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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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么都沒有？你長這么大總要學(xué)點什么吧！就算讀書成績不好，考不上學(xué)，也該學(xué)門手藝啊……”
他面無表情、波瀾不興的沉默，卻像是無聲的鄙夷：我都說了沒有，你還廢話什么？
我抓狂了，“你這些年都靠什么生活？難不成啃老？”
他有點不悅地皺眉，“我靠自己的力量吃飯�！�
好吧！只要不是好吃懶做、作奸犯科，干體力活也是正當(dāng)職業(yè)。我猶豫掙扎著，遲遲沒有再說話，他也一點不著急，就那么安靜地站在大太陽下，由著我理智和沖動打架。
我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牙，足足考慮了十來分鐘，才試探地問：“你愿意留在我這里打工嗎？管吃管住，工資……看你的表現(xiàn)再定。”剛才掙扎時還覺得自己是活雷鋒，結(jié)果最后發(fā)現(xiàn)自己本質(zhì)上肯定是黃世仁。
他沉默，我緊張，卻不知道自己緊張個啥，這個海島上工作機會有限，他現(xiàn)在落魄到此，難道不是應(yīng)該他諂笑著抱我大腿嗎？
終于，他點了點頭，“好！”
我松了口氣，愉快地說：“就這么說定了，只要你努力干活，我不會虧待你。我叫沈螺，螺可不是絲蘿的蘿，是海螺的螺，你叫什么名字？”
他沉默了一瞬，才說：“吳居藍。”
經(jīng)過簡短的自我介紹，我和吳居藍算是認識了，但接下來我們該做什么？似乎要簽署勞動合同，但是，我都不給人家開工資，甚至做好了隨時趕他走的打算，這個勞動合同……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先提出來的，他要罵奸商就奸商吧！
兩人面對面地沉默著，非常難得地，他主動開口問：“我該干些什么？”
“什么？”我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九九中，沒反應(yīng)過來。
他說：“你讓我為你工作，我需要做什么？”
“哦！那個不著急，今天先把你安頓下來。”我打量著他，決定第一件事就是幫他去買幾件衣服。
“我現(xiàn)在要出門一趟，你和我一起……”話還沒說完，我猛地閉上了嘴。
理論上講，他仍是陌生人，我不應(yīng)該把他留在家里，但是，他這個樣子，如果我?guī)е黄鹕辖郑腋掖虮ＷC不用半天，整個島上就會傳遍，說不定晚上就會有好事的人給爸爸打電話，我瘋了才會那樣做！
我心思幾轉(zhuǎn)，一咬牙，斬釘截鐵地說：“你留在家里！”
我指指他之前坐過的地方，“你可以把藤椅搬出來，隨便找地方坐�！�
我上了樓，一邊換衣服，一邊還在糾結(jié)自己的決定，把一個剛剛知道名字的陌生人留在家里，真的合適嗎？不會等我回來，整個家都搬空了吧？
糾結(jié)中，我翻箱倒柜，把現(xiàn)金、銀行卡、身份證、戶口簿，甚至我從來不戴的一條鉑金鉆石項鏈，全部塞進了手提袋里。這樣子，屋子里剩下的不是舊衣服，就是舊家具了。就算他想要搬空，也不會太容易吧！
關(guān)臥室門時，我想了想，去衛(wèi)生間拿了我的梳子，小心地拿下一根夾在梳子縫里的頭發(fā)，夾在門縫中。又依樣畫葫蘆，把樓上三間臥室、樓下書房的門縫里都夾上了頭發(fā)。
這樣，只要他打開了門，頭發(fā)就會悄悄掉落。如此電視劇的手段是我十歲那年學(xué)會的，為了驗證繼母是否有偷看我的日記本，我特意把頭發(fā)夾在日記本里，最后的事實證明她的確翻閱了，我和她大吵一架，結(jié)果還被她指責(zé)“小小年紀就心機很重”。
我提著格外沉的手袋，走出了屋子，看到吳居藍把藤椅搬到了主屋的屋檐下，正靠在藤椅上，看著院墻上開得轟轟烈烈的三角梅。我心里微微一動，嬌艷的粉紅色花朵和古老滄桑的青黑色石墻對比鮮明，形成了很獨特的美，我也常常盯著看。
我說：“廚房有水和吃的，自己去拿，雖然你很嫌棄我的廚藝，但也沒必要餓死自己。”
他微微一頷首，表示聽到了。
“那——我走了！很快回來！”關(guān)上院門的一瞬，我和他的目光正對，我是柔腸百轉(zhuǎn)、糾結(jié)不已，他卻是平靜深邃，甚至帶著一點點笑意，讓我剎那間生出一種感覺，他看透了我的擔(dān)憂，甚至被我的小家子氣給逗樂了！
