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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jié) 第四章

他的沉默讓安逸更加緊張,記得她第一次想要離開他時,他就是這樣沉默著,然后……她不敢回憶下去,安逸深吸一口氣,說:“我不喜歡這里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我想回去,我想做個正常人……”

啪的一聲,一只碗在地上被摔得粉碎。

楚盛鈞陰沉的聲音響起:“安逸,你還記不記得三年前,你在我面前說過差不多的話,然后我才逼你出國的?”

“我記得!彼麄冴P系惡化,她真正感到屈辱全都是從那天開始的。

“沒想到三年過去了,你居然還敢在我面前說這種話。”

“因為這是我一直想要的!卑惨荻ǘǖ乜粗,目光堅定,“楚盛鈞,我很感謝你幫我做回安逸,我一直都不是個光明正大的人,今年我已經(jīng)二十三歲了,現(xiàn)在我想開始做個坦坦蕩蕩的人,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她眼里又燃起他熟悉的光芒,初見時她仰起頭看著他,眼里閃爍著的就是這種渴望中又帶著堅定的光。

他逼她出國以后的這三年里,不管他再怎么威脅刺激,她都沒有過這樣,包括上次,她躺在沙發(fā)上實在受不了才跟他吐露心聲,沒想到這次她居然敢求他放過自己。

放過?楚盛鈞強硬地回絕:“你回安家想做什么樣的人,和我們倆的關系并不矛盾,你想清楚了,過幾天我陪你一起回趟安家,這總夠光明正大了吧!

“不!”安逸下意識地拒絕,既然已經(jīng)豁出去了,她干脆一股腦地把自己一直盤踞在心口的話都說了出來,“對不起,我已經(jīng)沒辦法再勉強待在你身邊,放棄自己迎合你取悅你了!

“勉強?迎合?取悅?”楚盛鈞重復著她話里面的詞,冷笑了兩聲,“呵,這些年還真是委屈你了。當年你陪酒賣笑的時候怎么不委屈?你跪在我面前求我的時候怎么不委屈?為什么現(xiàn)在覺得委屈得受不了了?”

“因為當年我能看到希望,但在你身邊我一點點希望都看不到!卑惨菪乜趧×业仄鸱,她沒想到真的會有一天和楚盛鈞當面撕破臉皮說出這些話,愧疚從她說出那番話后就涌上心頭。

楚盛鈞語氣突然變得兇狠起來,他指著門外對她說:“安逸,你給我聽好了,我不需要你的勉強。今天在這里有本事你就走,出了這扇門,以后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了。”

安逸在原地站著,一動都不動,腿都快麻了,她慢慢地走向楚盛鈞,在他面前站定,她仰起頭,細細地看著他的眉眼,看到那皺起的眉頭漸漸舒展開。

她說:“對不起,欠你的只要你開口,我以后會找機會還給你的,再見,以后要好好的!

“三年了,我要的你都沒給我,還指望以后?”

耳邊傳來他的話,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安逸再也沒勇氣看他的表情,拿了包匆忙地往外走去。

看著她毫不留戀的背影,他突然發(fā)狠蹲下身一拳打在滿地的碎片上,剎那間,鮮血淋漓。

一如他此刻的心。

他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上次安逸想和他攤牌時候的情形。當時楚盛鈞俯視著她,她一只手捂著臉,一只手抱著肚子,身體微微地蜷起,像是身體哪個部位疼痛難忍。四年前她也是在他面前求他,但是看起來卻沒有這般無力。

他忍不住懷疑,這幾年她在自己身邊真的比前十幾年過得還痛苦嗎?

一路上,安逸很緊張,車開得飛快,一路開回到自己的公寓,下車以后,安逸也不坐電梯,一口氣爬上了樓,確定身后沒有人才氣喘吁吁地嘲笑自己。

楚盛鈞像是那種會追上來的人嗎?

自己這下終于自由了,只是這次他怎么沒提那段視頻?不然她肯定不敢說離開的事。

她滿懷疑惑,怎么也猜不到答案的另一邊已是心灰意冷。

楚盛鈞呆立在窗前,看著太陽升起又漸漸西斜,手里夾著根煙,幽幽地升起一縷縷的灰色。

看著滿室狼藉,一夜疲倦的他突然分辨不清今夕何夕,眼前的情境讓他一遍遍回想著當年在Shine頂樓的日子,他本以為自己只是個旁觀者,不知什么時候自己陷了進去,她卻毫不留情地離開了。

舒齡的電話把他從回憶中拉扯出來,他接起,舒齡說:“楚總,蘇蘊雨小姐來賓館說要見您,看起來好像很急的樣子!

他彈了彈煙灰,漫不經(jīng)心地說:“就說我回國了,讓她有什么事情跟品桓說!

“哦,好的,我這就……哎,蘇小姐……”

一陣劇烈的摩擦聲后,楚盛鈞聽到了一個清亮的女聲:“楚盛鈞,我要見你!你在哪里?”

