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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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握住小獅子的手,柔聲道:“好啦,不要管這些了!你剛好些,不要亂動了!”
他的呼吸變成焦灼的喘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微微發(fā)抖。突然,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隨即又劇烈地顫抖起來,手揪扯著被子不住地掙扎,牙關(guān)咬得青筋暴起!
她手足無措地想抱住他,可是根本抱不住。聽到他牙關(guān)咬得咯吱作響,擔(dān)心他把舌頭咬斷,唐果扯了一條毛巾過來擰了幾下,塞進(jìn)他的嘴里讓他咬著。然后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俯身在他的耳邊一聲聲地喚著:“小獅子……小獅子……會過去的……會好的……”
這痛楚的發(fā)作似乎持續(xù)了一個世紀(jì)之久,等他終于安靜下來,嘴里的毛巾滑落在了枕邊,已被他咬得破碎不堪。當(dāng)唐果拿來干毛巾拭著他額上的冷汗時(shí),他感覺到了,失神的眸子顫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睛。
看著他干裂的嘴角,她意識到他自昨夜起就水米未進(jìn)。
她將他的頭略略托起,將一杯水遞到他的嘴邊喂了一口。嗓子得到了些滋潤,唇翕動一下,他低喚了一聲:“果兒……”
嗓音沙啞不堪。
她哽咽道:“不要講話了,趁著不痛,快睡一會兒吧……”
“果兒……”
“不要講話啦!還不趕快休息一下,等會兒又要痛了……”
他卻固執(zhí)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要告訴果兒……我的名字……”
她的眼中一熱:“好啊。”
“我的名字叫作……寒非離!
“寒非離,我知道了……”她悄悄地拭去了眼角的淚花,真是的,不過是告訴她名字而已,為什么就感動得哭了?
或許是因?yàn)樗K于肯坦誠相待了吧。
孤身漂泊在外的她需要被真誠地對待。
他吃力地說了下去:“我其實(shí)是……”
“小獅子,求你休息一下吧,你太累了!
“果兒不愿意知道嗎?”他的眼中滿是失落的凄涼。
唐果不由得頭疼道:“不是啊,只是你需要休息。等你好了再跟我說,好嗎?”
他的眼神卻暗淡了下去,嘴角浮出一個凄然的笑,喃喃地道:“本該如此……自己懷了假意,如何求來真心……”
“唉!我不過是讓你以后再說啊,你想太多了!
“果兒不必安慰了……”
“哎呀!真是拿你沒辦法,你說吧!”
寒非離眉間的抑郁立刻釋然,嘴角也有了笑意。他稍稍停頓了一下,似乎在醞釀?wù)f話的力氣,他緩緩地說道:“我是已亡之國日晟國國君的第三子……”
日晟國,位于天恒國東,三面臨海,面積雖然不大,卻美麗富饒,國力頗為強(qiáng)盛。天恒國皇帝將其吞并之心蓄謀已久,只是日晟國國土面積雖小,兵力卻強(qiáng)大,天恒國對其也頗為忌憚。但天恒國志在必得,不惜耗費(fèi)巨大的人力、物力、財(cái)力強(qiáng)攻數(shù)年,終于將日晟國吞并。
日晟國被滅國的過程中,皇族血脈落入敵手,卻沒有被立刻殺掉,而是遭到了血腥可怕的嚴(yán)刑逼供,為的是讓他們說出傳說中的日晟國的秘密。
一個關(guān)于寶藏的傳說。
傳說日晟國的開國國君擁有一個巨大的寶藏,藏寶之地的墻壁都是由黃金堆砌而成的,奇珍異寶遍地都是,隨便拿出一件來都價(jià)值連城。
至于這些珍寶從何而來,卻眾說紛紜,而傳說的版本也是五花八門。
而憑這么一個虛無縹緲的神話般的故事,天恒國皇帝就相信寶藏真的存在。他堅(jiān)信日晟國國君收藏了一張神秘的藏寶圖,只要得到它,就可以得到巨額的財(cái)富,使國力極端強(qiáng)大,永世不滅。所以,吞并日晟國,并非只是看中了其富饒的土地,更是為了奪得傳說中的寶藏。
于是,日晟國慘遭滅國之禍,被俘虜?shù)幕适页蓡T也受盡了折磨,到最后竟沒有一個人生還。
日晟國淪為階下囚的皇族全部死于非命,無一幸免。只有三皇子寒非離,在外隨師父學(xué)習(xí)武藝而得以逃脫。
得到亡國的消息時(shí),追兵已然趕到,其中不乏武功高手。師父拼了性命護(hù)他逃出,寒非離考慮到越危險(xiǎn)的地方越安全,就和師父一起扮成平民模樣,傷勢較輕的他背著重傷的師父冒險(xiǎn)進(jìn)了京城。師父的傷勢很重,命在旦夕,他要帶師父求醫(yī),師父卻竭力阻止。因?yàn)閮扇艘驯煌ň,他們身上的傷口正是特征之一,就醫(yī)難免有暴露的危險(xiǎn)。
最后,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師父死去。而身無分文的日晟國三皇子寒非離,連安葬師父的能力都沒有,這才有了賣身葬父這一出。
所以,寒非離賣身所葬的,并非父親,而是師父……
在語句盡量簡短的描述過程中,寒非離的劇痛已斷斷續(xù)續(xù)地發(fā)作了三四次,話尚未講完,就在一次發(fā)作中昏厥過去。
唐果手伸到他的頸邊試了試,發(fā)現(xiàn)他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這樣下去鐵定著涼。于是,她請店小二幫她買了套男裝送來,將剩下的銅板打發(fā)給小二作為小費(fèi)。
唐果費(fèi)力地抬起寒非離的胳膊,用毛巾浸了熱水替他擦去身上的汗水,再一件件地?fù)Q上衣服。照顧昏睡的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累得夠嗆,平日里那些吃豆腐占便宜的念頭壓根沒顧得上。替他穿底褲時(shí),她的目光無意中掃過他緊實(shí)的小腹,眼睛忽地就睜大了,驚訝得挪不開目光。
他小腹右側(cè)光滑的皮膚上,赫然有一朵紅色的五瓣花,色澤艷麗欲滴。
胎記?不可能!怎么會有長得如此絕美的胎記!
