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節(jié)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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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后。
“香悅”公司正式注冊成立，公司搬到了E市CBD商圈中心，與VIVI等幾家大企業(yè)成了鄰居。
“香悅”與GL的合約，GL公司以合約有失公正為由，低調地單方面解除�！跋恪背弥境闪�，開始獨立設柜。林悅爾忙得不可開交，除了要關注公司之外，還要盡快將“韻”系列香水上線。從研究到配方，再到制作，她都是親力親為。每天都是早出晚歸，辛苦得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小悅姐，AK7和VIVI的人都想約見我們，你想赴哪個約？”張佳佳手捂電話聽筒問。
林悅爾放下研究報告，揉了揉眉心，說：“VIVI吧，張總也算是老熟識了，而且，楊柳在那邊，要給點面子�！币驗橹氨桓`取了筆記一事，她對AK7很排斥。
“呵呵，好，那我回復他們�！�
林悅爾抬眸，對著伊藤一笑：“伊藤，這段時間真的辛苦你了�！�
“哪兒的話，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再說，”伊藤朝她擠擠眉眼，“我也有入股，當然要上點心了。”
說到這個，林悅爾就有些汗顏，隔行如隔山，她對經營這塊一竅不通，多虧了伊藤和顧夕岑，尤其是伊藤，幾乎從建立工作室到現在，都是他在幫她。而后期資金，也是伊藤、顧夕岑無條件地支持，才會讓“香”這個品牌發(fā)展得這么迅速。
“伊藤，今晚要跟張總吃飯。”
林悅爾不喜應酬和被關注，只想潛心研究，所以直到現在，伊藤仍是公司名義上的負責人。
伊藤很爽快：“OK，我來搞定！”
林悅爾忙完手頭的工作，看了眼手表，立即將桌上東西收了收，站起身：“我先走了，這里交給你了�！�
“嗯，”伊藤什么也沒問，點頭道，“你去忙你的吧�！�
林悅爾拿起大衣和包包，跟伊藤打了聲招呼之后就出了門，開車去了醫(yī)院。
走進病房，里面靜悄悄的。
她輕輕脫掉外衣，將包包和衣服都放在沙發(fā)上，走過去，看眼床上的人，微微一笑：“今天感覺怎么樣？”
躺在床上的男子，依舊熟睡一般緊閉雙眸，表情卻是平和安詳。
并不奢望會得到他的回答，林悅爾挽起袖子，洇濕了一條毛巾，輕輕擦拭著他的臉，繼續(xù)說道：“這兩天公司成立了，挺累人的。不過還好，有伊藤在幫我。他很厲害，什么難事到他手里，三兩下就解決好。這種級別的幫手，真的是花多少錢都難找到，我是不是很走運？”
擦拭過臉頰，她又擦了擦他的雙手：“我現在才明白，原來開公司真的很辛苦……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呢？”將他翻了個身，又輕輕敲打著他的背部。
繼續(xù)完這一切，她的額頭上已經見了薄薄的一層汗，左右各替他翻過身之后，她才坐了下來，又給他修剪指甲。
她垂著頭，小心地剪著，輕聲說：“現在已經入了春，外面天氣越來越好，你也睡太久了，該起來活動下了。”
顧忘川一直都是閉著雙眸，好像在耐心傾聽。
林悅爾慢慢抬起眸子，凝視著他：“顧忘川，你還想我內疚到什么時候？你知道我對你的內疚是最讓我無法接受的事嗎？不是說想還我自由嗎？那就睜開眼睛，給我真正的自由。”
花姨回來時，林悅爾已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她獨自駕著車子，眸子里是層淡淡的憂傷。
