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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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緊抽回身子,俯瞰她的睡顏。寬大的手掌握成拳放在身側(cè),眉宇眸間全是掙扎。
他終究轉(zhuǎn)身離開,卻在伸手搭上門把的瞬間有了些許遲疑,就是這半分遲疑,讓他沒有錯過她輕啟的唇瓣間傳出的呢喃:“阿森……”
于淼醒來的時候,窗外還是陰沉沉的。
連綿的大雨下個不停,雨水打在窗檐上發(fā)出滴滴答答的悶響,時而密集時而稀疏,終于把她弄醒了。
房間里只有床邊一盞夜燈亮著,光線很暗。鼻尖是醫(y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讓她立刻明白身在何處。
她身上只著了貼身的衣物,周身被床鋪輕柔地包裹起來,很舒服,卻蓋不過身上傷口的疼痛。那針扎一樣的刺痛遍布全身各處,牽動著每個神經(jīng)一起折磨著她,迫使她皺起眉頭,不滿地呻吟了一聲。
昏迷之前的事情一點點回放,她嘆了口氣,然后啪的一聲,房間就亮了。
她皺著眉適應了一下刺眼的光線,直起身。
因為開了暖氣的緣故,男人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薄襯衫,斜著身子倚在門邊,一雙丹鳳眼毫不掩飾地觀察著她。他姿態(tài)隨意,手腕上的袖子卷起來,沒有了平時冷硬的感覺,看起來親近了許多。
“醒了?”
她點點頭,還有些蒙。這一覺睡得太累,夢一個接一個地纏上來,醒了之后還覺得心跳得咚咚的,嘴巴更是干渴得難受。她四處看了看,想找水喝,目光卻落在床邊的椅子上。
病房里條件簡陋,只有一把椅子靠在窗子旁邊,椅背上搭了件黑色大衣,看起來很眼熟。她想到那晚歐廣澤借她披過的那件衣服,跟眼前這件極為相似。
她又看了眼歐廣澤,果然見他頭發(fā)濕濕的。
“謝謝歐先生把我送到醫(yī)院,真是麻煩你了!彼龔澲旖堑乐x,很標準的笑,不親近也不疏遠,哪怕是現(xiàn)在面色蒼白,看起來也甜美萬分。
歐廣澤聽她嗓子干啞,聲音沙沙的,微不可聞地皺了下眉,端了杯水過去:“舉手之勞!
“謝謝!彼行┦軐櫲趔@。
在她的印象里,這位歐先生可從來不是這么好相與的,尤其是對她,難得的和顏悅色往往意味著他在借緋聞的力量把她推上風口浪尖……如果不是現(xiàn)在這個時間地點,她一定會仔細找找周圍是否有記者的相機。
胡思亂想間,男人已經(jīng)拿著大衣走到了門口。
“歐先生要走了嗎?”她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嗯!彼厣砜此,手停在門把上沒有推開。
她接收到他的目光,趕緊灌下一大口水,然后焦急地掀開被子下床:“我也去!
“別動!”歐廣澤大步走回來,把她按回床上,“你要去哪兒?”
“去片場呀!彼硭斎坏鼗卮。按照計劃,之前放的一晚上假已經(jīng)影響了不少進度,接下來的拍攝會更加緊迫,她不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歐廣澤眉頭擰得更深了:“你腰上的傷你不清楚嗎?”
“傷?沒事,小傷而已!睘榱吮憩F(xiàn)這話的真實性,她臉上笑得格外燦爛,卻沒敢直視歐廣澤的眼睛。其實她剛剛下床的動作已經(jīng)扯到傷口,現(xiàn)在腰上一抽一抽地疼。
“你需要住院。”他斬釘截鐵道。
“醫(yī)生說的嗎?其實沒有那么嚴重,傷口已經(jīng)不疼了。”她看了看表,剛過七點,“我們快去片場吧,再晚就要遲到了!
歐廣澤看她這樣不顧自己的身體也有些怒了,皺著眉開口:“你就這么急著回去拍戲,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
“我只是想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已。”于淼開口,然后彎腰穿鞋。
歐廣澤看她說得堅定,一陣恍惚。多么簡單的道理,就算受了這樣重的傷也要去拍戲,就因為是工作,因為這樣拖下去會影響進度。他看著她,突然覺得尊敬。
他按住她的動作阻止道:“現(xiàn)在是晚上七點,我已經(jīng)跟導演請過假了。你先在這兒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劇組!
于淼驚訝地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終于相信自己一覺睡過了整個白天。
“你是誰呀?為什么在這里?”門口突然傳來護士的聲音。
歐廣澤趕緊轉(zhuǎn)身追出去,回來的時候面色沉靜:“應該是記者!
于淼低頭想了一下:“還是麻煩歐先生送我回片場吧,能拍一點是一點。而且我繼續(xù)留在醫(yī)院也不方便,記者已經(jīng)找到這里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一窩蜂涌過來,到時候就真的走不了了!
