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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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金漢斯烤肉城內(nèi)，我和梁鑫相對而坐，等著賈二哥的到來。賈二哥真名叫賈忠義，是政府機關(guān)的一名公務(wù)員。他是我和梁鑫從小的好朋友，那時候我們住同一棟樓，放學(xué)后經(jīng)常一起下樓玩。我們曾一起用皮球打碎過人家的玻璃，也曾給樓下老大爺?shù)淖孕熊嚪胚^氣，更和鄰班的同學(xué)打過群架……我們的友誼就是在那時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
在我的人生字典里，友誼分幾種形式，其中最彌足珍貴的是伙伴情、同學(xué)情和戰(zhàn)友情，至于參加工作之后認識的那些所謂朋友，很少有完全和你真心相處的，多半都是酒肉朋友，說白了就是一種利益關(guān)系。朋友是什么？我認為，朋友就是在你空虛寂寞時能陪伴你，給你帶來快樂的那一種人。至于江湖上常說的，為了朋友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那種友誼或許會有，但實在太少了，我也不奢望。
無論對梁鑫還是賈忠義，只要他們能在我孤獨寂寞的時候陪我說說話、喝喝酒就夠了。
正想著，賈忠義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到了，這是一個中等身材的東北男人，有點偏瘦，帶著一副眼鏡，顯得很斯文。一見面，賈忠義就問：“有什么好事情�。窟@么著急催我來，我正陪單位領(lǐng)導(dǎo)喝酒呢，好不容易找個借口溜了出來�！�
梁鑫道：“怎么磨嘰這么半天，是單位的領(lǐng)導(dǎo)重要，還是哥們兒重要？”
賈忠義說：“當(dāng)然是哥們兒重要，要不能來嗎？”說完也不客氣，直接抓了一根烤腸塞進嘴里，邊嚼還邊說，“還是陪哥們兒吃飯放得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陪領(lǐng)導(dǎo)吃飯那叫一個遭罪，想吃啥都不好意思下嘴。”
梁鑫揶揄道：“少在這抱怨，這些年山珍海味被你們糟蹋了不少，花的可都是公款，別以為我們不知道，誰都沒有你們腐敗�！�
聽梁鑫這么一說，賈忠義不愿意了：“大哥，你說話負點責(zé)任好不好，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副主任，那山珍海味即便是吃，也得等領(lǐng)導(dǎo)吃完了之后，我吃點剩下的殘渣而已，官場上沒有你想得那么光鮮�！�
梁鑫說：“本來就是嘛，我這些年做生意沒少接觸你們機關(guān)里的人，吃拿卡要，你們干得還少嗎？不給好處不辦事，給了好處亂辦事，可不是一般的黑�！�
賈忠義辯解道：“那也是極少數(shù)人，并不能代表全部，反正我不是那樣的人�！�
梁鑫說：“那是你手里還沒有實權(quán)，等你有了實權(quán)肯定也會變�！�
賈忠義信誓旦旦地說：“我就是手里有實權(quán)，也不會那么干�！�
我見兩個人僵持不下，趕緊勸解道：“好了，一見面就斗嘴，也不嫌累。今天咱是來喝酒的，工作上的事情不要提�！�
賈忠義埋怨道：“是他總提，我又沒提。”
梁鑫嘻嘻笑道：“我是給你提個醒，以后真發(fā)達了，別跟他們一個德行，否則咱連兄弟都做不成�！�
賈忠義白了梁鑫一眼：“就你這樣的兄弟，不做也罷。”
說完，賈忠義又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喝完之后問道：“對了，今天找我來有什么好事沒有，就是喝酒��？”
梁鑫夸張地說：“當(dāng)然有好事，許劍今天下午看了一個對象，是一個女博士，重量級的，你說這好事能不慶祝一下嗎？”