拿出手機，找出顧夕岑的電話，猶豫片刻，沒有撥出去，又收起電話。這個時間，他一定還在忙吧。深吸一口氣，她踩下油門，車子在路上開得飛快。
不知開了多久，幾乎快要繞遍整座城，她才開回清河灣。
拖著疲憊的身體，她來到家門口，剛掏出鑰匙要打開，對面的門卻開了。
當她看清站在那里的人時，倏地愣住了。
夕岑……
顧夕岑深深地望住她，而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林悅爾的眼圈竟突然紅了。有種想念，如影隨形。
她剛要張口，屋子里傳出一個嬌弱的聲音：“岑叔叔，你在哪兒呢？”
林悅爾一愣，側過頭，看到了一個個頭嬌小的小女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穿著睡衣就跑了出來，看到顧夕岑時立即偎過來，很怕生人的樣子。
“岑叔叔，你怎么在這里？”她小聲地問，態(tài)度充滿依賴感。
林悅爾疑惑地望著這個小女生，視線抬起，對上顧夕岑的。
顧夕岑對她的親昵并未排斥，而是站在那兒淡淡地解釋道：“她叫溫馨，是我一個當事人的女兒……她的媽媽不久前過世了�！�
林悅爾想說點什么緩和一下眼前這種略尷尬的氣氛，可是張了張嘴，卻只是“哦”了一聲，算是回應了。
顧夕岑望向她，又斂下了眸光。
溫馨抬起烏黑的大眼睛，僅是偷偷看了一眼林悅爾，便又低下頭，躲在了顧夕岑的背后。
兩人之間，彌漫著一層氤氳霧氣，迷影重重，難以消散。
林悅爾視線又落向溫馨，朝她很親切地一笑：“你叫溫馨？你好�！�
溫馨頭垂得更低了，小手情不自禁地就抓緊顧夕岑腰間，將他視為保護神一般。林悅爾看著，眉梢輕輕挑了下，隨即又恢復如初。
顧夕岑從不會如此讓一個外人親近的，可對這孩子卻不同。
“她膽子很小。”顧夕岑好像在為她解釋。
林悅爾勾了勾嘴角：“哦。”抬眸看他，抿了抿唇才問，“很累吧？”
她問得簡單隨意，卻掩不住關心。顧夕岑目光凝住她，慢慢地搖頭：“不累。”
“那就好�！彼槐阋恢闭驹谧呃壤镎f話，顯得很奇怪，打開了門，回過頭，很自然地說，“進來說吧�！�
這一個月，她用忙碌來打發(fā)時間，她真的有好多話想要跟他說。
不等顧夕岑說話，他身后的溫馨就抓緊了他，小聲說：“岑叔叔，你不要走，我怕�！�
她嬌小瘦弱、無依無靠的模樣很難不讓人同情。顧夕岑回過頭，目光對上她無助的眼神，眉頭蹙了蹙。
林悅爾看在眼里，輕聲說：“溫馨，一塊兒過來坐吧，這一層只有我們兩家人，不用怕，很安全的�！�
溫馨怯怯看過她：“我只想岑叔叔能陪著我�！狈路鹚沁@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林悅爾眼眸合了下，她知道這段時間他都在拼命地工作，甚至比她還拼，所以她克制住不去聯系他�？扇缃窨磥�，這種距離和時間產生的陌生感卻令她十分不舒服，似乎這期間發(fā)生了好多事是她并不知道的。那感覺像被排外了。
林悅爾也不再勉強這個小姑娘，而是輕輕點頭：“夕岑，你剛回來，一定很累，早點休息好了�！睂λα讼拢汴P上了門。
見顧夕岑一直望著那扇門，溫馨扯了扯他，小聲說：“岑叔叔，我們進去吧，這里好冷�！�
顧夕岑回過頭，大手拍了下她的腦袋：“以后不可以這么怕生。”
溫馨悄悄吐下舌頭：“人家就相信你嘛�！�
林悅爾回到房間，背抵著門，直到聽見身后的關門聲，她才慢騰騰地走回去。
他與她的距離感，豈是一個溫馨小姑娘就能拉開的？她清楚自己的心，又何嘗不明白他的呢？
也許……他們都是在等。
等那個人醒過來。
這時，伊藤和楊柳買了一大堆的零食拿過來，伊藤幫著她拎進來后，就被趕回了對面。
張佳佳忙著約會，沒一同來。楊柳剛坐下，就開始陰陽怪氣地跟林悅爾八卦對面新來的溫馨：“我聽伊藤說，這個叫什么溫馨的，遭遇還挺慘的。父親早逝，母親吸食毒品，后來實在沒錢了，就把她給賣了，買她的是個人販子，好像還販賣……人體器官�！闭f這些的時候，她小心翼翼地窺著林悅爾的表情，生怕這個敏感話題會觸及她的傷疤。
