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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第三章

鄭容穿好西裝外套,說:“我送你回家,大雨不好打車!

顏璟本不敢勞煩老板,想說不用,但是鄭容已經(jīng)先出去了,她只好跟在他身后。

車內的空間狹小,顏璟離鄭容更近,更感覺到緊張。顏璟僵硬地坐在副駕駛座,鄭容系好安全帶,啟動了車子。

“你家住在哪兒?”

“南市小區(qū)!

“那兒地理位置不錯,交通很方便,就是小區(qū)老了些!

“嗯,我住那兒好多年了!

兩人聊了兩句便沒了話,車內一片安靜。顏璟轉過頭,望向窗外,深夜的街道黑暗又寂靜。

“剛才在辦公室,你似乎有問題沒問完!编嵢萃蝗话l(fā)話。

顏璟正在放空,聽見他的話,忙轉過頭來,眼神還帶著迷茫,問:“什么,鄭律師?”

鄭容邊開著車邊說:“你好像不是很愿意接陳薇的工作。”

“我沒有那個意思!鳖伃Z急忙解釋。

“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你可以把真實的想法和我聊聊,我們是同事,也需要交流。你放心,車里沒有錄音設備。”

雖然鄭容的語氣很輕松,但顏璟還是仔細想了想,然后回答:“陳薇的資歷和能力都比我好很多,那些工作我可能不能像她一樣做得很出色!

鄭容笑道:“資歷這方面,我承認有容從初級律師做上來的沒有人比陳薇更好。但是能力嘛,并不僅限于做的時間長短!

鄭容的話并未解開顏璟的疑惑,她想不出自己什么時候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過出眾的工作能力。

“工作能力這種東西其實是多方面的,而且也不局限于一項工作內容。趙祈頌和紀澤遠是我見過的最難搞的兩個人,你能跟他們一起工作,還讓他們對你贊賞有加,這就是非常好的肯定。”

顏璟怎么也沒想到鄭容最終道出的原因是這個。人生的奇妙之處突然顯現(xiàn)了出來。竟然是那兩個把她折磨得死去活來的人將她推上了職業(yè)生涯的高起點。

“那些事情和這份工作是不能相提并論的。”畢竟顏璟要接手的工作專業(yè)性更強,以前的工作經(jīng)歷并不能給她帶來什么幫助。

“良好的工作態(tài)度已經(jīng)給你打下了很好的基礎。沒開始做就退縮,不要說在這行有發(fā)展,就是立足也不可能。我對你有信心,你現(xiàn)在最應該做的是和我一樣,樹立信心!

鄭容把車開到小區(qū)門口停下,在顏璟下車之前,他又說:“不用太擔心,你可以的!

顏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11

收購案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陳薇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之后回到事務所,然后開始將工作移交給顏璟。陳薇資歷深厚,能力出眾,又長得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樣,顏璟本來以為陳薇會對她擺臉色,交接的時候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但她發(fā)現(xiàn),陳薇并沒有刁難她,反而對工作的交接十分主動。

顏璟本來就不是愛管閑事的性格,也沒有去探究其中的緣由。工作能這樣順利地進行,她十分高興。

曾經(jīng)的工作狂人陳薇,現(xiàn)在,工作時間之外,在事務所是搜尋不到她的身影的,取而代之的是顏璟深夜在辦公室里埋頭伏案。

事務所里的流言不斷,面對突如其來的替換,就算沒有正式宣布,大家心里也都十分清楚。原本在所里就形單影只的顏璟現(xiàn)在更加像在荒島求生,而她的心里只有鄭容對她說的話,高強度的工作也讓她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顧慮其他。

正當顏璟為了尚維的案子全心投入的時候,事務所傳出一條爆炸性的消息。事務所里最被看好的年輕律師陳薇離職。陳薇一畢業(yè)就進了有容,這幾年的表現(xiàn)十分搶眼,一直是鄭容的左右手。更令人震驚的是,她不是跳槽,而是被迫辭職。