我站在已經(jīng)關(guān)上的院門前發(fā)呆，不可能！肯定是錯覺，肯定又是光線角度的原因！
這些年，島上的旅游發(fā)展很快，燈籠街的服裝店都投游客所好，以賣花上衣、花短褲為主，并不適合日常穿著。我又不敢去經(jīng)常去的幾家服裝店，店主都認識我，我怕他們問我買給誰，只能去找陌生的店。
逛了好幾家，終于買到了吳居藍能穿的衣服。我給他買了兩件圓領(lǐng)短袖白T恤、兩件格子長袖襯衣、兩條短褲、兩條長褲、一雙人字拖。最后，我還紅著臉、咬著牙給他買了兩包三角內(nèi)褲，一包三件，總共六件。
真是作孽！我給爺爺都沒有買過內(nèi)褲，平生第一次挑選男人內(nèi)褲，竟然不是給男朋友，而是給陌生男人！
回家的路上，順便買了一點菜。我拎著兩大包東西，一邊沿著老街坑坑洼洼的石頭路走著，一邊給自己做思想建設(shè)：等我回到家，發(fā)現(xiàn)他偷了東西跑了的話，也很正常，我就當(dāng)破財免災(zāi)！這樣的人越早認清越好！所以我今天的舉動雖然有些魯莽沖動，可也不失為一次精心布置的考驗！
走到院子門口，掏鑰匙時，我的動作遲疑了，后退兩步，仔細地打量著面前的院門。門緊緊地關(guān)著，地上只有落花和灰塵，看不出在我走后，是否有人提著東西從這里離開。
我咬著唇，把鑰匙插進了門鎖，開鎖時忐忑緊張的心情，讓我想起了等待高考成績時的感覺。
剛打開院門，就看到了坐在屋檐下的他，我禁不住臉上涌起了笑意，腳步輕快地走到他面前，把一包衣服放在他腳邊，“都是你的，我估摸著買的，你看看�！蔽吹人卮�，我轉(zhuǎn)身進了廚房，把買的菜放進冰箱，“我買了一條活魚，晚上蒸魚吃�！庇脿敔�?shù)脑拋碚f，蒸魚雖然很考驗廚師的火候，但最考驗的是食材，只要魚夠好、夠新鮮，火候稍差一點，也能很鮮美。
洗完手，走出廚房，看到他正一件件翻看衣服，看完衣服褲子，他舉起一包內(nèi)褲仔細看著。我的臉有些燙，忙移開視線，匆匆走進客廳，大聲說：“你去沖個澡吧，然后換上新買的衣服，萬一不合適，我明天拿去換。用一樓的衛(wèi)生間，換下來的衣服，你要還要就自己洗干凈，要不要，就扔到垃圾桶里�！�
我站在一樓衛(wèi)生間的門口，對他說：“這是衛(wèi)生間，洗發(fā)水、沐浴露里面都有，我給你找兩條干凈的毛巾，你挑好要穿的衣服后，就可以洗澡了�！�
我正在櫥柜里翻找毛巾，他走到我身后，問：“這是什么？”
我一回身，看到他拿著一包打開的內(nèi)褲，滿臉認真地看著我。我的血直往臉上沖，幾乎吼著說：“你說是什么？就算沒讀好書、不識字，上面也印著圖案�。 �
“怎么穿？”
我咆哮：“怎么穿？你說怎么穿？當(dāng)然是貼身穿在褲子里面了，難道你想像超人一樣，內(nèi)褲外穿，還是像蝙蝠俠一樣，把內(nèi)褲穿在頭上？警告你，下次再開這么無聊的玩笑，我和你沒完！”我氣沖沖地把浴巾砸到他身上，疾步?jīng)_出了客廳。
我站在院子里，咬牙切齒地發(fā)誓，以后絕對不再給非男朋友的男人買內(nèi)褲！否則好心還被人拿去開玩笑！
吹了一會兒風(fēng)，才覺得臉上的滾燙退去了，我看看時間，差不多要做晚飯了，但是……還得看看他有沒有資格留下來吃晚飯。
我走進客廳，看衛(wèi)生間的門緊關(guān)著，躡著腳湊到門邊聽了一下，聽到淅淅瀝瀝的水流聲，看來正在洗澡。我忙跑去了書房，彎下腰仔細查看，發(fā)現(xiàn)我的頭發(fā)仍夾在原來的地方。
我直起身，立即上了二樓，四個臥室的門都仔細查看過，每根頭發(fā)都還在原來的地方，別說掉落，連斷裂都沒有。很明顯，我離開后，他沒有企圖進任何一個房間，一直老老實實地待在院子里。
我咬著唇，慢慢地走下樓，凝視著緊閉的浴室門，唇邊漸漸浮出了笑意，剛才被戲弄的惱怒消失了。只要不是壞人，偶爾有點討厭的行為，也不是不能原諒。
我做好了飯，吳居藍竟然仍然沒有洗完澡。我跑到浴室門口，聽到水流聲仍然在響，該不會暈倒在浴室里了吧？我用力敲門，“吳居藍、吳居藍！”
水流聲消失了，“馬上就出來。”
“沒事，你慢慢來吧。”只要不是暈倒，洗久點，洗干凈點，我絕對支持。
我把藤桌和藤椅搬到庭院里放好，飯菜也都端上桌擺好，用一個紗罩罩住，防止飛蠅。等吳居藍出來，就可以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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