賈忠義疑惑地問：“女博士？還是重量級的？那是該好好地慶祝一下！”
我知道梁鑫在調(diào)侃我，就打斷他道：“你別聽梁鑫瞎說，女博士是不假，不過根本就不可能。”
賈忠義很好奇：“怎么不行呢？”
梁鑫接過話茬道：“我說的重量級，是指她的體重，估計沒有一百五十斤，也得有一百四十斤，絕對的重量級�！闭f完之后，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相親沒成功對我來說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情。
賈忠義見我低著頭不吭聲，就批評梁鑫道：“有什么好笑的，咱們說是說，笑是笑，不過許劍的婚姻問題確實是一個大問題了，咱兄弟如今不能在旁邊看笑話，得想辦法幫他解決才行�！�
我在心里暗暗佩服賈忠義，難怪人家在官場上行走，就是會來事兒，一句話說得我心里暖暖的，不禁有些小感動，不像梁鑫這廝，總拿這事兒取笑我。
梁鑫聽賈忠義這么一說，抬起頭來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道：“辦法想得還少嗎？我給他介紹了多少個�。磕囊粋�不貌若天仙，可他不是嫌人家長得太妖艷，就是嫌人家文化底蘊不夠，好歹今天有人給他介紹個文化底蘊夠的，是個女博士，按說這下該行了吧？可他又嫌人家外形不好了，你說他這人矯情不？”
賈忠義聽梁鑫這么一說，也覺得有些道理，就轉(zhuǎn)過頭開導(dǎo)我：“許劍啊，你也不小了，別太挑揀，差不多就行了�；橐鲞@東西，說白了就是兩口子搭伙兒過日子，只要合得來就行。你們作家都浪漫，這我知道，但也要實際些才行�！�
我低下頭微微一笑，沒有吭聲。我心里很清楚他們兩人都是為我好，可愛情這東西在我心里很神圣，別的任何事情我都能將就，唯獨愛情將就不了，我的愛人必須是發(fā)自內(nèi)心喜歡的才行。在我心里，愛情就好像珍貴的玉器，不能打碎，更不能褻瀆，一旦擁有，別無所求。
我正低頭想著這些事情，忽然“嘀”的一聲，有一條短信鉆了進來，短信的內(nèi)容這樣寫道：“許先生，我覺得做人應(yīng)該坦誠相待，你明明有車，為什么騙我說沒有？我很鄙視你的這種行為，覺得你不夠尊重我。鞏麗麗�！痹瓉硎悄莻�女博士發(fā)來的。
我想了想，趕緊給她回了一句，解釋道：“對不起，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沒有車，那不是我的車。而且我不認為房子車子與我們之間的事情有任何必然的聯(lián)系�！�
很快，鞏麗麗又給我回了一句：“那我們還要繼續(xù)相處嗎？”
我猶豫了一下，回復(fù)道：“很遺憾，你是學(xué)理科的，我是學(xué)文科的，我對你的那些化學(xué)知識不是很懂，我想還是找一個興趣愛好相同的比較好交流�！�
過了好一會兒，鞏麗麗的短信才回過來，好像她也在猶豫：“其實化學(xué)這東西很有趣味的，只是你沒有深入研究而已，再說我也很喜歡文學(xué)的，我讀過很多文學(xué)名著，我們可以交流的。”
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了。梁鑫在一邊看我不住地發(fā)短信，連酒都不怎么喝了，就問道：“給誰發(fā)短信呢，是不是那個女博士？”
我很驚訝，沒想到這都能被他猜到，只得點點頭。
梁鑫說：“別發(fā)了，好好喝酒吧，還給她回個屁啊，我就知道她會再聯(lián)系你，別看她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這叫欲擒故縱你懂不？如果你真的拒絕了她，那她才叫失望呢�！�
我更驚訝了，簡直對梁鑫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說：“那不回不好吧？”
梁鑫說：“有什么不好的，聽我的，別理她了，你們不適合，對待不喜歡的女人，當(dāng)斷則斷，你現(xiàn)在不斷，將來要是黏上你，想甩都會很麻煩的�！�
