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
萬氏還沒有開口相勸呢，就聽到女兒說要去，吃驚了一下嘆口氣明白過來：遇事拿主意的人經(jīng)常是小玉，這幾年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她這個做娘的實在是沒有用，撫著小玉的臉淚如雨下：“你應(yīng)該去的，小玉，必須走不可，因為文四和寧氏已經(jīng)決定把你賣給翠玉樓開臉，娘……娘這次是攔不住了。”
小玉聽到并沒有半點(diǎn)驚訝，只是冷笑了兩聲：“我就知道。我勸娘不要急著給我行什么笄禮，就是不想讓他們打主意。但我也知道拖不了多久，可是銀子一直沒有攢夠，要走的話根本不可能。原來我想就拼一把吧，現(xiàn)在池家倒給了機(jī)會�！�
“只是還不清楚池家是什么意思，多年來杳無音訊，他也是有兒有女的人，突然接我回去做什么？肯定不會是想我之類的。但娘不用擔(dān)心，我會走一步看一步�！彼D了一下，“我成了池家的大小姐，想文四他們也不敢對娘和弟妹如何了，等到我弄到足夠的銀子，就馬上來接娘和弟妹�！�
“比起和蘇萬里在街頭弄那兩個錢，我感覺去池家弄到銀子會更容易些�！彼樟宋账锏氖�，“我們以為百十兩銀子是天大的數(shù)目，可是在池家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娘，我走了，你記住我一句話，該硬氣的時候就要硬起來�！�
她說完拿出一小袋銅錢來：“這是工錢，你給文四那只瘋狗。這些銀子是我和蘇萬里今天做‘生意’得的，給你藏好了，記得偷偷給自己還有小弟和小妹買吃的，不要讓寧賤人和文瘋狗發(fā)現(xiàn)。”
“如果不是回來得太急我就給你們買點(diǎn)吃的了。那些銀子不用存著，沒有我給你們弄吃的來，你要記得偷偷買些吃的給自己和弟妹，千萬不要讓文四他們知道你藏起來的銀子，知道嗎？”
看著娘親，小玉投進(jìn)娘親的懷里狠狠地用力一抱：“現(xiàn)在不管如何我都要去池家了，這是我們唯一的活路，我會好好地活下去，早早弄到足夠的銀子來接你們，娘也要好好地活下去，照顧好弟弟和妹妹�！�
就好像她才是那個做娘的，啰唆起來沒完沒了。
聽著女兒的叮囑，萬氏的淚水再次流下來：“我都知道，你……你在池家要小心，現(xiàn)在的池家不比從前，家大規(guī)矩多，你事事都要仔細(xì)，要知道進(jìn)了池家不是享福，不小心一樣會丟了性命或是被人賣了的�！�
想到女兒可能被池家賣掉她心頭一抽，隨即勸自己：至少不會是青樓，就算賣去給什么人家做妾或是給老頭子做填房，也總比去青樓強(qiáng)吧？誰讓她這個做娘的沒有本事呢，根本不能護(hù)女兒個周全。
萬氏捧起女兒的臉來繼續(xù)叮囑：“池家人人都揣著自己的心思，你是外來人，他們不會那么容易接受你，你在那里的日子也會很苦、很難，娘也不舍得你，可是娘沒有用……不管有多少委屈你都要忍下來，真忍不住的時候就想想娘和弟妹……”
說著說著萬氏抱住女兒就哭起來。說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女兒這一去就是孤身一人，沒有母親傍身的小玉，進(jìn)了池家簡直就是羊入虎口。
但想到小玉留下會被賣入青樓，她還是再次狠下心來：“為了娘親和弟妹你一定要在池家好好地活下去，也記得為自己弄一份像樣的嫁妝，如此到婆家才不會受氣。”
小玉用袖子把臉上的淚水一抹：“娘，你也太小看你女兒了，我去了只有她們哭的份兒！我會好好地在池家活下去，您就放心吧，好好的在這里等女兒來接你�！�
萬氏知道不能拖得太久，轉(zhuǎn)身在床頭底下的墻上抽出一塊木頭，伸手摸了一會兒站起身來：“這玉是你父親留給你的，娘原來打算等你出嫁的時候給你壓箱底，現(xiàn)在你帶了它去吧�！�
“我想，池家可能再問你要個憑證什么的，你父親看到這塊玉就不會再為難你�！彼恿宿有∮竦囊路敛磷约旱臏I水，“走吧，讓他們等得久了不好。你到了池家一切小心，少說話，受委屈的時候就忍忍，不要再使野性子，知道嗎？大戶人家規(guī)矩多，你要用心學(xué)�！�
一下子要送女兒走，萬氏感覺有太多的話要叮囑，自穿衣吃飯到接人待物，還有小玉應(yīng)該如何和她的父親相處，她每一樣都感覺叮囑得不夠。雖然現(xiàn)在的小玉早就不用她操心，反而是女兒在保護(hù)她、養(yǎng)她，但是她做母親的還是有著太多太多的不放心。
小玉抱了抱她娘親，把玉貼身藏好后跟在她的身后走出來。
文四等得在原地打轉(zhuǎn)，看到小玉馬上迎上去：“我的大姑娘，你是去享福的啊，還有什么要想的……”
