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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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著非常狼狽的姿態(tài)灰溜溜回了宮。
我喊得不夠及時,當我喊出我是太子爺的時候,那些箭已經射出來了,我無奈之下只能脫了外衣一甩,結果我的外衣瞬間被射成了篩子。
大宣國的羽箭質量真的太好了……
無奈之下,我只能穿著那破破爛爛的袍子去見我父皇。一路上,所有人都在指指點點,還不出半個時辰,太子懼婚出逃被抓的消息就傳遍了宮城。我才走到我父皇寢宮門口,守在門前的宮女就對我投來了憐惜的目光。我進去的時候,還不忘扯我的袖子:“殿下要想開點……”
話剛說完,袖子被扯爛了。
宮女和我目目相覷,然后她迅速退下,讓我安靜地走進了寢宮。
剛進去,父皇的臭鞋迎面就飛了過來,我忍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躲閃都不是那么驚慌迅速,悄悄閃過他的鞋子朝他走近。然后就是襪子……枕頭……被子……書……蠟燭,他一面扔一面罵:“逆子!孽種!小白眼狼!忤逆種!老子早晚廢了你!廢了你!”
我一路假裝沒聽見前行,等我跪倒他床頭認錯的時候,他身邊能扔的都扔了,一個人坐在床頭喘氣,許久,終于道:“今天的板子先欠著,明天你就要去迎接清宣公主進城,你得表現好一點。”
“父皇……”我開始抹眼淚。
“閉嘴!”父皇狠狠瞪我,我立刻端正的跪著不發(fā)聲了,父皇樂呵呵笑了起來,摸著他下巴上那一小撮胡須道,“其實,人家清宣公主也沒什么不好的是吧?能打能殺,等她嫁過來了,你就多上幾次戰(zhàn)場,你負責指揮,她負責上去砍,這不挺好嗎?咱們大宣缺的就是這樣英武的人……”
“你看我做什么?她這樣的,你還指望她能規(guī)規(guī)矩矩做個太子妃?物盡其用嘛,你不要想不開啊。她好歹也是個姑娘,嫁進來就是你的人了,你還怕自己管不下來?女人嘛,你到時候,該勇猛的地方勇猛點就好了!
說著,父皇對我擠擠眼睛,一臉“你懂的”樣子同我道:“有朕這樣的父親,朕相信你作為朕唯一的兒子,一定會繼承朕的勇猛的,到時候,呵呵呵……什么還不是你說了算嗎?”
我沒說話,看著父皇樂觀的態(tài)度,我忍了很久,才沒誠實告訴他——你是要我繼承你生不出兒子的勇猛嗎?
見我不說話,父皇也覺得無趣,揮了揮手道:“就這樣了,退下吧,你也別再想著跑了,你想想,你跑得掉嗎?”
說到這里,他目光中突然有了一絲愧疚,伸手揉了揉我的頭,慢慢道:“你放得下我與你母后嗎?你放得下你那些妹妹嗎?放得下從小跟隨你效忠你的兄弟嗎?放得下大宣的江山嗎?”
他沒說一句,我的身體就僵硬一分,說到最后,我已經不自覺挺直了背。他拍了拍我的肩,嘆息了一聲,便躺下了,背對著我道:“好好打理一下,睡幾個時辰明早便要去接清宣公主,不要多想了!
“兒臣遵旨。”
我跪下叩首,而后便走了出來。走出門外去,小桃子已經在那里候著了,我嘆息了一聲,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無奈道:“好好干吧,你我都好好干!
小桃子憋哭憋成了桃子臉。
我回到寢宮睡了兩個時辰,緊接著就被人叫醒,起身帶著眾人到城門去接蘇域。一路上,我想了許多同她問好的詞。
有彰顯我太子身份的官方說辭;
有拉近我與她關系的討好說辭;
如果她還是個正常的姑娘,還有顯示我男人氣概的調戲說辭。
我想了許久,直到對方車隊來的時候我還未曾發(fā)覺。旁邊小桃子拉了拉我的袖子,我才回過神來。
那果然不是一般的公主,便就是送親的車隊都顯得格外不一樣。我送過幾個妹妹出去過,南地奢華,講究排場,送出去的車隊,大多是美車華衣,以免降了我大宣國的格調。
除了我的妹妹們,我也圍觀過其他國家的送親隊伍,大多也是這樣風格的,然而這蘇域的送親隊伍,卻格外不一樣。
他們也穿著送親的禮服,但卻與那些風流浮華的官員不一樣,每個人都挺直了背,仿佛是一顆顆蒼山松柏,便就是走路跟在后面挑著彩禮的人,也不輸于我這邊的御林軍。
他們遠遠走來,步伐整齊,每個人、每匹馬踏的步子長度都一樣,而且是一起提同一只腳,一起踏同一只腳,搞得普普通通的迎親變得像北褚的閱兵式一樣。
我不由得抑郁地扇起了扇子,同旁人感嘆道:”咱們的軍隊得加緊訓練啊,你看人家這個送親隊,都趕上咱們御林軍了!