陳薇被客戶檢舉挪用了客戶賬戶的資金,就算僥幸不被吊銷律師執(zhí)照,這樣的消息一出,在這行的前途算是徹底斷了。沒有一家事務所會雇用有這樣不良記錄的律師。為了這件事,事務所在其中周旋了許久,才把這個消息壓了下來,只說陳薇是自己辭職。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這件事在事務所內部已經(jīng)流傳開,在業(yè)內傳開也只是時間問題。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顏璟有點不敢相信。雖然她和陳薇并未深交,但以陳薇的智慧和經(jīng)驗,怎么也不可能做這樣明擺著是自取滅亡的事。

不過在這疑團重重中也讓顏璟找到了一些事情的答案。比如,她并不是頂替掉了陳薇,而是陳薇的位子空了出來,她運氣好就被推了上去。鄭容說得對,這行競爭激烈,事務所里也是明爭暗斗。陳薇是鄭容一手提拔的,現(xiàn)在她走了,他也不能冒險從別的地方挑人過來,而她這個孤僻的菜鳥,剛好可以被納入旗下。

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并不是無緣無故,這點倒讓顏璟的心里舒坦了許多。

顏璟給鄭容送資料,陳薇正好從鄭容的辦公室里面走出來。她們打了一個照面,陳薇便匆匆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顏璟進去的時候,鄭容的面色可以用陰沉來形容。

“鄭律師,這是昨天整理好的合約!鳖伃Z把文件放在鄭容的桌子上。

鄭容稍微調整了一下情緒,抬起頭說:“好的,我看一下。下午你跟我去尚維開會。”

顏璟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忍不住望向旁邊的屋子,全透明的落地窗讓里面的景象一覽無遺。陳薇正在收拾東西,里面只有她一個人。

陳薇在事務所的人緣看上去一直不錯,總有幾個人整天喊著“薇姐,薇姐”地跟她在身邊,辦公室平時也不乏人來走動。但現(xiàn)在,那些人都躲了起來隔岸觀火。

顏璟回到座位,看著電腦,心思卻無法集中。她的視線總往陳薇的辦公室方向飄,根本無法工作。于是她起身,拿著杯子去茶水間泡了杯咖啡。

茶水間在走廊的盡頭,顏璟走到門口,里面已經(jīng)聚了不少人,她默默地等在門口。

“陳薇在收拾東西了,看見了嗎?”

“當然,老板今天的臉色非常差,我一個上午都小心翼翼的!

“她到底怎么了?她應該不缺錢啊,為什么會挪用客戶的資金?”

“聽說是為了男朋友!

“唉,看著她平時挺理智的,怎么會這樣做,這不是傻了嗎?”

“還有人說她在賭博,欠了高利貸,誰知道呢?”

“聽說她可能收了別的事務所的錢,故意搞出丑聞,就是搞壞有容的名聲!

茶水間里的人討論得越來越熱火朝天,顏璟等得不耐煩了,便直接走了進去。見顏璟進來,所有人都立刻噤了聲,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哎呀,今天天氣真好,昨天天氣預報還說要下暴雨呢。”

“是啊,我還帶了雨傘雨鞋,重死了!

顏璟對她們的話題并不感興趣。

“不好意思,借過!

杯子里加好熱水后,她就馬上離開了。

顏璟回辦公室的路上,發(fā)現(xiàn)原本只有陳薇一個人的辦公室里面多了一個人,而那人竟然是事務所的“獨狼”——趙祈頌,這讓顏璟頗感吃驚。趙祈頌在里面待了一會兒,幫陳薇搬了一點東西,后來接了個電話才匆匆離開。

顏璟努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資料上,但腦海里總是冒出形單影只的陳薇,最后她還是站了起來,走向陳薇的辦公室。

12

顏璟輕敲了兩下辦公室的門,陳薇轉過身說了句:“進來!

“陳律師,我來幫你收拾吧!鳖伃Z說。

陳薇似乎沒想到她會來,臉上驚異的神情一閃而過,然后露出微笑說:“不用,你先坐,都快收拾好了!

陳薇收拾得很慢,她在這里的一切就這樣被塞進兩個紙箱里,她想再仔細地看一遍。

顏璟站在一旁,不知從何下手。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趙祈頌又回來了,看到顏璟,他愣了一下,轉而又問陳薇:“還有東西要收拾的嗎?”

