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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jié) 最后一門課程(3)

    ※※※
    那是在1976年的春天,我第一次上他的課。我走進莫里那間大辦公室,注意到沿墻而立的一排排書架。書架上疊放著有關(guān)社會學(xué)、哲學(xué),宗教和心理學(xué) 的書籍,看上去無以計數(shù),硬木地板上鋪著一塊大地毯,窗戶對著校園的林蔭道。課堂上只有十來個學(xué)生,正忙著翻筆記本和教學(xué)提綱。他們中大多數(shù)人穿著牛仔 褲。大地鞋①和格子襯衫。我暗自說,這么個小班要逃課可沒那么容易。也許我不該選這門課。
    ①一種前掌比后掌厚、穿看舒適的方頭鞋。
    “米切爾?”莫里看著點名冊說。
    我舉起了手。
    “喜歡稱你米奇?還是米切爾?”
    從來沒有一個老師這么問過。我不禁再次打量起了這個穿著黃色高領(lǐng)衫、綠色燈芯絨褲,白發(fā)覆蓋到前額的老頭。他在微笑。
    米奇,我說。朋友們都叫我米奇。
    “那好,就叫你米奇了,”莫里說,像是跟人成交了,“嗯,米奇?”
    什么?
    “我希望有一天你會把我當(dāng)成你的朋友。” 
    入校 
    當(dāng)我那輛租來的車子拐上莫里在波士頓一個僻靜的郊區(qū)西紐頓的那條街時,我手里握著一杯咖啡,肩膀和耳朵間夾著一只手機。我正在跟一個電視制片人談 一個節(jié)目。我的眼睛在數(shù)字鐘一離我返回的班機時間還有幾個小時——和樹木成行的街道上那些郵箱號碼之間跳來跳去。車上的收音機打開著,那是新聞臺。這就是 我的生活節(jié)奏,一心可以五用。
    “把帶子倒回去,”我對制片人說,“讓我把那部分再聽一遍。”
    “好的,”他說,“稍等片刻。”
    突然,那幢房子躍入了我的眼簾。我踩下剎車,咖啡晃出了杯子。車停下后,我瞥見了車道上的那棵日本大槭樹和它旁邊坐著的三個人。坐在兩邊的是一個年輕人和一個中年婦女,中間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
    莫里-----看見我的老教授,我驚呆了。
    “喂”廣制片人的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你還在聽嗎?……”
    我有十六年沒有見到他。他的頭發(fā)更稀了,幾近花白,形容枯槁。我突然感到我還沒有準(zhǔn)備好重逢——至少,我眼下還得先應(yīng)付完這個電話——我希望他并 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這樣,我就可以再駛過幾個街區(qū),辦完我的公事,做好心理準(zhǔn)備。但莫里,這位我曾經(jīng)是那么熟悉但現(xiàn)在又是那么陌生、那么憔悴的老人,此 時正對著車子在微笑。他兩手交叉著放在腿上,等待著我從車子里出現(xiàn)。
    “喂,”制片人又在喊。“你在聽嗎?”
