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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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場上,“啪!”響徹耳際的一記鞭聲,薛子姝脫兔一般向宋瓔逼來!宋瓔持劍迎上,避開她的九節(jié)鞭,直向薛子姝的近身攻去。
宋瓔本以為薛子姝身材嬌小又養(yǎng)尊處優(yōu),屬花架子一個。但當薛子姝把鞭子真正舞開時,她才知道這副“花架子”到底有多強—力量和身手的矯捷都遠勝于她。
眼看妹妹的處境越來越糟,宋永誠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中溢滿了擔憂。
九節(jié)鞭纏上劍身,腕上猛然一痛,宋瓔頓時失力,劍瞬間被薛子姝的九節(jié)鞭卷走,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被暗器襲擊。薛子姝又是一鞭揮來,鞭子直接卷上她的手腕!霎時,冰冷的鋼鞭剮開了她的皮肉。宋瓔被薛子姝的大力一帶摔倒在地,腕上的血透過衣袖已浸染了整個手掌,點點地逶迤在地。宋永誠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來。薛子姝獰笑一聲,對著地上的人又是一鞭子掃去!
“鏘!”鞭子被空中忽然飛來之物擊中,瞬即偏離了原先的軌道。
一襲潔如圣蓮的白衣男子,在宋瓔和所有人的注視中輕盈而來。白衣男子背著光,因而他的身形被襯得異常高大。他如同天人一般,身姿翩然地落在了武場正中。
“付先生!彼苇嬙尞惖睾暗。
薛子姝的眼中更添了幾絲凌厲兇殘,又是一鞭向她甩去!付果一閃,身子擋在了宋瓔前方,并一把抓住了揮過來的鞭梢!
他無懼地看著薛子姝,淡然的目光中透著凜冽,握鞭的手掌早已慢慢凝起一股內(nèi)勁:“無論何時何地,保護學生,都是先生的職責!”
話音剛落,付果握鞭的手一使力,內(nèi)勁穿過九節(jié)鞭,就狠狠地將薛子姝震開了!
薛子姝不禁火冒三丈,正待發(fā)怒,文睿笑呵呵地走來:“平西王府真是臥虎藏龍,連郡主身邊的一名先生也都身懷絕技啊!不如,與本統(tǒng)領(lǐng)一試身手如何?”
宋瓔擔憂地蹙起眉,正欲說話,付果打斷她,道:“郡主不用擔心!
宋永誠這才松了口氣,宋瀚學這會兒反倒是“作壁上觀”的心態(tài)。經(jīng)過昨晚的事,宋瀚學對付果已是重新審視,今日付果的出手更是讓宋瀚學意外至極,他倒有些期待付果和文睿的一較高下。
宋瓔阻攔道:“他是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手上有青鋼劍,你不行的。”
“郡主不用擔心!备豆刂貜(fù)了這句話。一句話重復(fù)說兩次,宋瓔見他這般,便也不再說什么,默然地退下場去。
轉(zhuǎn)眼,武場上的兩個身影縱橫交錯,兵器碰撞聲劇烈剛猛又輕靈迅捷。文睿的攻擊密不透風,付果的防守滴水不漏,上下左右閃轉(zhuǎn)騰移,一場驚心動魄的比武看得人們膽戰(zhàn)心驚。然而,“啪”的一聲,付果手中的劍就斷成了兩截。
“哼!”文睿輕傲地斜睨了付果一眼,把玩著手上這柄削鐵如泥的青鋼寶劍。
付果身形一躍,從武場旁的兵器架上取來一把長刀,不曾有半分遲疑地就向文睿凌空削去!毫無意外,這把長刀也應(yīng)聲而斷。
“偌大的平西王府,連件像樣的兵器也沒有嗎?”文睿譏笑道。
觀戰(zhàn)的宋瀚學,目光漸漸變得深沉。青鋼劍是世間最鋒利的寶劍,文睿有神兵在手,付果不過赤手空拳,面對文睿精練而瘋狂的攻擊,他根本無招架之力,完全處于劣勢之中。而文睿根本就是仗劍欺人,他并沒有棄劍和付果公平比試的意思。
二十招過后,付果的白衣上已多出四條破口,左肩、右臂、左腰和前襟,其中左肩和腰間的兩處還沁出了血漬。
“住手!”這聲高喊打斷了文睿的一味砍殺。
文睿輕蔑地說道:“王爺,我們的比試還沒結(jié)束,你這先生不是沒認輸嗎?只要他認輸,并向我和瑞王妃磕頭謝罪,我可以中止這場比試!
“是,比試沒有結(jié)束,但本王想,付先生手上該有一件像樣的兵器才是!彼五珜W對一旁的宋永誠道,“去我書房,把莫邪劍拿來!