“沒有了,顏璟幫我都收拾好了!标愞闭f。

“那走吧。”趙祈頌幫忙拿了一個箱子。

三個人一起走過辦公室的走廊時,四處飄來打量的目光。顏璟知道他們三個人看似完全沒有交集的人,在這種敏感的時刻走在一起,著實是個怪異的組合。她的目光不時瞥向陳薇,陳薇如往常一樣,自然優(yōu)雅。

電梯到了樓下,三人走出大樓,顏璟站在路口準備幫陳薇叫車,趙祈頌的手機又響了,他接完電話說:“上面有事,我現(xiàn)在得上去。”

趙祈頌走了之后,只剩下顏璟和陳薇兩個人。陳薇突然說:“顏璟,你現(xiàn)在忙嗎?”

“上午沒事了,下午要出去開會!鳖伃Z不知道陳薇為何有此一問。

陳薇看了一下表,說:“那我請你喝杯咖啡吧!

事務所對面的咖啡廳,上午十點,里面的客人并不多,買了咖啡,兩個人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

陳薇喝了口咖啡,一臉滿足道:“在有容的工作強度大,為了案子經(jīng)常熬夜,睡眠時間不夠,就拼命喝咖啡撐著。今天以后可能好一段時間不用喝咖啡了,不知道會不會不習慣!

“陳律師,你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也挺不錯的!鳖伃Z想不出別的話語來安慰她。

陳薇笑著對顏璟說:“別叫我陳律師了。我不在有容工作了,也不再是律師了。如果你不嫌棄交我這個朋友就叫我的名字。”

“當然不嫌棄,”顏璟也笑道,“這是我的榮幸,陳薇!

陳薇看著對面的顏璟,突然意味深長地說:“顏璟,原來我不知道鄭容為什么選中你,現(xiàn)在我明白了。你不顯山不露水,卻有一種能讓人信服的感覺。”

“你過獎了,我只是想做好工作而已。其實,我沒有你那么強的工作能力,可能并不能勝任現(xiàn)在的工作!标愞币呀(jīng)離開了事務所,顏璟覺得也無需對她隱瞞自己的擔憂。

“不需要擔心。鄭容看人的眼光很準,他相中了你,他就會幫你挖掘出你的潛力!

“也許鄭律師是還沒有找到更合適的人選吧。”

陳薇垂目淺笑,顏璟現(xiàn)在還不明白,她的專注已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沒有什么想問我的嗎?”陳薇突然反問道。

顏璟搖頭。陳薇笑了笑,不知道顏璟是礙于面子不好意思問,還是知道了來龍去脈不需要問,但她還是想說:“我知道事務所里已經(jīng)傳得沸沸揚揚了。說我挪用了客戶賬戶里的錢,去給一個很重要的人。嗯,我和他在一起七年,我以為我們會結婚、生孩子、生老病死都在一起。他做期貨,聽了一個所謂的內線消息,虧欠了一大筆債。我挪了錢幫他把窟窿堵上,他拿了錢跑到了國外。”

還原的真相比那些流言蜚語更加戲劇化。陳薇的坦誠觸動了顏璟,陳薇落寞卻不肯放棄驕傲的姿態(tài)讓顏璟有一種既欣賞又心酸的感覺。

“陳薇,你放棄這一切,后悔嗎?”如果早知結局如此,她應該會走另一條路吧。

“不后悔!标愞蹦抗鈭远ǎ拔耶敃r已經(jīng)看出了端倪,也猜到我們可能走不到最后?芍挥心欠N關頭,才能看出一個人的本性!

顏璟無法理解陳薇的想法,既然已經(jīng)看出端倪,換作是她,必定會立刻抽離那個泥潭。感情這種虛無的東西是無法帶來任何保障的。

“為什么?”顏璟不明白陳薇如此聰慧出眾的女子怎會看不透這一點。

陳薇看著顏璟,窗外灑進來的陽光給她精致的妝容打上了一層柔光。陳薇笑得明媚,說:“總有一天,你會遇上一個讓你奮不顧身的人!

送走陳薇后,顏璟回辦公室時,正好在電梯里碰到趙祈頌。

“陳薇走了?”趙祈頌問。

“走了。”顏璟側頭看了一眼,“真沒想到你會來幫陳薇!毖┲兴吞繉嵲诓皇勤w祈頌的風格。

趙祈頌輕笑道:“彼此彼此!

