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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jié) 第一章

第二天白沭北很早就起床了,他平時有晨練的習慣,可是在廚房看到林晚秋時微微一愣。林晚秋扎著馬尾,在晨曦里笑得一臉陽光:“我在熬粥,你跑步回來剛好可以開動!

白沭北沒有說話,走到玄關處換鞋,一張俊臉卻臭得可以,好像大清早就遇上了什么煩心事兒。

出了公寓白沭北就沉了臉,這女人越來越危險了,以前是讓他莫名的厭惡和煩躁,現在讓他更煩躁了,好像還變得有些不對勁。

林晚秋已經習慣了白沭北這樣陰晴不定,倒沒有多想,準備繼續(xù)回廚房忙,只是桌上的手機忽然開始振動。

是白沭北的手機,他出去晨練肯定不會帶在身上。

林晚秋看是個陌生的座機號,她本來不想管的,可是那邊的人似乎是有什么急事,機身摩擦著玻璃桌面,一直發(fā)出刺耳的震蕩聲。

林晚秋遲疑著,怕他公司里有事兒耽擱了,只好接了起來。

在聽到林晚秋的聲音時對方沒有馬上說話,而是短暫的靜謐,林晚秋疑惑地“喂”了一聲,對方這才沉穩(wěn)開口:“我是顧伯平!

林晚秋也跟著陷入沉默,握著手機的手指不斷用力收緊。

“你是……林晚秋?”

難得顧伯平立即就聽出了她的聲音,林晚秋克制著心底澎湃的情緒,低聲應道:“我出了點事兒,白先生順手幫了我,我們沒什么的。”

顧伯平意識到她在向自己解釋,不由得失笑:“都是過去的事了,不必向我說明,沭北人呢?”

林晚秋沒想到顧伯平會這么好說話:“他去晨跑,應該馬上回來了。”

這邊說著,白沭北已經按了密碼鎖進來,林晚秋急忙把電話給他,用嘴型無聲道:“顧老的電話!

白沭北眼神復雜地看了她一眼,林晚秋已經把手機塞進他手里,隨即又走進廚房。

顧伯平會突然回國,那是不是說明……林晚秋不敢多想,木然地攪著鍋里的米粥,香氣氤氳了整個廚房,她反而沒了胃口。

吃早餐的時候兩人又陷入一片死寂,白沭北本來就不多話,林晚秋也是因為這些年才轉了性子,兩人誰也沒有開口的意思,早餐吃得異常沉悶。

最后林晚秋收拾碗碟時,白沭北才問她:“待會兒去哪兒?我可以順路送你!

林晚秋有些受寵若驚,以為接完顧伯平的電話,白沭北會更加不想理她才是。誰知白沭北接下來的話就印證了她的猜測:“顧叔晚點會過來,我不想你們倆碰面!

這是變相的逐客令了。

林晚秋垂著頭,用力咬緊牙關:“我去看看知夏!

白沭北沉靜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頷首:“我送你過去。”

即使顧伯平已經不想再糾纏當年的事,但是可以看得出,白沭北依舊是耿耿于懷的,他對顧伯平的態(tài)度就足以看出他有多重視顧安寧。

白沭北開車載林晚秋去了那家療養(yǎng)院,等她下車之后,視線也依舊落在她纖細瘦削的背影上久久回不了神。

他不希望林晚秋和顧伯平碰面,而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居然還會擔心這女人會被顧伯平遷怒,他一定是瘋了,只是和這女人接觸幾次,居然已經開始同情她了。

林晚秋果然是個可怕的存在。

想到昨晚夢里許多不堪入目的景象,他就更加懊惱,他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是合理的,可是對象是林晚秋就太不科學了。他明明那么討厭她!