“莫邪劍?”宋永誠聽后一怔,俊美的容顏微有失色。
莫邪劍!文睿也不禁重復(fù)著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莫邪劍……付果的眼神一沉,垂下眸子,神態(tài)若有所思。
莫邪劍,摯情之劍。
莫邪劍是兵器中的至寶,亦是前朝皇帝的佩劍,當年宋瀚學隨蘇昊逼入皇宮時,前朝皇帝正是用這莫邪劍自裁。后來蘇昊把劍賜給了宋瀚學,但事關(guān)前朝,且宋瀚學對當年的反叛逼宮之事至今心中有所羞愧,于是他把莫邪劍塵封在書房,讓它永不見天日。
“永誠,書架左邊,第三個暗閣中!彼五珜W吩咐道。
“是!
不久之后,付果看著手上這柄金燦燦的寶劍,劍鞘上雕琢的飛龍圖騰栩栩如生,精美絕倫的白玉護手觸手生溫。抽劍出鞘,霎時光華耀眼,劍鋒的寒涼之意直逼人心。他將劍輕輕放于鼻下,為何,那上面還有些許血腥的味道?
付果不由得眼中酸澀,這劍上,有一份他不可忽略的悲傷,于此時此刻,越發(fā)濃重。
“憑你也想贏我?”文睿把雙眼瞇成了一條細縫,扯著嘴角說道,“莫邪劍了不起嗎?聽說前朝皇帝正是拿它自刎,等一下你慘敗也用它自刎算了,與前朝皇帝同死在一把劍下,你也算是值了!”
一句話將付果的憤怒盡數(shù)點燃,先前他的謙恭與隱忍即刻消失殆盡,他不再說一句話,提劍便迎向了文睿。
讓人眼花繚亂的刀光劍影,悅耳卻殘酷的兵器相撞聲,武場上兩個上下翻飛的身影……
宋瓔看著場上驚險無比的武斗,她的眉毛都打成了一個結(jié),雖然付先生的靈活度比起文睿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文睿畢竟是皇宮第一高手,他有足夠強的力量和足夠多的應(yīng)敵經(jīng)驗。
還好,付先生的速度與文睿不相上下,劍法亦是精妙絕倫,宋瀚學關(guān)注付果與文睿的同時,目光也不忘在宋瓔身上逗留。
付果妙手生花,一柄莫邪劍在他手上仿佛蓮花般朵朵盛開,華麗、絕美、傲然!不出一盞茶的工夫,文睿的左肩、右臂、左腰和前襟處都接連被莫邪劍劃開—四道和在他身上同樣位置的口子,但卻不曾傷到文睿的一寸皮肉。
文睿的狼狽不堪,反襯著付果的沉著、冷銳與高傲。但是最后,付果還是輸了。他被巨大的力道沖倒在地,胸口一陣劇痛,嘴里漫起一股血腥之氣。文睿不肯罷休,逼近后又一腳踢翻了他。
付果吐血不止,全身使不上半分力氣,只憤恨地盯著居高臨下的文睿。文睿唇畔牽起一絲獰笑,抬腳踩上付果持劍的手腕,用力碾壓。莫邪劍從他手中掉落在地,又被文睿一腳踢飛,直刺進武場邊側(cè)的一只箭靶上。
遠遠的,付果看向宋瀚學,但他的這一眼并不是求救。
“付先生!”宋瓔向武場奔去,對文睿道,“文統(tǒng)領(lǐng),付先生已然敗在你的手下,還請你手下留情。今日倘若文皇后在此,想必她也不愿意看見你殺了教我學習宮中禮儀的先生。”
文睿心有不甘地收回自己的腳,的確,姑母是不喜歡他在這個時候掀起風波的。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文睿暗地又狠狠地踩了付果一腳,對薛子姝道,“瑞王妃,我們走!
薛子姝皺著眉,她想,懲治不了宋瓔,那也至少可以殺了付果,挫挫他們的銳氣。文睿冷笑,仿佛在說:我們和他們,后會有期。
“付先生!彼苇嬙谒腥说哪曄驴觳阶叩礁豆媲啊
她滿眼的擔憂,在付果虛弱的瞳孔中被肆意放大,逐漸形成了可以震動他心靈的顏色。他知道,當初留在他們彼此心中還不甚清晰的印象,縱使再加遮掩,也終有一天要通過某個契機,慢慢地浮出水面。
望著走近的宋瓔,付果笑了……
轉(zhuǎn)眼,付果來王府已將近三個月,自從他和文睿的那一場較量之后,宋瓔對他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很大的轉(zhuǎn)變。
在接下來的每一天里,付果都能看到一個面容清秀俊俏、托著下巴傻傻對他發(fā)笑、眼神中透著崇拜的女孩兒,她總是專注地聽著他所講的每一堂課。而曾經(jīng),她是一刻鐘都不愿意聽他講課的,滿心思都是四處玩樂。
這日午后,大雪依然紛紛揚揚地飄落著,自昨夜開始便不曾有半刻停下。
付果已在學堂等候多時了。這一個多月來宋瓔每天都會準點來上課,可今日為何時辰已過,她卻還未到?