    為了我們多年的相處,為了莫里曾經(jīng)給予我的那份體貼和耐心,我應(yīng)該丟掉電話,跳出車子去擁抱他,去吻他。
    但我沒那么做。我關(guān)掉了引擎,蹲伏下身子似乎在找東西。
    “是的,我在聽,”我壓低嗓門繼續(xù)同制片人在交談,直到把事情談妥。
    我做了我最擅長的事情。我仍在關(guān)心我的工作,盡管來日無多的老教授在他門前草坪等著我。我并不引以為自豪,但這正是我所做的。
    五分鐘后,莫里擁抱了我,他稀松的頭發(fā)擦過我的臉頰。我告訴他剛才我在找鑰匙,所以在車?yán)锎袅四敲淳。我更用力地抱住他,似乎想擠碎我的小謊言。 雖然春天的陽光暖融融的,他卻穿著一件風(fēng)衣,腿上還蓋著毯子。他嘴里發(fā)出一股淡淡的酸味,那是正在服藥的人常有的一種氣味。由于他的臉湊得離我很近,我能 聽見他吃力的呼吸聲。
    “我的老朋友,”他輕聲說,“你終于回來了。”
    他倚著我搖晃著身子,始終沒和我分開。當(dāng)我俯下身去時,他的手抓住了我的肘部。相隔了這么多年他居然能保持著這份感情,我感到十分驚訝。但再一 想。正由于我在我的過去和現(xiàn)在之間建立起了一堵石墻,所以我會忘記我們曾有過的親密,我記起了畢業(yè)的那天,記起了那只皮包和我離開時他的淚花。但我沒有流 露出來,因為我在內(nèi)心深處已經(jīng)意識到,我不再是那個他記憶中的贈送他禮物的好學(xué)生了。
    我所希望的是,我能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蒙住他的眼睛。
    進屋后,我們坐在一張胡桃木的餐桌旁,靠近一扇能望見鄰居宅院的窗戶。莫里在輪椅上不停地動,想使自己坐舒服些。他想請我吃點什么,這是他的習(xí) 慣,我說好的。助手中有一位名叫康尼、長得很結(jié)實的意大利女人端上了切好的面包。土豆,以及放有雞肉色拉。鷹嘴豆泥和小麥色拉的盤子。
    她還拿來了藥片。莫里朝它們看看,嘆了口氣。他的眼睛凹陷得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深,顴骨也突得更出了。這使他顯得更蒼老——只有他笑的時候,那松垂的臉頰才像帷幕一樣收攏起來。


    “米奇,”他輕聲說,“你知道我離死期不遠了。”
    “我知道。”
    “那好,”莫里吞下了藥片,放下紙杯,深深地吸了口氣,再慢慢地呼出來。“要我告訴你是怎么回事嗎?”
    “怎么回事?死亡是怎么回事?”
    “是的,”他說。
    雖然我還沒有意識到,但我們的最后一堂課開始了。
    那是我大學(xué)的第一年。莫里的年齡比大部分教師大,而我卻比大多數(shù)學(xué)生小,因為我提前一年就高中畢業(yè)了。為了在校園里不顯得稚嫩,我身著舊的灰色無 領(lǐng)長袖衫,常去當(dāng)?shù)氐捏w育館打拳,走路時還叼上一支沒有點燃的煙,盡管我不會吸煙。我開的是一輛水星牌的破車,震耳的音樂聲從沒有搖上的車窗里傳出來。我 竭力表現(xiàn)出粗野的個性——然而,莫里的和藹吸引了我,而且,也正因為他沒有把我看成是一個未經(jīng)世故的孩子,于是我釋然了。
    我上完了他的第一門課,又選了他的另一門課程。他是個打分很寬松的教授,不太注重分?jǐn)?shù)。據(jù)說有一年,那是在越戰(zhàn)期間,莫里給所有的男學(xué)生都打了A,使他們能獲得緩役的機會。
    我開始稱呼他“教練”,就像我稱呼高中的田徑教練那樣。莫里很喜歡這個綽號。
    “教練,”他說。“好吧,我會成為你的教練,你可以做我的上場隊員。凡是生活中美好但我又老得無法享受的東西,你都可以替我上場。”
    有時我們一起在餐廳用餐。令我高興的是,他比我還要不修邊幅。他吃東西時愛說話,還張大嘴笑,從他滿嘴的雞蛋色拉和沾著蛋黃的牙縫里傳出富有激情的思想。
    他讓我捧腹大笑。在我認(rèn)識他的那段時間里,我最強烈的兩個愿望是:擁抱他和給他一張餐巾紙。 
    教室 
    陽光從餐廳的窗戶射進來,照亮了房間里的硬木地板。我們在那兒已經(jīng)談了近兩個小時了。常有電話打來,莫里讓他的助手康尼去接。她把所有打電話來的 人的名字記錄在莫里那本黑封面的小登記簿上:朋友,默念師,討論小組,想為某本雜志給他拍照的攝影師。顯然,我不是唯一有興趣訪問他的人——“夜線”節(jié)目 使他成了名人——但我還是對他有那么多的朋友而感到驚訝,甚至還有些忌妒。我回想起大學(xué)時那些圍著我轉(zhuǎn)的“哥們”,他們?nèi)缃裨谀睦锬兀?

