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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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每次用完衛(wèi)生間,都應該沖馬桶的!”
“小便,哪能一次一沖啊,太浪費水了,攢幾次一起沖就行!”
林莉氣壞了,就把這件事和崔浩說了。崔浩聽了也比較郁悶,他找母親談了,讓母親以后別忘了沖水,家里不缺那點兒水錢。
崔大發(fā)也在一旁說老伴:“就是小便后也要沖馬桶的,味兒那么大,讓別人怎么去衛(wèi)生間啊,你自己聞著也不好。
后來,謝秀芝聽取了父子倆的意見,小便后都及時地沖了馬桶。林莉比較欣慰。
謝秀芝住進來以后,從來不用家里的洗衣機。她認為用洗衣機不但費水并且費電。她買來三個水桶,放在衛(wèi)生間的淋浴房里,平時就用這三個水桶洗衣服。每次洗完衣服后的水,謝秀芝從不倒掉,而是留在這三個水桶里,在衛(wèi)生間方便完之后,她就用水桶里的洗衣水沖馬桶。
一次,謝秀芝不慎把一條枕巾遺忘在水桶里—洗衣粉的泡沫掩蓋住了枕巾。謝秀芝沖馬桶的時候,枕巾堵塞了馬桶。后來,還是林莉花了一百元請專業(yè)工人前來疏通的。
一百元錢可以買二十五噸水了;二十五噸水如果沖馬桶,至少可以沖一年。結(jié)果婆婆剛來不到一個月,就把二十五噸水浪費掉了。
林莉和崔浩講這個道理,崔浩顧左右而言他,明顯地袒護他母親。面對崔浩的愚孝,林莉很是郁悶,她打電話向母親傾訴。
母親司云芳一聽就非常生氣:“你這婆婆真夠奇葩的啊,一去你們那兒就和馬桶干上了,不是不沖馬桶就是堵塞馬桶,我看她上輩子和馬桶有仇!有這樣的婆婆整天干擾你的生活,你根本不會幸福的!現(xiàn)在我只盼你爸爸趕緊退休,退休后,我就過去給你撐腰……”
有著母親的理解和支持,林莉的心情才得到及時的調(diào)節(jié)。
林莉盼啊盼,終于盼到了父親退休。
老伴辦好退休手續(xù)的當天,司云芳就迫不及待地買好了火車票。買了火車票后,司云芳給林莉打了電話。
林莉興奮得馬上走出辦公室,到消防通道口給崔浩打電話。
“我爸我媽在后天,也就是星期三下午到北京,你一定去車站接他們!”
“他們二老以后在咱這兒就是安度晚年、養(yǎng)老的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還有必要去接嗎?不是我不重視二老!關鍵是我們科長不是就要退休了嗎?我們科準備提拔一個科長,幾個資歷與我差不多的都在拼命表現(xiàn)呢,如果非得去接,我還得請假,會影響領導對我的看法的……”
林莉很不滿:“不去車站接,他們怎么過來?能不能當上科長,就在于請不請假接老丈人和丈母娘?勝敗在此一舉?”
崔浩期期艾艾地回答:“林莉,你不用這么諷刺我,雖然不能決定,但是,如果影響了總不好吧?要不然,就讓他們從北京站打個車去咱家……我父母在家呢,正好他們可以在一起聊天。”
林莉很惱火,聲調(diào)一下子變得很高:“你這人怎么這樣?正因為我爸、我媽以后要在咱們這兒養(yǎng)老,咱們才更應該把熱情表現(xiàn)出來。我父母都是很敏感的人,也都是很有文化、很有修養(yǎng)的人。他們總擔心你不愿意讓他們來住,會鬧情緒,所以反復對我說,先在這兒住一段兒,如果住得不方便,他們就回老家去。他們是帶著忐忑的心來到這里,準備看著你臉色過日子呢!”
崔浩感覺很委屈:“不方便請假、沒有時間接他們,怎么和看臉色過日子扯上了?”
林莉憤憤不平:“你不去接他們,就等于當頭澆他們一盆涼水!他們以后還怎么在這兒住下去?話說回來了,他們不在這兒住,能在哪兒住?我父母就我一個孩子,年齡大了,不投奔我投奔誰?你這是不歡迎我父母來的意思嗎?你爸你媽來時,我是不是專門請假去火車站接的?我能為接你爸你媽請假,你就不能為接我爸我媽請一次假嗎?你還有沒有點感情?你還有沒有點人性?”