“你不是認為意氣用事的人最愚蠢嗎?陳薇毀了自己的前程幫男人,那男人最后還坑了她。”

“你覺得她傻?”

“我覺得她不值得。”

“值得?”趙祈頌意味深長地看了顏璟一眼,“好好珍惜現(xiàn)在吧,你還是在沒心沒肺的好時候啊!

13

深夜,手機鈴聲在安靜的房間里響起,紀澤遠瞇著眼摸過床頭柜上正在閃爍的手機。

“喂?”美夢被打斷的紀澤遠聲音微啞。

“澤遠,來醫(yī)院,接奶奶回家。”

紀澤遠原本混沌的思緒在聽到這句話之后立刻變得清晰。他睜大了雙眼,停頓了兩秒,立刻從床上起來,套上衣服,拿起車鑰匙就沖出了門。半夜路況好,沒過多久就到了醫(yī)院。

紀澤遠到了醫(yī)院的腫瘤科,心急火燎地在走廊上打轉,幸好碰到巡房的護士才找到了奶奶的病房。

紀澤遠奶奶的病房是VIP病房,紀澤遠進去的時候,紀光存站在床頭一言不發(fā),身邊站著主治醫(yī)生和護士。姑姑們和姑父們還有表弟和表妹也都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

“澤遠來了啊!弊谏嘲l(fā)上的中年婦女神情憔悴,站起來對門口的紀澤遠說。

“嗯,大姑,我來了。”紀澤遠微微頷首,小聲應著。

“快進去,奶奶等著呢!惫霉谜f完,眼眶霎時紅了,聲音哽咽。

紀澤遠沉默地走到紀光存身邊,紀光存看了他一眼,轉頭對醫(yī)生說:“劉醫(yī)生,我們走吧。”

劉醫(yī)生和護士整理著儀器,推著奶奶出了病房。病房里的一家人緊跟在醫(yī)生身后。

到了醫(yī)院正門,醫(yī)生說救護車上只能讓兩個人陪。紀光存對紀澤遠說:“我和你大姑姑上車,你帶著其他人開車過來!

紀澤遠點點頭,把其余的人帶到車庫,午夜本該安安靜靜、了無人煙的停車場竟然黑壓壓一片人。

人群中有個人急急忙忙沖到紀澤遠面前,問:“澤遠,怎么樣了?”

紀澤遠臉色陰沉,低聲說:“現(xiàn)在送奶奶回家。關叔,你讓他們散了吧!

關海濱嘆了口氣,說:“兄弟們看大哥這樣都想盡點心。”

紀澤遠側頭看到表弟表妹望著這群黑衣人的瑟縮眼神,對關海濱說:“那讓他們別鬧出動靜,吵著別人!

關海濱點點頭。

紀澤遠沒有開自己的車,而是開著另一輛休旅車載著一家人往奶奶家走。這個時間老城區(qū)萬籟俱寂,透不出一絲光亮的樓群在夜幕中死氣沉沉。

老太太終究沒有撐過這晚,午夜的時候就去世了。

紀澤遠站在紀光存身后,低眉斂目,沉默不語。他手上殘留的溫度,是奶奶用生命最后的力量給予他的最后疼愛。老太太的神智早已不清醒,也許她分不清面前的人究竟是誰,但她知道每個握住她手的都是她的親人,她就用盡力氣回握,似不舍又似告別。

“老太太去了,走得很安穩(wěn)!奔o光存用沙啞的嗓音像是在告訴所有人,又像在對自己說。

他的話音落下,房間里死寂了一會兒,終于有人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在寂靜的午夜太過尖銳,刺痛房里每個人的神經(jīng),把他們從片刻的虛無中拉回現(xiàn)實。

醫(yī)生和護士進來做完最后的檢查,收拾完醫(yī)療設備離開后,所有人也都跟出去了,房里只剩下紀光存和紀澤遠。

“澤遠,去外面交代一下,不要弄出大動靜,別吵到鄰居!奔o澤遠把兒子也支出了房間,讓他好去外面透透氣。

樓下已經(jīng)聚集了幾輛車,十幾個人。

“怎么樣了?我看醫(yī)生、護士都撤出來了。”關海濱趕緊上前問道。

“奶奶走了!奔o澤遠眼眶一紅,低頭忍住了那股酸楚。

“你也別太難過,先在外面透透氣,我進去看看你爸爸!标P海濱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往樓里走去。

