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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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燮國王城開始，一道消息仿佛插上了翅膀，旋風(fēng)般地傳遍朝野，甚至有向其他諸侯國渲染的勢頭——
燮王朱炎病重，已不能視事！
更有甚者，言之鑿鑿地說他已暴斃，目前不過是秘不發(fā)喪而已！
疏真默默聽著身旁兩個(gè)男人的議論，仍是專心致志地靜坐，身前一架繡屏，上面已然初見規(guī)模。
完好的左手輕穩(wěn)柔韌、不再生疏，至于右手……她苦笑著，凌空揮動(dòng)幾下，仍是木然無覺。
多年苦練的劍術(shù)，因此而幾乎全廢啊……
她心中自嘲，耳邊隨意飄過一兩句話。朱聞和衛(wèi)羽因著整頓全軍的事項(xiàng)，正在熱切討論中。
疏真微微一笑——男人面對(duì)這般血腥殺戮之事，總是滿懷熱情，她隨意聽了兩句，心中頓時(shí)升起警兆——
“你們準(zhǔn)備做什么？”
她輕聲問道。
朱聞看向她，一派輕松地笑道：“只是略微整頓一下邊境，如今不用跟那顏部打仗，也該好好敲打他們一下�！�
疏真心中冷笑，忍了一會(huì)兒，禁不住還是拂袖而起，心下怒道：滿口謊話……
她隨即頭也不回地出門，到了朱紅門檻前，她想了一會(huì)兒，終于忍住氣，走到衛(wèi)羽身前——
“拿來�！�
“什么？”
遭遇池魚之殃的倒霉軍師無辜苦笑，卻被疏真的冷眼盯住，再也躲閃不得。
“關(guān)于燮王、王城近況的所有書件�！�
見兩人還在猶豫，她冷笑著咬牙道：“既然把我拖下水，為你們出謀劃策，那就爽快些。”
朱聞干笑了兩聲，終于乖乖取過一疊厚紙，嘆道：“我父王先前摔斷了一條腿，如今又縱欲花叢，王城如今正是一片混亂呢，我可不愿去趟那渾水�！�
到現(xiàn)在還在騙人！
疏真怒極反笑，接過書件，疾步而走，再也不理會(huì)身后二人。
“君侯……”
“什么？”
“您又招惹她了？”
衛(wèi)羽摸著下巴，悄聲道：“該不會(huì)又是您上去亂摸——”
一聲痛叫被他及時(shí)壓抑在齒邊，朱聞取過他手背上的沉重石硯，輕笑悠然道：“手一滑，就落下來了，你沒傷著吧？”
衛(wèi)羽默然無語。
疏真一一看完手中書件，心中只覺一陣悚然——
“果然如此！好一個(gè)陷阱！”
她望向窗外天光，只覺得渾身都在戰(zhàn)栗微顫——這是棋逢對(duì)手，更是洞察先機(jī)的興奮！
初春時(shí)分的北疆大地，萬物方才復(fù)蘇，素來地廣人稀的城鎮(zhèn)里，滿是人聲笑語。連遠(yuǎn)在冰原之上的各族族民，也來到集上交換獵物，度過這一春荒景。
回夜宮所在乃是整個(gè)封地中最為繁盛之地，附近樓宇繁盛，也算一景。這幾日，附近庶民和商賈卻經(jīng)常見到策馬疾馳的兵士，馬蹄的煙塵呼嘯而過，越發(fā)頻繁，卻在他們心中投下隱約的陰霾——
難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在市井的猜測之下，朱聞在銀安殿里仍是穩(wěn)如磐石，并不見什么異樣。
朱聞披了件寬袍，接過燕姬纖手奉上的銀耳蓮子羹，卻不撒手，在她白潔柔膩的皓腕上輕捏一把，神色之間，滿是蜜里調(diào)油的柔情。
燕姬別過身去，以袖掩住嘴輕笑，腰肢卻似花枝亂顫——
“君上，昨日狩獵之時(shí)，你的手就不老實(shí)……”
她嬌嗔道，神色之間滿是嫵媚的撩撥，讓人心神蕩漾。
朱聞笑而不答，接過羹湯嘗了一口，笑道：“真甜……”
兩人又調(diào)笑了一陣，燕姬試探著問道：“君侯，這幾天怎么老見些頂盔冠甲的兵將，路上偶遇了幾次，害得我連忙回避，真是嚇?biāo)廊肆恕?
朱聞微微一笑，深邃黑瞳中但見流光閃爍，不可逼視：“沒什么，只是些北狄蠻夷而已�！�
燕姬心中一凜，正要再問，卻聽殿外“吱呀”一聲，黑桐木門竟被隨意推開，一道清麗身影飄然而來。
看清對(duì)方的面容后，燕姬眼中露出嫉恨之色，“咦”了一聲，卻做出驚詫羞惱的模樣，脆聲道：“妹妹，你這是……”
疏真著一件玄底紫云紋深衣，背后蝴蝶系帶紛飛，顯得腰間不盈一握，她逆光而來，連面上的黥紋也看不真切，竟是清渺高華，宛如天人。
她黛眉深蹙，仿佛也在發(fā)怒，朝著燕姬略一示意，隨即竟一把將一疊文書扔到朱聞桌上，冷哼道：“我在那里苦苦謄寫，君侯這邊竟是紅袖添香……”
她仿佛不勝羞怒，香肩顫抖之下，轉(zhuǎn)身斂裾而走。
朱聞見她這般做派，心知有異，也不理會(huì)那些文書，只是匆匆追去，到了中庭，兩人拉扯之下，廊下宮人都目帶曖昧地瞧著。
“這要怎么繼續(xù)往下演？”
朱聞抱住了她，在她耳邊吹著熱氣，含笑低聲問道。
疏真瞥了他一眼，冷然一笑：“此地甚好，我們再多待一會(huì)，讓她看個(gè)夠就好�！�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朱聞?dòng)质莿窠庥质菓┣�，兩人鬧個(gè)不休，等到眼角余光瞥見那一抹身影從廊下匆匆而去，這才相視而笑、偃旗息鼓。
朱聞仿佛不勝吵鬧，將疏真一把拽了，拉進(jìn)大殿，隔絕了所有好奇曖昧的目光，這才舒了一口氣，問道：“這究竟是唱的哪出？”
疏真倚在殿門上，雪白面龐浸潤在一片昏暗中，聞言黑瞳中光芒一盛，冷笑道：“這正是我想問你的！”
她走近一步，朱聞只覺萬年冰雪的凜冽襲來，雙目竟似微微刺痛，一片死寂中，只聽疏真的聲音低低響起：“你是想趁著燮王朱炎將死，一舉帶軍還都是嗎？”
這一句宛如晴天霹靂，讓朱聞心中一震，正要開口，卻聽疏真輕笑一聲，仿佛琴弦上至高音卻驟然斷裂：“你打的算盤真不錯(cuò)……”她宛然笑道，“可惜，你錯(cuò)看了對(du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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