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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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內(nèi)百無聊賴，我無意間一低頭，忽然瞥見袖口刺著的一排白色蓮花，這樣精美的針腳讓我不禁一陣哀嘆，我終究無意侍君，看來，鐵定是要辜負(fù)這么漂亮的衣服了。
通往皇宮的道路經(jīng)過工部去年的翻修，格外平坦。馬車行駛了約莫半個時辰，便順利抵達(dá)皇宮。
在太監(jiān)的帶領(lǐng)下。我與父親穩(wěn)步向前。偏偏這時，耳邊傳來了兩個并排走過的小宮女的談話：“哎，你說太子殿下怎么就……”似乎是瞥到父親與我，小宮女警覺地咽下話音，恭敬地沖我和爹行了作揖禮。
對此，我了然一笑，哼，有什么可隱瞞的，這已經(jīng)是公開的秘密了。誰人不知，太子后宮佳麗三千（注：實數(shù)，非代指）且廣施君恩，在業(yè)界享有金槍小霸王的美譽�？墒�，在他夜以繼日的播種之下，卻不見結(jié)果。
這大概就是付出不一定會有回報的典型代表。即便如此，哪日太子若能平心靜氣地向我傾訴他的難言之隱，我還是會滿帶關(guān)懷光輝地勸道：“彥琛，千萬不要因眼前的失敗就輕言放棄，你得一如既往地努力，堅持就是勝利，加油！”
既能遍嘗床笫之歡，又能免去扶幼累贅，人人都稱贊，太子還真有一套，可我覺得，太子何止有一套，太子簡直有很多套。
我與父親沿著宮里的大道繼續(xù)前行，可走著走著，我就生出了疑惑，選秀這么大的事情，怎么整個皇宮就沒有一點動靜呢？太監(jiān)和宮女們?nèi)绯５氐椭^往前，戒備森嚴(yán)的禁衛(wèi)軍駐守在原地，一動不動。絲毫沒有殿選的熱鬧征兆。
我微微側(cè)過臉，打量起了父親，他依舊神色凜然，沒有任何反常之舉。
也許是我太過敏感了，父親身為百官之首，這種時候自然要來得早些，好給群臣做出個表率。如此想來，我也不再糾結(jié)，跟隨父親，加快了腳步。
在經(jīng)過大殿前，父親并未停下腳步，依舊一個勁地往前。我很想提醒他一聲，可轉(zhuǎn)念一想，父親日日早朝，怎會在皇宮里迷路，既然他繞開大殿，一定有他的道理。
一路上我并未作聲，任由父親帶著我七拐八繞，正當(dāng)我瀕臨混亂之際，他忽然在一處亭林前停了下來。
“喲，恭迎相國�！膘o立須臾，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太監(jiān)的恭維。
“勞煩公公了�！备赣H客套了一句，太監(jiān)便令隨身帶著的幾個宮女沏茶。
茶水備妥后，他的臉上帶上了討好的笑容：“請相國在此處稍事休息，我這就去稟報�！币煌◤澭h首后，他躬身退下，再度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
選秀何時變得這么寒酸了？我不解地皺起了眉頭，本來還指著趁這次機會親眼目睹一下朝堂的恢弘大氣，現(xiàn)在卻要憋在這樣的犄角旮旯，心里難免有落差，我一屁股坐在亭下的石凳上，百無聊賴地托起了腮。
哎，也許我命中注定與朝堂無緣吧，看不到就看不到吧，若是能和小伙伴聚上一聚，倒也不虛此行了。
我等著和眾姐妹嘮我這些天混跡長街的見聞，可瞅了半天非但沒看到小伙伴，卻把閃瞎人眼的鳳駕瞅了過來。即便皇后的儀仗已經(jīng)盡量從簡，可頭上的六屏金冠還是清楚地昭示了她的地位。
皇后娘娘雖已年近不惑，風(fēng)華卻絲毫不損。只見她目若懸珠齒若編貝，螓首蛾眉，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嫻靜。許是平日總對著相府悍婦的緣故，面對這樣的優(yōu)雅女人我忍不住打量了起來。
她在兩名近身丫鬟的簇?fù)硐侣拷业哪抗鉄o所顧忌地在她身上不住流連。
“見了娘娘還不趕快行禮！”耳邊忽然傳來父親略帶嚴(yán)肅的提醒。
“哦。”我驚慌地應(yīng)了一聲，剛要躬身，那雙纖纖夷手卻及實地阻止了我。
“相國客氣了，無須多禮。”她看向父親，溫柔地開口。
“謝娘娘恩典�！备赣H應(yīng)了一聲，畢恭畢敬地頷首靜立，等待著她的進(jìn)一步指示。
偏偏這時，她卻一臉慈愛地看向了我：“你就是蓮瑾？”
“嗯�！蔽以诩抑性侔酝�，到了外面也是瞬間老實的主，見了這般場面，還沒說話就慫了。
“哪兩個字？”皇后接著追問了一句。
“蓮是蓮花的蓮，瑾是……蓮瑾的瑾�！痹捯怀隹�，我便自覺羞愧地低下頭。
我含恨地咬了下嘴唇，心中一通自責(zé)，這大概就是我平日里不學(xué)無術(shù)的報應(yīng)，面對一國之母的提問竟連一個組詞都組不上來。
“小丫頭生得還真是水靈�！比f幸的是，娘娘仁厚為懷，并未對我的不學(xué)無術(shù)窮追不舍，反倒是主動開口，巧妙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謝娘娘夸獎�！蔽覍W(xué)著父親，跟她客套了起來。
娘娘身居高位，這種客套之詞想必早就習(xí)以為常，因此，對于我的客套她并未回應(yīng)，只是帶著官方的微笑打量著我。
“芳華幾何了？”對著我琢磨了好一陣，她終于再度發(fā)問。