文身?一定是文身!
嗬!他居然在這個誘惑的部位文這般風(fēng)騷的文身!真看不出,外表清純的小獅子原來如此悶騷!唐果忍不住伸出手指,想摸一摸那花朵。
寒非離的身體突然猛地顫了一下,劇痛又襲來了。他從昏睡中痛醒了,身子一挺,猛地翻滾了一下,若不是唐果護(hù)得及時(shí),他就從床上掉下去了。他就勢抱住她的腰身,手臂上的力氣幾乎要將她的腰勒斷。他額頭抵在她的腰上,拼命地磨蹭,企圖抵消一點(diǎn)痛苦,喉中溢出壓抑不住的嘶啞的呻吟聲。她因他所受的痛苦而發(fā)起抖來,一邊緊緊地抱住他,一邊咬牙切齒地罵洛羽痕。
等這一陣疼痛終于過去,寒非離累得癱倒在她的懷中一動也不動了。他合著眼睛,呼吸微弱。她也不忍將他放下,就那么坐在床沿抱著他,讓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一陣陰冷的風(fēng)掠過,唐果的動作滯了一下,心中多了一絲迷惑:明明沒有開門窗啊,哪里來的風(fēng)?
屋內(nèi)的光線似乎忽然暗了許多,唐果脊背上莫名地掠過一陣寒氣。她猛地回頭看去,就見她身后幾尺遠(yuǎn)的地方不知何時(shí)多了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身周散發(fā)著陰森的氣息。
她嚇得驚叫了一聲,向床內(nèi)倒了一下,壓在了寒非離的胸口。
這一壓便驚動了昏昏沉沉的寒非離,他睜開眼看了一下,急促地說道:“蝠影,不準(zhǔn)傷害她!”
那個黑影冷淡地回道:“我沒碰她,是她自己膽子小。”
黑影飄忽了一下,直接從她身旁掠過,飄至床前。
“少主子中了毒針,需立刻就醫(yī)!
她開口道:“你也別太擔(dān)心了,下針的人說三日內(nèi)會返回替他取針的!
她不說還好,話一出口,她就感覺蝠影的身上嘭的一聲升起一團(tuán)寒氣,語聲寒冷徹骨:“替他取針?百變妖狐那等妖孽只會害人,哪里會救人?!”
洛羽痕的外號叫作“百變妖狐”嗎?看來她叫他“小狐貍”還真叫對了。
“他說過會回來的。”她輕聲回答,語氣里滿是信任。雖然洛羽痕妖艷得不似凡人,行為也詭異莫測,但她愿意相信他。
蝠影毫不掩飾他的鄙夷:“百變妖狐何曾言而有信!等在這里無異于等死!”
她也動搖起來。如果洛羽痕真的不回來,那小獅子的命可就枉送了!她猶豫道:“他說過他下的針,世上無人能取。”
“往南百里之地,有一個叫作蝶谷的地方,居住著天下第一名醫(yī)蝶谷醫(yī)仙。不過此人性情古怪,外號又叫‘殺人大夫’,但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去試一試。”
唐果心中雖有疑慮,但事關(guān)小獅子的性命,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和蝠影不眠不休日夜兼程,趕到蝶谷時(shí),已是第三日的清晨時(shí)分。兩人都疲憊不堪,但是他們一刻也不敢耽誤,途中除了偶爾喝口水,不曾吃過半點(diǎn)食物。
隨著時(shí)間的流逝,寒非離的狀況越來越糟糕,臉色青白,呼吸微弱。即使疼痛不發(fā)作的時(shí)候,他也沒有睜眼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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