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節(jié) 交錯的旋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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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的電視機正在播報新聞，其實我下樓就是為了看新聞來的。護士正在忙進忙出，沒空管電視，所以這次我看了個痛快。很快就直播了拋尸案的第三個現(xiàn)場，這次拋尸地點換到了正北高速路主干道的一處分岔口，再往上兩百公里就可以到達另一個城市。
現(xiàn)場周圍已經(jīng)被一隊警察保護了起來，連記者也不準通過。攝影師爬到自己的采訪車頂上，拍了一下遠景。一樣是倒立的十字架，一樣是倒立的裸尸。朝陽正從小山背后探出，陽光透過樹葉的罅隙揮灑在倒立的十字架背后，就像天主教壁畫里十字架背后的圣光。不得不承認，這次我真的感覺到了蕭醫(yī)生說的“美感”。
幾名現(xiàn)場勘察人員正忙著取證，馬千里站在裸尸對面。他帽檐壓得低低的，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其實不用看也知道，他現(xiàn)在臉上所有的肌肉都已經(jīng)糾結(jié)到了一塊。鏡頭一轉(zhuǎn)，一輛紅旗轎車飛馳而來。播報員看到車牌趕緊介紹，那是市長的車。
車停下了，身材微胖的市長從車里鉆了出來，然后一堆記者就圍了過去，被保鏢攔下。司機朝保護現(xiàn)場的警察招呼了一聲，幾名警察也過來幫忙攔住記者。市長徑直向馬千里走去，馬千里也趕緊迎了過來。然后兩人又向林子的另一邊走去，攝影師非常敬業(yè)，鏡頭一路追蹤著這兩人。
遠遠的他們在說什么也聽不到，開始是馬千里在向市長匯報什么，市長一臉僵硬地聽著。然后市長表情激動地說了幾句，在說著的時候，他右手抬起，用力地指了指馬千里頭上的警帽。很保準的肢體語言：這案子再不破，你腦袋上的帽子就不用再戴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市長出現(xiàn)在刑偵現(xiàn)場。不過也在情理之中，這案子搞得人心惶惶，鋪天蓋地的電視新聞，加上各種街頭小報大肆熱炒。最厲害的就是網(wǎng)絡(luò)，數(shù)以千萬計的帖子和新聞都在談?wù)撨@個案子，甚至都出現(xiàn)了專門的論壇。這案子估計已經(jīng)驚動了省級甚至中央領(lǐng)導(dǎo)，別說馬千里的烏紗帽，連市長的位置都開始搖晃了。
兩人走了出來，市長開始接受采訪，馬千里也在一旁幫忙搭腔。記者問了一些白癡問題，這兩人給的也是似是而非的答案。馬千里的表情很僵硬，特別是當記者問到案情調(diào)查進展時，他為難地回了一句：這個不方便透露。
不過接下來就出現(xiàn)了極具戲劇性的一幕，市長清了清嗓子，接話道：請市民們放心，要維持良好的社會秩序，安心生活和工作。我們的刑警隊保證會在五天內(nèi)抓到兇手，還死者一個公道！
市長右手伸出五個指頭：五天！
馬千里愣愣地盯著他那五個指頭，臉上所有的肌肉在瞬間糾結(jié)在了一起。這個表情非�；梢杂靡粋�詞來表達：欲哭無淚。
五天，這是市長的保證，也是馬千里的最后期限。一個查了半年都沒一絲線索的案子，現(xiàn)在市長拍板要在五天內(nèi)破案，馬千里估計現(xiàn)在連死的心都有了。
上級和下屬，就是這么一回事。上級犯錯下屬要擔著，下屬有功上級也要全占著。上級說的話就是下屬說的，下屬說的話還是下屬說的。官場職場，各行各業(yè)不外如是。上級需要的是聽話懂事的下屬，簡而言之就是要你的奴性，而不是你的個性！
別以為上班了你往辦公桌面前一坐，一頭扎進工作里就行，你還得當上司的仆人和保姆。
“小唐，咖啡。”
“小唐，把我辦公室的文件整理一下，辦公桌有杯墊的水印，你一起擦擦。”
“小唐，我郵箱的密碼多少來著？”
“小唐，明天我要和何總?cè)ズ＿呁妫瑤臀胰ベI條泳褲。”
“小唐，那個……去幫我買盒套子，再訂一間客房。”
“小唐，你連謊都不會撒嗎？我老婆打電話來，你說我在辦公室干什么？她一打我辦公室的電話沒人接……你不懂得說我正在開會嗎！廢物！”
“小唐，晚上去包廂記住幫我擋酒，除了何總敬的，其他人都擋下。”
“小唐，幫我把這個策劃案寫完，文語要像我，明天要給老總看的。”
“小唐，明天周董生日，幫我挑份好禮送給他。”
“小唐，你腦子里裝的都是屎嗎！哪有生日禮物送手表的，送鐘——送終懂嗎！”
……
我又想起了我的上司，原來我已經(jīng)做了這么久的高薪奴隸。白領(lǐng)、金領(lǐng)又如何？還不如擺攤賣水果的，至少是在替自己打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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