旁人唯唯諾諾,尤其是御林軍統(tǒng)領,更是一把汗一把汗地抹。我知道他壓力大,也就不多說什么,靜靜等著對方來到我身前。
送親隊再行了片刻,便停了下來,我便領著眾人走上前去。在裝高貴一事上,我十分有心得,對方禮官先同我見禮過后,便回身讓人請他們公主了。
片刻后,我聽見車門打開的聲音,我們所有人都不由得把目光悄悄瞟向了車門,只見一只修長的手先伸了出來。
那手生得極好,腕間可見紅底金線繡鳳的廣袖,紅色的底陪著白皙的手腕,看得人心神一蕩。只是我怎么看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由得拿出自己的手比了比,終于發(fā)現了問題。
那只手……生得似乎有點過于大……過于……男氣了?
然而我還來不及多想,就聽見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抬頭一看,便見蘇域已經搭著侍女的手從馬車里走了出來。
她穿得極其華麗,滿頭的金釵,少說得有二十斤重。身上披著火紅的袍子,面上畫著濃厚的妝,幾乎看不出她原本的五官。但是便就如此,卻仍能直覺,這是個美人。
那濃重的妝如果是畫在一般女子身上,必然是丑得見不了人,然而在蘇域身上,只覺妖艷動人。哪怕我估計她卸妝后我都不認識她是誰,可這一刻,仍舊覺得她美得直逼人心。
她搭著侍女的手,背對著日光,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日光在她身上度了一層金光,讓她仿佛是涅槃火鳳,如此高貴銳利。
她停到我身前時,我仍舊回不過神來,只能愣愣仰望她。
是的,仰望她。
我在南地不算矮,能混個中等身高,然而面前這個女子,卻比我高出正正一個頭,我恰恰到她肩頭。如果不是她那高聳壯觀的胸,不是她那纖細的腰,不是她妖媚的面容,我?guī)缀跻獞岩擅媲斑@位是不是和我一樣是一只虛鳳假凰。
然而她那一抖一抖比我都大的胸讓我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只能暗暗問候北皇。
隨便給我送公主就算了,麻煩您能考慮一下南方太子爺的身高好嗎?
然而這種埋怨我只能放在心里,面上我還是深吸一口氣,擺出我南方太子爺高貴溫和的氣質,執(zhí)著小扇抬手行禮道:“清……”
我一個字才出來,就見對方突然捏著拳頭對著我沖來,我呆呆看著那拳頭,又看見另一只手突然握住了那個拳頭。
那是一個侍女,滿臉沉重道:“殿下,不可!
是的,不可揍我……
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我明白,蘇域剛才是想揍我。于是我立刻點了點頭,贊同侍女的話。蘇域勾了勾嘴角,點了頭,低啞的聲音慢慢道:“好。”
我舒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笑容,正準備再說什么,便見她突然又伸出手來,幾乎沒有任何人看到她怎么出的手,就無比迅速、干凈、利落地“啪”地給了我一耳光。
那清脆的聲音在我耳邊回響,震得我?guī)缀醢l(fā)蒙。
我打小習武,這樣的痛感的確算不上大事?墒恰墒恰
我是一國太子啊!
我作為一國太子被當眾抽了啊!
我?guī)缀跸乱庾R就想抽回去,但一觸及對方冰冷的眼神,我立刻鎮(zhèn)定下來,再一次深呼吸,張口詢問:“為……”
“啪!”
又是清脆的一耳光。
這次,不是我一個人吸氣,是所有人吸氣了。
可是沒有一個人敢上來,包括那個最古板的禮部尚書,都只是執(zhí)著象牙玉板,同眾人一起張大了嘴,呆呆地看著我們。
你們這群只知道看熱鬧的蠢貨……孤要你們何用!要你們何用!
我第三次吸氣,將我那即將被打出來的眼淚逼了回去,悲憤開口:“公主!”
“啪啪!”