正狐疑之間,夕照小跑著進了學堂說:“郡主中午出門了,下午不會過來上課,我特地來跟先生說一聲。”
“出門了?”付果俊眉一擰,一抹深深的擔憂從眼中浮過,他突然道,“快去告訴王爺,郡主有危險!”
夕照一怔,立刻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宋瓔將馬拴在林子的一處,獨自一人進了林子。被雪覆蓋的樹林中鮮有飛鳥掠過,偶爾可見幾只白兔小心翼翼地在雪地上出沒,和雪一樣的潔白無瑕,若不細心去瞧,還真難發(fā)現(xiàn)。
放棄可口的午餐,忍饑挨餓來到林中狩獵,只因付先生在薛子姝的九節(jié)鞭下救了她。若不是有他,恐怕她到現(xiàn)在還躺在床上。而付先生的武功絲毫不遜于文睿,卻為了不給王府惹來麻煩,最后還要假裝敗在文睿手下,以至于受了重傷。
“。 彼淖蟊凵虾鋈灰惶,針扎般的痛感讓她眉心一皺,她直覺是蟲子鉆進了衣服里。
一意識到這點,她立即失聲高叫,在原地又是跳腳又是甩臂,自個兒鬧騰了半晌,看著倒是歡騰。等她平靜下來,疼痛感已經(jīng)消失,也沒覺著身上有蟲子爬動的跡象,也就對這事不了了之。
此時頭頂?shù)奶炜罩斜P旋著兩只大雁,她眼疾手快,拉弓搭箭,“嗖”的一聲,一箭射中一只大雁的翅膀,緊接著又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動作,另一只大雁的翅膀也被射中,雙雙掉落在她的腳邊。
宋瓔把打來的兩只大雁放進腰間的布袋里,滿心歡喜地準備打道回府。然而等她回去找馬,呈現(xiàn)在眼前的卻是愛馬慘死的景象。鮮紅刺眼的血液流在白皚皚的雪地上,她的馬就靜靜地躺在這片詭異的猩紅之中。
她直覺是有人埋伏在這里要對她不利,她顧不得傷心馬兒的死去,急忙往林子外跑去。然而還未跑出十步遠,她腳下一個踩空,掉進了一處深約兩丈的陷阱。四周的雪塌下來,幾乎將她掩埋。
輕功派不上用場—她的身體被厚厚的雪壓住了,只有腦袋露在外面。她絕望地掙扎著,苦著一張臉。
對她來說,是什么人要害她,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了,重要的是她腰間的那兩只大雁,在冰雪之中冷凍過之后,肉質(zhì)必然會失去新鮮嫩滑的口感。她方才故意射中大雁的翅膀,為的就是不讓它們過早死去。
“你倒很是享受。俊鳖^頂上忽然有聲音響起,諷刺的話語中還夾雜著冷笑。
為何這聲音如此耳熟?
“付先生!”興奮的喊叫聲還未落下,一根拴馬的韁繩垂在了她腦袋旁邊。宋瓔急忙從雪堆中掙脫出手來抓上,韁繩一收,便把她拉出了那方陷阱。
“付先生,你是如何得知我在這里的?”
不料付果一臉嚴肅,對她喊道:“你不是小孩子了,為什么做事不考慮后果?這冰天雪地的,你不安分地在府里待著,一個人跑出來做什么?要出門也可以,你至少應(yīng)該跟王爺說一聲,再帶上幾個侍衛(wèi)!你說你為何只見長年齡,卻不見長腦子呢?”
“你,你……”宋瓔顫抖地指著他,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知道付先生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危,才會異常憤怒,她把他的擔憂照單全收,但也很顯然,她無法接受他罵她無腦,就連她的親爹都沒有這樣子罵過她!
宋瓔漲紅了臉,又見他淡然自若,仿佛剛才她只是被一陣無聊的風給刮了一般,她忍不住喊道:“你怎么能罵我?我是郡主!”
付果拴繩的手上一頓:“我是郡主的先生。”
“先生也不能隨便罵人!”
付果淡淡地解釋著:“有錯無錯都罵,才叫隨便罵人!备豆虾昧隧\繩,回身說道,“抱歉,冒犯了郡主,等回到府上,付果任憑郡主處置。”
說著,宋瓔揉了揉太陽穴,那哀怨至極的眼神讓付果心間猛一縮緊,接著便重重地窒息了。心中的色彩正逐漸地豐富起來,儼然,這又將成為他不可忽視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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