“稟娘娘，十六有余�！�
話音剛落，一旁的父親微微抬首，向我投來了古怪的目光。對于他的古怪我雖已心照不宣，但卻并未做出回應(yīng)，只是一臉堅定地看著前方，不露一絲猶疑之色。
對于我的這一說法，雖然存在裝嫩之嫌，可我所言卻非虛，我的確是十六有余，只不過是整整余了兩周歲而已，如果我真的不要臉，我大可說十四有余，或是十二有余。因此，父親的反應(yīng)在我看來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二八年華，真真是妙齡�！蹦锬锩鎺⑿Γ瑹o限唏噓地感慨了一句，可她這樣一說，我不禁生出了幾分愧疚，其實我二九也是可以除盡的，被除數(shù)不變，商整整大了一級，這讓我意識到，我真真是臉皮厚了。
就在我為省略了兩年光陰暗自得意的時候，溫柔的話音再次傳來。
“不過于女子而言，十六當(dāng)真也不小了，想當(dāng)初，本宮在這個年齡已經(jīng)服侍皇上整整一年了�！蹦锬锏难哉Z深深刺激著我這個謊報年齡的剩女，可我覺得傷害我絕非她的本意，她一定是想借此說點什么。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的目的很快明朗起來：“既已及碧玉，可曾許配了什么人家？”
“稟娘娘，小女雖已成年，卻未脫稚氣，因此未曾婚配�！碧岬竭@一話題，父親瞬間激動了起來，我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他已經(jīng)搶先一步，替我做出了答復(fù)。
這樣的答案，讓娘娘臉上的笑容越發(fā)舒展開來。
“既然未曾婚配，本宮給你說門親事可好？”
當(dāng)她問出這句話，我終于領(lǐng)悟到父親昨晚的反常了。他們兩在這一唱一和這么久大概就是為了引出這句話吧。
此刻，優(yōu)雅大方的娘娘在我心中瞬間形象大跌，在我看來，她現(xiàn)在和那些媒婆別無二致。
也許是見我久久未做出答復(fù)，為解僵局，一旁的父親連忙接了上去：“若得娘娘牽線，小女也算三生有幸了，一切，但憑娘娘做主�！�
父親就這樣將我的婚姻自由交付了出去，甚至都沒征求過我的意見。
“如此最好，瑾兒你今年十六，太子也即將弱冠，不管是年齡還是身份，都是再般配不過的了�！�
太、太子！聽到這兩個字眼，我的心再度顫了起來。驚恐之下，我將手伸向父親，瘋狂地扯著他的衣角。
“呃，娘娘，小女生性散漫，資質(zhì)愚鈍，恐難侍君側(cè)，還請娘娘三思�！笔芰宋业陌凳�，爹也許是想起宴會上太子的百般刁難，終于開口替我說起情來。
“相國過謙了，瑾兒出生書香世家，再加上您的教導(dǎo)有方，無疑是東宮主位的不二人選�！蹦锬餆o比肯定地做出答復(fù)后，不等我們分辯，便側(cè)身對身旁的丫鬟吩咐道：“請?zhí)忧皝怼！?
“是。”丫鬟應(yīng)了一聲，迅速退下。
我驚恐地看著眼前這一切，我根本什么都沒說，卻如此順利地上了賊船，我真不知是該感嘆我的天賦異稟還是上天的造化弄人。
眼看一切已成定局，娘娘也無須顧忌我的意愿，轉(zhuǎn)而又和父親寒暄了起來。
我站在一旁暗自嗟嘆，原來，逼婚竟也可以這樣清新脫俗，仗著皇后的身份，竟連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沒有，就這樣赤裸裸。官宦之家的女子多了去了，比我教養(yǎng)好的更是大有人在，況且，她所說的年齡般配，由于我的謊報也不能作數(shù)，一通不爽之下，我甚至產(chǎn)生了想自揭謊言的念頭，可在初見之時，就對皇后說了謊，這樣的罪名卻不是我能承擔(dān)的。
在經(jīng)過對利弊的理智衡量，我最終選擇了不吭聲。
“太子駕到！”我剛做出決斷，耳邊就傳來了這聲尖細(xì)的報幕。
初聽到聲音時，我并未對這件事有多大的重視，等到腦中反應(yīng)過來，我才驚覺到事情的可怕�；艁y之下，我匆忙就要抬頭，可想起去年的偷窺未果又趕忙低下了頭。太子對我素有成見，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出頭為好。
“彥琛，快過來�！倍厒鱽砘屎蟠葠鄣拇叽佟�
穩(wěn)健的腳步聲在漸漸靠近，我的心頭也越發(fā)緊張起來。依照太子對我的厭棄程度，即便我什么都不說，站在那里，本身就已經(jīng)缺點滿滿了。
今年的缺席，太子勢必蓄積了滿滿的壞水等著吐我。
“相國。”磁性十足的聲音傳了過來，我雖未抬頭，卻也料想得到他的拱手之舉。
“太子折煞老臣了。”父親也佯裝客氣對太子行了君臣之禮。
“這位是相國的千金，蓮瑾�！被屎竺狡欧妒恪：芸毂阆蛱咏榻B起我來。
“蓮瑾妹妹好�！碧涌此票虮蛴卸Y，可我卻在這聲問候中聽到了一絲狠厲。
“臣女見過太子。”我心中惴惴不安，表現(xiàn)得格外拘束。
“莫要害羞，現(xiàn)在無須講究君臣之禮，抬起頭來。”見了我的不適應(yīng)，娘娘隨即寬慰起我。接了吩咐，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抬起了頭，可當(dāng)看到那張臉，我頓時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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