我覺得梁鑫的話很有道理，點了點頭，狠了狠心，沒再給她回。
幾個人又繼續(xù)喝酒，不知道為什么，接下來的酒喝得很郁悶，雖然梁鑫和賈忠義有說有笑的，可我的心里卻總覺得少了點什么，表面上我裝作很開心的樣子，嘻嘻哈哈地和他們說笑，思緒卻早已飛到了很遠的地方。我在想，我心愛的女人啊，你到底在哪里？你會在某一個不經(jīng)意的場合和我不期而遇嗎？難道老天真的想讓我這么一直孤單下去？
我不知道答案……
【4】
聚會結(jié)束之后，我完全喝醉了，梁鑫和賈忠義也是如此，我們誰也沒有開車，將車子停在安全的地方后，各自打車回家。
我打車路過自己開的書店的時候，看到里面的燈還亮著，此時已經(jīng)是晚上10點多了，我很奇怪小蕓怎么這么晚還沒有關(guān)門，每天晚上小蕓都是住在店里的，而我回到租住的房子里去睡。
我讓司機靠邊停下，搖搖晃晃走進店里。小蕓正坐在收銀臺內(nèi)低頭看書，他見我進來，用一種溫情的目光望著我，問道：“許哥，你喝多了吧？”
我嘴上逞強說沒有，卻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小蕓見狀，趕緊起身，為我倒了一杯熱茶。我接過熱茶，看了看小蕓發(fā)育良好的身子，那雪白的襯衣，被里面渾圓的兩個東西頂?shù)霉墓牡模l(fā)出無限的青春氣息。是的，梁鑫這家伙說得不錯，小蕓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我問小蕓：“你今年十九歲了吧？”
小蕓點點頭：“是的�！�
“你來我店里多久了？”
小蕓回答：“兩年零三個月了。”
我心想，她記得可真清楚，時間過得真快。
我問道：“對了，這么晚了，為什么還不關(guān)門？”
小蕓答道：“學(xué)生們剛下晚自習(xí)，有些同學(xué)可能會吃夜宵，然后一會兒還會有人來買東西�！�
我點點頭，心里對小蕓充滿感激，這兩年我的生意之所以能這么好，幸虧有她為我打理。
我覺得有必要為小蕓的辛勤付出給予一些回報，我說：“小蕓，從下個月開始，每個月給你漲500元錢工資吧，你也挺辛苦的�！�
小蕓的臉一下就紅了：“不用了許哥，現(xiàn)在的工資已經(jīng)夠我花了�！�
我心想現(xiàn)在居然還有這樣的女孩子，給她漲工資都拒絕，她越是這樣，越是應(yīng)該給她漲才行。
我說就這么定了，從下個月開始，每個月工資2500元，外加包吃住。我看到小蕓的臉上寫滿了感激之情。
我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說我要回去了，你早點關(guān)門休息吧。小蕓也跟著我站了起來，她目送我到門口，嘴上說許哥你慢點，然后看著我消失在夜色里。
我總結(jié)我的人生，總覺得自己屬于那種郁郁不得志的人。用梁鑫的話說就是，你小子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總想著當(dāng)國家高層干部，結(jié)果一不小心卻成了一個小屁民。
是的，梁鑫的話說得沒錯，我原本以為這輩子即便當(dāng)不了國家領(lǐng)導(dǎo)人，也會成為一個有影響的人物，起碼會成為一個著名作家�？赡壳皝砜�，雖然我的小說出版了幾部，可還沒有在全國造成太大的影響。尤其讓我糾結(jié)的是，我都30多歲的人了，既沒有立業(yè)，也沒有成家，依舊獨身一人，真是失敗至極。
其實，我和很多人一樣，每天都在想著一個簡單的哲學(xué)問題：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我這輩子活著究竟是為了什么？想來想去我也想不明白，或者感覺今天想明白了，明天又糊涂了。小時候，我有一個簡單的理想，為了共產(chǎn)主義事業(yè)而奮斗終身，但是大了自己都覺著這想法可笑；后來，我又改變了理想，想做一個對社會有益的人，為了老百姓做點實實在在的事情，可是看到很多人在謀取私利，我也就逐漸放棄了這個想法；直到現(xiàn)在，我給自己定了一條最低人生標準，那就是做一個無害于社會的人，我覺得這條標準最實在。是的，做一個對社會無害的人，這件事看起來很簡單，其實還是挺難的。因為我們每個人每天都在制造無數(shù)的生活垃圾，都在消耗著大量的資源，即便你沒有殺人放火，沒有去犯罪，如果你不創(chuàng)造價值，那么你也是一個對社會有害的人。所以，為了做一個對社會無害的人，我特意開了個書店為學(xué)生們提供精神食糧，同時也解決了自己的生存問題，不給社會增加任何負擔(dān)，我的良心因此得到些許安慰。