崔浩沒有想到不去火車站接岳父母,妻子能這樣給自己上綱上線。仔細想想,崔浩也覺得自己這個做女婿的不去站臺接岳父岳母大人,實在太不近人情、太缺乏圓通,哪像一個婚齡六年的成熟男人?簡直就像剛談戀愛的生瓜蛋子!想到這兒,他立刻不好意思地改口說:“老婆說得對,是我錯了。我一定去接岳父、岳母大人,肯定去!岳父大人,老泰山嘛,重量級別啊,與老泰山相比,我的工作簡直是輕如鴻毛!”
林莉立刻高興了:“既然知道應該去接站,剛才還說那么多廢話干嗎?對了,以后我父母來了,咱們這可是七個人的大家庭了。你媽媽那喜歡背后嘀咕人的毛病真應該改改了,免得以后發(fā)生諸多矛盾!
聽林莉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見縫插針地抨擊自己母親,崔浩有些生氣了。
“什么叫我媽喜歡在背后嘀嘀咕咕的?她嘀咕你什么了?”
“我只要說你媽,你就和我急,你這是愚孝!算了,你媽不喜歡嘀咕,她是個啞巴,行吧?”
“別廢話了,如果我媽是啞巴,你就是腦殘,你整天就喜歡沒事找事!我這邊還等著開會呢!回頭再說啊!”說完,崔浩掛了電話。
“德行!”林莉罵完后,也掛了電話。
晚上,崔浩下班到家后,躲在臥室里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
林莉感覺兆頭不好:“你把臉皺得像個核桃,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準備去火車站接我父母了?”
崔浩抬手一拍大腿:“媳婦,你真是長著一對雙眼皮的慧眼。∥倚闹械碾y處被你一眼看穿了!做男人難,做沒有時間去接岳父母的男人更難!”
林莉心里的火騰地就上來了:“你不覺得你油腔滑調(diào)得很惡心人嗎?不就是不想接站嗎?哪兒來那么多的廢話?”
崔浩連連嘆息:“我絕對不是逃避接站!周三下午,我們營業(yè)部有個非常重要的會議,上級支行的行長將親自參加并給我們做報告。今天下午我向我們科長請假,科長沒有準假。”
“為什么不準假?你們科長這么沒有人性啊,他就沒有爹媽?他是從樹丫上蹦下來的還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崔浩哀嘆:“你能不能等我把話說完?他說,既然你結(jié)婚后,你岳父母每年都來北京好幾次,二老對北京路況也熟悉了,下車后,他們打車去你家就行了,你不能缺席周三的會議,咱們信貸科的人一個都不能少!”
林莉感覺很奇怪:“你們科長怎么知道我父母每年來北京好幾次?”
崔浩有些很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們科長問我了啊,他說你岳父母以前來過北京嗎?我就實話實說,告訴他自從咱們結(jié)婚后,我岳父母每年來北京幾次!”
林莉氣得運了半天的氣:“你們科長那么問你,就是沒安好心眼,你怎么能這么回答呢?你這么回答他能準你假嗎?你這不是自己挖坑把自己活埋了嗎?你應該說是第一次來!對路況、環(huán)境什么的都不熟悉才行!”
“當時我也沒有想那么多,覺得就是簡單的聊天,誰知道這簡單的話里面還打著埋伏呢?以后凡事我要三思,不能再亂說實話了!”
“那你上午不是說‘肯定去’嗎?不是說我爸是‘泰山’,你的工作是‘鴻毛’嗎?怎么一天還沒有過去就變卦了呢?”
崔浩連連嘆息:“計劃趕不上變化啊!我也沒有想到經(jīng)理不批假,更沒有想到周三的會議,上級支行的行長會親自參加!你想啊,到時候科里那么多人,就缺我一個,多扎眼啊,科長一眼就能看出來了!我上午是說工作是‘鴻毛’,你爸是‘泰山’了,可是,你就不想想,如果我失去了‘鴻毛’,我怎么孝敬‘泰山’?我為什么現(xiàn)在看重‘鴻毛’?不就是為了以后有能力孝敬‘泰山’嗎?”