這次,她連抽了我兩耳光。左右對稱,力道均勻,出手干凈利落,怎么出的我都沒看到。
我大叫一聲,終于喪失了所有理智,放棄了所有尊嚴,號叫著撲了過去,撕扯對方的頭發(fā)。
對方干凈利落的一躲,手一揚便準備繼續(xù)抽我。結果她裙子太長,我一腳踩在她裙子上,從她背后狠狠捏住了她的腰,她一個彎身,從我懷里掙脫了。
我們兩個完全不顧儀態(tài)地打了起來,拳打腳踢,我扯她頭發(fā),她揍我臉;我揍她肚子,她踹我下面。雖然我們兩個基本也都打不到對方,但偶爾打到,那就是鉆心的疼。
她武功明顯是比我高的,只是被那滿頭金釵和復雜的衣服所困,也可能是不能把我打得太慘,于是和我打了個平手。
旁邊人終于反應了過來,雙方大概都覺得太難看,上前來勸架,大宣的人都集體去拉蘇域,北褚的人都集體來拉我。
但先前我已經說過,大宣此番去迎親的,都是文官;北褚來送親的,都比御林軍還彪悍。于是我就被北褚的人死死拉住,然后給蘇域單方面毆打,我實在忍不住自己悲憤之情,拼足了所有力氣,朝著蘇域一撞。
電光石火之間,我也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哪里,只覺腦袋上突然有一點濕,隨后蘇域猛地吼了句:“你找死!”,就對準了我的臉,一腳把我踹了滾了老遠。
我相信這次她終于發(fā)揮了自己的實力,我當場被踹得嘔了一口血。
見太子被踹到嘔血,那些不中用的蠢貨終于嚴肅了臉。禮部尚書指著玉板上前一步,冷聲道:“公主殿下性格驕縱,我朝早已得知,可見面便將我朝太子毆打至重傷,公主此乃何意?”
說話間,旁邊的小桃子終于來扶我,我聽到禮部尚書如是說,立刻點頭附和道:“公主為何上來便如此動粗?!”
我覺得,在這個事件上,我是非常有道理的。
誰知道我剛說完這句話,方才那個如冷面殺神一般的公主突然就用廣袖捂住自己的胸,眼中含了盈盈眼淚,滿眼“你個負心漢”的表情看著我。
她這眼神太有深意,眾人都不由得向我投來了微妙的目光,我一時也很是疑惑:“公主如此看孤,是有何隱情?”
不問還好,我一問,蘇域突然就用廣袖捂著臉,痛苦出聲來。另一只手顫抖地指著我,號哭道:“你……你還有臉問我?你……你對我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嗎?”
她這話一出,我臉色瞬間就白了。我腦子飛快地轉換,想想我到底能面前這個姑娘做什么。
且不說我不可能上了她,也沒能力打她。就算我可以,她自小生于北褚、長于北褚,而我卻是土生土長、從未踏足北褚的南方太子爺。如此迢迢千里,我若還能對她做什么,這也太玄幻了!
而且,我的確沒有對姑娘做過什么……
等一下!
電光石火之間,我突然想起昨晚上發(fā)生的事情。荷花色的唇、柔軟的手感、寒潭深井一般的眼。
我猛地抬頭,對上她含淚的雙眼,終于從中依稀看到了幾分昨夜的清冷之色。我面色不由得又是一變:“是你?!”
“是我!”她的聲音,帶了幾分陰冷之意。周邊立刻發(fā)出了恍然大悟的“哦”的聲音,我尷尬地笑了笑,輕咳了一聲,搖折扇道,“呃,是這個樣子啊。那個,今天天氣比較好,公主餓了吧?要不,咱們先入城?入城再說?”
“本宮以為甚好!碧K域點了點頭,依舊保持著那個護胸的姿勢,我不免多瞟了她幾眼。她便挑起眉來,“殿下還有事?”
“沒了,公主請吧!蔽夜首鞯ǖ亻_折扇,伸出一只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蘇域并不多纏,點了點頭,護著胸就往馬車上去了。眾人見沒了熱鬧看,也就悻悻地各自歸了各自的位置,我領著小桃子回了馬車,小桃子心有余悸問:“殿下,今晚上的宴席你還要去嗎?”
“不去了,說孤病了!蔽也荒蜔┑亻_口。
就摸了她一下,抽了她一下,她就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抽我,我還敢去嗎?
想了想,我又回憶起方才的畫面來,總覺得有那么些不對勁。
“小桃子,孤總有那么一種錯覺……”
我撐著下巴,努力回想著當時的情景。小桃子一臉認真的湊過來:“殿下大可放心,小桃子絕不會告訴任何人。”
“我覺得,方才……我好像,撞爆了清宣公主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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