“我去也行，但是你要答應(yīng)我?guī)准虑�。”小玉看了一眼旁邊的池得順后，迎上文四的目光里沒有了往日的怯意。
文四現(xiàn)在只求小玉能答應(yīng)：“行，行，一百件都行啊，我的大姑娘�！背丶視o他一大筆銀子做謝禮，因為他為池家養(yǎng)姑娘養(yǎng)了很多年�。∪绻∮癫蛔�，池家不可能承認(rèn)小玉是他們家的姑娘，他就半點(diǎn)好處也撈不到。
相比起池家給的銀子，青樓里的賣身銀實在是少得可憐，他自然不會放在眼中。
小玉指向?qū)幨希骸拔乙@三年來做的所有衣裙�！�
寧氏一愣然后笑道：“大姑娘，池家什么沒有？到了池家你就知道什么叫作富貴，我的那些衣裙你是入——”
“我說了，我要她這三年來做的所有衣裙�！毙∮窨纯次乃模挚戳艘谎鄢氐庙�，“不行是不是？”
池得順看看小玉，咳了一聲。他不知道小玉想要做什么，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必須要把池大姑娘接回去，所以現(xiàn)在小玉就是想要星星他也要想辦法，更何況只是幾件入不了眼的衣裙。
不過他對這個不是在池府長大的大姑娘更加瞧不上眼，眼皮子太淺了，到了池家要什么樣的衣裙沒有啊，和一個姨娘討起衣裙來了。
文四馬上瞪起眼睛來，一掌打在寧氏的臉上：“你沒有聽到大姑娘的話？還不快去拿衣裙來，皮癢了是不是？”和文四最親的不是人而是銀子，任何人阻攔他得到銀子都會是他的仇人。
寧氏被打得臉腫起半邊來，但也不得不答應(yīng)著去上房。文四甚少對她動粗，但也不是不打她，因此她也不敢違了文四的意思。她再不舍得那幾身好衣裳，現(xiàn)在也只能割肉了，等到小玉離開后有的是銀子——那不是能做更多更好的衣裳？
她想明白后馬上喜笑顏開地捧出衣裙來，親手交到小玉的手上。小玉在袖子里拿出了剪刀，拎起寧氏的衣裙讓寧氏捏著一個角，她自己捏起一個角，一剪刀下去衣裙就差點(diǎn)成了兩半。
“你……你做什么？”寧氏驚呆了。
小玉現(xiàn)在能確定池家是真的想要自己回去，但是丟下她這么多年不管不問的，讓她回去肯定是有什么緣故。她想知道池家對她有多重視，才能讓自己心里有個底兒。如果是讓她去做丫頭什么的，就不會任由著她胡來；如果是讓她去做主子，不管池得順大管家有多么的不敬她，也只能由著她的性子來。
她可能識的字不多，不知禮儀不懂什么規(guī)矩，但是她的心眼兒可不少，不然怎么可能護(hù)著她娘和弟妹，在文四手中活到現(xiàn)在？
剛剛池得順對小玉稱呼了一句“大姑娘”，就讓小玉猜想池家是真的要承認(rèn)她的存在。現(xiàn)在小玉更加確定池家還是有點(diǎn)看重她的——這算是個好消息吧。
小玉瞪著寧氏：“我讓你放開手了嗎？扯起來！瞪什么眼睛，你還想打我？來啊，來打我啊。”她突然放下剪刀就大哭起來，“這些年來你少打我了嗎？現(xiàn)在我親爹的人來接我了，你還敢對我大呼小叫的……”
池得順不得不上前開口：“文爺，這事您要給我們大姑娘一個交代吧？”從前的事情他不想過問，因為真要問起來鬧得事情大了，池家的臉面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丟個大姑娘在外面不聞不問的，可不是體面事啊。
文四看看大哭的小玉，轉(zhuǎn)身就給了寧氏兩腳：“你敢對大姑娘不敬？跪下，給大姑娘跪下�！�
寧氏看著文四，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雖然她賠笑臉賠了半天，但是給小玉跪下她還真的做不到，這么多年來都是小玉給她跪著。
文四見她不聽話馬上又是兩腳，直接把她踹倒在地：“給大姑娘賠禮。”他知道這是小玉在敲打、報復(fù)他們，但是他同樣知道，只要萬氏和萬氏所出的兒女在他手里，那以后小玉就是他的金山銀山。一個寧氏算什么？打死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寧氏終于知道文家變天了，跪在小玉的腳下哭著磕頭：“大姑娘，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池得順咳了兩句：“大姑娘，她怎么也算是大姑娘的長輩，依小的看不如……”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意思很明白。
小玉聽到他的話很乖地點(diǎn)頭：“好，管家大叔給你說情我就饒了你。還不給我娘跪下？以后你要好好地服侍我娘，聽到?jīng)]有？”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