關海濱和紀光存相識相知多年,此刻關海濱在父親身邊安慰幫忙,遠比他這個只相處了幾年時間的兒子來得周到。

晨光微露,朝霞一點點染紅天際,微涼的晨露沾濕黑色衣衫,紀澤遠長出一口氣,這個夜過得好漫長。

家里的靈堂很快就布置起來,天亮以后,吊唁的人陸續(xù)到了家里,花圈排滿了樓道。鄰居都是幾十年的老相識,進門以后由紀澤遠的兩個姑姑負責接待。老房子的采光不好,舊墻壁和閃爍的燭光讓這里顯得更加壓抑。紀澤遠安安靜靜地站在角落里,看著一撥又一撥的人來了又去。他扮演過許多不同的角色,詮釋過不少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流淚是必須具備的技能。而現(xiàn)在,面對真正的生離死別,他內心的悲傷卻無法表現(xiàn)出來。在別人的故事里動容,在自己的人生中蒼白,算不算戲子的悲哀?

站在他身邊的小表妹低頭抽泣著,他默默將她攬到懷里,拍著她的肩膀,撫慰著她內心的恐懼與悲傷。

“表哥,我以后都看不見外婆了!

聽著表妹的話,紀澤遠的內心也是一片酸楚。

“蕓蕓,外婆會到一個很好的地方,她再也不會生病,不會難受,她會好好看著你的。想外婆的時候,就寫下來,燒給她看!

這樣的話題太沉重,謊言成了最好的慰藉。

開追悼會的那天,會場一早就擠滿了人。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車不停地進來,門口的路被堵住,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必須到路口疏導交通。

雖然紀家人想低調辦喪事,但是紀光存的身份地位擺在那里,最終還是來了不少政商界名流,還有以前黑道上的朋友。因為這些人物的出現(xiàn),媒體的觸角也伸到了追悼會上。

靈堂還在布置,紀光存不得不和來人寒暄,紀澤遠守了一夜,早上又到了這里一直跟在紀光存身邊。

靈堂門口一陣騷動后又進來了一批人,一行人擁著一個人走到紀光存面前。

“老紀啊,節(jié)哀順變。”

“謝謝,劉副市長。”

劉副市長一到,靈堂里的氣氛立刻變得不一樣,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兩人寒暄了幾句就往無人的角落走去,而紀澤遠去了另一邊的小休息室。

他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鱽頎幊陈暋?

14

“媽以前就最不喜歡他那些混黑道的朋友,現(xiàn)在追悼會里都是這些人,弄得亂哄哄的,像什么樣子!贝蠊霉貌粷M地說,“媽就希望家里的孩子老老實實做人,她那么喜歡清靜的人,這樣能走得安生嗎?”

“哎呀,姐,大哥現(xiàn)在不是早就不干那么亂七八糟的事了嗎?現(xiàn)在是正經(jīng)生意人,媽知道的。哥人脈廣,朋友多,人家要來也不能攔著是不是?”小姑姑當起和事佬來。

“反正我覺得不合適!贝蠊霉貌⒉凰煽。

紀澤遠想轉身離開,小姑父剛好從里面出來,看見了他,說:“澤遠啊,怎么不進來。靠爝M來!

紀澤遠進去的時候,大姑姑臉色不是很好,旁邊的大姑父推了推她的胳膊,她也沒有再說些什么。

“澤遠,你一夜沒睡,要不去旁邊房間休息一下?”小姑姑看紀澤遠沒休息好,臉色有些憔悴,怕待會兒儀式開始,他身體頂不住。

“沒事,姑姑。我拍戲的時候都是幾天幾夜不睡的。”紀澤遠故作輕松地說。

“這能和演戲一樣嗎?你身體也不是鐵打的。趁現(xiàn)在有時間,趕緊去歇一下!毙」霉脠猿值。

這里的氣氛十分尷尬,從他進來開始,屋里的每個人臉上都滿是壓抑的神情,他繼續(xù)待在這里顯然是不合適的。

“那我出去透透氣!奔o澤遠出了大門,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準備抽根煙解解乏,一轉身,看見十四歲的表妹就在身后。

“孫蕓,你怎么跟出來了?”紀澤遠把煙夾在手里,并沒有點燃。

“表哥,你別抽煙了。我媽說讓你喝點這個,提提神!睂O蕓說著,把一個罐子塞進了紀澤遠的手里。

紀澤遠拿起來一看,是一罐紅牛,覺得有點好笑,說:“你喝吧,我不喝!彼f完,抬起手把煙又放到唇邊。

孫蕓一把摘下了他還未點燃的煙,說:“那也不許抽煙。你要是沒精神,待會兒怎么送外婆?”

