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瘦了。”
“還應該除掉衣服、鞋重。”
“他總不能脫光衣服吧。”小李機不可失湊過來打趣地說。
他們相視一笑,根本不提打賭10塊錢之事,一路嘻嘻哈哈上樓去了。然而談起工作,他們不失活躍,卻認真起來了。他們領著工人樓上樓下審視權衡了一番,大致確定下來了,可以放心讓工人們干。
然而更可笑的事情發(fā)生了,院里安裝隊干的鹽水站試車,1米多見方的水箱的水都抽光了,不管周圍看的人如何著急,還不見水回來。原來設計根本沒有考慮外管道里存水容積。于是任務又落到他們頭上。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隊長又立即組織人員制作2米見方的大水箱。
下午,在三樓北,他又找到她,說是后增加的三個調節(jié)閥組,調節(jié)閥未到貨,預留處應將配套法蘭先焊上,避免投料后動火危險。于是他們從二樓、四樓到樓頂,將調節(jié)閥規(guī)格、尺寸都寫在管子上面。最后在房頂上,站在閥門組前面,寫完數字他風趣地說:“這個數字好記,222,三個小鴨子劃水。”
“三個小鴨子劃水。”她不茍言笑,覺得很幽默、比喻形象,不禁重復了一遍。
“來,上這兒來看看。”他又走到屋檐邊,立刻就招呼她,“這兒挺好看的。”
她不由自主走了過去。居高臨下,北邊的罐區(qū)盡收眼底:一臺臺設備錯落有致,管廊上一排排管子,整整齊齊,也是很壯觀的,看了令人欣慰。
“你看我們干的,挺漂亮吧!”她不禁得意地說。
“你們還有管子沒有刷面漆呀?”
“沒有哇,都刷完了。”
“那兩根黃色的。”
“哪有黃色的?”
“你是不是有色盲?”
她心想他也太武斷了,但一點也不生氣,只是有意不回答他。此時,她驀地瞧見,院長和小張正在罐區(qū)馬路朝南走著,她感到有些心慌,答非所問,“黃色不是欄桿嗎?”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緊追不舍。
“只有欄桿是黃色呀。”她又重復了一遍。
“你看管廊上兩根管子。”
“那是黃色嗎?”她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這才恍然大悟,并加重語氣說,“那是桔紅或土黃色。”
“哪怎么不刷面漆?”
“那要保溫。”她解釋道,“你看都加管托了。”
“我不是不知道嘛,才問你。”他坦誠地說,停頓一下接著又虛心地問:“對了,還有不銹鋼管道,要不要刷油?”
“我們從來不刷。”
“我看我們管子好象有點壞了。”
“我看是鹽酸附在上面的,不銹鋼本身就防酸,要刷就刷防酸漆。”
“要是四氯化鈦不泄漏就好了。”
他聽了一下子釋然了,對她油然產生一種愛慕感。而她反而變得有幾份矜持,但內心深處不勝欣喜。
不知不覺,夜幕快要降臨了,他們這才戀戀不舍下樓去了。
第二天, 廠方全力以赴都在忙于投料工作,整個車間上上下下忙忙碌碌。
此時,她在不知不覺中盼望中秋節(jié)早日到來,期待著中秋節(jié)月圓之夜,能象端午節(jié)那樣,
雙方又來一次會餐,憧憬著在那月圓之夜、在圓圓的月光下,賞月、談情說愛、暢所欲言,從而使他們關系得到進一步改善……
然而,不幸的是,就在中秋節(jié)前兩天,因為新上任的隊長,不了解情況,也根本不講理;而這位副隊長也不聞不問,原先許下的諾言也不去履行;其實,關鍵是這兩位隊長不和,他不愿意去得罪他。于是她就遭殃了,被招回去整理資料。和總經理、他都沒有來得及打招呼,匆匆地跟來車走了。
八月十五,中秋夜,一輪圓圓的皎潔的明月,冉冉升起、爬上樹梢、掛在天空。她望著圓盆似的皓月,心中隱隱作痛,便無心賞月,只有躲進那擁擠不堪的陋室里,寂寞地度過。……
她帶著一種不滿和無名的怨氣,把自己原負責的兩個工程交工資料,草草地整理復印了一下,就勉強交了上去了。無奈,就這樣也耽擱她一個星期的寶貴時間。