    “你知道,米奇,因為我是個快死的人,所以人們才對我感興趣。”
    你一直是個有趣的人。
    “啊,”莫里笑了。“你真好。”
    不,我并不好,我心里在想。
    “原因在于,”他說,“人們把我視為一座橋梁。我不像以前那樣活著,但我又沒有死……我類似于……介于兩者之間。”
    他咳嗽起來,隨后又恢復(fù)了笑容,“我已經(jīng)踏上了最后的旅程——人們要我告訴他們該怎樣打點行裝。”
    電話鈴又響了。
    “莫里,你能接嗎?”康尼問。
    “我正在接待我的老朋友,”他說,“請他們待會兒再打來。”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待我這么熱情。我?guī)缀跻呀?jīng)與十六年前離開了他的那個有出息的學(xué)生判若兩人。如果沒有“夜線”節(jié)目,莫里也許到死也不會再見到我。對此我沒有任何正兒八經(jīng)的理由,除了人人現(xiàn)在都會找的借口。我一心一意關(guān)心著自己的生活。我很忙。


    我怎么啦?我問自己。莫里尖細(xì)、嘶啞的嗓音又把我?guī)Щ氐搅舜髮W(xué)時代。我那時視有錢為罪惡,襯衫加領(lǐng)帶在我眼里簡直如同枷鎖,沒有自由、貌似充實的生活——騎著摩托。沐著清風(fēng),游逛巴黎的街市或西藏的山巒——并不是有意義的生活。可我現(xiàn)在怎么啦?
    八十年代開始了。九十年代開始了。死亡、疾病、肥胖、禿頂接踵而來。我是用許多夢想在換取數(shù)額更大的支票,只是我沒有意識到而已。
    莫里卻又在談美妙的大學(xué)生活了,仿佛我只是過了一個長長的假期。
    “你有沒有知心的朋友?”
    “你為社區(qū)貢獻過什么嗎?”
    “你對自己心安理得嗎?”
    “你想不想做一個富有人情味的人?”
    我坐立不安起來,我的心緒被這些問題徹底攪亂了。我怎么會變得這樣?我曾經(jīng)發(fā)過誓,永遠不為錢而工作,我會參加和平隊①,去美麗的理想樂園生活。
    ①由志愿人員組成的美國政府代表機構(gòu),成立于1961年,去發(fā)展中國家提供技術(shù)服務(wù)。
    然而,我在底特律一呆就是十年,受雇同一個報社,進出同一家銀行,光顧同一家理發(fā)店。我已經(jīng)三十有七,比做學(xué)生那會更有能耐,整天泡在電腦,調(diào)制 解調(diào)器和手機里。我專門寫有關(guān)富有的運動員的文章,他們一般對我這樣的人也是很在意的。我在同齡人中已不再顯得稚嫩,不用再穿灰色的無領(lǐng)長袖衫或叼著沒有 點燃的煙來作修飾。但我也不再有邊吃雞蛋色拉邊長談人生的機會。
    我的每一天都很充實,然而,我在大部分時間里仍感到不滿足。
    我怎么啦?
    “教練,”我突然記起了這個綽號。
    莫里面露喜色,“是我。我還是你的教練。”
    他大笑著繼續(xù)吃他的東西,這頓飯他已經(jīng)吃了四十分鐘。我在觀察他,他手的動作顯得有點笨拙,好像剛剛在開始學(xué)用手。他不能用力地使用刀。他的手指 在顫抖。每咬一口食物都得費很大的勁,然后再咀嚼好一陣子才咽下去,有時食物還會從嘴角漏出來,于是他得放下手里的東西,用餐巾紙擦一擦。他手腕到肘部的 皮膚上布滿了老人斑,而且松弛得像一根熬湯的雞骨頭上懸著的雞皮。


    有一陣子,我們倆就這么吃著東西。一個是患病的老者,一個是健康的年輕人,兩人一起承受著房間里的寂靜。我覺得這是一種令人難堪的寂靜,然而感到難堪的似乎只有我。
    “死亡,”莫里突然開口說,“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米奇?刹恍业鼗钪餐瑯恿钊吮。所以許多來探訪我的人并不幸福。”
    為什么?
    “唔,首先,我們的文化并不讓人覺得心安理得。我們在教授一些錯誤的東西。你需要十分的堅強才能說,如果這種文化沒有用,就別去接受它。建立你自己的文化。但大多數(shù)人都做不到。他們要比我——即使在這樣的處境里——更不幸”。
    “我也許就要死去,但我周圍有愛我,關(guān)心我的人們。有多少人能有這個福份?”