林莉鼻子里哼出幾聲冷氣:“別盡說些沒用的好話,你工作光是為了孝敬我爸媽?我覺得你工作的直接受益者是你媽,你媽多年不工作,不都是靠你爸和你養(yǎng)著?算了,不說你媽了,一說起你媽,我要么頭疼,要么偏頭疼!”
“既然頭疼,那你別說了,清凈會兒吧!”
“崔浩,你真是太過分了,居然言而無信!和岳父母都敢耍滑頭,你還想清凈?我就問你,你們營業(yè)部開會,缺你這瓣蒜就開不成了?”
林莉氣得火冒三丈,沒想到,崔浩卻很興奮。
“媳婦,你剛才這個比喻真好,說我是一瓣蒜,真是比喻得太形象了。你想想啊,我們整個營業(yè)部組成了一頭蒜,就缺我這么一瓣,那么,這頭蒜就是有嚴重缺陷的!非常顯眼,就能被我們營業(yè)部主任一眼看出缺一瓣蒜!所以,為了職場發(fā)展,我不能請假,你父母以后來咱們這兒養(yǎng)老,咱們的經(jīng)濟壓力更大了,我必須更加認真工作,必須在單位夾尾巴小心做人!只有把飯碗捧牢了,咱們這個家才有團結(jié)發(fā)展的經(jīng)濟基礎!
聽著崔浩狡辯,林莉更加惱火。
“你就是個虛偽的人,就喜歡夾尾巴!咱們談戀愛那陣,你就是夾著尾巴裝好人的,如果你當時不夾尾巴,我才不會嫁你呢!”
崔浩樂了:“你這是間接地表揚我,是支持我夾尾巴,更是對我‘夾尾巴’的一種肯定!不夾尾巴,你不嫁我;夾尾巴,你就嫁我,這就說明夾尾巴的好處非常明顯的!”
“那你就繼續(xù)夾尾巴吧,小心尾巴夾久了得痔瘡!”
林莉與崔浩爭吵的時候,兒子斌斌縮在屋子一個角落里,瞪著驚恐的眼睛一會兒看看爸爸、一會兒看看媽媽,表情很是無助。林莉看到兒子這樣,她的心簡直碎了,她不想再吵下去了,她怒沖沖地摔臥室門而去,帶兒子去空閑的那個臥室,用筆記本電腦給兒子放動畫片去了。
林莉的婆婆謝秀芝已經(jīng)炒好了一個菜,她正往客廳的餐桌上端,見兒媳婦摔門,立刻和坐在飯桌前翻報紙的老伴崔大發(fā)對了下眼,然后小聲詢問道:“這怎么回事?兒媳婦怎么又抽風了?這門是摔給誰聽的?我看呀,家里的門早晚都得被她摔壞不可!”
“小兩口不定鬧什么脾氣了—哪有不吵架的夫妻啊,咱們別打聽,就裝聾裝啞巴。她父母不是快來了嗎?咱們一定要裝好聾啞人,要不然,以后這個家就熱鬧了,就戰(zhàn)火紛飛了!”
“知道,知道,不就是裝聾作啞嗎?這誰不會?我假裝聽不到,假裝不會說話就是了!我這不就是私下里和你聊聊嗎?”
謝秀芝繼續(xù)去廚房炒菜去了。
吃飯的時候,大家在飯桌周圍坐定,林莉向公公、婆婆告狀。
她委屈地說:“爸,媽,我父母要來北京了,周三到。但是,崔浩不愿意接站,我父母這次來是想長住養(yǎng)老的,崔浩不去接站,這不是冷落我父母、給我父母一個下馬威嗎?”
崔浩急忙辯解說:“怎么能是下馬威呢?再說,我哪有不愿意去接站!這不是因為,我們銀行營業(yè)部后天有個重要會議,我請不下來假嗎?”
“你們營業(yè)部三十幾號人呢!離了你,營業(yè)部就玩不轉(zhuǎn)就得崩潰?離了你,你們主任就得哭得死去活來?”
崔浩很不滿地瞟了林莉一眼:“你怎么這么說話?這可有些胡攪蠻纏不講理了。∥也皇墙忉屃藛?那天的會議支行行長親自參加,如果我那天硬著頭皮曠工,扣發(fā)獎金事小,影響職場前程事大!”