腦子還在混亂間,林晚秋忽然回頭看他一眼。那一眼帶著幾分風情,干凈透亮的眸子水汪汪的,似乎總是隔著一層無法看清的水霧,還有眼角和別的女人也不一樣,不是妖艷的吊起,而是微微垂著。白沭北以前聽白小黎說過,這種眼角下垂的叫無辜眼,不管做了多過分的事情,只要委屈情怯地看你一眼就會被她融化。

白沭北急忙偏轉過頭,拿了支煙作勢要點,只是心里微微懊惱,他果然是單身的時間太久了,連林晚秋這樣的女人都讓他饑渴成這樣。

發(fā)動車子準備離開,又接到家里打來的電話,說話的是萌萌,斷斷續(xù)續(xù)地帶著哭腔:“爸爸,阿婆摔了!

孩子還小,說的話也并不清楚,哽咽著半天沒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兒。白沭北只好臨時給助理打電話改變行程,直接驅車回家。

照顧萌萌的是白家好幾輩的老管家程媽,老人家當年陪著白沭北的母親一起進的白家,白沭北母親去世后,對幾個孩子也是盡心盡力。

后來有天白沭北忽然抱著還沒滿月的萌萌回了白家,白友年大發(fā)雷霆,老人家并不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兒,可是什么都沒說,直接幫著把孩子一點點拉扯到五歲。

想來老人家也七十多了,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年紀。

白沭北回到家果然看到家里亂成一團,萌萌抱著個小枕頭坐在地板上,老管家程媽躺在地上呻吟,還不住安慰孩子。

“爸爸-”小家伙一看到白沭北眼淚掉得更兇了,嗚嗚大哭著伸出小胖手指,“阿婆腳腫了,饅頭!

白沭北快步上前查看,程媽的腳面完全腫了起來,的確很像饅頭。

他把老人家安置好,又給家庭醫(yī)生打了電話。程媽一直唉聲嘆氣:“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就是可憐萌萌,嚇壞了!

萌萌雙手緊緊抱著白沭北的腰,小臉埋在他的衣服下,白沭北伸手把孩子單手抱起:“醫(yī)生很快就來,別擔心!

程媽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忍不住啰唆道:“沭北啊,你都三十了,該考慮下自己的個人問題了。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萌萌想想才對!

看他沒什么抵觸情緒,程媽又大著膽子說:“顧小姐的事兒,這都六年了……”

白沭北沉默著,抬手揉了揉孩子的小腦袋。

萌萌仰頭看著白沭北,緊張地注視著他的眼睛:“爸爸要給萌萌找新媽媽?”

白沭北微怔,失笑道:“萌萌不想?”

小家伙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直接翻身跨坐在他腿上,眼睛忽閃忽閃的,異常明亮,回答的卻是:“想。”

白沭北又是一愣,哭笑不得地捏她鼻頭:“到底是想,還是不想?”

萌萌神秘兮兮地眨眼睛:“要是新媽媽是大姨,我就很高興。大姨不會像其他后媽那樣虐待萌萌!”

白沭北臉上的笑意瞬間斂了下去,沉著臉看孩子。他不想結婚,不只是因為顧安寧,更多的是不想孩子將來有心理陰影,雖然這個孩子的出生在他預料之外,可是她身上流著他的骨血,而且在他最彷徨無措的時候給了他那么多快樂和溫暖。

結婚這件事對他而言沒有多少意義,更不想因為這件事把孩子推到悲慘的境地,能無條件對不是自己孩子好的女人,這個世界估計已經不多了,至少他還沒遇上過。

程媽的腳傷得很重,已經不能再照顧萌萌,臨時找其他家政白沭北又不放心,腦子里想到了林晚秋,可是想到自己昨晚那些異常的反應,白沭北馬上斷了這個念頭。

孩子已經和林晚秋夠親近了,不能再允許這種情況發(fā)展下去,否則萌萌長大該怎么面對他們之間這骯臟的關系?

白沭北下午又連著跑了好幾家家政公司,總覺得看誰都會虐待孩子,下午還抽空去赴了顧伯平的約。

顧伯平聽說后,直接道:“把我們家阿姨帶過去吧,人品信得過,而且?guī)Ш⒆雍苡幸惶!?

白沭北淡笑著婉拒:“您的飲食起居都靠她照應,我再找找,總有合適的!

顧伯平含笑不語,最后眼神微微沉下來,語氣感慨:“這孩子,要不是安寧太任性,大概也不會……唉,不說了,有機會帶孩子來讓我見見,怎么我也是她外公啊!