    他毫不自憐自哀的態(tài)度使我感到驚訝。莫里,一個不能再跳舞。游泳。洗澡和行走的人,一個再也不能去開門,不會自己擦干身子,甚至不能在床上翻身的 人,怎么會對命運表現(xiàn)出如此的樂于接受?我望著他費勁地使用著叉子,好幾次都沒能叉起一塊番茄——那情景真令人悲哀。然而我無法否認(rèn),坐在他面前能感受到 一種神奇的寧靜,就像當(dāng)年校園里的清風(fēng)拂去我心中的浮躁一般。
    我瞄了一眼手表——習(xí)慣的驅(qū)使——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我在想換一班飛機回去。這時莫里做了一件至今都令我揮之不去的事情。
    “你知道我會怎么死嗎?”他問。
    我揚起了眉毛。
    “我會窒息而死。是的,由于我有哮喘,我的肺將無法抵御疾病的侵入。它慢慢地往上跑,F(xiàn)在它已經(jīng)侵蝕了我的腿。用不了多久它會侵蝕到我的手臂和手。當(dāng)它侵蝕到我的肺部時………”
    他聳了聳肩膀。
    “厖我就完蛋了。”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于是囁嚅道,“嗯,你知道,我是說……你不會知道……”
    莫里閉上了眼睛。“我知道,米奇。你不必害怕我的死。我有過美好的生活。我們都知道這只是遲早的事。我或許還有四五個月的時間。”
    別這么說,我緊張地打斷了他。沒人能預(yù)料——
    “我能預(yù)料,”他輕聲說。“甚至還有一種測試的方法。是一位醫(yī)生教我的。”
    測試方法?
    “吸幾口氣。”
    我照他說的做了。
    “現(xiàn)在再吸一次,但這次當(dāng)你呼氣時,看看你能數(shù)到幾。”
    我快速地邊呼氣邊數(shù)數(shù)。“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吐完這口氣時我數(shù)到了七十。
    “很好,”莫里說,“你有一個健康的肺,F(xiàn)在看我做。”
    他吸了口氣,然后輕聲、顫抖地開始數(shù)數(shù)。“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
    他停住了,氣喘吁吁。
    “當(dāng)醫(yī)生第一次讓我這么做的時候,我能數(shù)到二十三,F(xiàn)在是十八。”
    他閉上了眼睛,搖搖頭。“我的油箱已經(jīng)空了。”
    我有些緊張地做了個拍大腿的動作。該結(jié)束這個下午了。
    “再回來看看你的老教授,”當(dāng)我擁抱著和他道別時莫里說。我答應(yīng)我會來的,這時我盡量不去想上一次我作一允諾的時刻。
    我在學(xué)校的書店買了莫里為我們開出的書,比如《青春》、《個性和危機》、《我與你》、《分離的自我》等。這些書我以前從未聽說過。
    進大學(xué)前我不知道人際關(guān)系的學(xué)習(xí)也可以成為一門學(xué)術(shù)性課程。在我遇到莫里之前,我不相信這是真的。
    他對書本的感情是那么真實且富有感染力。有時放學(xué)后,當(dāng)教室里空無一人時,我們開始作認(rèn)真的交談。他問及我的生活,然后引用艾里奇•弗羅姆、馬丁 •布貝爾和埃立克•埃里克森的一些論述。他經(jīng)常照搬他們的語錄,然后再用自己的見解作注腳。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意識到他是個真正的教授,而不是長輩。有 一天下午,我在抱怨我這一代人的困惑:我分不清什么是我自己想做的,什么是別人期望你做的。
    “我有沒有對你說起過反向力?”他問。
    反向力?
    “生活是持續(xù)不斷的前進和后退。你想做某一件事,可你叉注定要去做另一件事。你受到了傷害,可你知道你不該受傷害。你把某些事情視作理所當(dāng)然,盡管你知道不該這么做。”
    “反向力,就像是橡皮筋上的移動。我們大多數(shù)人生活在它的中間。”
    聽上去像是摔跤比賽,我說。
    “摔跤比賽。”莫里大芙起來。“是的,你可以對生活作類似的詮釋。”
    那么哪一方會贏?我問。
    “哪一方會贏?”