星期一,她來到了現場,發(fā)現罐區(qū)竟擺滿了七、八十只大桶。經打聽,原來這次產品不合格,經過分析,是進的原料不合格的原因造成的,F在這些不合格的原料全部被倒出來了,準備第二次進料。
吸起教訓,這回她要開始動手畫竣工圖和填寫交工資料。來到車間,她發(fā)現有幾處放空管已作了小改,所有改動的地方,她都需要在現場勾畫出來。她又很悲哀地感覺到,由于這一小別,他們之間的溝壑仿佛又加深了,他們彼此之間又不打招呼了。同時她還痛心地看到他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在車間內,往往見到他鐵青著臉在跟工人發(fā)火,以長官的意識教訓他們,工人們卻不敢回嘴,楞楞地站著。
有一次,她就在附近,他居然跟他們廠的一位電工老師傅,為了爭用一個梯子,吵了起來。他一點也不尊重老師傅,開口閉口老頭子,還夾雜著幾句臟話,一點不覺得難為情。她腦子里對他原有的良好印象,一下子不復存在了;她覺得他太普通了、太缺乏涵養(yǎng)了,變得越來越生疏了。她很有幾份失落感。
是因為活干完了,她變得無足輕重了,就過河拆橋了;還是因為關系疏遠而使他肝火過
旺,她猜不透,也不想去了解這么清楚,一切順其自然吧!一個星期就這樣稀里糊涂、平平淡淡過去了,國慶節(jié)就來臨了。
國慶節(jié)放假兩天,臨走之前,他們不曾謀面,悄無聲息。國慶節(jié)休息兩天,她只去上街買了一些必需的日用品,沒有一點節(jié)日的快樂。
3日,他們一班人馬又開進來了。她穿著一件白底點綴著各色圓點、很好看的馬海毛毛衣,從罐區(qū)走過時,他正在那兒,他們只漠然對視了一眼,彼此連一句問候的話也沒有。這次來,她主要目的是抓緊時間畫竣工圖,而他又在忙于準備第二次投料工作,他們彼此之間都互不干擾,也不用來往。
隨后又要撤走幾個人,為了答謝,依照慣例廠方又請客。那天中午是由羅小姐一人陪同,在小鎮(zhèn)一小餐館就餐的。
席間羅小姐抱歉地說:陳亮太忙,走不開,我來代陪。而小李卻心直口快地說:“羅小姐,我們梅小姐跟陳亮兩人關系挺不錯,你給幫幫忙。”
“別瞎說。”她連忙羞怯地阻止小李說。
“都九十年代,自由戀愛,不用人幫忙,自己會把握好的。”羅小姐開脫道。
是的,都九十年代,我還這么不開化。眼前羅小姐和我不相上下,人家已經結婚兩年了,真有點無地自容,心理很有點失落感!
……
然而,活總是一點一點地蹦出來,隊長是來者不拒,又承接了從車間到前院一部分采暖外管,她又要抽出時間做材料計劃。這期間,她和隊長小姨子住處從鍋爐房搬到前院平房,僅僅與他寢室只有一間之隔。公用門前同一個水池;食堂也撤了,又在同一食堂吃飯。她想,這是一個好現象,說不定他們有機會可以重溫舊習。
然而,當一天晚上聽到隊長小姨子小桂有意無意和語無倫次談論他——自己所鐘情的人,竟然遭到世人如此冷漠對待,她表面上好象漠不關心,但心頭象被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那天晚上,吃過晚飯、洗完手臉后,她就上床坐著,并端著五筆字型拆字表在看。坐在對面的小桂冷不丁地問:“梅姐,現在機會這么好,你怎么不去學電腦?”
“我沒有跟陳亮說。”
“他沒有叫你?”
“我們吵架了。”她故意憤憤地說,“他脾氣老壞了。”
“前段時間,他們新分來的幾個小姑娘都在學。”
她沒有搭理她,覺得她有意撥弄是非。
“前段時間,他們廠里人都在談論陳亮,說他在上海談過一個朋友。”
她沒有回答,心想,是有這么回事,早在七月份,就聽小王說過。她當時還煞有介事地問,怎么沒有留在上海?小王分析說,肯定是吹了,不吹了,他不就留在上海了。
“說趙總到處給他介紹對象。”小桂又繼續(xù)說。“別人說趙總,說他這么好,怎么不把自己的姑娘介紹給他。他說,姑娘有了朋友。”
“北京姑娘,那能看上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