我的腦海中每天都充斥著這些奇思妙想，我恰恰又是一個喜歡思考的人。我的生活中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悖論，好在這些悖論并不會產(chǎn)生什么負面影響，更不會危害他人。
回到家里，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借著一點酒勁兒，一種強烈的寂寞感瞬間像災(zāi)難一樣籠罩了我。我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腦，登陸QQ，今晚我不想寫作，只想在網(wǎng)上暢游一番。
我有很多網(wǎng)友，其中大部分都是我的小說讀者，有幾個還特別談得來，要不是因為距離太遠，或許和她們也可以發(fā)展成戀人。我不大相信網(wǎng)戀，這些年也見過幾個網(wǎng)友，不是見光死，就是最終淪為普通朋友。而且上網(wǎng)的年頭多了，對網(wǎng)絡(luò)這個東西已經(jīng)看淡，說實話我不相信網(wǎng)絡(luò)這東西能給我?guī)硪粋�好妻子。
正想著，有幾個QQ頭像晃動起來，其中有一個叫思思的，是我的網(wǎng)絡(luò)紅顏知己之一。
思思問我：“你干嗎呢？”
我：“出去跟朋友喝酒了，才回來。”
思思：“那你喝多了嗎？”
我：“有點頭疼！”
思思：“為什么喝那么多酒？”
我：“心情不好唄。”
思思：“為什么心情不好？”
我沉默了一下：“因為寂寞，想找個好老婆……”
思思：“憑你的條件找不到嗎？你相貌英俊，又那么有才華�！�
我：“是啊，我也很奇怪，可就是找不到合適的�！�
思思：“一定是你的標準太高了�！�
我想了一下：“或許吧，今天下午就剛看了一個，學(xué)歷很高，是個女博士，可是不適合我�！�
思思：“那你到底想找個啥樣的呢？”
我：“看著順眼就行，模樣不用太漂亮，學(xué)歷不用太高，關(guān)鍵是性格要好……”
思思：“看著順眼？哦，貌似挺簡單的要求，其實挺難遇到的�！�
我：“可不是嗎，我感覺像咱倆這樣就挺合適的，可惜咱們距離太遠了，我夠不著你�！蔽议_始挑逗思思，這是我的慣用伎倆，有時我在網(wǎng)上很不著調(diào)。
思思似乎也習(xí)慣了我的挑逗：“那你來找我吧，如果是真愛，距離不是問題�！�
我開玩笑道：“如果我去了，你怎么招待我？”
思思發(fā)過一個鬼臉來：“如果你來了，我陪你吃，陪你玩�！�
我問：“那陪睡不？”
思思發(fā)過來一個打我的表情：“就猜到你會這樣說！”
我：“嘻嘻……”
思思：“你來了我就陪你�！�
我：“那我可真去了啊！”
思思：“來吧，馬上就是桂花盛開的季節(jié)了，那滿樹的桂花很漂亮的，我陪你一起看桂花好嗎？”
我的腦子里一下子就浮現(xiàn)出我和思思牽手漫步在桂花樹下的美麗畫面，一陣風(fēng)吹來，黃白的花瓣紛紛飄落下來，那樣的場景真是浪漫至極。
我想，我是該準備一場旅行了，旅行是個不錯的緩解煩躁心情的方式，它會讓你的心平靜下來。而且，我跟思思認識了這么久，是該見一面了，見面能讓這份感情從虛無走向現(xiàn)實，思思說她也沒有男朋友，這不但是給思思一個機會，同時也是給我自己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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