    他對我笑笑:瞇縫的眼睛,不平整的牙齒。
    “愛會贏。愛永遠是勝者。” 
    點名 
    幾個星期后我飛往倫敦。我是去報道溫布爾頓網(wǎng)球公開賽的,那是世界頂級的網(wǎng)球比賽,也是少數(shù)幾個沒有觀眾喝倒彩,沒人在停車場上喝得酪叮大醉的體 育場合之一。英國很暖和,多云的天氣,每天早上我在網(wǎng)球場附近的林蔭道散步,不時碰見排著長隊等退票的孩子以及叫賣草毒和冰淇淋的攤販。網(wǎng)球場的大門外有 一個報刊亭,賣五六種套色的英國通俗小報。裸體女郎的特寫照片、“拍拍垃圾”的皇家新聞?wù)掌。星象算命書。體育雜志。抽獎比賽以及少量的時事新聞。他們把 當(dāng)天的熱門報道寫在一塊倚靠著報紙堆的黑板上,它們通常是:黛安娜與查爾斯不和或加扎向球隊要幾百萬!


    人們很歡迎這些通俗小報,津津有味地讀著那些小道新聞。前幾次來英國時我也這么做,可這次,不知什么原因,每當(dāng)我讀到那些元聊的東西,我就會想起 莫里。我腦子里老是出現(xiàn)他在那幢長著日本槭樹且鋪著硬木地板的房子里數(shù)著他的呼吸次數(shù)。擠出每一分鐘時間去陪伴他所愛之人的情形。而我卻把大量的時間花在 那些對我毫無意義的事情上:什么電影明星啦,超級模特啦,有關(guān)迪公主,瑪多娜或小肯尼迪的傳聞啦。說來也怪,雖然我悲嘆莫里來日無多的生命,但我又忌妒它 的充實。我們?yōu)楹我汛罅康臅r間花在無謂的瑣事上:什么電影明星啦,超級模特啦,有關(guān)迪公主,瑪多娜或小肯尼迪的傳聞啦。說來也怪,雖然我悲嘆莫里來日無 多的生命,但我又忌妒它的充實。我們?yōu)楹我汛罅康臅r間花在無謂的瑣事上?O•J•辛普森的案子在美國鬧得沸沸揚揚,人們?yōu)榱耸湛催@一報道而情愿放棄整個 午飯的時間,還要再預(yù)錄下來不及看完的部分到晚上補看。他們并不認(rèn)識辛普森,他們也不認(rèn)識和這件案子有關(guān)的其他人。然而他們卻甘愿為此浪費掉時間,整日、 整個星期地沉溺在他人的鬧劇里。 
    我記起了上次見面時莫里說過的話:“我們的文化并不讓我們感到心安理得。你需要十分的堅強才能說,如果這種文化沒有用,就別去接受它。”

    莫里,就像他說的那樣,建立了他自己的文化——早在他患病之前就這么做了。小組討論,和朋友散步,去華盛頓廣場的教堂跳舞自娛。他還制定了一個名 叫綠屋的計劃,為貧困的人提供心理治療。他博覽群書為他的課尋找新的思想內(nèi)容,他走訪同事們,與畢業(yè)的學(xué)生保持聯(lián)系,給遠方的朋友寫信。他情愿花時間去享 享口福和賞玩自然,而從不浪費在電視喜劇或周末電影上。他建立了一種人類活動的模式——相互交流,相互影響,相互愛護——這一模式充實著他的生活。
    我也建立了我自己的文化:工作。我在英國干四到五份新聞媒體的工作,像小丑一樣地跳來跳去。我一天在電腦上要花八個小時,把報道傳送回美國;此外 我還要制作電視節(jié)目,跟著攝制組走遍倫敦的每一個地方。我還要在每天的上午和下午主持聽眾來電直播節(jié)月。這份負(fù)擔(dān)確實夠重的。幾年來,我一直將工作視為我 的伴侶,把其它一切都拋在了腦后。
    在溫布爾頓,我就在小小方方的工作臺上用餐,權(quán)當(dāng)完成任務(wù)。有一天,一群發(fā)了瘋似的記者拼命追蹤阿加西和他那位有名的女友波姬•小絲,我被一個英 國攝影師撞倒了,他只咕噥了一聲“對不起”便跑得沒了人影,他的脖子上輦著巨大的金屬鏡頭。我不由地想起了莫里曾對我說過的另一番話:“許多人過著沒有意 義的生活。即使當(dāng)他們在忙于一些自以為重要的事情時,他們也顯得昏昏慵慵的。這是因為他們在追求一種錯誤的東西。你要使生活有意義,你就得獻身于愛,獻身 于你周圍的群體,去創(chuàng)造一種能給你目標(biāo)和意義的價值觀。”
    我想他是對的。
    盡管我在反其道而行之。