見林悅爾只是靜靜地聽著，她才說：“后來她母親知道自己活不久了，算是良心發(fā)現，又想要回女兒，這才打起了官司。不過，她在一周前就死掉了，留下這個溫馨，就像塊口香糖一樣，黏在了夕岑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聽得出她對溫馨的不滿，應該說，凡是出現在顧夕岑身邊的女人，楊柳都沒一個能看得上的。哪怕溫馨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
林悅爾聽著，什么也沒說，心情似乎一直都是壓抑著。
楊柳盯了她好一會兒，似笑非笑地說：“我要是你，我是說什么都不會讓他再離開的，誰知道一個單身的男人會在外面發(fā)生什么�！�
林悅爾跟顧夕岑的變化，身邊幾人都看在眼里，林悅爾清楚了自己的心，自然也不會對他們再隱瞞什么。她只是淡淡地說：“他有他的想法和決定，我不會干涉的。”
楊柳嗤笑一聲，篤定道，“我看人很準的，尤其是我討厭的人。”
林悅爾怔了下，隱約聽出她的暗示，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溫馨怎么看都是個孩子。
在薄荷的房間里待到很晚，林悅爾才回房。
白天的工作，她一樣都進行不下去，腦子亂哄哄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在這時，她似乎聽到門外有聲音，她立即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輕輕地，門被推開。
她身子一僵，趕緊閉上眼睛，心臟撲騰撲騰跳得厲害。
柔軟的床墊陷進去一塊，有人坐到了她旁邊，沒有聲響，沒有動作，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一般，林悅爾只能聽到自己不規(guī)則的心跳聲。
接著，一只大手撫過她的臉頰。她呼吸一滯，全身的毛孔都要張開了似的，隨著他漫不經心的撫摩，皮膚的溫度在持續(xù)升溫。
她知道這是誰。
似乎不想驚動到她，他只是溫柔地撫了兩下她的臉頰，便戀戀不舍地收回。
林悅爾心跳很快，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比起他，她更怕驚動到對方。
良久，她的雙唇被他溫軟的唇覆上，羽毛一般輕盈掠過，很快便離開，起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林悅爾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撫住狂跳不止的胸口，目光凝過他消失的方向，抬起手，撫過自己的唇，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他留下來的溫度……
她垂下眼眸，一絲溫暖的笑噙在唇瓣。知道他的心意就足夠了。他們現在需要的，只是等待。
這么長時間以來，林悅爾總算睡了個踏實的覺。早起的時候，精神不錯，本想起來做早餐，伊藤正好進來叫她和楊柳去對面吃飯。
對面是溫馨做的早餐，不僅賣相不錯，味道也很令大家滿足。畢竟顧夕岑都好些日子沒有回來了，大家重聚，氣氛總是熱熱鬧鬧的。只是面對殷勤又略帶嬌羞的溫馨，楊柳從頭到尾都沒有好臉色。
倒是林悅爾，昨晚走廊上的燈光有些暗，并沒有看清這孩子，這時，她仔細地打量了下她。是個很清秀的小姑娘，皮膚白白的，好像長年不見陽光似的，大眼睛，挺翹的鼻頭，一張櫻桃小口，像極了從仕女圖里走出來的古典美人。能在法國遇到這么漂亮的華人，也算是緣分。
她勾唇一笑，想要緩和一下氣氛：“溫馨，你多大了？十五歲，還是十六歲？”