白沭北對他口中的“外公”兩個字有些愕然,最后點頭:“萌萌看到您也會很開心。”

兩人寒暄完便無話可說了,只剩下顧伯平洗茶泡茶的細微動靜,白沭北也不打斷他,顧伯平會突然回國,并且約了他見面,想必一定是有話要對他說。

果然沒過一會兒,顧伯平就直切主題了。

“你現在怎么樣?還想一直這么單著?”顧伯平給他斟茶,低頭沉吟道,“安寧已經不在了,六年了,你怎么還不死心?”

白沭北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還沒找到人,怎么確定她就不在了?”

顧伯平不可思議地抬起頭,白沭北英氣的五官染了一層悲傷的顏色,薄唇抿成直線微微戰(zhàn)栗著。

顧伯平噓了口氣,靠著椅背閉目忍耐著:“沭北,你對安寧是內疚還是愛情呢?”

白沭北倏地瞪大眼睛,沉黑的眸子隱隱有些薄怒。顧伯平抬手制止他,接著說道:“不用回答我,你自己清楚答案就好。不管怎么樣,你的人生也因為安寧完全亂了,你并不欠她。沭北,找個人好好過吧,你沒有幾個六年可以等,孩子也需要母親!

白沭北飆車回去的時候,腦子還有些混亂,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一想到六年前的事兒,他所有理智都蕩然無存。

好像所有結論都指向他該找個人結婚了,他也知道自己該找個人結婚,可是這個合適的人到底在哪兒呢?他怎么看誰都覺得不合適?

萌萌被他送去了白小黎那里,正好周末,白小黎不用上課。

白沭北心里煩躁得厲害,和萌萌通了電話說晚安,這才去了“夜魅”喝酒。

“夜魅”的老板是白家老二白漌西,看到自家大哥來了忍不住吊起一雙桃花眼,勾著嘴角意味不明地微笑:“稀罕,我得拿個手機給你拍下來放微博上,讓老三看看我們自律嚴肅的大哥也會借酒澆愁!

白沭北陰沉地抬起眼:“滾!

“這是我的地盤,老大你能給點面子嗎?”白漌西給他拿了瓶紅酒,坐在他身旁一直打量他。

白沭北只是沉默地喝著酒,他和老二老三不一樣,母親死后,父親白友年又極少管他們兄弟幾個,所有事情都得他親力親為,他只比兩個弟弟大了四五歲,可是被迫變得成熟壓抑。這讓他的性格變得冷冰冰的,不易與人相處,也很少會把自己的真實情緒外泄,就連心里的煩惱和心思都不會對別人說起。自己的親兄弟,只能分擔他的榮耀。

白漌西看得直嘆氣:“是不是老頭又逼你和誰聯姻了?”

白沭北眉峰不易察覺地動了動,依舊不說話,白漌西以為自己猜對了,無奈地搖頭:“這個我也愛莫能助,老頭最近也快把我逼瘋了!

白沭北一口灌了杯中的紅色液體,英俊的眉眼在暗色光影下越加的性感迷人,嗓音也有種別樣的低。骸白屛野察o會兒!

白漌西這才看出了不對勁,喉結動了動,小心翼翼道:“是不是又和顧安寧有關?”

白沭北不耐地抬起眼,白漌西急忙抬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成,不說了。”

顧安寧不只是白沭北心口的朱砂,也是白沭北心底不能揭開的瘡疤。

他站起身準備乖乖離開,生怕白沭北一氣之下真把他店給砸了,剛走了幾步就發(fā)現包廂那邊有些吵鬧,一個服務生踉蹌著跑過來:“老板,不好了,里邊有人鬧事。”

鬧事?白漌西聞言,瞬間寒了臉,與剛才在白沭北面前的雅痞姿態(tài)全然不同,挺拔的身形靜靜立在卡座臺階上,側臉逆在光影之下,只淡淡吐出一個字:“誰?”

