天會來這里?”
見她抬頭,他便又故意冷了臉:“誰知道他要來?我是有別的事情找你,見你正打坐,不想打擾你才跳到房頂上。哼,天籟見了我都高興,你倒好,用茶杯扔我,拎著劍刺我,還刺得那么難看!
洛書笑笑:“我知道我劍招使得丑,你以后教我不就不丑了。師兄,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銘澈道:“一會兒跟我走吧。”
“去哪里?”
“天闕峰。說起來,這件事和滄瀾他們家秋水長風殿也有關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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