溫馨悄然抬眸，聲音很輕：“我剛剛才過完十七歲的生日。”回眸，望向顧夕岑，目光之中盡是感激與崇拜，“還是岑叔叔幫我過的生日�！闭f出這話時，她是無比的驕傲與幸福。
顧夕岑也回應似的，朝她溫和地一笑，便繼續(xù)低頭安靜地用餐。
“十七？”林悅爾有些吃驚，這孩子看著不大，沒想到卻已經十七歲了。這么說來，真不能算作是孩子了。
吃過早餐，溫馨很勤快地收拾餐具，連林悅爾想幫忙都不用。
“阿姨，你去客廳里坐吧�！彼÷曊f。
阿……姨？被快要成年的姑娘叫作“阿姨”，林悅爾還真有點不習慣。
旁邊，楊柳不冷不熱地說：“不過才剛來這兒而已，還真像個女主人�！�
林悅爾微微合了下眼眸，再去看溫馨，真的是很乖巧很勤快的一個孩子，不難看出她做的一切都是想要討顧夕岑的歡心，想要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伊藤和顧夕岑坐在客廳里，見顧夕岑一眨不眨地盯著廚房那邊，伊藤朝那里忙碌的小身影努了努嘴：“什么打算？”
顧夕岑沒聽到他的話一般，沒什么反應。
伊藤扭頭看他，發(fā)現他凝視著的是另一個人。
他順勢看過去，隨即了然，一笑：“就這么遠遠地看著有什么用？你想人家，也要讓人家知道才行啊�！�
顧夕岑一點點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垂下眸光：“這次會待上一陣子�！�
“哦？不走了？”伊藤聽著笑了笑，“也好，那邊的律師行也該交給那些新人了�！彼痔ы鴨柕溃澳菧剀澳�？你打算怎么辦，就讓她在這里？”
顧夕岑不動聲色地回道：“我會幫她找到收養(yǎng)人家的。”
“她沒別的親人了嗎？”
顧夕岑搖搖頭，說：“那邊的案子才結沒多久，我怕那些人不會放過她�！鳖D了下，說，“那些都是販賣器官組織的人�！�
伊藤這才明白過來，夕岑不是一個喜歡管閑事的人，更別說是帶回這么個無依無靠的大活人回來！原來……
擁有那件事的痛苦回憶的人，不僅僅是林悅爾。
伊藤點下頭，說：“那就先住這兒吧，反正也有地方，收養(yǎng)的事可以慢慢再聯系�！�
“走啦，該去公司了�！睏盍陂T口招呼，林悅爾和伊藤都走了過來。
伊藤對著顧夕岑擺下手：“晚上回來再聊�！�
顧夕岑應了一聲，目光若有似無地瞟過旁邊的林悅爾，后者很自然地對著他大方地一笑，猶如陽光般明媚：“我先走了�！�
顧夕岑沒說話，視線依舊追隨著她，嘴角揚起一抹溫暖的弧度，與她的嬌艷明媚相得益彰。
聽花姨說，這一個月里，她幾乎每天都會去看望他哥，即使有時什么也不做，也會跟床上始終昏迷不醒的他說說話。那平靜和諧的畫面，直讓花姨會誤以為她又回心轉意了呢。但她的心，他卻比誰都清楚。
其實，很多話他們都不必說，自然是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會懂得。
溫馨收拾干凈后走出來，聽話地坐在他旁邊：“岑叔叔，還有什么要我做的嗎？”
顧夕岑回眸，輕輕一笑，搖頭：“不用了�！�
溫馨趕緊說：“岑叔叔，你不用跟我客氣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盡管告訴我！”
“真的不用�！鳖櫹︶闷鹜馓缀蛙囪�匙，溫馨一看，小心翼翼地問：“岑叔叔，你要出去嗎？”
“嗯�！鳖櫹︶皇屈c頭，也沒有交代去哪里，溫馨低著頭，神情戀戀不舍的，小聲說：“岑叔叔，那你什么時候會回來��？”
“晚一些。”顧夕岑走到門口，回過頭看她一眼，淡聲道，“有什么事，找伊藤就好。”
“哦。”溫馨送他到門外，站在那兒，一直目送著顧夕岑走進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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