林莉譏諷道:“你不是口口聲聲岳父是泰山嗎?我看你那個破會議重于泰山,我爸在你心目中簡直輕于鴻毛!”
崔浩還沒等開口,崔大發(fā)一抬腕,把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筷子上沾的肉末濺飛到林莉的臉上。但是,林莉卻不好意思發(fā)作:第一,公公畢竟是長輩,得給他留個面子,第二,公公已經(jīng)對他兒子怒目而視了,很明顯是為自己的兒媳婦以及親家公、親家母討公道的,自己要識好歹。林莉只得假裝用手掌抹眼睛,好像心里很難受,要落淚一樣,其實,她是為了用手腕把臉上的肉末抹掉。
公公崔大發(fā)冷著臉訓斥兒子。
“你岳父、岳母大人遠道而來,你就應該前去迎接,這是禮節(jié),更是孝心!如果你以后對你岳父母不孝敬,我可饒不了你!”
見兒子受氣包一樣低著頭不說話,崔大發(fā)的心立刻軟了,他語氣一下子放緩了。
“當然,年輕人看重事業(yè)也對。影響事業(yè)了,以后混得吃不上、喝不上的,哪有能力孝敬岳父岳母啊?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小莉,你說是吧?”
林莉吃了一驚,沒有想到公公的話里居然還打著埋伏,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林莉剛想賭氣說:“百善孝為先,對待至親長輩不好的人就不是好東西!”可是她話還沒有說出來,公公已經(jīng)拿話堵住了她的嘴。
“明天下午,我和你媽(婆婆)帶著百分百的誠意,在北京站向我親家撲面而去!”
這話雖然是好話,但是聽著卻有些別扭,林莉在心里哭笑不得。既然公公和婆婆積極主動地代替他們的兒子去火車站接父母,林莉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算是給老公“嘴下留情”。
公公站起來走到茶幾旁,拿起手機,撥通了林莉父親林一博的手機。
“親家公啊,我是你大發(fā)哥啊,我比你大兩歲,我就是你哥嘛!哈哈哈!聽說你后天來北京,以后就長住了,我知道后激動得不得了!咱老哥倆以后就可以經(jīng)常喝兩盅了,神仙般的日子就要到嘍!”
林一博很熱情。
“是啊,以后能長期和老哥在一起生活了,很榮幸,很開心!”
“哈哈哈,親家,我和你說,我可想死你了,恨不得現(xiàn)在就能見到你老弟啊!原本呢,崔浩非要去車站接你,他要缺席單位的一個重要會議去接你!我呢,就讓他正常工作,我去接,這樣既不影響孩子的工作,咱哥倆還可以早一個多小時見面,多好!你說是吧?我覺得,你也是希望孩子以工作為重,是吧?”
“是的,是的,現(xiàn)在年輕人職場壓力多大啊,不能為了接我們而影響前程!一定讓崔浩在單位好好上班!”
崔大發(fā)哈哈大笑。
“好好好,咱哥倆的意見高度統(tǒng)一了!那就讓崔浩和你通電話!”
有了父親的這個鋪墊,崔浩的話就好說了,一下子變成了甜嘴的姑爺。
“爸,你和媽說下,原來,我是計劃開車去車站接你們的,但是呢,我爸他非要去,說好久沒有和你們見面了,想得不行!那就讓我爸媽代表我去接你們二老,我已經(jīng)在飯店訂了個包廂,晚上好好給二老接風洗塵!”
林莉父親很高興地說道:“訂什么飯店啊,在家吃就好!后天你忙工作吧,你爸來接我就行,其實,你爸爸也不用來,我和你岳母打車就行了!”
崔浩的父親在旁邊支棱著耳朵聽著呢,聽到這一句,立刻搶下兒子手中的手機。
“親家啊,我后天肯定去接你的,風雨無阻,天上下雹子,我頂著鋼筋鍋都會去接你的,不見不散。
林莉父親聽得哈哈大笑,連聲說道:“不見不散,不見不散!親家,那就先掛電話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時間聊天!”
崔浩父親沖著電話喊:“好的,好的,親家,見面再聊啊,那我掛電話了!”
崔大發(fā)掛了手機,高興得哈哈大笑,一個勁地說:“親家來了,真好,以后咱們一大家子就熱熱鬧鬧地過日子了……”
見公公這么個態(tài)度,林莉心里熱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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