紀澤遠拍了拍剛到他肩膀的孫蕓的頭,笑道:“人小鬼大。”

紀澤遠和孫蕓坐在路邊的石階上聊著天。紀澤遠以前的工作日程排得非常滿,并不經(jīng)常和家里的親戚們見面。一開始孫蕓對他還是很陌生的,后來才放松了不少。

“表哥,當明星好玩嗎?”青春期的女孩子對光鮮亮麗的娛樂圈充滿了好奇。

“一般,每天忙忙忙,沒什么時間精力去注意什么好玩不好玩的!奔o澤遠輕描淡寫地回答。

孫蕓突然抬起頭看著紀澤遠,有些猶豫地問:“我同學他們有件事情挺好奇的!

紀澤遠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怎么了?”

“就是,你,是不是和鄧雨馨在一起?”孫蕓閃著晶亮的眸子,好奇地等待著紀澤遠的回答。

紀澤遠笑了笑,說:“當然不是。我們就拍戲,那些在一起不在一起都是經(jīng)濟公司炒出來的新聞,別信!

紀澤遠一年前接了一部偶像劇,拍完的時候劇組和經(jīng)濟公司為了收視率和知名度,制造出這個男女主角曖昧的消息,博人眼球。劇一開始播出,有不少人就開始將他們視為一對。

紀澤遠自己是不喜歡這種炒作方式的,他抗議過,但是被羅艾迪軟磨硬泡地說服了。羅艾迪向紀澤遠保證,會把握尺度,絕對不會過分。于是,紀澤遠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那上次新聞里你說你有女朋友,不是鄧雨馨。俊睂O蕓的臉上明顯帶著失望。

“當然不是。”

“那是誰。俊睂O蕓又問。

紀澤遠頓了頓,說:“沒什么特別的,是個傻姑娘!

原本專注看著紀澤遠的孫蕓臉色一變,小聲說:“表哥,后面好像有人在拍照!

紀澤遠往后一看,殯儀館的后門旁邊是一片小樹叢。

“在哪兒?”紀澤遠皺眉問。

“在草叢里!

紀澤遠起身往那一片樹叢走去,還真在樹叢里看到一個拿著相機的人。那人見紀澤遠過來,便想走,結果被紀澤遠堵住了去路。

紀澤遠一看那人的樣子和行頭就知道是狗仔。

“把照片給我!奔o澤遠臉色陰沉,冷冷地對那人說。

“紀先生,我是記者,有采訪的權力。你沒有權力拿走我拍攝的照片。”

紀澤遠身形高大,一襲黑衣,臉上留著胡楂,不說話時冷峻的模樣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你在這里所做的一切都會被拍下來,被公之于眾。”那個狗仔不甘示弱,他舉起的相機像是一件可以保護他的武器。

這時候,突然跑出來兩個黑衣大漢,圍住了狗仔,輕而易舉地架起他,搶過他手里的相機。

“你們想干什么?”狗仔吼叫起來,“我是記者,我要曝光你們的暴力行為!

紀澤遠心里暗笑,然后從大漢手里拿過相機,慢慢走近狗仔,目光冷峻,說:“你拍我的照片可以,但是不許拍我家人的,如果報紙、電視、網(wǎng)絡出現(xiàn)任何一張那個小姑娘的照片,后果自負!闭f完,他把照片刪掉之后,又把相機塞回了狗仔的手里。

狗仔明顯感受到了懼意,已不像剛才那般囂張,捧著相機的樣子有些狼狽。

“放開他,送他出去!奔o澤遠對那兩個黑衣大漢吩咐道。

“表哥!睂O蕓怯怯地輕聲喊道。

紀澤遠轉身,臉上的寒氣消散,微笑著安慰她說:“沒事了,我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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