“走吧!睔W廣澤凝眸看了她一會兒,拿起大衣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回頭看她,眸色沉了沉。
于淼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穿的V領打底衫往右歪了過去,大半個肩膀都露在外面,隱約還能看到里面的內(nèi)衣,半遮半現(xiàn)。
她趕緊收拾好衣服,又套上外套,跟了上去。
歐廣澤在她前面走得很慢,顯然是為了照顧她。醫(yī)生開的藥被他拿在手里,塑料袋里的東西滿滿當當,這樣的生活氣息跟他身上的高檔大衣搭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別扭。
她快走兩步要把東西接過來,卻被他平淡地拒絕了。
這么一路上了車。
歐廣澤拿了根煙夾在手上,卻沒有點。她想說不用介意她,又擔心會多此一舉,直到車子走走停停到了目的地,也沒能開口。下車前看了一眼窗外,她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歐先生,這是……”
“我在這里的房子,你說住醫(yī)院擔心被記者騷擾,所以先住這里!睔W廣澤簡單地解釋,率先下了車給她開門。雨下得不小,之前在醫(yī)院車子就停在樓下倒沒什么,可小區(qū)里停車場離他住的那棟樓有些遠,她腰上還受著傷……
“為什么不是賓館?”于淼小聲開口。
“賓館離片場太近!睔W廣澤沉聲開口。他不覺得把她送回賓館跟送回片場有什么區(qū)別,兩個地方離得那么近,她一定會直接過去拍戲。
于淼還來不及再問什么,他已經(jīng)爽快地脫下大衣?lián)踉谒^上:“走吧!
又是一路無話。于淼看著他不近不遠地走在前面帶路,潔白的襯衫在夜里亮得顯眼,讓她想到上次在片場旁迷路的時候,他們也是這樣一前一后地走回去。
歐廣澤的房子不大,但看起來很舒適,東西配備得很齊全,到處都是生活的氣息。她這才想起來,劇組拍攝的這段時間,他都沒有住在安排好的賓館,每天開車來回,應該就是住在這里。
換鞋的時候她肚子不輕不重地叫了一聲,顯然是餓了。她查了下附近的外賣,然后禮貌地問他要吃什么。
沒想到歐廣澤微微皺了皺眉,讓她稍等。半個小時后,她在餐廳看到了冒著熱氣的粥。
“吃吧!睔W廣澤盛了兩碗出來,自己一碗,另一碗放在她跟前。
“這是……你做的?”于淼有些不敢相信,他這樣的大老板,怎么看都不像是會做飯的人。
歐廣澤眉毛微挑:“怎么,不敢吃?”
于淼哪敢不吃,趕緊坐過去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陶瓷碗里盛著清淡的素粥,糯糯的白米里摻著青翠的菜葉,翡翠白玉混在一起似的,既好看又美味,她喝得十分滿足。整整一天沒有吃東西,又是負傷又是趕路,來來回回地折騰,她早就元氣大傷,這時候美食在口,才總算恢復了幾分。
也不好意思白吃,飯后她乖乖地拿了碗去洗。
收拾妥當出來,歐廣澤已經(jīng)洗好澡。
“今晚先住這里,明天送你回片場!睔W廣澤指了指旁邊的房間。
于淼點點頭,從她的位置正好看到他頭發(fā)上的水一滴滴滑落下來,沾濕了他剛換上的T恤。
這時候的他看上去就像是鄰家男孩,沒有半點“歐先生”的樣子。
“不用擔心,我睡隔壁!睔W廣澤又指了指旁邊的兩個臥室對她解釋。
于淼微微紅了臉,手腳麻利地趕緊去洗澡。
傷口在腰上,不能沾水。她小心地避開,側(cè)身站到蓮蓬頭下面,原以為萬無一失,卻很快發(fā)現(xiàn)傷口上的紗布被水沾濕,無奈之下只能速戰(zhàn)速決。
打仗似的洗完澡,要換衣服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腰上的傷藥沒有帶進來。
她小心地挪到門口,附耳上去,外面沒有半點聲響。
她想了想,套上歐廣澤給她準備的家居服,飛快地奔進房間,然后小心地掀起上衣,專心換藥。
傷口在腰側(cè)偏后的位置,她整個身子都扭曲著才能勉強上藥,十分難受。
咚咚兩下敲門聲響起,她抹藥的手一抖,不小心帶倒了旁邊的藥瓶,趕緊伸手去扶,卻牽動了傷口。歐廣澤一進來就看到她一副齜牙咧嘴的模樣,一只手扶著藥瓶,另一只手還撩著衣擺防止傷口上的藥蹭到衣服上,說不出的滑稽。
他走近,拿走她手里搖搖欲墜的藥瓶,在她旁邊蹲下。
“你……”于淼驚訝。
“不想看你把這瓶藥撒了而已。”他讓她把衣擺撩好,然后一點點小心地涂抹在傷口上。
確實是傷得不輕。他找到她的時候想都沒想,直接送去了醫(yī)院,這是第一次看見她的傷,比想象中的要嚴重許多,原本白嫩的腰上皮開肉綻這么一塊,突兀且破壞了原本的美感。只是更讓他奇怪的是,這傷口分明是刀傷,她怎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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