    公開賽結(jié)束了——我是靠無數(shù)咖啡才摔過來的——我關(guān)掉電腦,清理完工作臺,回到了住處打點行裝。已經(jīng)是深夜了,電視里早已沒有了畫面。
    我飛回底特律,傍晚時才到達。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一頭倒在了床上。醒來后看到的是一則爆炸性的新聞:我那家報紙的工會舉行了罷工。報社關(guān)閉 了。大門口站著糾察隊員,請愿者在街上游行示威。作為工會的會員,我沒有選擇。我突然之間、也是我生活中第一次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支票,和老板處于對立 面。工會的頭給我打來電話,警告我別同任何我以前的老總們接觸,如果他們打電話來解釋,就掛斷電話。他們中有許多人是我的朋友。
    “我們要戰(zhàn)斗到勝利!”工會的頭像士兵一樣發(fā)誓說。
    我感到既困惑又沮喪。雖然我在電視臺和電臺的打工是一份不錯的副業(yè),但報紙始終是我的生命線,是我生命中的氧氣。當(dāng)我每天早上看見我寫的報道見諸報端時,我便知道,至少從某個意義上說我還活著。
    現(xiàn)在它消失了。隨著罷工的繼續(xù)——一天,兩天,三天——不斷有令人焦慮的電話和謠言傳來,說這次罷工有可能持續(xù)幾個月。我所熟悉的生活方式被打亂 了。原來每天晚上都有體育比賽需要我去采訪,現(xiàn)在我只能呆在家里,坐在電視機前看。我已經(jīng)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讀者是非常需要我的專欄文章的,可我吃驚地發(fā)現(xiàn)缺 了我一切照樣進行得十分順利。
    這樣過了一個星期,我拿起電話撥了莫里的號碼,康尼讓他接了電話。
    “你來看我,”他的語調(diào)不像是詢問而像是命令。
    我能來嗎?
    “星期二怎么樣?”
    星期二很合適,我說。就星期二。
    在大學(xué)的第二年,我選了他的另外兩門課,我們跨出了教室,經(jīng)常見面交談。我以前從來沒有和一個親屬以外的成年人這么相處過,但我覺得和莫里極容易相處,他也顯得很快活。
    “今天我們該去哪兒?”我一走進他的辦公室,他興奮地問。
    春天,我們就坐在社會學(xué)系大樓外的一棵大樹下;冬天,我們坐在他的辦公桌前。我穿無領(lǐng)的灰色長袖衫和阿迪達斯運動鞋,莫里則穿洛克波特鞋和燈芯絨 褲子。我們每次交談時,他先聽我漫無邊際的聊天,然后將話題移到人生經(jīng)驗上,他提醒我說,金錢不是最重要的,這和校園里盛行的觀點截然相反。他對我說應(yīng)該 做一個“完整的人”。他談到了青春的異化問題,談到了同周圍的社會建立某種聯(lián)系的必要性。有些事情我能理解,有些則不能,但這無關(guān)緊要。討論問題向我提供 了一個同他交談的機會,我和我父親從未有過這樣的交談,我父親希望我將來當(dāng)律師。


    莫里討厭律師。
    “你畢業(yè)后想做什么?”他問。
    我想成為音樂家,我說。彈鋼琴。
    “太好了,”他說,“但這是條很艱難的道路。”
    是的。
    “有許多行家高手。”
    我早已聽說了。
    “但是,”他說,“如果你真的這么想,那就應(yīng)該讓你的夢想成真。”我真想擁抱他,感謝他這么說,可我不是很外向,我只是,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彈鋼琴時一定很有活力,”他說。
    我笑了;盍?
    他也笑了。“活力。怎么啦,這個說法已經(jīng)過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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