他口氣并不好:“可我不想見你!

“我不管,反正我想見你。我就在這里等你,和你特助一起,我就不信你不回來!”

掛了電話,楚盛鈞一陣頭疼,怎么五年過去了,蘇品桓的這個妹妹還是跟以前見到的一樣任性呢?

楚盛鈞本不想見她,準備聯(lián)系好舒齡想辦法擺脫她,他飛回國,反正他不在,蘇蘊雨根本鬧不起來,但他轉念一想,她好歹還是蘇品桓的妹妹。

他起身,看著滿室的狼藉和煙塵,靜默了半晌,然后快步走了出去,不帶一絲留戀。

關上門,他下樓,將手中的鑰匙用力往外一拋,鑰匙在空中一閃而過,隨即消失不見。

他邊開車,邊打電話給舒齡:“你先好好安撫蘇蘊雨,問問她到底想干什么,我待會兒就過去,還有,幫我處理這邊的這套房子!

舒齡一句多余的話都沒問,只言簡意賅地答了一句:“好,您放心吧!

楚盛鈞到房間門口敲門,是舒齡開的門,蘇蘊雨正坐在沙發(fā)上嗑著瓜子看雜志,見他來了,忙站起身。

蘇蘊雨還是個小女孩的樣子,俏麗的樣貌仍然掩蓋不住眉目舉止中透露出的涉世未深。

舒齡很快就找了個理由出去了,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說吧,你找我什么事?”楚盛鈞在她對面坐下,雙腿交疊著。

蘇蘊雨開口套近乎:“好久不見了,自從我出國讀書我們好像就沒再見過面,也不是我不想見你,實在是沒機會……”

“你今天這么著急找我來,是想和我敘舊?”楚盛鈞打斷她。

蘇蘊雨一掃剛才高傲的樣子,躊躇道:“聽說你還是單身?我想跟你談一件事情……”她越說聲音越低。

楚盛鈞一手撐在沙發(fā)上,聽了她的話,突然輕笑了一聲。

安逸這幾日一直在為回國的事情忙碌著,她一心急著回去,公寓里的東西都沒怎么收拾,她租的那套公寓提前預付的房費還剩大半年,正好呂然租的公寓剛到期。

“喏!卑惨莅蜒b著鑰匙的信封推給呂然,“這是鑰匙,等明天我走后你就可以住進去了!

呂然不接,越過桌子去握她的手,哭喪著臉說:“安逸,真的要走嗎?以后就剩我一人在異國他鄉(xiāng)流浪了!

安逸心里也很不舍,呂然是她第一個不涉及利益交到的朋友,回國后她真的不確定還會不會有這樣的朋友。

她笑笑說:“淡定,以后又不是見不到了,你一年回國一次,有空去G市找我!

“對了,安逸,你既然這么想回國,為什么這三年里就算放假也不回去呢?”這個問題憋在呂然心里很久了。

“我如果說我在省來回的路費你信嗎?”說完后連安逸自己都笑了,“我都要走了你還在問這問那,就一句話,回國以后去不去找我?”

呂然狠狠地點點頭,說:“去,一定去!你回國后一定把手機號發(fā)給我,如果我真的很想很想你,就算是國際長途我也打得起!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呂然有事情不得不走了,她苦著臉,說:“安逸,怎么辦,我明天可能來不及去送你。”

“不用送,我不想收拾房間,就罰你幫我處理剩下來的東西吧。”

呂然驚訝,問:“你的東西都不拿回國嗎?”

“拿一些,不過大部分拿不走就留在這里了,重新開始嘛。”

“那好,你就留著,我?guī)湍闶帐!?

呂然走時仍依依不舍,安逸送她走出咖啡館,一個人又坐下了,她看著窗外,想著剛才呂然的問題,輕輕地笑了笑。

這三年里呂然一待回家的時候都恨不得昭告天下,還會很關心地問她要不要一起結伴去機場。安逸每次都得找不回國的理由,其實她心里很羨慕呂然能夠想回家時就回家,可她不行,楚盛鈞不讓她回國,她真的就在國外漂泊了三年。

安逸突然想起自己還有把柄被他捏在手里,心里隱隱不安起來。她心不在焉地攪著咖啡,轉頭看向窗外來來往往的人,悠閑的,忙碌的,微笑的,沮喪的,想及自己終于能融入這些人中,不安的情緒終被油然生出的輕松取代。

她現(xiàn)在終于能心安理得地回國陪爸爸,過正常人應該過的生活了。

回國那天,天氣晴好,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很安心,好像她幼時幻想中媽媽的懷抱。

就這樣慢慢過上自己期待的生活吧。

是結束也是開始。

別了,楚盛鈞;別了,過去。

她在心底默念著,慢慢地往登機口走去,她總覺得自己身后有道目光注視著她,一回頭卻沒看到人。

楚盛鈞后背貼在冰冷的大理石柱上,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他單手撥通了蘇蘊雨的手機,對著那邊說:“你那天的提議我考慮過了,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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