服務生欲言又止,面露難色,支支吾吾卻不敢說。

他這副樣子連白沭北都危險地瞇起眼角,只聽對方壓低嗓音哆哆嗦嗦道:“他說,他是白家四少,好像叫白忱!

白家只有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這是榕城人人都清楚的事實,現在突然冒出個老四來……服務生也不敢貿然說話了,生怕自己不小心捅了什么婁子。

白沭北和白漌西對視一眼,白沭北沒說話,只低頭喝酒,這意思顯然是把這事兒交給白漌西了。

白漌西有些煩躁地皺著眉頭:“他一個人能惹什么事兒?”

“和輝煌娛樂的一起,是他們自己內部出了問題。老板,您還是去看看吧!狈⻊丈伎炜蘖,輝煌娛樂的老板他也一樣惹不起,這些都是榕城的大人物,誰會買他們面子。

白漌西斜睨他一眼,冷冷邁開步子:“沒用的東西!

輝煌娛樂?白沭北若有所思地停了手里的動作,這不是林晚秋在的娛樂公司嗎,怎么還和白忱扯上關系了?

“老二。”白沭北喊住白漌西,慢慢站了起來,“讓我去!

白漌西訝異地瞪著他,最后無奈道:“哥,你該不是喝多了,準備拿那小子出氣吧?就算再不待見他,他也算是白家一分子,在外面鬧開了太丟份兒。”

白沭北嘴角勾著冷笑:“他在我心里還沒那么重要!

白沭北沒再多解釋,越過白漌西朝走廊盡頭走去,高大挺拔的身形漸漸融進暗色里,白漌西在原地睖睜幾秒:“不重要還去?”

難道那里面有對他重要的人?

白漌西黑眸倏地亮了起來,對身后的服務生擺手:“下去吧,我跟著去就行!

白沭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來,他腦子有些不清醒,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現在酒勁兒似乎有些上頭了。所以當他推開包間門,看到林晚秋被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壓在沙發(fā)里上下其手時,那一刻腦子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嘩地被點燃了-是火!可是為什么會有這莫名的火氣他卻不得而知。

白沭北甚至沒看周圍的人一眼,全身透出陰森駭人的氣息,徑直朝沙發(fā)上疊加的男女走過去,一手拽住那男人的襯衫后領就把他提溜了下來。

那男人不算壯實,壓在林晚秋身上時倒顯出了幾分魁梧,她實在是太瘦了,連這樣的男人都抵抗不了。

包間里的人仿佛這才驚醒過來,男男女女都在尖叫著,白沭北充耳不聞,一腳就踩在了男人的脊背上。

男人正雙臂撐著地毯欲站起身,他甚至來不及反應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后背就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好像骨節(jié)碎裂了一樣。

他悶聲號叫,尖銳的聲音混雜在震撼的音響效果里顯得微弱可憐:“你誰啊,找死呢?”

白沭北眼神冷得嚇人,嘴角微抿,他不說話也不看任何人,只是腳下的力度不斷加大,而且他太清楚敵人哪里才是弱點,锃亮的皮鞋狠狠蹍著對方的肋骨。

林晚秋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白沭北為什么會在這里?而且白沭北會來……救她?

白漌西隨后趕了過來,一眼就看到自家大哥正在施暴,而被施暴的人就是輝煌娛樂的老總。白漌西點了煙靠在門口,淡淡吐了口煙圈,趕來的保安唯唯諾諾地站在門口:“老板,這-”

“沒事!卑诐W西揚了揚手示意他們離開,目光緩緩落在了角落那個氣定神閑的男人身上。

白忱只穿著熨帖的黑色襯衫,冷峻清秀的面容隱匿在暗影之中,他沖白漌西舉了舉手里的高腳杯,似乎嘴角還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白漌西卻始終陰沉地看著他,一言不發(fā),對他的“示好”熟視無睹。

白沭北那邊還沒有收手的打算,他今天正好有股莫名的戾氣無處紓解,提著對方的衣服把人拽了起來。

輝煌娛樂的老總這才看清楚揍自己的人是誰,白家老大他自然是認識的,白家他惹不起,狼狽的臉上堆了笑:“白大少,是不是有什、什么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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